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

董万军

                   我 是 农 民

         
                           人物原形：大尘  

                        整理记录：董万军


    北京下雪了，这场雪下的很大。听当地人说北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

    工地因为下雪今天不开工了，老板说等这一片楼房盖完，我们所居住的工棚还要搬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我来到这里一年当中的第五次搬迁了，搬来搬去似乎已经习惯了，不管把工棚搬到哪里，我始终都知道我只能住在城市的边缘，因为我是农民。

    朝阳区的工人体育场近在咫尺之间，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机会走近些去亲眼看看，刘德华开演唱会的那天晚上，我和工棚里的好多朋友兴奋得一夜都没合眼。老板说一张门票将近千元呢，大家都说这门票贵得吓人，一张废纸竟然抵上了我们半月的工钱，这演唱会肯定没人前去观瞻。我们大家坐在工棚里用小张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刘德华的《忘情水》，然后自我解嘲地说：“不掏一分钱咱也能让天王给唱歌啊。”

    第二天一大早，对面车站站牌下面我们就听见一群年轻人议论着：“昨晚华仔的演唱会差一点发生踩踏事件……”我和工友面面相觑，“哪儿来那么多有钱人啊？”看着手中拎着的钢盔帽，我俩几乎异口同声的说：“我是农民啊！”

    因为下雪，难得有时间能从工棚里出来走走。不开工的时候，老板是不管饭的，不过，手里还有几元零钱，顺着工人体育场一直往西听说那里还有一家卖盒饭的呢。工友们都出去了，地铺上到处扔的都是他们刚刚换下的油腻腻的脏衣服，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把一条破烂得不像样的内裤扔到了我的枕头上面，真想隔着窗户把它甩到大街上去。遍地都是臭鞋和破袜子，幸好是冬天，要是搁在八月间，我可不愿意在这臭棚子里多呆一分钟。

    找出上周末的时候我和小王一起在农贸市场买的那条牛仔裤，今天我或许应该换上，出门的时候我不愿意再穿上这身和老家“救济院”发的差不多的蓝色工装。这是一条蛮贵的牛仔裤，花了我八十块钱，样式还挺好看，跟大街上背着电脑包的小伙子身上穿得一样，只是在屁股上还绣了龙的图案，我总以为比他们的要好看许多，所以，一直都舍不得穿。赶紧好好的洗淑一遍，特意照照小镜，突然发现北京的水土特能“养人”，我的皮肤竟然比来的时候白了几分，难怪那些爱美的小姑娘总舍不得离开呢。

    围着工人体育场转了一圈，我不敢再走远了，我怕迷路，前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车水马龙，后边是高楼林立的“城市森林”，如果再转游下去，我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回到那个唯一栖身的工棚。算了，别给自己找麻烦了，找个地方吃点饭吧。抬眼望去，街边到处都是饭店，每一家的招牌都装饰的豪华别致，我识字不多，但是看看那些让我分辨的模棱两可的名字，我敢肯定那些肯定是外国人开的饭店，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汽车，路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我突然发现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人在行走。我没有找到卖盒饭的，看样子我得穿过前方不远的天桥了，不过，我可千万要记清楚了，不然待我转回来的时候肯定会找不着路的，现在，唯一能让我记住的就是这座天桥了。

    绕过街心花园，在一条人声鼎沸的巷口，我终于看见了那家卖盒饭的店铺，人很多，买饭需要排队，我找了一列人数不是太多的队伍站下，巷口的风冷冽地顺着领口往脖子里头灌着，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前边的两对小情侣一边笑谈着，一边清点着手里的几张小钱，男孩对对女孩说：“你吃猪肝，我吃白菜行……”在这样的中午，我终于看到了眼前温暖的画面，我敢肯定前边要吃白菜的小伙子一定也是一个农民兄弟，换了是我，我肯定也吃白菜。

