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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方腊举事,东南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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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30 11:2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睦州,青溪县。

    明教教主方腊,在入冬之后做了三件事。

    这三件事皆因他读史而起。

    想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必须谋划周全,虽然明教可以做为他起事的根基,但他也知道,天下并非人人都会信奉明教。

    赵宋有一个皇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所以他想从史书里再寻觅一些受人拥戴的办法。

    他读到秦朝陈王起兵之事,竟是先从鱼腹中得了天书字迹,说他合该当为王,身边众人相信不疑,后来又有神人夜呼陈胜王,随即才扯旗造反,揭竿而起,响应他的人何止数万。

    又读后汉的天师张角起兵,以得天书为辞,弟兄三人自居天公、地公、人公之位,几乎得了汉朝天下。

    方腊据此苦思冥想,便思得了几条妙计。

    就在入冬后的一天早晨,方腊带着一众明教教徒,去往帮源洞前的青石坪演兵,路过一处谷口,他忽然抬头沉声喝道:“此处莫不是神仙洞府?”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一看,只见山谷口祥云缭绕,里面骨嘟嘟地放出紫雾,谷口被十几棵古松遮罩着,如同华盖,阳光从松枝叶缝中撒下来,落在云雾中,把雾染成一团紫霭彤云,端得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十分壮观。

    众教徒都拍手称赞,齐道:“好看,往年从来没见过此处能吞吐祥云,如此景色太美!”

    旁边的鹤王方十九见状便道:“我想起来了,这谷口壁上有一个山洞,听乡中老人说,仙人吕洞宾曾在此修炼,莫不是最近里面有宝物出世,故尔放出祥云紫雾?”

    方腊捻须思索道:“我等何不上去看看,亦饱尝一下眼福。”

    说罢他前头带路,后方跟着众人,攀藤附葛,好不容易才登上谷口,钻进紫色祥云里面。

    上面哪里又是祥云,简直是弥漫的重雾,又好象是下小雨,浸得衣服湿漉漉的,在古松下面的石壁上现出一个古洞。

    方腊一双紫色大袖挥舞,打飞乱枝,震碎荆丛,当先钻了进去,才走有十来步远,面前现出一张石床,石床上面放着一个黄绫子包裹着的木盒。

    他立刻惊喜道:“这一定是仙人赐下,我等先不要启开看,等今晚的经义大会,当众打开,是祸是福,让众家弟兄同时知道,也显得我们在教无私。”

    当晚经义大会,各村各寨使者教首都到,方腊命人捧出黄绫盒供在明尊像前,这天乃是五大法王之一的黑毛虎王郑彪当值,先焚香祈祷,静默行礼已毕,亲自净手开盒。

    掀开宝盒一看,盒内无有别物,乃是一张黄纸书文,其字为蝌蚪小篆文,极难辨认,郑彪看了半天,又惊又喜,粗声叫道:“这天书写有一句话,待我读与大家听,上面写着得天书者方腊,是天王太子降世….…”

    众教首、弟子一时欢呼雷动,自此方腊威望更高,人人尊敬,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左右三、五十里远近没有不知道的。

    第二件事则是一日清早,方肥带人陪着方腊前往漆园,在过桐溪时,方肥突然惊叫:“圣公快看,我见到溪水中你的身影穿着龙袍,戴着皇冠,啊……圣公原来是皇帝!”

    方腊俯身一看,只看见清清的溪水中一个四方脸膛,身形高大,衣着如旧的自己,与平日并无二样。

    这时旁边的方十九抢着道:“圣公果然已身着皇袍,头戴皇冠!”

    方腊笑笑,便不再言语,还对着溪水左右看了看,理了理那身旧衣裳,似真穿了龙袍一般。

    方十九边跑边喊:“圣公是皇帝了,圣公是皇帝了!”

