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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小说:送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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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28 13:57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她生纪事》之—送别(3)
  一
  陆一峰一日日地好起来了。有一天他给嘉欣说:“你不是说咱们去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法国周游世界去吗?”嘉欣眨眨眼看看眼前人,心里说倒把我随口说的一句话记得这么牢,嘴里笑着应道,“行啊,咱们安排安排……”
  嘉欣带着陆一峰去做术后复诊,检查了ABCD一系列项目。陆一峰很有耐心,一声也不问怎么一个胆囊炎的术后复诊要搞这么复杂?他只管乖乖配合一样一样去检查。而嘉欣却此地无银地解释说,复查就走个程序,肯定什么事儿没有,那咱们就安安心心去周游世界……陆一峰笑着点头。
  医生把陆一峰的复查报告摊在嘉欣面前。医生说,扩散了。嘉欣咬咬嘴唇,眼前浮现着陆一峰红润的笑脸,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可我看他挺好啊,会不会有错……”嘉欣说。
  医生见怪不怪地看她一眼,没什么感情地说,个把月左右病人应该就会感知剧烈疼痛了,到时候我们再确定进一步的治疗方案吧。嘉欣心里一片茫然。什么治疗方案呢?无非是保守治疗或放化疗治疗,但究竟哪一种才算有效治疗方案呢?没有哇!
  二
  嘉欣给王启泽发微信说:“医生说他就要不好了,可他还等着我陪他周游世界呢。”发完周游世界几个字,嘉欣眼睛湿了。
  王启泽支招说,“你就跟陆一峰说,复查结果一切良好。然后你说你自己身体不舒服,旅游的事儿先缓一缓。”
  嘉欣就照着给陆一峰说了。
  陆一峰说,“你不舒服啊?都是照顾我给累的。”伸出手把嘉欣鬓角的散发捋一捋,发现了两茎白发,摘了几下,竟然摘不脱,陆一峰便张嘴,要拿牙去咬。陆一峰的嘴凑上来时,嘉欣的眼泪顺脸滑下。陆一峰一边咬去嘉欣的白发,一边仿佛无心地把手掌抚过嘉欣的脸,替她把泪擦去。
  “出国旅游的宏伟计划咱先缓一缓,天气这么暖,要不咱们去朱家角来个小旅游吧……”陆一峰说。
  三
  去朱家角旅游,都是陆一峰在照顾嘉欣。
  他搂着她漫步在青石板小巷里,看见巷口的人家门口支着个钢筋锅用两根筷在转麦芽糖,就去买了一筷子,拿在手里转动着,然后一口一口喂给嘉欣吃。卖麦芽糖的奶奶笑眯眯地看着这对中年夫妻,像看着初恋的少年和少女。上船的时候,也是陆一峰大步走在前头,嘉欣拉着他的手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吃饭的时候,陆一峰选了一张临水的小桌子,嫩嫩的新柳下,又开满了各色的小花。陆一峰点了油爆虾和蟹,嘉欣张嘴想阻止,因为他不能吃。陆一峰笑着举起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说,“你爱吃的,我也想吃呢。”嘉欣便不再说什么。陆一峰又点了一瓶黄酒。嘉欣声音发颤地说,“一峰,酒就不喝了吧。”手机嘀嗒一响。王启泽发微信说,“你就由他吧。”仿佛一个阶段的开始,一切根本不由人。
  夕阳西下了。嘉欣说,“一峰咱们回去吧,玩了一天你也累了。”
  陆一峰拉着嘉欣的手说:“我不累。你累吗?要不我们在朱家角住一晚吧?”眼光热切地望着她。
  嘉欣踟蹰着。手机又嘀嗒一响。王启泽又发来微信说,“今天阴历十六,月色应该好的,虽然月半已过。”嘉欣便答应陆一峰说“好。”
  住在古色古香的宾馆里,陆一峰拥着嘉欣看窗外的月亮。
  嘉欣说:“好圆满的月亮啊!”
  陆一峰说:“圆满到极限了,就要开始残缺了……”
  嘉欣伸手去捂陆一峰的嘴。陆一峰就把她的手叼住了,湿漉漉地舔着吻,然后又把手伸进嘉欣的睡衣里去,拥着她的人,慢慢靠近床边。
  陆一峰渐渐动情,呼吸变得粗重。嘉欣如梦初醒一般要将他推开,却推不开。
  “嘉欣,我们很久没有了,我很想……”陆一峰深情低语。
  “再等你身体养好一点啊,再说这是在外面……”嘉欣语无伦次。
  “我现在身体很好,外面又怎样呢?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港湾……”陆一峰简直煽情了。
  “啊呀还是先等等啦……”嘉欣简直是哀恳求饶了。
  “但我已经等不及了。”陆一峰最后说。
  嘉欣很希望这时候能收到王启泽的指点,但偏偏没有。
  四
  朱家角的一晚,陆一峰的骁勇超过了很久以前的那一次。
  起先,嘉根本没法投入,也打不开自己;后来,在陆一峰深情勇猛的撞击之下,她忽然像迟暮的花一样盛开了。她像一条柔软的八爪鱼一样紧紧吸在陆一峰身上,跟随他的动作天衣无缝地去迎接和配合。陆一峰先发出沉沉的低喊,嘉欣也跟着娇喘了。他们比赛似地撞击着,扭动着,喘息着,呐喊着,呼唤着彼此的名字,月亮在窗外静静地看着。
  终于结束了。
  陆一峰趴在嘉欣身上喘了很久,他的身体慢慢柔软下来。嘉欣抚着他的背脊,发觉汗濡湿了满背。她抓了一条枕巾,替他把背上的汗擦干,盖上被子。一滴湿热的液体滴到嘉欣脸上,“汗。”陆一峰小声说。嘉欣又用枕巾替他擦脸上和额头的汗水。陆一峰还趴在嘉欣身上,他捧着她的脸,深情地吻了吻。又一滴湿热的液体滴到嘉欣脸上。这一次,陆一峰没有解释。他吻了嘉欣,从她身上下来,用右手掌撑着面颊侧身睡去。他的手掌接住了自己汩汩的眼泪。
  五
  陆一峰在从朱家角回来的路上开始发低烧,一直出冷汗。嘉欣不断地给他擦汗,慌乱不已。陆一峰虽然脸色发白,但他还是拽一拽嘉欣的手,笑着说,“没事,别怕哈。”
  王启泽这时候也发来微信说,“别怕哈,我在。”但嘉欣没听见。陆一峰提醒她说,“嘉欣,看看手机,你手机响了。”
  陆一峰到家就晕过去了。嘉欣打120叫来了救护车。
  陆一峰用上杜冷丁了。医生一边注射,一边问嘉欣,“他没有喊痛吗?”
  嘉欣茫然地摇摇头。医生感慨地摇摇头。医生说,如果不住院的话,在家看他脸色发白冒冷汗疼得厉害,就打120来医院注射吧。嘉欣愣了一下,说哦。
  陆一峰清醒后,样子很淡定,只是人渐渐消瘦了。
  这一天,陆一峰精神还好,他对嘉欣说我想见见你微信上的朋友,再就是,差不多要把宜人喊回来了吧?
  王启泽上门来了。陆一峰主动跟他握手。王启泽双手握住陆一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说:“我和嘉欣没什么的。”陆一峰说:“我知道,以后什么都要你多关照了。”陆一峰让嘉欣炒了几个菜,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要请王启泽喝酒。嘉欣把酒拦着说,那可不行。王启泽只看着。陆一峰说,“嘉欣,今天就让我喝两杯吧,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呢?”王启泽看看陆一峰,从他手里接过酒,反客为主去开瓶了。
  陆一峰敬了王启泽之后,又敬嘉欣。他说,“嘉欣,我想趁自己样子还不那么难看,先走一步了,拜托你,”又看看王启泽,“拜托你们。”
  陆一峰取出四管小小的针剂,放在桌面,看一眼嘉欣,嘴里说“拜托”,又看一眼王启泽,嘴里重复一遍,“拜托你们。”
  啼妃2018.11.28

