约会

逝者如斯

　　　　约会
　　
　　文 / 逝者如斯
　　
　　临上71路车的时候，她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去？
　　
　　当公交车关门的那一刹那，她几乎想大喊一声：我要下车！
　　
　　车开动了。她只得挑了离车门最近的一个座位坐下，好像正准备随时冲下车去。
　　
　　明天才是周末，她特意选在今天，因为公交车上人不多，而且她选在下午四点动身，避开了下班的人流高峰。
　　
　　车上只有稀稀朗朗的十几个人，其中只有五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前排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脸蛋很圆，皮肤很嫩，他的双手提着一个超市方便袋，里面装着一个塑料饭盒，看上去是送饭或是送菜给他的家人；
　　
　　右侧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大爷，穿着很新的一套红色西装，那颜色艳得有点刺眼。老人好像意识到车上的人都在看他，头低低的，不停地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捻着上衣的衣角。呵呵，他该不会是和自己一样，正准备去见一位从未见过面的老太婆吧。
　　
　　她扭头望了一下后面，六七排空的座位上，只有一对青年男女相依坐着。女的秀发很黑，她把头全部靠在男的肩上，正闭目养神，那样子，很美，很幸福。男的手上摊开一本杂志，眼睛不顾公交车来回不停地晃动，正津津有味地读。
　　
　　十五年前，她也曾和后排的女孩一样，每次出门坐车，她总喜欢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有时，还要动手摸摸他的头发或是脸。那年月，她想让全车的人都能看到她的脸上写满了两个字：幸福！
　　
　　可惜，好景不长。婚后不久，他下岗了，整天无所事事。左邻右舍当老板的男人看得起他，邀他打麻将，他一想反正没事，就去了。渐渐的，他上瘾了，天天打得昏天黑地，彻夜不归。赢了就在外面大吃大喝，晚上回家便在床上卯足了劲，疯狂地折磨她，似乎要将她身上的每一根骨头拆碎才善罢干休；多数时候是输，输了他便喝闷酒，训孩子，打女人。她忍了整整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每次那两个字到了嘴边，终又强行咽下去，总是下不了决心：孩子还小，他是一时迷途，会变好的。
　　
　　再牢再粗的橡皮筋，也有绷断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了，提出了离婚。儿子归他，因为他家是三代单传。她什么也没要他的，只身一人来到了南方。她需要时间为自己疗伤，她想回到电视剧里独身女人那种萧洒的岁月中去。
　　
　　单身女人的感觉真好！没有老公的骚扰，没有儿子的吵闹，没有老人的唠叨。一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无牵无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到哪儿就到哪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人穿暖全家不冻，一个人疯玩全家不烦。她租了一个小套间，自己做饭，自己看电视，自己上网。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她的心，开始变得空落落的，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打不起精神。时间太无聊了，日子过得太慢，无形之中像有一张大网，把她罩得严严实实，捂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想去沙漠狂奔，她想大喊大叫，她想发泄，她想打人，可她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因为她是孤家寡人一个。好在漫长的冬天总算被自己甩在了身后，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春天来了，到处春光明媚，桃红柳绿，她的心情开始变得好起来。闲暇的时候，她总爱到处走走，感受一下春的气息，春的生机，春的妩媚。渐渐的，在这万物复苏的日子里，她觉得自己也开始从冬眠里复苏了，她的精神上有一种渴望，渴望有人能和她说说知心话，渴望心里想到什么时有一个第一个想要告诉的人；夜幕降临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用手抚摸着自己全身丰满而有弹性的肌肤，她的手感告诉自己：她还年轻，她还不老！是呀，三十六岁的女人，不正是人生的黄金季节么？有句俗话不是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正是她现在这个年纪，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想到这儿，她的脸不自觉地红了。离婚还不到两年，自己这么快就想要男人了？以前未离婚时，老公那方面的要求很高，常常让她觉得在床上应付男人是一件非常烦心的事。记得有一回，她闭着眼睛好不容易等老公从身上下来了，就赶紧爬起来去洗了一个澡。谁知上床后老公又压上来了。她非常生气，可又不好太过份，因为那是自己的老公，她有义务成为他的性伴侣。
　　
　　可眼下，她的身边真该有一个男人哪，哪怕他无那方面的要求，只是陪自己说说话，挠挠痒，该有多好。她开始渴望有个家，有个可以托付下半辈子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对她说一些知冷知热、家长里短的话；她喜欢白天累了靠在这个男人坚实的肩膀上，晚上困了便依偎在这个男人滚烫的胸膛。于是有一天，她心血来潮，在网上发了一则征婚启事。
　　
　　平静的日子很快被打破了。她非常后悔自己用一分钟发征婚的草率，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于是她便有了一种像自己拿刀割肉一样的心痛，像一包苦药，闻了一口都有点作呕，可又吐不出来，只能拼命地往下咽口水；像一杯毒酒，喝下去之后，无论什么解药，都不能把毒素排解出来。
　　
　　她的手机不分昼夜，随时都会响起。她开始频频约会，东奔西走，一个月下来，人瘦了一圈不说，几乎每次遇到的都是变态的男人、扭曲的男人、色狼一样的男人！以前，她还不明白这一点：在男人眼里，性和爱是分离的，他随时可以去和一个他并不爱的女人上床，他想要的，是图一时的快感；而女人，爱和性是统一的，女人对没有好感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先交出自己的身体的，她要的，是一辈子的幸福。对于那些第一次见面就直奔主题的男人，她会转身就走，心里直喊：披着人皮的兽，想女人，你快点去路边发廊找小姐吧！
　　
　　靓女，终点站到了，请下车！
　　
　　糟糕，坐过站了。都怪自己一路上胡思乱想，现在好了，来到了一个并不认识的地方。
　　
　　走下公交车，望着春日黄昏的夕阳，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她笑了。
　　
　　老天好像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思，原本就不想和他见面，现在真的不用去了，再说，和约定的时间已过了一个多小时，再有耐心的男人，恐怕也早已溜之大吉了。
　　
　　她信步穿过斑马线，找到候车点，准备坐原71路返回。
　　
　　这时，手机响了，里面的男人很急：
　　
　　阿芸，你到了哪里？路上没事吧？
　　
　　啊，对不起，我坐车坐过站了，现在正想回去，有点辨不清东西南北呢。为了试探他，她故意夸大一点。
　　
　　你是在上角吧，那是71路公交的终点站。你站在那儿别动，十五分钟后我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啊，那好吧。
　　
　　她挂断了电话，心，开始莫名其妙地急跳起来。在QQ里，有他的照片，人还不错，他说老婆五年前生下小女儿后就去了，一直忙于生意没有再找。自己开了一家纯净水店，生意还可以，有一辆二手车，经济条件不算很好，但吃穿不愁。他说的话很朴实，不像有水分，所以她才同意见面；可因为前几次的经历，她又有点害怕，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船到桥头了，不进也得进，走一步看一步吧。
　　
　　十多分钟后，一辆八成新的五玲之光停在了她的面前。他走下车，看上去比照片中的人要黑一些，可能是天天在外面奔波的缘故吧，黑一点的男人更健康呢。
　　
　　他没有说话，只向她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她毫不客气地钻进车里。不过她没有坐副驾那个位置，毕竟和他是第一次见面，还不熟。她坐在后排坐位上，这样她就可以从后面看他开车的背影。他的车开得很稳，遇到有坡的地方，他会减速，不像有的司机，一旦有女人坐在车上，只顾自己一时兴奋，把车开得飞快，横冲直撞，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就凭这点，她心里对他有了好感。
　　
　　路上，她很希望他和自己说点什么，可是他只是默默地开车，一句话也不说。啊，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以前自己的老公口水太多，令她生厌。这下好了，她又遇到了一个木讷寡言的家伙，真的一时还不习惯呢。
　　
　　他的手机响了。他一边开车，一边用左手接听。她只听见他对电话里的人说了一句：
　　
　　“我们马上到！我早订了位，在莱茵酒店三楼八号桌。”
　　
　　他挂电话时，特意朝她看了一眼。凭女性的直觉，她觉得这目光里有一种语言，一种欲说还休的语言，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只是她当时猜不透他的眼神。等到后来，她猜到了，一切已成定局。
　　
　　难道除了她和他，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努力不让自己多想。既然他不主动告诉自己，那就什么也不管，见机行事吧，难道还怕他把自己生吃了不成？看他这驾式，就算她主动让他吃，他还未必有这个胆量呢。想到这，她笑了，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她强忍着，装做咳嗽一声遮掩过去了。
　　
　　到了，她随他走进酒店，上了三楼。
　　
　　在他订好的八号桌子上，已经坐了一个年过五旬的男人，他穿着很体面，唯一让她不习惯的，是那人戴了一副墨镜，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叔，你们边吃边聊，我还要送水，就先走一步了！”
　　
　　他说这句说时，眼睛没有看她。可他说的内容，明明就是给她听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出租屋里的。
　　
　　她只记得下车时给了的士司机一张伍拾元的钞票，对方找了一元。这价格，刚好是她去的时候公交车票的七倍。
　　
　　以上是我的异性网友阿芸在电话里向我讲的最近一次她约会的经历。
　　
　　我始终没弄明白：和她约会的到底是哪个男人？
　　
　　阿芸不想说，我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她。这是我多年来做人的原则，更是我的优点。
　　
　　三天以后，我看到了她在我的QQ上留言：
　　
　　“告诉你算了，他是一个盲人！为什么我会是一个如此不幸的女人？世界上的好男人呢，都到哪里去了？！大龄未婚的、离婚的、丧偶的男人呢？……明天，我又要去约会了，你祝福我吧。”
　　
　　我找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写了一百个“祝福”两个字，发给了她。
　　
　　好人会有好报。我的朋友阿芸，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家！
　　
　　如斯2010年4月3日写于广东东莞虎门
　　
　　