    不几日,青溪也就人人皆知此事,后来此被称为“临溪顾影,自见其冠服如王者”。

    第三件事,在一次讲经义前,已经退任光明左使的汪老佛忽然到来,捋着银白长须对众教徒道:“昨日半夜子时,我夜观天象,眼见天上一颗明星落在梓桐源的万年楼之上,梓桐源乃是出天子、出皇帝的圣地,万年楼有皇家气脉相承,我看此事定有原委,不妨前往万年楼察个究竟。”

    这万年楼其实有个说法,在唐高宗永徽年间,睦州出过一名奇女子,名唤陈硕真,自称是天上九天玄女下凡,太上老君收徒,于是自号“文佳皇帝”,在睦州清溪县的覆船山携六甲四十八党,率领百姓造反。

    后来虽然陈硕真失败,但此事影响甚大,尤其在睦州一带,从此传出了天子基,石门九把锁、皇帝都来走,万年楼,须弥山、覆船山也、主峰搁船尖的传说。

    万年楼就在陈硕真老家梓桐源,年久失修,已经成为一座野戏台。

    在场众人听汪老佛所言皆惊讶,便稍歇经义,前往梓桐源万年楼去看,待上得万年楼后,都屏声息气,四处观望,这时,汪公老佛手指横梁道:“这横梁之上似有雷劈的焦印,哪位上去看看?“

    众人抬头望去,那横梁离地三四丈余,约摸三尺来粗,一个大人都难以合抱,精雕细刻着龙腾云海的图案,上面果有一道焦印,似雷劈过一般。

    陈凡在旁道一声:“待我上去瞧瞧!”他话音未落,便如猿猴般攀上龙腾云海的大梁,一阵摸索,厚厚的尘灰落下,突然大叫:“果然有物件!”

    众人正仰着脖子等待,齐声道:“快拿下来看看!“

    陈凡一个猿猴倒挂,将手中那沾满灰尘的黄绸缎面包着的长方物件递下。

    方十九双手接牢,打开包裹一看,原是一本陈旧的《明尊本愿经》,只见黄表扉页上画着一幅符碟图:一根独木如伞的盖顶房屋,正烧着熊熊烈火,千万人头攒涌,唯独一人高大出众,举着火把。

    第二页则工工整整写着四句诗:

    宝盖盖木木已朽,草木一秋烧着走。

    腊祭百神出圣公,元元万众出头首!

    方十九诵读后,便恭恭敬敬地交给汪公老佛。

    汪公老佛接过一看,大喜过望,高声道:“这是符牒呀!方当代宋,圣公果真是天子下凡!“

    这时在场的一些教首不解,方肥便在旁解释此诗含义,乃预兆大宋独木已朽,要遭火烧,赵宋皇帝将像丧家犬到处流亡,而圣公应为众人之首领,这符牒图和诗文正好是相配。”

    汪公老佛正色道:“教主既然已得天书符牒,我们理应拥戴教主为君,从今往后,凡我明教教徒都尊圣公为皇帝,大家意下如何?”

    方腊此刻一脸谦逊正待推辞,众人却一起俯身行礼,齐声呼道:“见过圣公皇帝!”

    方腊只好一声长叹,双手举起又放下:“既然天意如此,我只好愧受,定不负诸位厚望,誓与诸位同富贵,共生死!”

    万年楼上一时欢呼雷动。

    圣公方腊在梓桐源万年楼得符牒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不旬日,信奉明教,尊奉圣公者竟达数万之众,真如烈火燎原,越烧越旺!

    大宋宣和二年,十一月中,帮源洞明教总坛,举行总教主方腊登基大典。

    此刻,各路各州已建立分坛的教首皆来,其中以两渐路、江南东西路为数最多,这四路遭受花石之扰、贪官之灾最为严重,明教也发展最为顺利。

    所有教首均穿胸前绣有火焰的白袍,白色象征心地纯正,火焰象征光明,崇尚光明是明教教旨。

    登基大典在洞内圣殿举行,圣殿西面汉白玉平台上立着一尊纯金铸造的明尊像,塑像右边坐着总教主方腊,旁边坐着教母邵玉仙。

    殿前的左右各有宿卫十二行,每行十人,手上皆拿朱络盾刀、乌戟、五色幡,各有名号,一切都依天子仪卫。

    众人簇拥方腊升了御座,立为圣公皇帝,只见方腊此刻头戴平天冠,身穿绛纱蟒袍,蟒袍上刺绣乌龙探爪,足蹬无忧履,坐在龙书案后,有团龙扇四对,背后而立,众人则分文武两班站立。

    龙案上放着玉玺,名为玉玺,其实非金非玉,乃是紫檀木雕成,一切草创,甚为简陋。

    方腊立邵氏为正宫皇后,长子方书为太子,封次子方毫为吴王,封汪公老佛为护国军师总领军政内外大事,陈箍桶为太师,方肥为宰相,方六、包道乙为尚书,方七佛为兵马大元帅,方百花为女军首领,其余陈凡、方杰、邓元觉、厉天闰,石宝,庞万春,方十九、郑彪、童古、王寅、周精豹、方天定、徐方、夏侯成、章虎、童谷、陆杰、黄显山、花延其、姚金州、鲁梁、唐铎、袁俊、许翼等等二三十人皆封为大将军,其余文官谋臣都有封号。

