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花人

陌小雨

恋花人

文/陌小雨

   一、
    有人说“永生花”没有花儿的清香，没有花儿的娇嫩，更没有花儿的灵魂，不过是一束死物而已。可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永生花也是花，它开得恒久，永不凋谢！不像鲜花那样脆弱，几天就蔫了。

    说起花，每年桃花开的季节，我就想去看一次桃花。桃花长在桃花镇，屋前屋后，只要有泥土的地方，就有它们的身影。每年二月份，春雨贵如油，万物复苏时，桃花就从枝芽里探出个头，向着阳光。它们一朵朵含苞欲放，像害羞的小姑娘一样站满枝头，将自己最清纯的一面展示出来。在三月份，艳阳高照时，桃花镇就一片缤纷络绎，将整个山头都裹满。那鲜艳的颜色，满山遍野，将去年的绿染成了今年的粉红，像仙女下凡一样，粉了整个天空。看桃花是一种享受，隐喻里，它和爱情有着莫大关联，也和我有了关系。在桃花镇里，一排排的桃花，一朵挨一朵，装饰了大地的梦；装饰了我的春风。一个人和花有了缘份，就和女人有了关系。一只蝴蝶飞进花丛里，就像一个男人走进女人心中，驳杂着青春的萌动。

       三月的清风，掠过崇山峻岭，拂过百花丛，荡过小溪旁，停在阳光里，柔柔地吹进蝴蝶的耳根边，似在呢喃。那温柔的太阳，斜斜地照在大地上，送来温暖，也送来希望。广阔无垠的土地上，人们张开双臂，恣意地奔跑着，看看这，看看那，将花儿迷成了团。他们这里闻闻，那里嗅嗅，不知不觉，醉在了桃花丛里。

    二、
     突然！一首《可能》从手机响起，将我从梦境拘役。这个炎热的夏天，我似睡非睡，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椅子上站起走近窗边。我看了看窗外，室外三十多度的高温将树木晒得无精打采，人们稀稀拉拉地走在大街上，遮着额头艰难前行。这鬼天气令人很讨厌，讨厌得我也不想出去，宁愿待在租房里饿一餐，也不想被太阳晒。我闪了闪稀疏的睫毛，厌恶地瞪了眼窗外，摸着叽里咕噜的肚皮又坐了回去。

     时光像一把刀割一样快，转眼我已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苟活在这苍天底下。我的工作并不是多么冠冕堂皇，而是奔赴在低微的岗位上，赚取一点可怜的工资。我很穷，那一点可怜的薪水不足以我对花的追求。我租着廉价的房子，房子是那种老式的建筑，黑乎乎地就要倒下来。还有头顶那个布满飞尘和锈迹斑斑的吊扇正在无力地旋转着，发出咯咯响。看着这楼房，我就像看到了自己。没事的时候，我就待在房间里写字看书，追逐着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文学梦想。我每天除了上班为了活着外，就是急着赶回家，在这巴掌大的房间里想获得一丝灵感。我的桌子很空旷，破旧的桌面上摆着一束不知躺了多久的花。那束花好像不会变色一样，这么多年仍然一模一样。他们说这是永生花，永远不会凋谢。

    永生花是我花了高价买来的，它静静地躺在有些泛白的桌子上，孤零零地等我拿起它、欣赏它，宠溺它。这束花来历久远，他远赴重洋在德国出现。它被人们疯狂朝圣。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到中国，来到中国后，我就买下了它

     我对花并不是很了解，认知也停留在一个初级的阶段。我喜欢花，却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花粉产生了严重性过敏。我喜欢花，喜欢天真无邪的它们。起初我以为花就是女人，女人就是花。可是我错了，女人和花不一样，女人是有情感的智慧生物，她们有自己的选择权，有自己的思想。可随着大染缸的不断变化，我懦弱了，觉得自己变异了，变得小心谨慎，害怕花，害怕女人。我把自己封存在一个世界里，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走不进去。

        我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写作上，害怕触碰自己敏感的神经，害怕别人提起我不堪的往事。我开始隐藏自己，用一个面具戴在自己脸上，让人猜不出我是谁。我开始有点厌恶这世界，厌恶大家都这么现实，厌恶自己没那个能力，厌恶只能看着心爱的姑娘越走越远。

