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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素朴的生活中开掘诗意 ——浅读马骋诗集《丰盛山脚下》
礼县是一个盛产诗人的土地。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就有在全省乃至全国享有广泛声誉的农民诗人刘志清参加全国青年业余作者代表大会，受到周恩来、朱德、陈毅、贺龙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八十年代以来，相继出现了数十位光芒灿亮的诗人，其中乡土题材书写占有很大比重，马骋属于乡土诗歌写作群体中较有个性化的一位。
今年立秋后酷热仍在升级，恰逢中元节，收到诗人马骋诗稿，开卷初读，朴实的诗风犹如清凉帖。算起来，马骋还是我的师兄。1991年，礼县师范邀请作家夏青、张董家举办文学创作讲座后，当年第3期《陇南》季刊特设“礼师小辑”，有十人的诗歌、散文亮相。那时，马骋已为人师，但当期有他的诗歌《山里女人》，至今对“那年那月的那个良辰\一头毛驴 驮你\从那个山弯到这个山窝之后\十八岁 鬓上\再也不插一朵野菊花”的诗句记忆犹新，也记住了他的笔名——野水。
和马骋谋面是二十一年后的2012年。此后又是久长的时空阻隔，但我一直关注他的诗歌创作，不论是《飞天》，还是市内的《陇南文学》《陇南文艺》，礼县的《祁山》，他的诗歌会无一遗漏地阅读。虽然时光掠走了太多的青春韶华，但马骋始终保持着低调的书写姿态，于素朴的生活中开掘着不竭的诗意。阅读他的诗歌，仿若品茶，给人甘味。这才知他的出生地是礼县宽川镇丰盛山脚下——礼县宽川镇也是诗人南山牛、廖五洲、马驰等人的故乡，大地诗脉相承，难道有诗神眷顾？也知道，1987年6月29日《语文报》刊发了他的处女作《爷爷》。他的诗龄有40年——一个人的生命中遍及诗意，人生怎能不美好呢？
诗集《丰盛山脚下》，包括“泥香”、“且行且吟”、“书声琅琅”、“蓝天的蔷薇”等四个板块。“泥香”一辑收录诗歌32首，带着泥土的清芬气，溶着淡淡的山花香，稔熟的乡土味扑面而来。故乡是乡土诗的源头活水，而故土上的事物，在故园安身立命的亲人及父老乡亲们，都从诗行间呈现出引人怦然心动的镜像。马骋从“游子”的视角进行多角度审慎，或深情抚慰，或悲悯哀伤，把一腔赤诚献给灵魂情牵梦萦的地方。“善于聆听泥土的声音\将汗水沁入季节的根部\用镰刀收割微笑”（《爷爷》）是和爷爷一样活在故土的乡亲们命运的缩影和写照。“雪爬上了父亲的两鬓透彻的寒冷\分明让我感到他一个人的冬天已经来临”（《父亲》）是对和父亲命运相似的农人抵临垂暮的哀伤心绪的流露。“走在私奔的路上\一根木棍敲在她腿上\于是,月亮躲进了云层\桃花便成了瘸姑”（《瘸姑》）反映在封建思想尚未剔除干净的农村青年女性在追求爱情自主道路上遭受的打击，这是乡村掩藏在幽暗处的伤痛。而“拖着满身的枯枝，伫立在村口\又习惯地去\压着手指算计孩子的归期\将一份牵挂\晾晒在灿烂的阳光里”（《留守老人》）的“留守老人”，是当下农村普遍的现实存在，揭示出在追求优越生活的道路上，众多青壮年涌向城市讨要生活，导致家庭“空巢”现象频频发生，诗人的心灵与故乡发生同频共振，对故乡表面繁华而内质凋蔽忧心忡忡，也凸显出作为诗人的良知，希冀生活在这方土地上的人们不再“是一棵苦苣菜，深深地\苦在硖门村男女老少的心上”（《苦八字的女人》）。
“且行且吟”一辑收录诗歌39首。这些诗歌从“秦山汉水”中萃取丰盈历史底蕴，感受苍茫大地，领悟葱茏哲思，以凝练的笔触生发诗意。按惯常视点，这类诗难写出新意，马骋却另辟蹊径，使得笔下的自然风光、人文景观和山水田园，彰显出别有韵味的质地。“《出师表》上的泪痕\那把羽扇 扇着扇着\千年了 在祁山\仍晶莹可见”（《祁山》），探究三国历史人文底蕴，对军事家诸葛亮的悲剧人生表达喟叹。诗人生活的盐官镇，是历史上军事、经济、文化的重镇，比如历史人文的符号性代表“盐井祠”，就引发了回望历史、指点江山和阐发感慨的情思：“咸咸的卤水，从盐井祠淌出来\喂肥了秦非子的骏马\喂壮了大秦帝国\养活了嬴秦的万千庶民\横扫六合的霸气里\也挟裹着一股咸味的风”（《盐井祠》），读来意蕴绵长。在书写事物的诗歌中，不仅有思接千载的浪漫主义表达，还有敏锐洞察和细腻描摹，也体现出书写风格的多样化，如：“幸福，是一场寻觅\一只蜜蜂专注的采蜜。因为我的关注\它就是幸福的，它的眼里\含着一片苹果花海\春天，因蜜蜂而甜蜜”(《一只蜜蜂》)。
