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林梢客n 于 2022-6-1 13:56 编辑
漫行·漫遇·漫思
文/林梢客
与小区一墙之隔的秦皇河公园，其实早就热闹起来了。疫情结束，气候转暖，春回大地，鸟语花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然的魔力，牵引着人们的双足，一波波流连于此。红色塑胶路上慢跑的、各式健身器材上锻炼的、清凌凌一带河水边吹拉弹唱一展歌喉的，更有许多可爱的孩子，在儿童娱乐区玩得不亦乐乎。这是一副动态的风景画，日日美好地镶嵌在我的窗口。
慵懒如我，常常站在窗前，静静欣赏着别人的欢乐，却任凭自己错过了整个春天。连古雅凉亭前那一片心心念念一直牵挂着的紫丁香，也没有去看上一眼，如今，它该早已落花结子，满地香残。
终于，初夏的这个傍晚，看着将黑色围栏爬成一幕花墙的藤本月季佛罗伦蒂娜，它那密密麻麻攒集在一起已开至盛极的紫红色花头，像火一样点燃了内心沉寂如死的生活热情。我换好衣服走出去，悄然投身于那些形形色色、去去来来如水般流动的人群中。好多熟悉的面孔，却是陌生的人。移居至此已近五年，仍然不曾完全融入。爱这风景，于存身的环境及人，却有莫名的疏离之感。
夜风清凉，次第亮起的灯火慢慢取代了自然的辉光，人为雕凿的精致风景，随之漫笼上一层神秘的色彩。高层上一窗一窗的温馨，以及树与栏杆上的装饰灯带，倒映在水波微漾的河面上，一动一静，层次分明，色彩陆离，真如幻，幻如真，仿佛举步跨入了一个绝美的梦境。幽幽暗暗中漫步，本就有种特别的放松自在，徜徉其间，心境更趋空灵宁逸。
远远看去，我们朴实无华、多层为主的小区后面，却有一个宏大的背景，那是同我们小区平行的另一个高端小区。一道镂空的篱墙，隔开风格迥然的两个世界。我们搬进新家的时候，此处还是杂草丛生的荒地，不时有体态优美的黄鼠狼游走，或拖着长长尾羽的野鸡飞起。如今，却已是多少中产家庭的幸福安居。百余米的高层建筑林立，高大上的各种配套设施，外围则是林林总总的沿街店铺。同样的高端大气，却没有足够的人气支撑，多半都还空着，只是伪装成营业或准营业的样子。即便曾经营业的，有些也是开了关，关了开，不时地变换着店主、商品品类和经营模式。倒是街角的小酒吧，灯光幽暗的斗室内，琳琅满目的酒柜前，常常只看见年轻的老板在咖色的柜台后寂然独坐，却坚持了年余，至今犹在。只是摆放在门外的休闲桌椅前，常常坐着些大爷大妈，在门口长短是非，谈笑风生，让室内的清寂更显清寂。
小酒吧对面的药店，经营也有一段时间了，此刻也还灯火通明。想起正好有一些药要买，便第一次推门走了进去。店堂干净整洁，虽然不大，却因设计合理，并没有局促之感。老板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言语亲和，气质儒雅，看起来更像一个知识分子。此刻，他正在接待一对老年夫妻。闻听他说，“十五块五，您给十五就行。”老妇人忙不迭地客气着：“哎呀，这怎么行呢？每次都这样，又挣不了多少钱，还让这么多。”他说，“嗨，挣多少是多呀，放心，我亏不了的。”这语气言谈，想必是熟人吧。
送走老夫妻，他转过来微笑着问：“要些什么呢？”我说了药名，他沉吟了一下，从柜台上拿过同我要的药摆在一起的另一盒药说：“你相信我不？相信我的话，拿这一种吧。这个比那个便宜一块钱，而且效果更好。只要用过的，回头来还是选它。”我说：“可是，那一种是家喻户晓的老牌子呀！” “是的，所以它会有更多的广告费用。这都明白吧？你买哪种都行，我只是建议。” “好，我信你，就要它了。”
我还想备一些感冒药，就说了自己常用的一种中药，也是当下正火的大名牌。他又说：“哎呀，这个药死贵死贵的，一盒就要二十四块钱。自家备用，还是这个吧，也是中药的。”他带我走到另一个柜台前，拿出两盒药：“看到没？这个药也有两种，包装一样，效果也一样。这个呢，十二块，这个八块。贵出来的四块钱，说白了就是广告费。你选哪种？信我的话，就这。”他把八块钱的推给我，我欣然接受，笑着说：“像你这样做生意的还真不多呀。你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不像呢。”他说，“我是本地人，从小在东北长大的。我就是这样，有便宜的，咱干嘛用贵的，是吧？”
结账的时候，我又要了一瓶正好摆在他身后的花露水。扫码付款后，他竟然随手拿了一包医用口罩相赠。说现在正值疫情，这个用得多。我说：“老板，你这也太大方了。”他说：“嗨，这算啥呀，这房子是我自己的，费用低，有得挣就行。多少是多呢？”
“好好，谢谢，您一定会长长久久发大财的。”我衷心地说。也衷心地希望，这个与众不同的老板，能一直将他的药店开下去。一直！
大方和气热心肠，大概是很多东北人的特质吧。秦皇河市场有一家卖油条的店面，也是东北的夫妻二人，他们卖的油条口感好，人也特别热情，对任何人都是笑脸相迎，暖语相对。不过几元钱的油条，常常也会三角五角地舍去零头。每次我说谢谢啦，老板娘都会大声说：“应该是我谢谢您哪，谢谢您总来照顾我的生意。”和气生财，大气积福，这是一定的。他们每天都是顾客盈门，炸出的油条常常不够卖。而对过的另一家夫妻档，却门可罗雀。
商人逐利，无可厚非。但如果能够在逐利的同时，像这个药店老板一样，不贪不吝，有道有度有情怀，那么世道人心，也许就会是另一番景象了。回来的路上，一路走一路感慨，想了很多很多。环境、世风，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却又威力巨大的。理想淡化、信仰缺失、金钱至上、无信无义、无规无矩、自私唯我、虚伪功利，如果这些成为心性的主宰，我们置身的世界，将变得危险而冰冷。幸而，不论世象如何，总有人能持守初心，发散美好，即使不能改变环境，至少也不曾让环境改变自己。面对同理想背道而驰的一切，牢骚抱怨只会让心性日益粗糙扭曲。不论身处何境，持守内心的宁静，远离纷繁的是非，不迷失不盲从，做回自己喜欢的那个自己，就好。
仰头举目，却见一轮皓月当空，温柔地俯瞰着烟火人间渐渐安静下来的一切。就像某种最美好的信仰，清澈晶莹，圆满明亮。月光如水水如天，这退却喧嚣的夜色，竟是更加旖旎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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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8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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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8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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