    买盒饭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这些面孔如此亲切的人们竟然让我感觉如此安慰，人群中我似乎闻到了久违的“人情味”，这味道蕴含在五元一份素餐、十元一份肉餐的盒饭里，在大家忙碌的穿行中弥漫开来。卖饭的老板没有问我要吃点什么，随手递给我一份卷心菜加白萝卜，看都没看一眼把五元钱扔到了脚边的盒子里，端着手中早已经没有温度的饭盒，在人群中找个角落狼吞虎咽地把饭吃完，肚子里好像刚刚填了三分，恋恋不舍的扔掉这个很是洁白的泡沫饭盒，再看看渐渐散去的人群，我默默地对自己说：“我能吃啊，我是农民！”

    吃饱了也好，没吃饱也罢，没有人再来问问你。我的爹妈不在这里，这一年了，一直都听不到我娘那句熟悉的话了，“尘儿啊！吃饱了不？再盛半碗吧！”说实在话，这一刻我突然之间十分的想家，就只为我娘站在灶台边的这句话。

    天空依稀有片片雪花落下，看样子这雪是一天两天停不下来了，工地开不了工，我这吃饭问题可怎么办啊！老板有三个月都没有露面了，包工头说了，等年底一定把工钱全部结清，可是如今又下了大雪，我们又到哪里找到老板呢？

    雪儿一次次亲吻着我的眼角，深情地融化了眼角的泪痕，站在北风呼哮的天桥上，我拼命的寻找着家的方向，可是我仿佛被这座繁华的城市淹没了，在它的最底部，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甚至连工棚的方向都不知道在哪里。分明是刚刚买盒饭时跨过的天桥，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自己来时的方向在哪里，我的内心一阵忐忑，要是找不到工棚，或许我真的要把自己在这座城市把自己弄丢了，真恨自己为什么不记清路线，更恨自己为什么是一个如此愚钝的农民工。找不着路的我，竟然迷失在了一份盒饭之后的无奈里，雪花落下来停在脚边躺下了，可是我呢？我应该到哪里去啊！

    车流涌动的马路上依旧找不到人的影子，蜗行的小汽车让人的思想和眼神更加冰冷。雪天的北京和天气晴朗时的北京几乎一个样，同样的陌生，同样的寒冷，四季都有风，似乎永远都不曾平静过。这个应该更名为“冷城”的都市，在我找不着归宿的瞬间变得面目狰狞、一蹋糊涂。我原本可以搭车，北京的出租车就像老家荒地里的“刺角芽”，遍地都是，我原本可以乘坐公交车，这座城市的公交线路上千条，通往每一个不不曾熟悉的角落……可是，我是一个农民工，我是一个农民，因为没有钱、没有文化、没有地位，所以离开属于我的工地，离开那个只有我才能操纵的脚手架，站在这个城市的版图上，我会变得什么都不是，哪怕仅仅是一粒小小的尘埃。我的头顶罩着城里人奉送的“土老帽”，在满大街的喧闹中勉强地做着“土八路”。于是，我有些后悔，后悔早上为什么要不甘寂寞的溜出来，后悔为什么要去买那一份一顿不吃也饿不死的盒饭……

    天快要黑了，我不能站在天桥上等了，这个城市没有我要等的人。老家田埂上总是乐意为人领路的大爷、大妈不在这里，隔壁王叔家那条能识路的黄狗不在这里，村口时常出现的一群放学的孩子也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一个迷路的农民。

    一辆轿车缓缓停下来，里边是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我胆怯地走近些，车窗开着，车里有音乐在响，我像乞丐一样靠近，轻轻问：“哥们儿，工人体育场咋走？”车里的男孩没抬头，用手指指“喏！”一个字就把我打发了。我还没来得及没有说声谢谢，车里的公子发动车子一溜烟走远了，同时也更加拉远了这世界上同样都是人类的身份之别，冷风吹起，我一下子感觉做人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工棚里已经有了亮光，几十平米的场地里，一盏500瓦的灯泡挂在中央，照亮了每一个破烂、冷清的旮旯，走进去没有人给你打声照呼，工友们支起摊子在打牌，一片热闹景象，让人感觉在这个世界上还活着唯一一群如此“穷开心”的乐天派。小张高兴的递给我一个鼓鼓的信封，“你的工资，工头刚来过，你不在，把你的钱撇给了我，赶紧点点吧……”
   