    封赏已罢,众人舞拜谢恩,方腊将手一挥,“免了,免了!”众官随即各归两班侍立。

    方腊宣布废大宋宣和年号,改元“永乐”,国号圣朝,称圣公皇帝。

    随后再道:“朕一心要救百姓脱离苦海,所以早就立下宗旨,要杀尽贪官污吏,推翻大宋,建一个是法平等的永乐圣朝,想不到今日却即九五尊位,众弟兄却莫以君臣大礼所拘,坏了明教情分。”

    众人感恩拜谢。

    自此方腊做了圣公皇帝,人马日多,操事的人也多了,一时勤于政务,筹粮备草,煮盐冶铁,演练人马,里里外外搞得井井有条,周围百十里的官宦士绅闻风丧胆,逃走一空。

    却说这日汪公老佛出谏策道:“如今圣公登基,地方震动,很快就会有官兵下来剿捕,圣公当务之急要聚众誓师,歃血为盟,上下一心,先夺青溪,后夺睦、歙二州,作为根本,再取两浙就容易了。”

    方七佛亦道:“大教主自受天命以来,四方响应,上合天意,下顺民心,正是号令天下英雄讨伐大宋,立万世基业之时。”

    方腊闻言点头称是。

    宣和二年十一月末,渐江水如同流泻的翠玉,山上树木好似堆金,一轮冷日照耀江山,风吹黄叶东逐西走,满岭劲松直接云天。

    方家漆园之内,此刻面北朝南筑有一个土坛,坛四周设二十八宿旌旗,中间有日月龙凤旗总领四方,坛前面竖一杆杏黄大旗,红火焰镶边,旗上书“永乐”二字。

    大旗两边,立两杆红色小牙旗。

    左首旗上写:东进捉朱勔。

    右首旗上写:北上取开封。

    坛前的永乐杏黄大旗迎风招展,风一吹,扑楞楞地乱颤,圣公方腊登坛,立在门旗下,汪公老佛和众大臣分两厢侍立。

    方腊面对众人一脸严肃道:“当今朝廷荒淫无道,权臣擅作威福,官以贿求,罪以情免,修宫殿,筑庙宇,大兴花纲石役,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增加,百姓累出粮食,织出绢帛,山上树木茶叶,全都贡献还嫌不够!只好饿死路旁,冻死雪地,这样的日子还能再过下去吗?”

    坛下人一齐振臂高呼:“不能!不能!不能!“

    方腊又道:“辽、夏夷狄年年侵掠,朝廷不但不抵抗,反而向夷狄屈膝求和,每年要进贡给大辽白银一百万两,丝绢几十万匹,还有茶叶等物,都是民脂民膏,这样的朝廷,要他何用?”

    “没用!没用!没用!”台下又是一阵高呼。

    方腊再道:“虎狼居于庙堂,酷吏残害地方,哪个地方老百姓不受苦?我们举起义旗,四方百姓就会闻风而起,只要先拿下江南诸郡,养精蓄锐,再举兵打过长江,直取东京,到时吾轻徭薄赋,让百姓休养生息……”

    台下又是一阵子高呼。

    誓师已毕,方腊令教徒杀白马,宰青牛,将血滴在盆中。

    然后他先歃血在口唇上,立誓曰:今有明教方腊,与众弟兄共举大义,誓灭宋朝,杀尽贪官污吏,救民于倒悬之急,如中途退避,屈膝求生,当死在万箭之下,立下誓言,明尊作证。”

    方腊抽出宝剑,朝天举起,汪公老佛以下百来名臣子,都举起刀剑,漆园内外一千多明教大小教首,亦都举起刀枪剑戟,如虎吼龙吟一般宣誓:“杀!杀!杀!”

