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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腰 兄 弟[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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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10 14:0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山 腰 兄 弟
◇若愚

  爷爷姓钱,爸爸姓钱,我又姓钱,大概这就是遗传吧。

  掌握姓名权的长辈们给我起名叫钱锋。我很喜欢,因为这名字响亮且富有深意。然而同伴们用谐音叫我“钱疯”,我很恼恨,往往怒目而视。但是他们并不害怕,反而变本加厉,叫我“钱疯子”。这似乎更不能容忍,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时间长了,也就释然,“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嘛!

  我是有志气且思想向上的人,所以时常去爬山。尤其爱爬名山大山。

  万金山山高景多,名冠中外,但路险且奇,天也风云多变。我多次攀登,都是遇挫而退。然我又重立凌云志,誓及万金之顶。

  机会终于来了,这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和众游客拥向此山,密密麻麻,黑黑压压,一起向上攀登。每到一景点便落去一部分游客,向上的人越来越少,到半山腰时,只余寥寥数人了。“曲高和寡”嘛!

  再向上,难度可就大了,荆棘丛生,乱石纷绕,鲜见足迹。听说鲁迅先生是喜欢在荆棘丛中走一走的,以便天下能有路。我也是,于是再向上。

  爬了一段,向上看,离山顶仍是遥遥。前边已到了奇崖险壁了,可我仍在半山腰。然而我却感觉浑身的不舒服,腰酸背痛,饥渴难忍,后悔在山下不曾多带些餐饮之物。但我深知体力是带不来的,只好坐下来休息。

  稍憩便又站了起来,却差点栽倒,双腿如灌了铅的一般沉重,仍是浑身不畅,动摇了向上的意念,就在山腰呆了起来。

  我不知自己是要上山去,还是下山来。

  夏初的天如幼儿的脸,说变就变。

  一声闷雷,我抬头望去,远处堆满了黑云,正向这边袭来。对这,我可是一点也不在乎,知道这样的天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在山腰徘徊。

  再一声响雷,那云已在不远,黑的、白的正向我扑头盖顶的压来。但我仍不害怕,知道虽它貌似凶恶,但来的快去的也快。我还在山腰徘徊。

  又一声炸雷,我已被那黑的白的云罩住风雨扑面而来,几颗冰凉的雨滴已落在汗汵汵的背上,却提了神,倦意顿时遛走了大半,我想,这倦意大概也是怕雨的吧,而我却是不害怕,只愿它来的快,去的也快。

  却有了鬼了,那雨滴怎么就硬了起来,打在头面上疼疼的,我下意识的用双手抱着头蹲下来。呀!是冰雹!黄豆粒似的在地上滚去滚来。大了大了,现在如花生米,有的竟如乒乓球一般大小。我慌忙把上衣卷过头顶,躲到小树冠下,又钻进草丛。我忍住冰雹打击的痛苦,侧耳细听那声音——这也是一种情怀呀。上边卧的是大盘石,冰雹落上去如欢快的打击乐;下边是碎石堆,冰雹落上去像敲丧钟……

  再听到声音,响声变了,是火烧湿木的吱吱声,身上已无被敲打的痛苦。睁开眼来,那火离我很近,火边坐着一个年纪好像比我大的男子在烤湿衣——那是我的衣服。我想由卧变坐,用双手撑地,顿时感到浑身一阵酸麻——再撑地,未坐成,竟由卧变跪了。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滑落了一件米黄色的半旧雨衣,自己只穿了件背心。

  “是你……我刚才……”

  他白了我一眼,把上衣甩给我。我这才由跪变坐,艰难地穿起上衣,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鼻青脸肿,嘴角有血。这是被冰雹击打的痕迹。然而他并不看我,却把眼光停在不远的草丛边,再站起,去那里捡回一只被冰雹砸死的大野兔来。嘿!他竟是烤野味的行家里手,只见他麻利地扯掉兔皮,去掉五脏,穿一根树枝在火上烤起来。不多时,那兔肉便浮出了油滴,香气四溢,更使人感觉饥不可奈,喉咙里要伸出手来。我发现他也是,未等尽熟,他已拦腰撕断,把后半截肉多的送到我面前。

  你不知道,我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有大家风度,并不伸手去接。他却愣了,用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其实我在想:这人真是小农意识,只送我眼前利益,真正有份量的是在有头的那一边。头者,头也,我岂能甘为人后?再者那头盖骨里包着的是好东西。所以只用眼看着有头的那边。他好像明白了,马上调了个。我接过来张口便啃,这时却好像忘了些什么,也顾不得了,半截兔肉不时便嗜尽,嘴边粘乎乎的,也不知是血是油。

  腹饱身暖,我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一饭之恩,死也知”“大恩不言谢”。怎么办呢?

