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vhq018 于 2022-4-26 17:48 编辑
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这个四月，争艳的花朵只能孤芳自赏了，因为疫情。节约简行是春节以来的主旋律。
但因为工作的关系，2022年的4月，我出了两次长途，从我所在的城市（暂且叫B市）途经L市，到M市办理业务。现在把情况记录下来，以百姓视角从一个侧面忠实反映应对这场旷日持久的突发事件的真实状况。
4月11日，B市在完成春节期间疫情清零任务后，生产生活秩序正在有序恢复，我们四人在48小时内的核酸阴性证明后自驾出发去M市。我是9日晚上做的核酸。晚6点多，孩子从外地回来探亲，我和爱人从火车站接上孩子，直奔市中心医院。尽管我有心理准备，仍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现场聚集的做核酸的人只能用“人山人海”形容，看样子没有几个小时根本做不完。于是我们决定先去饭馆吃个饭，再回来排队。
一个多小时后，回到中心医院，没想到队伍又拉长了许多，没办法，只能排在队尾，随队伍缓缓向一个小院里那个捅嗓子的小棚子行进。期间，一家三口人轮流排队，累了就坐在地上歇歇。与他人闲聊中了解到，平时并不是这样，今天是因为学生开学，学校要求学生持有核酸阴性证明才让进校，这也算突发事件吧？三个多小时后，终于轮到我被“大白”捅得干呕了几下，打道回府。筋疲力尽，睡觉。第二天上午，一家三口又去取出核酸报告，孩子也该上火车了。没有交流，没有享受天伦之乐，孩子的探亲之旅随着一纸核酸报告结束了。
从B市到M市600多公里，L市在两市之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沿途没敢下高速公路，在L市的服务区吃了一顿饭，每人一碗面，25元一碗。吃完有人就拉肚子。
傍晚到达进入M市的出口，扫码，出示行程码大数据码核酸证明，再排队做一次核酸，放行。期间看见有大货车司机驾驶室被贴封条，也有直接被全返车辆。行驶二十多公里后，又一个卡点，扫码，出示行程码大数据码核酸证明，再排队做一次核酸，放行。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工作人员说，因为无法证明我们在前面已经做过核酸。不敢辩解，辩解只会耽误更多时间，而且还有对抗防疫的风险——大白的背后是强大的国家机器。
M市地广人稀，正当我们以为通关成功，准备加速赶往市区时，几十公里以后，又一个卡口拦在路上，这次不是大白，不是穿大白的警察，是特警，一个特警，一辆特警车，让路上的车齐齐地排成3列,。问他，敬礼，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封，，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行，我只执行命令。一个多小时后，放行，不知道为什么，放行就好。
其实M 市没疫情，B 市没疫情，L市也没疫情，而且同属于一个省级辖区。但正因为没有疫情，我们才要严防疫情，以人民的名义。
5天后，返回。一个星期后，也就是4月24日，再赴M市。带着24小时内核酸阴性证明，经过L市服务区，要了两个炒菜，吃完，一路拉肚子。
这次换了一条路，穿越宁夏直接进入M市的工业园区，果然省些事，只在出宁夏进M市工业园区的交界处扫码，出示行程码大数据码核酸证明，便顺利到达。我们的行程是这样安排的，25日在工业园区办一天事，晚上赶赴180公里外的M市，在M市驻留5天，争取“五一”返回B市，享受假期生活并做短途旅游。
计划很好，M市的朋友和相关方人员也已准备好接待，能现象到未来几天的美好：工作之余，欣赏大漠风光，闲暇时，喝点小酒，吃点驼肉，畅谈美好未来。
25日上午，工作顺利。11点左右，风云突变。企业领导突然接到当地疫情防控中心电话，B市和首府城市发现阳性人员，从B市和首府来的人员以及准备出入工业园区的人员必须要做核酸。会议室内气氛霎时紧张起来。幸好宁夏中卫市（这个市离M市的工业园区只有几十公里，比M市近很多）方面派来的医疗工作组已经到达园区，我们果断中断会议，迅速到采样点下载“我的宁夏”APP做了核酸，继续开会。