邱天

小说读了，有些读不懂的地方想请教一下。

“她”乘车去与网友见面，对不？开车来接“她”的是网友，对不？相亲的不是网友本人，而是一个瞎子，对不？可是为什么不在小说中陈述清楚呢？非在结尾冒一个不相干的“我”出来呢？

小说开头几段写了车上小孩、老人，跟故事没有关系，多余。后面“我”这部分也请删除，故事“包袱”可在情节中伏笔，最后抛出“包袱”就行。

这是我的建议。

天下为公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4-4 17:45 发表
小说读了，有些读不懂的地方想请教一下。

“她”乘车去与网友见面，对不？开车来接“她”的是网友，对不？相亲的不是网友本人，而是一个瞎子，对不？可是为什么不在小说中陈述清楚呢？非在结尾冒一个不相干的“我 ...

是啊，有必要修改一下。
问好。

曾经沧海

小说不错，有修改价值。

逝者如斯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4-4 17:45 发表
小说读了，有些读不懂的地方想请教一下。

“她”乘车去与网友见面，对不？开车来接“她”的是网友，对不？相亲的不是网友本人，而是一个瞎子，对不？可是为什么不在小说中陈述清楚呢？非在结尾冒一个不相干的“我 ...

邱版真是高手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多谢提出珍贵的修改意见
我要重新修改！

握手！

逝者如斯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4-4 21:30 发表
小说不错，有修改价值。

多谢一直关注！
问好！

逝者如斯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0-4-4 20:36 发表


是啊，有必要修改一下。
问好。

好的，多谢熊版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