(注:虽然发稿但不参与加精与计酬谢谢,没有一一回复的习惯谢谢。)

2#
发表于 2018-11-29 09:41 | 只看该作者
依旧是独有的新写实风格,让人在故事中感知认知,享受故事营造的文化和艺术氛围!文好瑕玉!
3#
发表于 2018-11-29 11:20 | 只看该作者
陆一峰在作者笔下更像个男人而不仅是病人。
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9 11:58 | 只看该作者
奉洁 发表于 2018-11-29 11:20
陆一峰在作者笔下更像个男人而不仅是病人。

他是一个深情,体面而伤感的人。

点评

看过竟然忍不住想为这个男人流泪。一个深情的,自重的,凡事埋在心里的男人。这样的人最值得人心疼。嘉欣是在拿钝刀子伤害陆一峰。  发表于 2018-11-30 16:50
由文章的铺设可以看出,陆一峰应该是知道自己的病情,知道妻子微信常联系的人……他对妻子所做的一切,内心里应该是很矛盾的,能让读者如我读出这种矛盾下呈现出的“真男人”,不得不佩服作者的笔力。  发表于 2018-11-29 13:20
5#
发表于 2018-11-30 13:42 | 只看该作者
独特的小说因子覆盖文本,玩味中获益匪浅。问候瑕玉老朋友。
6#
发表于 2018-11-30 15:50 | 只看该作者
小火慢炖,这味道出来了,一个男人与另一个男人不动神色中拉开的是一场较量,还是跨越生死的淬炼?期待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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