下午3点多，会议结束，因为还有一些遗留的问题，企业强烈要求我们再在企业驻留一周，而我们已经安排好到M市的计划，没办法，我只好给B市的总部打电话，让总部连夜派一个人协调企业方面的事情。与企业达成一致后，我们也着手准备去M市的事情。但我们预感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正在我们焦急地等待当地疫情防控中心的最新政策时，企业老总接到一个电话后突然变卦了，委婉说明如果我们不迅速离开企业，有可能被当地政府关在酒店执行“7+7+5（两个7天封闭隔离，做5次核酸）”的措施，同时他们企业也会面临全封闭14天的管控。疫情就是命令，我们当然既不会害企业，也不会害自己，当机立断，迅速离开。我们不再犹豫，第一时间退房。就在我们办完酒店退房手续的一瞬间，酒店恰好接到通知，要求对B市入住人员进行管控——好险！
很快，M市的最新防控政策出台了：对B市到达M市的人员实行“7+7+5”的防控政策！M市也不能去了。只有一条路可走：回家！
简单买了一些方便面、火腿肠、鹌鹑蛋罐头之类的东西，我们四个“过街老鼠”踏上回家的高速，向北、向东狂奔，还好，返回的路口没有设卡子，稍微松口气。沙尘暴紧随其后。我们不知道前方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是坚定的，那就是无论多么艰难，我们都要坚定不移的赶回家！正是黄昏，气温骤降，沙尘暴的呼啸伴着汽车马达的轰鸣，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怖，家成为冲淡恐怖的唯一慰藉，虽然还很遥远。
来自B市的亲友的微信一次次地加重着我们的担忧：已经发现俩例阳性病例了，全市各区陆续发布疫情防控新政策，全市连夜全员做核酸，返回B市需要持有48小时内两次核酸阴性证明……一张张扶老携幼颤颤巍巍做核酸的图片，一帧帧顶着骤降的气温，在狂风肆虐的暗夜中哆哆嗦嗦排队的视频，还有连夜抢购物资的场面，看着让我们揪心。我们在渐黑的夜中担心着家人，家人也在骤冷的恐惧中担心着我们。牵挂，是寒冷的冬夜里隔空相连唯一亲情。
在L市的服务区，我们拿出方便面，泡好，准备在几乎空无一人的餐厅里吃，但服务员老妈子指着外面的一张破桌子说：吃方便面到那里——我们就这样被撵出来了！我说，外面那么冷那么大的风，你咋这么心狠呢？她的脸上的冷漠和坚毅让我把其余的话咽到肚子里了——我们是因为吃了你的东西拉肚子才迫不得已吃方便面的呀！你想焐热冬天里的一块铁板，只会让自己更冷。
继续向东。有人用手机放出《斯卡布罗集市》。寂静中，音乐犹如看不见的希望之光。略带忧伤和感念的音乐，让我们的心渐渐平复。黑暗中，能代表光的，还有两个女同事手里攥着的两个苹果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她们特意买的，据说苹果代表“平安”。
0点，我们看见了从家乡地面上升起的真正的光，我以为这是我们有意创造出的时间节点。我们的城市在0点用光迎接我们！极度的幸奋从心底腾起，以至于开车的同事差点让车亲吻防护栏！
但这种幸福并没有持续几分钟——我们被卡在了收费口。大量的的车一动不动地躺死在收费站前的广场上。经询问才知道，没有核酸检测的将被全返，持有48小时内两次核酸阴性证明的，还需要进行一次抗原检测，持有24小时一次核酸阴性证明的，需要再进行一次核酸检测。没有48小时两次核酸证明的，全返到哪里？家都不要我们了，哪里还要我们？回答说不知道。持有48小时内两次核酸阴性证明的，还需要进行一次抗原检测，抗原检测需要40分钟出结果，这些人检测完还需要等40分钟。持有24小时一次核酸阴性证明的，需要再进行一次核酸检测，核酸检测结果需要6小时，，这些人检测完还需要等6小时。要命的是，偌大的收费站只有一个检测点，一个大白在采样，而维持秩序的城管、警察、高速公路工作人员、志愿者却有一群，所以不管如何，也得老老实实听从命令，否则警车伺候。于是大量检测完等待结果的人滞留在此，而时间却在无情地流逝，从而使那些本来持有48小时内两次核酸阴性证明的人和那些持有24小时一次核酸阴性证明的人的核酸证明逐渐失效，造成更多的人面临被全返或增加核酸检测，进一步加长了等待时间。问大白怎么办？回答说我们只是执行命令，请回车里等待！再敢多问，一声不耐烦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回车里去！如果有人不自觉，胆敢再多问一些诸如“去哪上厕所”“有基础病难受怎么办”“饿得快昏过去了怎么办”“天气突变冻得不行了怎么办”之类的无聊的问题，得到的回答往往是“我们也是突然接到的命令，我们也很辛苦”，这是好话，简单明了的回答是“哪那么多废话！”如果你还不知趣，胆敢讲出“为什么有了核酸报告还做抗原？不是说抗原不如核酸精准吗”“任何突发事件或风险管控措施造成的次生灾害不能超出灾害本身”这样幼稚的话，警笛肯定响起。难怪女同事看着近在迟尺的灯火辉煌的城市感慨地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家在眼前，你却踏不进回家的门。
