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纪事》之—娇音恰恰啼（1）
一 天还没亮，小倩已醒了。她想努力回到那种浅睡眠状态再眯一会，但无能为力。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机械而熟稔地输入“娇音”，点开头像，进入相册，看她最新发的朋友圈—— “假期的午后，阳光，闺蜜，咖啡~”娇音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昨天发的，简单的配文加满满的九宫格照片。娇音和她的女友在粉色的镜头里笑看着小倩，一会儿啜饮着咖啡，一会儿轻咬着咖啡勺，眼风垂下来，嘴角却扬上去。娇音的脸色像春日的桃花，那种白皙中透出的粉，没来由让人心生激荡也心生嫉恨。小倩像着了迷又像受了刑一样一张张看过去，眼睛就湿润了。她叹了一口气，在微现的曙光里，她闻到了从自己嘴里发出的晨醒时分的咸鱼气。 “这是干什么哪？睡不着早些起吧，笛子不是说要吃手擀面？”止语迷糊着嘀咕了一句，又侧身睡去。 提到手擀面，小倩彻底醒了，天也彻底亮了。 天，再不起就来不及给笛子做手擀面了！还有啾啾要吃的酒酿圆子。 小倩放下手机，赶紧起床。翻身站在穿衣镜前，瞥到蓬头垢面的自己，又叹了口气。自己倒真是像个女鬼了，却绝不是小倩那样的女鬼。 小倩一离开房间，止语就转过身来。 他摸到手机——那本来就是他的手机，而不是小倩的——点开，迎面就是娇音手抚着下巴笑着看他，那艳红的指甲就像一片玫瑰花瓣沾在她下巴上。止语的手一下又一下划过娇音的面庞，几乎错将光滑的手机屏幕真的当成了她的脸。也有四十多了吧？这娇嫩的颜色，是拍照软件的功劳吧？止语遐想着，却又将唇靠了上去。他中年发福的身体，在薄被之下膨胀开来。 “笛子，啾啾，起床啊，妈妈早饭都做好了……”小倩粗嘎的声音响起来。 天色大亮。 二 周五下班早，吃了晚饭，娇音出去沿着小区门口的河浜散步，空气里一阵淡淡桂花香。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是高中同学阿水。娇音犹豫了一下。阿水有自己的微信，有什么事不可以发微信非要打电话呢？何况平时联系也并不多。这年头，突然打电话显得多么突兀啊！ “喂，娇音哪，你现在接电话方便吗？” “阿水，什么事？” “是止语啊，他去上海了，说想见你，想和你联系。” 娇音松了一口气。 “和我联系？他有我微信的啊，他从来也没和我联系过嘞。”娇音带笑说。 “那我不知道啊，他打电话问我要你电话号码呀，我想我要经过你同意才能给他吧，所以问你啦……” 娇音在这头笑了，说，“你给吧，大家都是同学，没事的。你可以告诉他，直接和我微信联系也是一样的。”娇音没有发觉自己话稠起来。 “哎呀，一会他打给你，你自己去跟他讲啦。”阿水急忙挂了电话。 娇音停在一棵桂花树下，深呼吸着桂花浓密的甜香。止语，好多年过去了，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几年前，阿水建立了一个高中群，把娇音拉了进去。好多多年不见的老同学都通过群加了娇音的微信，止语也在群里，却没有加她，也没有说一句话。止语有点不服气，便去主动加了止语，他很快通过了她。然而，通过了之后，两人一句话也没聊过。娇音已经后悔主动加了他，她万万不会主动开口去微聊他。本来，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三 手机又响起来，是一个陌生来电，显示地域是初源。 娇音接起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声语无伦次地响起来，“喂，是娇音吗？我是止语啊，我现在在离开上海很近的嘉兴，开车过去很快就到了。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我想和你见一面呢……” 止语的语速很快，几乎不停顿。这使得娇音听出了他既急切又底气不足。 “其实你微信和我联系很方便的哦。”娇音慢悠悠地说。 “啊，哈，我几乎从来不用微信的……呃娇音，你几点有空，我们见一面吧！”止语又说。 止语的确从来没发过朋友圈。娇音听出他的急切和虚弱的勇猛，她猜他今晚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今晚吗？现在已经八点多了……” “嗯，我开车过去很快的，你看我们约在哪里？” “不不不，如果你这次来上海，也有时间，我可以考虑明天或者后天碰头大家坐坐，但今天太晚了……”娇音说。 她不是没有激情，她只是知道，他的激情原本就是他本人都不知的假象，她还知道，即便他的激情是真相，她也对他没有激情，有的只是岁月温情。 像年少时的每一次一样，任何事件、局面的决定者最终都是娇音。娇音这次依然把约会定在了明天，还是明天下午，陪女儿吃完午时大餐以后的午后——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和止语见面，答谢一下岁月温情。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已经很不错了。这些年来，她已经很少赴这样的约会。止语在电话里几乎不加考虑地一叠连声地说好。 “好好好，那我们就明天下午三点，地点是……” “明天中午我们再联系下，再说具体地点吧。”娇音说。看明天中午在哪里吃饭了，到时候就近随便找个地方就是。 “好好好，那就明天见，明天见。”止语反复地说。 娇音确定他喝了很多酒，她忽然多了一句嘴，“嗯，明天见，少喝点酒。” 桂花香得真甜啊！ 娇音搜出一首罗文的老歌《尘缘》，在桂花树影里播放起来。 “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 她想起止语十八岁、她十六岁的时候，他们各自骑在一部黑色永久车上，各自腾出一只手来牵着，两人一边骑车，一边轻声唱这首歌。 “情也成空，宛如挥手袖底风，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 年少的回忆真美啊！娇音在桂花树下发了个朋友圈，发的就是这首老歌《尘缘》，外带一段煽情的文字。 美已尘封在岁月里，她正在尘封之中冷冷嘲笑你此刻虚假的回忆情怀。若轻这样回复娇音发的朋友圈。 四 周末的夜晚令人放松，娇音把手机隔了静音，一夜香甜好睡。 第二天醒来阳光满室，已经快九点了。娇音拿起手机，先看了微信，发现若轻的回复，心里忽悠一动，想回复他，又不知说点什么，便罢。然后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显示来电区域是初源。娇音忽然响起昨晚和止语通过电话后，竟然没有存他的号码。未接来电应该就是止语的。娇音想，他一早醒来大概是酒醒了。出于礼貌，娇音还是回了电话。 “喂，娇音哪，不好意思，我这边有急事上午要赶回初源啊，今天不能来上海和你见面了……”电话一接通，就是止语急促快速的话语，不过已酒意全无。 “好啊没事，以后有机会大家再碰头，常联系啊……”娇音闭着眼睛应付着。她肯应付他，已经很给面子了。下午约会取消了，那正好吃了午餐可以去按摩啊。 娇音还是忘记了储存止语的电话号码。 啼妃 2018.10.24
（注：不参与加精与计酬谢谢；没有一一回复的习惯谢谢！）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8-10-24 16:48
收藏
发表于 2018-10-25 1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