    随后这些明教教首,依次歃血盟誓,不必细说,待设誓完毕,方腊又令人取出酒水牛肉,分赏众人,上下一齐欢呼,却好似万年困龙挣开金锁链,千里钱塘出涌恶狼来。

    次日,方腊以明教五十二路大教首为主,传下自家编写的教经《日光倡》、《月光倡》两篇。

    这五十二家大教首分别是:苏州石生,休宁县季公垂,婺源县沈志,绩溪县刁仁,黔县欧阳元斌,金华县伍若云,永康县梁拜明,武义县刘铁塔等等。

    如此三日之后,旌旗招展,鼓乐喧天,大军自帮源出发,直杀向青溪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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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30 11:43 | 只看该作者
走在外面,陈建掀起车帘往远处城垛上观瞧,见城上兵勇林立,刀枪灿烂,别有一番紧张威严气势,不由心中暗想,这彭佩、包邈倒也算治军有方,且杭州城高墙厚,纵然没有退敌良策,倒也一时无虞。

    来至廉访使赵约府前,陈建下车,赵约早从堂里迎了出来,苦笑道:“何劳大人亲至,唤一声下官去府上就是。”

    陈建摇了摇头,进入堂内坐下,丫环献上龙井香茶,又摆了些点心一桌,陈建端起茶碗,尝了一口道:“最近可有甚么不妥消息?”

    赵约伸了伸脖子道:“贼酋围城之前,已有不少官宦商贾将财产眷属运到外地,各衙门之内的官吏弃走过半,人心惶惶不安,下官还听说赵霆暗地收拾船只也准备逃走,如果此事当真,人心浮动更难制止,杭州必失无疑。”

    陈建闻言顿时火冒三丈,骂道:“赵霆竟想先逃,定当严加处置,以做效尤。”

    赵约摇了摇手道:“大人息怒,这是下官访来的,是否确实,还要详查。”

    陈建叹了口气,唤来身边长随虞候,吩咐道:“去监视赵霆行动,一有动静,火速来报。”

    片刻酒宴摆好,二人入席对饮,刚才举杯,彭佩派人来报:“贼将方百花先锋人马已杀破子城,去到凤凰山下,加会门吃紧……”

    陈建赵约立时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杭州有子城,凤凰山围在子城之内,那就是说子城破了!

    陈建推开面前杯盏,稍微镇定了一下,对来人道:“你火速传本帅命令,让三军将士,官吏百姓,凡是成年男丁,一律轮流上主城守垛,不问白昼黑夜,不准擅离,各处严防奸细,如有违抗军令私通贼匪者,斩首示众,决不姑息!”

    打发走来人,两个草草地用过了几口饭菜,便叫外面备车,就打算去到主城墙上观看。

    可刚走到半路,之前派去监视赵霆的长随虞候便追来禀报,说是杭州府府衙清冷,府内的人正在逃离,问过两个都说昨天半夜知府大人出去后便再未归。

    陈建闻言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赵约更是忧心忡忡,道:“陈大人,还是抓紧上城弹压,不然赵霆失踪的消息传递出去,怕人心大乱,再难固守!”

    陈建点头,两人匆匆来到内墙垣下,随后登上了城楼,只见城垛口布满了强弓硬弩,城垛下堆满了滚木擂石,城墙上悬挂鹿角叉桠,镝楼上架一门飞子铁砲,担土负石的民夫来往不绝。

    陈建这才心中微微安下,兵马总管彭佩上前见礼,陪两人登上镝楼瞭望凤凰山下,只见那边大约有四五千人马,正在排木栅垒寨墙。

    陈建神色凝重地道:“这加会门要严加防范,不可有丝毫懈怠,凡是立功的将士,填写功劳簿呈报安抚司验实,按时领取赏赐。”

    彭佩道:“大帅,现在兵丁日夜守城,十分辛苦,大帅可否先拿出一些银子来犒赏三军,激励将士?”

    陈建点头道:“将士用命守城,自是应该赏赐,传我命令,每个兵卒赏一贯钱,都头以上军官赏白银一两,造册从西城库里支取,等平贼以后,本帅还有重赏。”

    彭佩和四周众将一齐躬身施礼:“多谢大帅的恩典。”

    陈建又道:“一日两餐,中要有点荤汤,哪怕是一百人摊一只鸡也好,都送到城上来吃。”言罢,又引起一片欢呼。

    随后陈建、赵约两人往清波门转去,半晌后忽听加会门外战鼓咚咚,杀声阵起。

    二人心惊,赶回一看,原来是方腊亲自督军在护城河上搭起十余座浮桥,此刻城上的宋兵乱箭齐发,阻止搭桥,两军擂鼓呐喊,各助其威。

    片刻后方腊军冲过浮桥,城上箭如骤雨,滚木青石空中乱飞,方腊军难以靠拢城墙,便慢慢退去。

    这一日虽然杭州主城无虞,但到黄昏时分,杭州所有子城皆被陷下,方腊各部人马围着主城伐木列栅,筑造工事。

    方腊率领众将登上凤凰山顶,一齐向杭州城里眺望,不由都微微沉默,杭州乃是雄城,此刻高处望去,几乎固若金汤一般。

    方腊道:“几日强攻不下,诸位可有攻城良计?”

