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

贾庆军

相依为命

老太太李花芝平时愿意到外面去捡一些废品来补贴家用，可是每次一出门，老太太却发现阿华总在后面跟着她，而且像影子一样寸步不离。没办法老太太李花芝只好领着阿华一块出去。

为了捡废品，祖孙俩几乎风雨不误，从不耽搁。

在这深秋的每一个清晨与夜晚，无数条街头巷尾留下她祖孙俩蹒跚瘦弱的身影。

而随着寒露的到来，天气越来越冷，树叶也日渐枯黄，逐渐地整个枫林市慢慢呈现出一片落叶纷飞的景象。

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不同，随之产生的心情也不一样。有的人会把它当做一种风景或艺术去欣赏，而有的人却在心里总有一丝伤感，一种莫名的恐惧。

老太太李花芝就是一个乐观豁达不知愁的人，虽已年近八十，头发花白，眼神不好。而且走路的时候后背快弓成了90度，然而，老太太却非常勤快，虽有退休金，但总也不闲着，整天推着小车，背着一个破编织袋子在小区的垃圾箱里、犄角旮旯周围搜寻着破纸壳子，矿泉水瓶及一切可卖钱的废品。

      有一天祖孙俩出来的挺早，没想到忙活到中午也没卖几个钱，阿华顿时显得很沮丧。老太太却笑着说：“捡废品挺好！咱也不比谁低气！一能捡到好衣服好裤子捐给穷人，二还可以挣点零花钱。只要是自己的劳动所得，赚再少的钱也感到快乐！”

下午老太太在捡破烂的时候不巧碰见了以前单位的同事王艳。

一开始双方几乎认不出来了，当最后确认的时候，老太太这一笑，露出仅有的几颗牙让王艳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心酸。

两个人拉着手，彼此叫出了彼此的外号。

“李花芝好长久不见你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大姐不像在以前单位那时候了？人变老呀！对了你领着的这个小男孩是谁啊？你怎么有退休金还出来捡破烂？”

老太太笑了笑说：“这个是我孙子，捡破烂的时候捡的……。我这个人在家呆不住，天生就是干活的命！”

“你也老了！不是当初的小媳妇了。”老太太习惯地拍打着自己的右腿。王艳问：“咋了？你的腿？”

“去年冬天我从院里走，一脚踩到冰包上滑倒了，把这条腿摔骨折啦！当时院子里没有人，我爬到门口喊人把我送医院里输了几天液，又把我抬回来。我想着这下可该死了，谁知回来搁床上几个月又好了。

你说说，是不是我这罪还没受够？老天爷不叫我走？非得罪受够了才叫我去死？

不过我也想通了，人既然活着就要好好活，好活歹活都是一辈子！”老太太有些激动，也许是很久没有遇到老朋友了。

可老太太句句话像利剑一样，让人有些受不了。可是她还是要说：“大妹子，像我这样的人还活着干啥呢？我跟你说，我有时候想去上吊，听人说吊死的人可难看了，我怕到时候老朋友都不认识我了；我又想吃老鼠药，又听人说吃了肚子疼得难受，我不敢。你说我咋这么没出息？”

“看你说的啥话？”王艳有一些怪她了。

老太太抹了一把泪，手上的黑灰不小心蹭到了自己的脸上，当她发现后又在王艳的脸上抹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老太太送走了王艳，推着小车和阿华又向另一个垃圾箱走去。

       傍晚，华灯初放，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此时祖孙二人已经捡了一天的破烂，累得腰酸腿疼，一步都不想走了。于是二人放下三轮车与编织袋，找到一个墙角坐下来休息。也许是阿华饿了不好意思对老太太说？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老太太一回头突然发现阿华正蹲在垃圾箱旁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别人扔掉的一盒坏蛋糕。

老太太顿时感觉心里不是滋味：“这节骨眼儿别人家的孩子还在学校里读书，可我的阿华却在跟着自己捡破烂。整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这世道真是不公？”想到这儿，老太太眼角淌下了几滴泪水。她掏出手绢擦了擦，在心底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

老太太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拉起阿华：“孩子！别吃了！这盒蛋糕已经馊了，吃了容易坏肚子。一会儿我给你买一个，今天晚上就当给我孙子过生日吧！”阿华望着老太太说不出话来，只是眼含热泪点了点头。