     三、
        有时候很矛盾，在这充满欲望与矛盾的世界里，我倍感难受，不知何去何从。我甚至想放弃，放弃自己的生命，让灵魂燃烧在那纯净的天堂里，一了百了。可我又不想死，那个姑娘一直诱惑着我，她像花儿一样，开在桃花镇里，一枝独秀。我不知道天堂是什么样子，只知道那里没有烦恼，没有喜怒哀乐。姑娘就站在那里，死对于我来说，又变成了奢侈品。风儿告诉我说，必须活它个一百年。我不甘心，想在花儿里生根发芽，看着它慢慢长大，看着它绽放出光芒。我知道自己会粉身碎骨，会一无所有。可为了一次花开，我愿意承受一次惨痛的代价，感受一次身心的疼痛，让那疼痛麻木我的神经。我知道自己渺小，无力和大自然对抗，也无力和这世俗纷争，可还是想争上一争，哪怕付出一生的代价。

      每种花都有它们的名字，有它们的形状，有它们的气味，有它们的快乐时光。就如紫罗兰，很好听的名字，十字花状，香气馥郁。不同的紫罗兰也有不同的花语，它们象征着永恒美丽的爱情，质朴、美德，盛夏的清凉。又如彼岸花，美得让人窒息，花开叶不现，叶现花不来，花叶永不见，传下千古凄凉。但无论如何，每种花都有它的过人之处，有它独特的魅力。就如女人一样，有各自的味道。只是我不知自己喜欢的姑娘是哪种花，亦或我是哪种花。在这不对等的差距里，我的身份成了一种魔障，阻隔了我通向姑娘。

         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了一种郁郁寡欢的感觉。像一只残缺的蝙蝠吊在岩洞里，只喜欢夜间活动。我像山羊走钢丝一样身临半空，举步维艰。明明看到那花儿就在眼前，却不敢触摸。花儿带着绚丽的色彩，吸引着我那根最敏感的神经，像有着魔力一样召唤着我，让我一步步靠近悬崖。正当我要靠近时，北边突然一阵冷风刮来，卷着我跌落深渊。深渊里全是迷雾重重，毒虫猛兽。花已经不见，变成了一团迷雾。一个佛突然出现说，花还是花，就看你心里怎么想，不一样的境界，花也不一样。我始终弄不明白佛在说什么，可能我没有那种境界，领悟不到佛的真谛。假如我也是一朵花，会不会开在绝壁上，与冷风为伍，与石头相伴，然后困死风沙里？我不敢想象，不寒而栗。

       我多想像紫罗兰一样，生于万众瞩目中，开出闪耀的光芒，成为人上之巅。可我只配生于地狱，泡在油锅里煎炸，在皮鞭底下苟活，在扒皮中忍受。我多想有不一样的时光，让人生重活一次。可是这世间的轨迹像轮盘一样蚕食着我，让我在老去中挣扎，在饥饿里游弋，在荒芜里寻找。

       四、
       曾几何时，我也是一颗耀眼的星光，遇见了生命中的女人。她温婉贤淑，调皮可爱，像一朵花一样，开在我的生命里。那个女人有着姣好面容，苗苗条条，个子不高，嘴巴像激光炮一样，能说个不完。遇见她的时候，我二十七八岁，她十五六岁。她就像桃花镇里的桃花一样，开得天崩地裂，开得艳满群芳。我曾试着把她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可我那粗糙的皮肤总是露出巨大的指缝，怎么合也合不上。最后她还是像流沙一样，从我的指缝里悄悄流走，怎么留也留不住。我像似被困在了牢笼里，一圈一圈的铁丝将我紧紧包围，让我蜷缩在狭小的黑暗里看不到希望。

       我开始胆小如鼠，不敢表露心声，怕一说错话，铁丝越勒越紧。在勇气与害怕的较真里，我甚至爬过她的床，又偷偷地溜了下来，也闻过她的体香，却在体香里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出了暖被。那一步之遥，我未能再进一寸，就被一阵风从门缝里吹走了。

      犹记得第一次见，正是骨朵紧包之时，她从上到下都透出了一种仙的范，感觉她就是天上派来的。当我以为会遇上命中注定时，突然一盆冷水浇了过来，从头淋到脚，让我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是谁。我开始绝望，为自身感到难过。画风一变，她成了天上的天鹅，我变回了地上的癞蛤蟆。

