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盲盒 于 2024-2-6 16:47 编辑
一个谣言 庄户人家的日子,就像口袋里那几张发皱的纸钱,你再怎么扣扣索索,它一样还是会悄悄溜走。
眼瞅着腊月门都要关了,锁柱娘从东厢房里走出来,走到西厢房并不远,她却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每天都去几次,锁柱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来了,她必须提前把这间屋子收拾妥当。被子要晒的比自己的还要暖和,床上铺的盖的要多几层,重要的是墙壁上今年要多贴几张女明星像和胖娃娃。当然,最重要的是煤炉子要安顿好。她去喊他三叔,那个人怀着极大地不情愿才来给她安好,嘟嘟囔囔一下午。大致是说家家户户都用了燃气,现在没人用这个了。额外,她还听出了嫌弃。过去,他可不是这样子,他们弟兄几个都是过日子出了名的。人果然是会变得。还有爱兰娘!
她和她好了半辈子,就因为几句话成了仇家。也许不是几句话,她想也许另有隐情。比如他家锁柱盖这座新院子的时候,她就没让三娃过来帮衬。
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那几句话,确切说是瞎话。村子里的人就是这样,农闲人不闲。仿佛别人家日子过得好,过得平静,就会妨碍自己家舒服。
说锁柱早就回来了,在县城的什么步行街上混日子。是被人家骗了,账要不回来,跟他干活的发誓要让他这个年过不舒坦......这些话讲出来,她怎么好意思!我家娃我知道,你也是知道的。锁柱娘想到这里愤愤的,把浆糊碗生生囤在窗台上,她的左腿哆嗦了一下。前些日子,晚上起夜不小心摔了个后仰。她从来不会失眠的,那几天偏偏就是睡不下,琢磨这话是谁嘴里编出来的,锁柱得罪了人还是她自己得罪了谁。
那个收破烂的人又来了,车上的喇叭放着调子,像哭丧。她特别警惕起来。都说他随便就进人家院子,如果没人看见就随便拿你家东西往车上装。
听着喇叭声渐行渐远,她才彻底放了心。她从门口使劲踱回东厢房又用了很大的劲。
爱兰娘真正在意的是她家锁柱应该快娶媳妇了。锁柱这几年在外面打工赚了钱,盖了这六间大瓦房,娶媳妇应该就不愁了。她家三娃比锁柱大三岁吧,她让爱兰给三娃换亲,爱兰死活不同意。爱兰跟了前庄的后生离家出走了,她就没办法了。靠三娃她家是盖不起大瓦房的,靠她更不成。快活了一辈子了,老姐妹,知根知底。想到这里,锁柱娘觉得后背空落落的,她往后面垫了枕头,感觉好多了。
实在扛不住担心,锁柱娘托他三叔给锁柱打了个电话,开始说啥忙音,然后又说一直没人接。在她快忍不住他的不耐烦的时候。锁柱终于有了回应。他说忙着,过两天就回来。就挂了。
这孩子!看忙的,难得打个电话也不知问问娘。嘴上这么说,她还是心落下了一半。说:他三叔,锁柱这就回来了,回来让他请你吃席。
消迹了多年的老鼠又猖獗起来了,满大街跑,见了人都不躲。可能忙着和家雀争食吧。
锁柱娘难得迈出院子,在墙根太阳底下,和邻居们唠家常。
胖媳妇说最近后庄好几家被盗了。都不是啥贵重东西,但总让人好担心。有人怀疑是那个收破烂的。也有人说是前庄那几个在家啃老的年轻后生,他们欠了网吧的钱,老板不让他们进去玩什么“荣耀”了。
好在男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虽然今年裤袋里瘪得很,也不敢大声和娘们儿吵吵了,但总是让整个村子有了安全感。女人们可以放心出来走动了。
这天晚上,锁柱娘早早就睡了,就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也很香。因为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锁柱回来了,从大门外喊到院子里,她看见这回他到底领了个漂亮闺女回来。他呲着大板牙,那憨憨的笑快咧到腮帮子了。那女子和墙上的电影明星就是那个叫啥海清的一模一样。姑娘笑吟吟地攥着她的手,她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来,就伸出左手从右手腕上去使劲去退哪件她娘传给她的玉镯......
锁柱娘夜里又摔倒了,手腕上没有了镯子,还伤了腿。这次是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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