所以，当我们通过微信朋友圈发现一个设计院的老板朋友从下午4点一直等到午夜时，一点也没感到奇怪。我们用半瓶鹌鹑蛋罐头救了他的命。他有糖尿病，车上一点吃的也没有，低血糖让他快昏厥了，这个平时极爱面子的知识分子为半瓶鹌鹑蛋罐头折腰了！
这是在我们一动不动地等了两个小时以后发生的事。然而就在这事发生以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发生了！我们算了一下，再过一个小时，我们的48小时两次核酸证明将会超期，如果我们哪怕能赶在第二次做的核酸失效之前（这也仅仅是可能）能排到做核酸，再等上6小时出结果，那么，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我们能在26日的日落之前回到家里——前提是我们还有吃的，因为我也有糖尿病。否则，我可能没等到回家，就先去天堂了。所以，当我们把仅有的一口吃的给了那个糖尿病人之后，我们就得到一个消息，上一个出口车少（B市有5个出口），出去应该快一些。我们没有犹豫，立刻掉头。
十几分钟后到达，没车，缴费，出站，一辈子交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比收钱都快乐一百倍！卡口一人值守，扫码，出示行程码大数据码核酸证明，顺利通过！那一刻，拿着手机的手都是哆哆嗦嗦的，说出的话都是结结巴巴的，我敢说，如果他让我们管他叫一声“爷爷”，或者让我们下车给他磕个头，我们绝不会有半点含糊！他没有，只是平淡地说了句“走吧”，我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这样一句和没说差不多的话，比这个城市所有辉煌的灯加起来还要亮！它几乎调动了我们身上所有的液体向眼部流动！居然不用排队！居然不用抗原检测！居然不用核酸检测！居然不用……
车撒着欢儿向前奔，在无人的街道上。男同事抑制不住幸福：我敢肯定，这一刻比一个人从监狱大门走出来还要幸福！
乐极生悲。兴奋之余，看着空空荡荡却灯火辉煌的城市，我突然自问：各种人员从四面八方那么多入口在同一时刻都要涌入这座城市，融入这个城市，为什么有的入口像炼狱，有的像天堂，难道病毒只会青睐某一个入口吗？心里便生出一丝悲悯。
但这种悲悯被风轻轻带走了。因为，三年来，我越来越感觉到，个人在社会的潮流中就像M市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的一粒沙子，来去根本无人知晓。有道是，历史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顺者，如流星划过，逆者，如沙海死寂，都是烟云，经不住一场风的洗礼。
走进家门，抱着媳妇倒头就睡，很踏实。第二天醒来，城市的道路上又多出许多栅栏，想去某一个地方，需要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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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6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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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7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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