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甫长篇小说《生命册》初探

潭边老桑

李佩甫长篇小说《生命册》初探

文/潭边老桑

  　李佩甫长篇小说《生命册》读到第60页。应该说，其阅读难度系数低，如果你愿意，或者说，如果你只想看看故事情节，不去考虑其叙事节奏、韵律及细节，大可以快速阅读，当然，对于某一部分读者，阅读小说，本身就如同听戏听歌一样，要的就是小说中那种连贯的腔调、节奏、韵味。
　　
　　这部长篇，一开始讲“我”从县城调到省城大学里做助教，其引线，是寻找在省城打工的老乡吴有才，然后，在省城占稳脚跟，爱上了自己的女学生。然后讲到了村里人络绎不绝来省城找“我”办事、帮忙，以至于后来我被这些事弄得焦头烂额，陷进其中不能自拔，然后决定辞职逃离，并在逃离前约会暗恋的女大学生，师生之间产生不伦之爱并有了肉体关系。这是这60页的大概故事情节。
　　
　　先说说这里面的故事，首先觉得很真实，虽然带有一些夸张成份。我想起当初毕业后分到县城，和《生命册》中的“我”的境况大致相同，可说深有感触。工作后不久，先是亲戚同学来找我，觉得我的单位好，能够帮得上他们，后来，村里不断有人来找我，上班时找，下班后也找，真是伤透了脑筋。你帮吧，自己又不是单位的高层，很多事只能我再去求人，有些事是帮上了，但自己的尊严总觉得受损，因为怎么讲，自己骨子里是有文人那种气质的，就是不愿求人。不帮吧，你回到村里，或走亲戚时，他们就难得理你，甚至会嗤之以鼻。我是最了解村人及亲戚的，而且，我从小就是在人情社会里长大的，深知这个关系社会的江湖气息。所以，当我看到李佩甫写这些真实生活经历时候，无疑触动了关于以往的生活工作记忆。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挣扎的日子。我现在还在想，在县城的那段时光，或者说，在家乡那个人情味浓郁的环境中，做一个国家工作人员，有多么容易腐蚀、腐败。什么都讲关系，或者说，人治大于法治。你不那么做，就要被孤立，被人指着脊梁骨诅咒。那么，从这个角度讲，我认为，李佩甫先生写的还是蛮好的。
　　
　　当然，这中间有一个情节或两个情节，就是师生恋爱问题，这个问题，怎么讲，历史上有之，民国年间有之，新中国成立后有之，以前，人们顶多只从道德方面稍作指责，但一般是默许的。鲁迅与许广平，官方叫做“佳话”，那能怎样？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好像在高校是有师生之间不能恋爱乃至结婚的明令的。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我认为作者大书特书师生之间的这种恋爱甚至肉体关系，是有些过了的。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初中时，我们一位语文老师和他的女学生结合了的，两人年纪相差近二十岁。当然，据说两人生活得很恩爱。
　　
　　之所以说是两个情节，那就是，这小说里还提到了一位女学生，就是什么呢，朝鲜战争后，中学里来了一位英雄连长讲演，学校安排一位女学生献花，这时，英雄对这位献花的女学生一见钟情，什么都不顾，工作声名都不要了，甘心和这位女学生相厮守。有这么一个情节。我觉得，是对女学生的不尊重。是不应该提倡的。尤其是小说中这种一人称叙述，还是站在一个高校助教的角度来讲述，这是不太好的。
　　
　　这部小说，和格非的《望春风》及李洱的《花腔》，从叙事技巧上讲，都属于一人称之内的全知视角叙事。都是一场语言的狂欢或者狂欢仪式。也就是说是用的一种讲故事的策略。当然，他们的叙述节奏上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李洱的花腔更接近于莫言的四十一炮，李佩甫的生命册则既带有莫言的语言狂欢模式，还具备茨威格和纳博科夫短篇的语言模式，菲茨杰拉德其实也喜欢这种模式，其实就是明白告诉读者，需要你做一个好听众，听他滔滔不绝讲故事。这种技术不新鲜。我个人认为，这些故事都算平庸，不出彩，更多的，是靠真实的生活平实的生活还原，来打动人，这种动人，绝不是冲动型的，而是一种渐进式的。
　　
　　还是那句话，作家的经历，决定了其小说的高度。格非、李洱、李佩甫们，他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一个平庸的年代，他们出生于农村，其童年少年都是在农村生活的，那种农村生活，其人文环境或底蕴，没有太大的高度，也没有什么值得津津乐道的地方，挖掘，你要说挖掘出好的小说题材，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你的童年与少年就是那么平凡平庸，你没有曹雪芹马尔克斯们那样的生活经历，没有张爱玲们那样的不凡身世，因此你的小说内容，注定平庸。一个伟大的小说家，必须要有伟大的时代与生活经历。从这个角度来讲，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小说家们，不能不说是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