  “我要拜你作哥哥!”

  他同意了。

  大山作证,我们是磕了头的。

  “荀富贵,无相忘。”我说。

  他嗯了一声。

  正是:古有桃园三结义,今有山腰俩兄弟。

  遗憾的是,由于激动,我自报家门之后,竟忘记问他的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只知道他是我的哥哥。我相信,凭他身强力壮的体魄,一定能助我登上顶峰。

  现在,经过冰雹洗礼——青头碰青头、红眼对红眼、嘴角上的血对嘴角上的血——的患难兄弟开始促膝谈心了。

  不想同路人看问题还是有差别的。说起冰雹,我哥谈虎色变,喻它是杀人的刀,野免就是一个例证。在我看来,那是满地金银,这样的机会多了,便能造就英雄,而英雄可以得到世界。那野兔只是动物食物链中的一环而已,不然,我们何以果腹呢?

  经过变故,我哥决计不再爬山了。他说山上路少且崎曲,山下路多并平直。我却坚定了向上的信心。我想山下耕牛哀号,山上虎啸猿啼,当是别有一番情致罢。

  天晴了,我知道我哥已用不着爬山之物,便夺过了他的拐杖,抱拳惜别。一“珍重”,上下各不同。夕阳里,我哥向山下一步步滑下,我借肋哥的拐杖,向着雨后山尖那耀眼且短暂的彩虹一瘸一拐地爬去……

  而今,我不再艰辛地爬山了。然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愉悦心情却时时在心头,这是许多人所没有的。每有这种心情的时候,我哥的音容笑貌也浮上心头,这也是许多人所没有的。“哥,你还好吗?”

  相思苦呀!

  我的办公楼在闹市区临街而立。暇时,偶而也俯览街景,观看熙来攘去,为生计而疲于奔命的人群。

  今天有热闹。近处几个青年抓住一个人撕打,外边围了一圈人。

  我打开窗户,被打人的嘶叫声清晰可辨,居然有些耳熟,再看身形,似乎是我的哥!

  “小任!”

  秘书应声来到身边——忽然心中意识到:她认识吗?——我挥了挥手,自己跑到楼下的街面上。

  打人的几个青年已经离去。我拨开人群,发现那人已躺在了地上,蹲下身一瞧,果然是我的哥。脸上和冰雹打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哥,哥!”

  他不应。

  “哥,哥!”

  我又叫,他还不应。却把围观的人叫醒了:“这不是钱总吗?”“地上这个人刚才偷人家钱来着”“小偷是钱总的哥哥呀……”

  我怔了怔。不过,我的反应还是相当敏捷的,心理素质又好。

  于是又仔细地看了两眼。

  “瞧我这眼神!”

  说完,便推开人群,从容而去,十分得镇定。

  天气热得很,我让小任关上窗,打开空调,顿时便觉得凉爽多了。

  现在,我已然不再想我的哥了。连他姓什么我都不知道——他大概也只是仅仅知道我姓“钱”而已——这样,也能称之为兄弟吗?“道不同,不相谋”嘛。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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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10 18:10 | 只看该作者
这就是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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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1-11 16:08 | 只看该作者
我想,不仅是人情事故而已的罢。
是不是写的有点焟了。
那个“万金山”的名起的更是焟了。
4#
 楼主| 发表于 2003-11-11 16:18 | 只看该作者
沙子龙的徙弟说:“没人懂!”
  
  ————呵呵……既是自嘲,又是吹牛,列位不必当真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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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11 17:08 | 只看该作者
挺生动的,人物很有个性。喜欢那个平淡而有寓意的结尾!
6#
 楼主| 发表于 2003-11-11 22:49 | 只看该作者
谢左班的鼓励。
呵呵……
7#
发表于 2003-11-13 16:21 | 只看该作者
呵呵,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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