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

露渊

                                     探亲
                                 文/露渊
      前几天抽空去看母亲。自父亲去世后，母亲成了落莫村庄里留守的老人。她固执地守着与父亲拼博了一生的家，哪里都不去。她常说如果她去和我们一起同住，父亲回来了，门锁着，屋里凉怎么办？几次三番的劝说无果，我们也就随了母亲。其实我们知道，母亲是怕给我们添麻烦。

       那天刚到母亲的家，推开院门首先迎接我的是母亲的皮蛋。它就住在门口的小房房里，这个小房房还是父亲在世时用小红砖与水泥给搭建的，那成想现在也成了一种纪念。皮蛋跟着母亲大概有十年了，属于半宠物品种，生得娇小，皮毛花色甚佳，可爱至极。

      它看见我进来高兴得上窜下跳，伸出一只瓜子向我示好，而我生来不大喜欢这些小动物，便很是嫌弃地向后退着，顺手掏出包里给它准备的火煺肠，它顺势接住，一溜烟冲进了小房子。

        刚走了几步母亲的大花猫“喵”的一声就飞到我怀里。它的指甲极其锋利，抓着背包带，尾巴向上翘起来，梢子打成圈状，两只眼睛又大又圆，直直的盯着我。我被它的突然袭击吓到了，“妈，妈。”尖叫的同时，心跳到了嗓子眼。母亲闻声赶来，顺手拿起鸡毛掸子:“嘟嘟，下来不？你瞎了吗？敢欺负“姑姑？”嘟嘟看见母亲来了闪电似的逃到菜园子里。许是它看见了皮蛋的奖励心有不甘。一边厉声叫着，一边使劲地抛土。母亲笑着解释它的用意，我赶紧掏出包里备好的火腿肠扔过去，它身子很是敏捷，跳起来接住跑了。
              母亲是个勤劳的人，院子里栽着十多种果树，空闲地方还种着各种蔬菜。经过葡萄架母亲顺手摘了一大串冲过水:“给，特甜。锅里还有包谷棒子，嫩嫩的。”她笑着去厨房拿着包谷棒子:“给，温度刚好，掐着时间给你晾的。走，进屋外面热。”母亲抢先一步掀起了门帘，进门的瞬间我傻了，桌子上包好的饺子，炖好的鸡，还有手工凉粉。顿时红了眼眶，我不知道从昨晚接过电话以后母亲有没有睡觉。母亲七十多岁了，从各种食材的份量来看，母亲把仔仔那一份也备上了。更让我不解的是七十多岁的母亲是怎么在偌大的院子里抓住那只鸡的？

     “快吃呀，老拿着干什么？我去煮饺子。”我赶紧拽着她:“妈，够够的了，早知道你准备这么多，就不来了，倒反把你忙成这样。”

       母亲笑了，她的笑容像菊花一样灿烂:“怎么，嫌我做的不好？”我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根本吃不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该吃啥了。”

     “ 那就每样吃一点，知道你忙，都备好了等你来吃。”母亲边说边煮饺子，很幸福的笑着。

       也许在母亲眼里不管你活到多少岁，在她心里都是孩子。自从你出嫁她便牵肠挂肚，你习不习惯，能不能吃好是她最关心的事，也许母亲忽略了我也已经升级为丈母娘。

       跟着母亲进了厨房，更让我惊呆的是母亲面板上晾着她连夜烙的厚厚的馍:“妈，你这是一夜没睡吗？现在啥都能买上，以后别再动手做了行不？”母亲笑了:“你们小时候家里穷，啥都缺，我老感觉欠着你们，现在是啥都能买上，可我想在我有生之年亲手做给你们吃，哪怕是天天做都行，可你们个个都那么忙。忙了好，忙了日子过着踏实。”母亲笑着，那笑容像是暖到心里，却让人不禁红了眼眶。
      
       饺子出锅:“妈，真香。鸡蛋韭菜馅的，就是这个味道。”我还闭着眼睛陶醉在饺子的香味里，母亲拣起一个沾上酱“噗，噗”地吹着:“来吃一个，香不？小时候就你最贪这口，尤其是油炸鸡蛋。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每次你看见油炸鸡蛋的眼神和不停咽口水的样子。”

      “妈，吃饺子，都过去了，以后别再自己做了，想吃啥给你直接点外卖。”

      “不，不不，以后吃啥告诉妈，我给你们做，那外面能有我做的好吃吗？再说了现在到处都是疫情，外卖有风险，想吃啥告诉妈，我身子骨还行，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老太婆。”母亲也许是孤寂太久了，也许这就是妈妈，总是有说不完的嘱咐 。