    吕将在旁道:“圣公,对方兵少,且人心惶惶,眼下只须多多准备云梯、竹梯、爬竿、飞爪等攀城器械,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强夺就是。”

    方腊点头,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只能倚仗人多攻打。

    众人又议论了一会,天色已黑,再看杭州城墙上高挑灯笼火把,宛如一条银龙,城内万家灯火,好似夜空点点繁星,城头上旌旗号带随风飘舞,兵卒一个挨着一个,刀剑如林,方腊和众将叹息了一会,这才走下凤凰山。

    却说杭州兵马总管彭佩和兵曹包邈商议:“虽然贼军势大人多,但驻扎在凤凰山下的却只有几千人且都是女兵,不如趁她们立寨未稳,半夜子时偷袭她们寨子,先挫其锐气!”

    包邈立刻道:“大人不可!依我愚见还是固守,不能轻动!”

    彭佩摇头:“眼下又无破敌良策,那凤凰山下都是些乡野村姑,只倚仗旁的军队人多,如今两方分开,偷袭有何不可?半夜子时我带两千精兵出击,你城门接应,必当万无一失。”

    当夜三更,彭佩便领精兵两千出艮山门,直闯凤凰山方百花营地,来到寨外,见寨内灯火稀疏,万籁俱寂,彭佩大喝一声,挺刀跃马突入寨中,横冲直闯,却见里面没有一兵一卒。

    彭佩心中大惊,急令退军,就这时四面杀声骤起,灯球火把一齐照亮,前有方百花,左有庞万春,右有周精豹,后有洪天渠,四面围定厮杀。

    可怜彭佩再如何奋力拚命,又怎是四个对手,顷刻便被斩于马下,那两千精兵死的死,逃的逃,只余一半,向城门处奔去。

    那边包邈见状大惊,有心关闭城门放下千斤闸,可看那一千多精兵又是不忍,只是这武断犹豫的当儿,追兵便已来至,这时想要再关城门便已不及。

    包邈哪想到对方会如此之快,后悔未及,急忙调兵,在城门处展开一场厮杀。

    那边陈建在府内怎能睡得踏实,忽然有人来报,却是包邈传信,他听那报信兵丁述说分明,不由大叫一声:“彭佩误我!”

    陈建随即更衣上马,前往城门处督战。

    那边天色渐明,城门处胶着不下,但方腊却是心喜,不待谁说,便知是个攻城的好时机。

    就逐次下令,强攻四城十三门,务要在今日拿下杭州城。

    陈建此刻心慌,虽然城门未失,但调了其他三面兵丁来堵,那三面却是兵力薄弱起来,杭州城本来兵就不多,此刻方腊强攻,不由出得一身冷汗。

    只见方腊军队抢渡护城河,随后军卒架起云梯攻城,城上城下擂起战鼓,“咚咚咚”震天价响,呐喊声惊天动地,宋军在城头放下滚木顽石来撞云梯,大部分云梯被撞翻砸毁,但也有上到城墙的,便是一场好杀。

    此刻军师吕将,带了一千兵过凤凰山脚,走清波门、涌金门观看,这里城墙紧邻西湖,城下是一狭长地带,其中水道纵横。

    这吕将乃是歙州人氏,原是太学生,只因上书抨击花石纲被道君皇帝厌弃,令不得为官,便一气之下回乡入了明教,因为足智多谋,在教中得了散人身份,乃是中原明教六散人之一。

    他观看西城城门,这清波、涌金二门旁不远处各有水门,此刻四面攻城急促,这水门便有些疏于防守。

    吕将见状计上心来,急忙回去寻找方腊,这时方腊虽见兵丁不时攀到城上,却总是难以立足,正心下焦急,见吕将回来,于是问策。

    吕将道:“西城清波、涌金旁的二座水门能通舟车,臣从书上看,当年钱王在那里设下三重防护,外面一重是水闸,重有千斤,中间一重是铁门,都是金钉铁叶裹就,里面一排是排栅门,坚固无比,但此刻不知何种缘故都未落下,若是武艺高强之人抢先而入,占了此二门,那杭州必破!”

