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灰（外三首）

正逢

灰，灰，灰（外三首）

一袭灰，又如何
嵌进灰石，又如何

灰色的风
灰色的河流

灰，可以为家
灰，可以为灰

激烈的灰
挑战腐烂的太阳

灰覆万物
灰摧风雨

灰丝绸褪下
万物终见尊荣

鸣禽

我可以为枯枝
也是从它嘴里掉落的
我可以为枯草
也是它啄了几下
又把我放在原处的

夜晚啼叫的那只
只希望黎明仍有喜庆
黄昏鸣啭的那只
只希望夜晚娇媚地瞥过明月

窗台堆满啼笑
风一吹,哗啦啦地响
像枯叶跑过,留下翅膀
干皱的果子
有着诱人的体态和气息

一只想喊叫的鸟
是飞离以后的事
现在我说到夜晚,说到月
我的窗子像一个伫立无盖的黑匣
里面,一屡丝绸的光在爬行

六月

穿过我躯体内短的黑夜
——黑夜的一只鸟温柔地挖掘我狭窄的喉咙
早晨的白月亮苍凉如滴水。漫长的白天到来
阳光自舌尖蔓延。微尘炽热，云朵沁凉

麦地，黄，然后荒,然后再次遍布生机
麻雀打闹，四散，如失去阳光的童年
旋动手指，时光的螺栓，吱吱作响
低歌抵达干燥的舌苔，几近痉挛
蓟草白色的种子，骄傲地攀援风

麦收后的田野阳光铺开空气舞动
当白昼结束,风铺开，一切进入古老的睡眠
想睡就睡吧,年老的看护者
深嗅破碎麦秸的气息，嘴唇嚅嗫,倾诉而不安

黎明书

我还要把自己填进那把
隔了一夜的空椅子
空椅子里拜服的露珠和睡眠的风

杜鹃那么早那么远
听觉洗净，不留蘸血的口舌
天空有阴云，雨被风摇落

风吹过，轻柔，慈悲
不远处的草地，芦荻青葱
灰斑鸠，在房顶咕哝
唤爱情也唤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