        吃过饺子母亲要去喂她的那些家畜家禽，我执意要去帮忙，母亲再三劝说无奈便随了我。

        推开后院的门，那些牛仔，羊仔，鸡，兔，大鹅还有鸽子，一拥而上，嘴巴里还亲热地叫着各种语言。我吓得拉着母亲便要跑。母亲笑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小就胆小，现在马上当奶奶还是这样。出去吧，到外面去。”说着便往外面拽我。惊魂未定的我怎么会将母亲丢在这种场合，母亲见拗不过我便对那些家畜开始发号施令。

       此时的母亲像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只见她伸手指向它们:“我看今天谁不乖，不乖就别想吃草喝水？”只见它们顿时刹住了手脚，一个个犹欲未尽的样子，也许是真饿了或者是渴了，可怜巴巴地望着它们的主人，等待她的下一个号令。我简直不敢相信，母亲和它们之间竟然相处的这么默契。

     “往后退，再往后，谁回到谁的地方等着，听到没有？”母亲很严肃。奇怪的是它们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 向边上散去。“妈，这也太神奇了吧？它们真的能听懂你说话？”“嘘。”母亲示意我不要说话往外走。果然它们听到我的声音齐刷刷望向这边。我吓得赶紧抱住母亲，只见母亲伸出手:“还有谁，来我看看？”果然它们又低下了头。

      我跟着母亲用袋子去兜草，然后分给它们，我一直跟在母亲后面。分完草料，然后在水槽里放水，忙完这些我才发现鞋底上粘满了它们的各种粪便。天呐，我几乎要吐，这可怎么办？墙角处放着一种扫把 ，我拿过来打算帮母亲清理。母亲见状赶紧接过扫把:“我来我来，这是乡下，到处是土很脏，别把衣服弄脏了，到外面去，一会就好了。”母亲连推带拽把我锁在外面。哗啦，哗啦的响声随着尘土从门缝里挤出来，我本能地向后退去。这就是母亲的烟火，我们不在的日子里，这些家禽家畜仿佛替代了我们。或许它们比我们更懂母亲，这从母亲与它们的默契中不难看处。
      

       母亲终于出来了，本来花白的头发落满了尘土，衣服鞋子更不用说。我打了洗脸水，母亲直接洗了头，然后换了衣服，整个人显得焕然一新，很难与刚才的样子相比。

     “妈，它们真的能听懂你说话吗？”我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母亲笑了，像极了盛放的菊花:“哪里会听，只是时间久了，它们真的能看懂。它们也和人一样啊！人从出生到说话不也得很长一段时间嘛，久而久之，你一挥手它们就好像知道你要干什么。你看我在这老宅子多好，逢年过节你们回家，总有个去处，你们还能吃上无公害蔬菜，多好。要我到你们家，你们都上班了，我去干啥？不照样是一个人吗？在这里我喂喂鸡，种种菜，活动活动筋骨，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只要我活着，你们就有去处，就有家，尽我最大的力量，把你们都照顾好了到你爹那边也好交待，是不是？”我早已泪流满面，无法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几天我们姐妹商量趁现在草儿茂盛，家畜长得肥，劝母亲把它们都卖了，今年冬天无论如何也要让母亲到城里去住，但看到母亲与老宅，与这些家畜家禽相处的这么默契，真的不知怎么劝说。

     “快吃，还喜欢吃啥，吃点了快回家吧。”说着又开始装东西，面食，肉类，各种水果。这就是最真实的母爱，既便你过得再好，吃得再饱，好像在母亲心里你永远都需要照顾。

        装好所有母亲备好的东西，就要启程了，多想带着她一起。

       “快回吧，回去好好上班，照顾好家和仔仔，还有自己，不要惦记我，你们好了，我就啥都好。”母亲挥着手示意我开车。她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车子终于驶出村庄，转弯处我下车向母亲望去，母亲的身影只剩下小小的黑点，还在向我挥手，她知道这是我回去的必修课，所以一直等着。

      天色渐渐暗了，我纵有万般不舍，也得转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烟火，我不得不走向属于自己的生活。

                     

李子四

温暖，看得眼都湿了。
你们好了，我就啥都好。这就是母亲。赞。

xam720

充满亲情的文字，将一个勤劳善良的母亲形象展现在读者面前，文章详实、生动，细腻。问好！

露渊

李子四 发表于 2022-9-13 09:36
温暖，看得眼都湿了。
你们好了，我就啥都好。这就是母亲。赞。

感谢老师留评鼓励，一次探亲，真正体会了忠孝难两全。秋安！

露渊

xam720 发表于 2022-9-13 13:30
充满亲情的文字，将一个勤劳善良的母亲形象展现在读者面前，文章详实、生动，细腻。问好！

感谢老师鼓励，感恩有你！无论活到多少岁，在母亲面前永远是个孩子。秋安！

剑鸿

文笔详实，虽然没有太多技巧，但自然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