这温暖的话语自从阿军死了以后，就再也没听到过。直至刚才老太太一番话语让阿华感受了一份亲情之爱。

       夜晚简陋的小屋充满了温馨，一大盒生日蛋糕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蜡烛放在了阿华的面前。

老太太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说：“孙子你先吃蛋糕，奶奶再去把锅里的饭菜蒸一下。”

阿华吹灭了蜡烛，闭着眼睛在一旁默默地许愿：“这第一愿父亲阿军一路走好，天堂再无病痛！第二愿祝李花芝奶奶吉祥安康，长命百岁。”

当阿华睁开眼睛时已泪光模糊，他仿佛看见父亲阿军朝自己走来，一脸优郁，没有说话，只是朝自己点了点头。

阿华差一点喊出声来，他真想说：“爸爸，你还好吗？我真的好想你你啊！”当阿华把眼泪擦干再次抬头头的时候，父亲阿军却消失了。

阿华“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回头看着老太太说：“奶奶，我看着我爸爸了！”老太太一把把阿华楼在怀里摸着他的头说：“阿华不怕，你想你父亲想的产生幻觉了，没事儿！有奶奶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华哭的更伤心了，把头深深地埋在老太太的怀里。过了一会儿，老太太推开阿华站起来说：“孙子来吃蛋糕吧！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点儿奶奶还是供得起你的！”阿华点了一下头，高兴地吃了起来。老太太也从锅里拿出饭菜，坐在一旁慢用。阿华边吃边想：“如果父亲阿军在该有多好！他一定会看着我把蛋糕一点一点地吃完，每次他都这样。”

由于累了一天，吃完饭后老太太很快就睡着了。可阿华却好像没那么困，脑袋里还在不停地胡思乱想。

他知道自己是被养父阿军从垃圾箱的旁边给检回来的，并慢慢地给养大到七八岁，对于这点阿华丝毫不怀疑且感恩不尽。只是他有时候也在想：“我的亲生爹妈是谁呢？他们还在吗……”

       不知什么时候，阿华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一个麻将厅。这里座无虚席，人声吵杂。

麻将是一类所谓休闲类的游戏，它是集"斗智、斗勇、斗嘴、"于一身。

麻将除了牌与技法，主要看运气好不好？即所谓的“点”高不高？点高就容易赢，否则牌打得再好也没用。

打麻将的人常说，牌品即人品，也就是说打麻将的时候，也能看出来这个人怎么样？。

如今城乡不少人，在闲暇的时候都喜欢玩麻将。就连岁数大的人也爱凑热闹，没事儿时老哥们与老姐妹坐在一起打上几把。

阿华走到最里面靠南的一张桌上时，发现一个年轻的小保姆正抱着一个男婴跪在一个中年胖男人面前苦苦哀求：“王叔！这可是你的亲骨肉。你不能不要他啊！”

那胖男人一脚把小保姆踹倒，并开口骂道：”滚！你这个小骚货，不知道跟谁搞出来的野种竟敢往我头上赖！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打死你！”。

小保姆忍着疼痛站起来怒视胖男人：“王久发！你这个王八蛋！当初你是怎么花言巧语把我骗到手的？现在想提起裤子不认账，晚了！这个孩子就是你的种！现在还给你，我不管了……”

小保姆转身向围观的人群大声说：“我叫周洁，是这个胖子红发建材老板家的保姆，这个孩子就是我和那个狼心狗肺生的孩子，想不认账，天理难容！”

王久发冷笑一声：“你以前开过发廊，当过小姐，现在又做保姆，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我的？”周洁气得破口大骂王久发，并扬言要其吃官司。

王久发恼羞成怒，让麻将厅老板把小保姆轰了出来。

周洁抱着孩子气炸了肺：“妈的，你不管这孩子，我也不管！还是扔掉吧！谁捡着是谁的。最好让这个孽种自生自灭，也别去告王久发，动静越小越好。一句话千万别影响到我的家庭，我可还有老公和儿子呢！”

于是周洁把孩子放在了垃圾箱的旁边，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走了。善恶终有报，听说不久周洁出了车祸而死，王久发得了癌症而亡。

这边周洁刚走，天突然阴了下来，不多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时一个黑影抱起孩子向远处跑去，紧接着一道闪电滑过，随后一声炸雷响彻天庭，震得房上的瓦直颤……

阿华被惊醒了，他呆呆地在炕上坐了很久。最后深深地低下了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原来这是一场梦！可梦里的内容多么像我的身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