       于是我开始躲在洞穴里，躲在水井中，仰望着那狭窄的天空。我不甘心，可又缺乏勇气，这种矛盾焦灼着我局促不安，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多想变回幼虫，不谐世事，一步步爬到枝头，吸允花儿的乳汁，在花苞里印上自己的私章，生儿育女。可是我不能，我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乌龟，蜷缩着脑袋躲在坚硬的壳里，不敢出来。

       五、   
         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一张二层的钢架床，一个衣柜，一个桌子，是我住了三年多的宿舍。一个外地的打工仔，也没啥要求，有一个私人空间就足够了。桌子是一个多功能物件摆放桌，在床铺的正对面靠墙站立。桌子的最上层，是整个桌子最宽敞的一个面，上面摆放着我的一张脸，空旷地凝视着。我每天下班回来，洗漱完毕，就是坐在那把旋转的朔料椅上，看着生命流逝。

      桌上除了一张脸，就只剩一束花摆放在那里。这束花有些年月，记录着我的一些故事。花很普通，看不出什么两样，甚至不及鲜花店的鲜嫩。但这束花贵在永恒，一年四季都是老样子，从未有过变色。它虽是个死物，可在我心里，它比一个女人纯粹多了，从来不会嫌弃我，能让我感到安全。

       花是用欧雅纸围着一个层次分明的花基。花基看着很漂亮，衬托出了它的优雅。在欧雅纸的里边，有玫瑰、康乃馨、蝴蝶兰、绣球等。不过花朵已经干透，不会继续腐化。这束花陪了我很多年，从我住进这间房子开始，它就一直待在这，从未离开过。

        我很喜欢它，喜欢它圣洁的样子，喜欢它一直开在我的生命里，开在我的未来中。我常拿起它，抱着它，就像抱着当初的她一样。我把它写进了我的文章里，写在我的心上，写在我无时无刻的幻想中。

        不知不觉，台风又来了，它像一朵巨大的花朵，沿着太平洋的大陆架，沿着滨海城市，沿着我的心，怒吼着。那风呼呼地在我头顶咆哮，将我的头盖骨高高抛起，卷在花眼处。我失魂落魄地惊恐着，吊在岩壁下，瑟瑟发抖。

     我迷失了，像一只找不到归途的羊羔走在沙漠里……

何叶叶

这是一篇抒情式的散文，从老师如歌似泣的文字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出生贫寒的中年大叔，一生不得志，在情感上抑郁寡欢的内心折磨。大叔是一个恋花人，更切确地说是喜欢一个女人，是一个情感专一且自卑的男人。他的那种内心纠葛，看了让人无不感叹，他的生活里是有多么压抑与苦楚。也许每个人都不一样，不是他人，如何能懂他人的苦，也许这就是生活中底层人的一种内心的真实感受吧！感谢小雨分享。

云馨

恋花、养花。小雨老师此篇以借花念人，从而抒发自己长期隐忍的一段情感。读来令人感叹。赏读学习了！

问候小雨，祝双节愉快！

张道云

小雨的生活是我从未经历过的，从断断续续地文字中我渐渐认识了一个经历曲折感情丰富的小雨。祝福。

陌小雨

云馨 发表于 2023-9-27 21:38
恋花、养花。小雨老师此篇以借花念人，从而抒发自己长期隐忍的一段情感。读来令人感叹。赏读学习了！

问 ...

感谢云馨老师来访，问好老师！敬茶敬茶！

陌小雨

张道云 发表于 2023-9-28 07:55
小雨的生活是我从未经历过的，从断断续续地文字中我渐渐认识了一个经历曲折感情丰富的小雨。祝福。

懂我者，老师也。感谢老师来访，敬茶敬茶！

陌小雨

何叶叶 发表于 2023-9-27 18:06
这是一篇抒情式的散文，从老师如歌似泣的文字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出生贫寒的中年大叔，一生不得志，在情感上 ...

感谢版主精彩点评，敬茶敬茶！

千幻烟

小雨，要快乐哦。
双节愉快！

匡建华

欣赏老师新作，点赞，祝老师节日快乐！

陌小雨

千幻烟 发表于 2023-9-30 16:41
小雨，要快乐哦。
双节愉快！

感谢版主来访，问好老师！敬茶敬茶！

陌小雨

匡建华 发表于 2023-9-30 17:19
欣赏老师新作，点赞，祝老师节日快乐！

谢谢匡老师的来访，问好敬茶！

童心是

欣赏学习才女朋友佳作！

童心是

节假日愉快每一天！  ！

于文华

拜读欣赏颇有哲思意味的佳作，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