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22-2-18 16:16 编辑
前几天，从小红书查到一个各省考研等分qq群号，便默不作声地加了进去。
群中都是苦等考研初试成绩的大三、大四学生，也有少数辞职考研生。除了一个代男朋友入群打探消息的成员之外，我应该是唯一一个年龄和身份和这个群极不相称的人。我藏匿在这个群里，基本不发声，却总觉得即便如此，我身为家长的身份也可能很快被揭穿。
因为女儿考研所在地区为吉林省，我加入的是吉林省的等分群。在这个群里，我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些考研生的焦虑状态。从迟迟不公布初试成绩发布时间这方面来说，吉林省做的真是不如其他兄弟省份。这无疑成为这个群日日议论的对象。他们查了接连三年东北三省的初试成绩公布时间，得到今年吉林省也会在2月21日和黑龙江、辽宁一起公布成绩的结论。可既然不是官方发布，所有群成员，依旧对这个通过深入调查研究得出的结论抱有怀疑态度。于是，就有人把吉林省教育考试院的座机号码放在群里，紧接着，就有成员不断拨打电话，并随时把情况反馈到群内：电话不是占线，就是无人接听。这个话题便暂时无果而终。不知是谁，想象了查分那刻又期待又紧张的心情。接下来便有诸如此类的留言：“说什么，我身边也要备着一辆救护车吧”、“我要用手把查分页面捂住，从上到下，一点一点移开，不能一下就让所有成绩映入眼帘”……从查分又谈到了主观题的给分；“都说吉林是大水区，盼着老师一定要手下留情啊”、“信女愿以十年单身，换成功上岸”、“求求，就让孩子尝尝当研究生的苦吧”……
我本情绪不稳，看着这样的聊天内容，便更加焦虑。想忽视群聊天，刚下定决心，手却不听使唤地点开聊天记录。逐条分析研究每条聊天内容。
我在焦虑，身为考研正主的女儿看起来比我好很多，起码，她的焦虑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白天，她散步、看书、看电视；晚上，她健身、看奥运直播、聊天。哈哈地笑，憨憨地睡，香香地吃。只是每当和她谈及考研这个话题时，她总是下意识地逃避，用硬度很大的气愤或沉默，将我的话题一下弹出很远，我很尴尬，以至于之后话到嘴边，似乎要长出腿自己从我喉咙了跳出来，我依旧声声将它吞咽下去，沉默着消化掉奇奇怪怪的各种滋味。这是迄今为止，我发现的女儿因考研焦虑的唯一证据。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战成硕呢。
备研的辛苦，唯有经历过备研的人才知道。长时期的重压，导致身体和精神双重疲惫，神经极度脆弱敏感。因为特殊时期，备研的同时又要抗疫，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的嗓子发炎感冒上火肠胃功能紊乱，越担心越感觉自己出现了某些方面的症状。想吃药，可吃什么药，吃多久，会不会有副作用。不吃药，会不会嗓子越来越干，便秘越来越严重，上火越来越明显，这些症状会不会导致体温升高，以至于隔离。心思终日在这些方面游移，恰巧和好室友之间不和谐的一面又被消极情绪做了无限放大，小猜疑，小嫉妒，小不满，瞬间升级为黑脸哭喊，伴随着沉重的摔门声、叹息声，心底升腾起一股浓重的云烟。偏偏历年真题又找茬来了，上午做的一套题还胸有成竹，感觉胜券在握，只是吃了一顿午饭的功夫，便又以极低的正确率成功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上述情况，只是仅仅停留在考研层面。稍稍多愁善感一些，便会将考研失败这一事件做无限的延伸：就业？普通学校的本科学历，在找工作时会有什么说服力？二战，即便重拾信心，再次拼命，可果真能顺利上岸？不是有人说吗，考研他妈的分明就是一门玄学，很多时候付出的和收获的根本不成正比？……层层负面情绪，无限积压，夜不能寝，食不能安，黑眼圈、一茬茬叠至成黑色的青春痘、锐减的发量、走形的身材，个中滋味，谁个考研人会不知晓？大脑在昏沉，思绪在游离，目光却依旧必须死死锁定书中那些勾画的红红绿绿的重点；乃至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喉咙里依旧念叨着那句裹挟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这样的字句。
此外，在东北学校考研的女儿，还有克服寒冷带来的切肤之痛。12月25、26日，哈尔滨天气将近零下三十度。零下三十度是个什么概念，就是穿得最厚，体感都还是冷。住宿宾馆离考点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距离，中午却不能回来稍事休息，因为冷；下午考完，抱着一盒泡面匆匆奔到宾馆，不敢再外停留一分钟，因为冷；考场上，手握不住答题的笔，上臂的骨头疼，鼻涕稍不小心就可能滴落到试卷表面，也是因为冷。
惦记孩子，却不能打扰她，怕影响她复习，更怕一个不小心，触动她敏感的情绪。考前一个来月，孩子给我微信留言，说考前这段时间，她不会打电话或视频了，因为这会让她哭，哭完调整情绪需要好几天，她没有这个时间了。孩子跟我说完后，我越发焦虑起来。就是在那个时期，我迷上了小红书。小红书里，有太多和女儿一样的考研人。她们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焦虑着，紧张着，疼痛着，煎熬着。他们用生命备研，用身体的血，供养着日日时光。我心疼她们，忍不住跟她们聊天，发现她们之中，有的连续好几个月不来月经，有的长达几十天不能入睡，有的眩晕，有的心悸，却没空去医院检查，一切都安排在考研之后。我觉得她们之中，一定会有一个是我的孩子。那时，我化身为心理医生，以自己长达将近五十年的生活经验，去开导她们，让她们把心态调整好，功夫一定不会辜负有心的人，要多想开心事，不要预想将来，要放松下来，认真吃好每一顿饭，努力睡好每一晚觉，做好这些，就是向成功又迈近了一步。也许我的话真的暖到了这些孩子们，她们礼貌地回复我，说谢谢阿姨。我的心里暖暖的，也不再回复她们，我想让她们带着我传递过去的暖，好好睡觉，踏实学习。我在安慰孩子们的同时，也安慰到了我，仿佛我说的那些话，也传到了自己女儿的耳畔，那个夜晚，她酣睡着，许是做到了什么美梦，嘴角上一直挂着微笑。
打出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心是酸的。这些00后的孩子们的学生时代，过得远不如我们那时轻松。回想起我的学生时代，小学是玩过来的，初中三年倒是用了些功夫，却远远无法比及这些考研人，之后在我18岁考入师范，有了铁饭碗的事业编制做保证，各种压力大的考试基本终止。可如今的孩子们呢，中考，高考，考研，考博，考编，不拼到三十大岁，哪里能求得个安稳呢。更有期待值过高的家长，在孩子小学时期就送入了以“衡水模式”著称的私立学校，孩子们想在春天的树林里听听鸟叫、在夏天的绿地里捉只蛐蛐、在秋日的旷野里凝视蓝天，可他们有这个时间吗？
今天是2月17日，对于绝大多数省份来说，距离考研初试成绩发布还有4天。4天之后，这些考研人，会被数字的分水岭，划分为两个心境完全不同的群体。可是，无论是笑，还是哭，一颗颗鼓噪的心，终会被岁月安慰得渐渐平静下来，继续筹划着各自的要走的路，继续为各自的努力方向积蓄力量。
我想，我的孩子，一定属于那群笑的人。可她虽然微笑，眼里却挂着泪花，那泪花，是往昔心血在岁月里的结晶。这结晶，会让她受益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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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17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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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17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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