    希望破灭的快，可燃起的更快，就像今天这份出期不意的这些工钱。我原以为这个年底都拿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卖力钱，因为去年的时候，为了等工资，过了小年之后我才怀揣这那些少得可怜的工钱回家，于是，我突然有些想要感谢政府、感谢温总理的冲动，有政府为我们撑腰，我们农民在城里还怕什么呢？
   
    那一夜，我把这一年挣得还不到的一万块钱塞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激动的一休都没有合眼。我突然想起我爹在我走时对我说的话：“尘儿啊，在外挣钱，回来花，你爹这辈子没本事，这房子你可得自己操心盖啊……”

    这一刻，就为突然想起我爹的这句话竟然泪流满面，“爹，我懂，我不怪你，只恨当初没有好好听您话把书读完，隔壁大仓大学毕业两年了，人家在省城买了房，您可一直都要我和他比啊……”蜷缩在冰窖一般的被子里，我的心撕裂般的疼痛，我想家，我想爹娘啊。
   
    第二天，依旧下着雪。大伙们仍旧因为开不了工而抱着工人体育场四处闲逛，而我决定回老家了，没有给任何人打声招呼，扛起装着被褥的蛇皮袋，拎着自己用了五年的瓷碗去了北京西客站。在进站口的台阶上我发现几个买小东西的商贩，纯棉的袜子十元钱五双，我连眼都不眨的给爹娘买了一大包，可是上了火车才发现，每一双的脚跟都破了一个大洞，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我有些哭笑不得，我想或许他们这些东西也只能卖给我们这些农民吧！

    火车启动了，带着一颗回家的心朝着山村的地方飞奔而去，我没有回头再看看身后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我的身后没有送别的目光和祝福的言语，我留给这个城市的只有滚烫的汗水，如今我只能轻轻的说：“过完年，我还来，因为我的家里也要盖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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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董万军 于 2010-4-17 14:40 编辑 ]

邱天

散了，小说“事件”太多，就显得杂，几乎每个自然段就说到一个事儿，更像散文。个见！

一点建议，不要面面俱到，挑一些重要的、可展开叙述的，写细腻。还是个见。

也许我不对，但愿我不对。

芳香碧丝草

细细地读完，心酸，可怜的农民工！
问好朋友！

董万军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4-17 17:13 发表
散了，小说“事件”太多，就显得杂，几乎每个自然段就说到一个事儿，更像散文。个见！

一点建议，不要面面俱到，挑一些重要的、可展开叙述的，写细腻。还是个见。

也许我不对，但愿我不对。

呵呵，就佩服邱版主直言不讳的刚正性格！
使劲握一个手！

万军再努力！ :handshake :handshake

[ 本帖最后由 董万军 于 2010-4-17 23:48 编辑 ]

曾经沧海

农民工的现状就是这样，让人辛酸和无奈，小说让人深思感慨。

刘满园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4-17 17:13 发表
散了，小说“事件”太多，就显得杂，几乎每个自然段就说到一个事儿，更像散文。个见！

一点建议，不要面面俱到，挑一些重要的、可展开叙述的，写细腻。还是个见。

也许我不对，但愿我不对。

也读了，附和邱班意见。

邱天

原帖由 董万军 于 2010-4-17 18:59 发表

呵呵，就喜欢邱版主直言不讳的刚正性格！
使劲握一个手！
祝福，永远的祝福！
万军再努力！ :handshake :handshake

我说了，这个只是我个人意见，不代表大家。提供作者参考！

悄悄说一句，不生气就好。要生气，悄悄告诉我。

天下为公

作品有待提炼。
个见，问好！

立青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4-17 20:18 发表
农民工的现状就是这样，让人辛酸和无奈，小说让人深思感慨。

借用版主的意见，欣赏朋友的小说！问好。

暴雨迎风

呵呵，文笔不错，但散了点！

田一丁

拜读学习，心沉沉的好压抑，农民工的现状让人同情却又很无奈。
问好万军！

柯英

作者的创作本意就是围绕“一个农民工的遭遇”来写的，选材都是同一事件的展开，只不过是单线条的叙述，散点透视的写法。对一个习作者，能这样扎实地写生活、写人物很不容易了。
这篇小说的不足在于：没有让故事情节流动起来，人物立不起来，为表现一个主题进行概念化的“创作”。心态有些急躁了，写东西还得沉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