“书声琅琅”一辑收录诗歌13首。马骋对校园有着深挚的情感，对莘莘学子有着慈父般的关爱，对教育行当的人、事、物等有着难以割舍的依恋，从诗歌素材库存中随手采撷的几束“鲜花”，使得诗行流淌着活色生香的因子。这么些年，他对职业有了与众不同的体悟：“蜡烛，春蚕之类的词\是头顶永远闪烁的光环\其实最恰当的还是‘人梯’\默默无闻，任人攀登”（《教师》）,人生的价值和诗人的向度，由此得到明晰地注解。他最深刻的感悟是：生活在贫瘠土地上的农人，唯有借助教育的托举，才能实现改变子女命运的目标，但乡村教育的振兴是一大社会难题，他深有感触：“微风缓缓走过校园\四周高耸的山静穆着\嘈杂的书声萦绕着贫瘠的土地\硕果挂在园丁遥远的梦里”(《乡村课堂》)。尽管教师的生活平淡无奇，也有令人铭刻于心的情景：“每天，与几十颗清纯的心\几十朵鲜嫩的花，一同\陶醉快乐，沐浴幸福\惬意 甜蜜”(《一盆鲜花》)。
“蓝天的蔷薇”一辑收录诗歌32首。“远逝的背影里\尽管已堆满落花\只要心中满挂硕果\肩头又何妨栖息一瓣落花”（《落花》），这是诗人回望过往时的感叹。人生之书的每一页都有弥足珍贵的印记，也可能有令人心酸的痛楚，更有令人喜出望外的惊喜。马骋把点点滴滴演绎成诗章，让事物借助语言的翅膀飞翔。“每一个黄昏，都似\清晨一样澄澈新鲜\每一个梦，都被\同一片风景的迷人所装饰\每一个思念和憧憬，都会\贮存一种甜蜜\孕育一种幸福”（《爱的时候》），爱的美好留下的记忆同样美好着人生。爱是诗歌永恒的主题，也是常写常新的题材。此诗虚实相生，让爱的愉悦斜溢旁出，真诚、真切而真挚。只有仔细观察的诗人，才能发现生活中的诗意，马骋已练就一双慧眼：“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挥舞着小铁锨，在家门前的打麦场\细心地堆着雪人。陶醉的样子\让檐下躲避寒冷的麻雀也着实嫉妒”(《堆雪人的小姑娘》)，高明之处在于并非直观描写，而是进行了巧妙迁移，通过“麻雀也着实嫉妒”反衬“小姑娘”的快乐，并依托“她就是一块会走动的纯洁\是那个雪人生出来的”进行升华，使得艺术水准达到了较高层界。诗人也把目光投注于像“芨芨草、桃花、油菜花、古槐”等弱小事物，从它们的身上开掘出纷繁诗意，如：“时间的长河里，芨芨草\仅仅被重视了一回\那一年，它被闹春荒的人连根拔起\一代人因芨芨草而活命\共和国因芨芨草而喘了口气”(《芨芨草》)，让读者体味到特殊年代故乡人生活的苦焦，对像芨芨草一样拯救了诸多生命的事物肃然起敬，这比重辞藻和玩技巧的作品更有存在的意义。
马骋的诗歌有了这些特点已经足够。至于题材的拓宽，技巧的运用，诗意的深邃，也不必太在意。人生有诗相伴，便是莫大幸运。何况，已经有一些给读者留下印象的诗歌，谨表祝福，也诚望永葆诗心，继续让诗歌的光芒照亮余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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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18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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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18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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