    方腊闻言大喜,急调陈凡、方十九、周精豹、方杰、徐方、王寅等人,带熟知水性的壮勇悄悄过去,偷袭两座水门。

    这时陈建正在艮山门督战,忽有人来报:“涌金门旁水门被攻打吃紧,水闸早就锈死不能放下,铁门也推拽不开,唯有排栅门可用,但已被贼军打破。”

    陈建立刻吃了一惊,浑身发凉,手足失措,半晌才叫声:“来人,随我去看!”

    待走到半路,又有人来报,方腊军已经打通水门,又从内夺取了涌金门,此刻正向这边杀来。

    一旁廉访使赵约闻言吓得面如土色:“大人,这要如何是好?”

    陈建不语,骑在马上一时呆呆怔住,只是片刻,前方便有喊杀之声传来。

    赵约浑身颤抖,低声道:“大人,我看……不如降了吧?”

    陈建闻言心中有些动摇,但一时眼前闪过当年东华门外唱名,金殿之上奏对,簪花游马御街,好一个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东京花,不由脸上忽地闪出一丝暴戾之色。

    他猛地抽剑在手,“嗖”地便向旁狠狠一刺,正中赵约胸窝,口中怒喝道:“逃且未逃,何来降乎?!”

    随后,他两眼血红,从赵约身上拔出宝剑,回头看一眼后方的五百军卒,嘶吼着道:“都听本帅军令,随我杀贼!”

    语罢,一催坐马,持剑向前方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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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30 11:48 | 只看该作者
道君皇帝看着下方又道:“虽然江南事急,但出兵不宜草率慌乱,待三日后西军到达,并京畿军队一起出征!”

    童贯闻言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兵贵神速,应该立刻出兵,可道君皇帝明显不肯让京畿禁军打头阵,还是要等西军一起出发。

    随后又议事一两时辰,方才散朝,道君皇帝只觉头昏脑胀,径去了芝兰小筑歇息。

    芝兰小筑是书房,他到后有宫女过来送茶,道君皇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便站起身负手走动。

    他心中烦闷,就看壁上字画,看了吴道子、李思训所画的《三百里嘉陵江山图》,雄伟壮丽,二人笔法不同,各极其妙,看到好处,道君皇帝频频点头,看到弊处,长叹一声。

    随后又来至《芙蓉锦鸡图》前,这是他不久之前所作,无论李唐还是张择端,看了都赞不绝口,道君皇帝在自家画前停了许久,怔怔出神。

    那画面上一只美丽锦鸡,落在芙蓉枝上,羽毛绚丽丰润,拖着艳丽长尾回首顾盼,边上蝴蝶翩翩起舞,拈花拍叶,迷恋鲜花,左下角秋菊疏丽,摇曳多姿,颇有傲骨凌霜的气概。

    他越看越是发呆,心头迷茫无主,似不知接下来要干什么才好。

    这时外面有蔡攸求见,道君皇帝方才动了动,让人召进来询问何事。

    蔡攸进来礼道:“官家,臣见官家日夜操劳国事,费思伤神,特训献了一些红绿艺伎,今日带来正在宫外等候,给万岁做个耍子解闷。”

    道君皇帝便让人来见,片刻后,蔡攸领过一起跪下。

    道君皇帝看着蔡攸道:“朕连日国事繁冗,精神困倦,也难为爱卿一片忠心。”

    蔡攸连称臣子本分,随后先叫两个女艺相扑为戏,二女艺皆细腰扎臂,在场上兜圈儿相扑,十分可笑,须臾,一女被扑倒,一女压在其上。

    道君皇帝看了顿时龙颜大悦,张嘴传旨赏胜者彩帛一匹,胜者过来领赏叩头谢恩,败者则满面羞愧,以手掩面。

    接着下面又走上来一个穿绿的男艺童,长得五官端正细皮嫩肉,端得是名美少年。

    男艺和得胜的女艺相扑,二人交手十来回合,男童双手把住女艺双臂三举三落,女艺身轻如燕,腰肢灵活,每次落地立即站稳,男童扑不倒女艺,急得满头大汗,女艺乘势将男童举起,三起三落,等最后一落,女艺乘男童足跟未稳,用双手搂抱男童下腰,用力一刹,男童立脚不住,仰面倒地,女艺压在男童身上。

    道君皇帝看了止不住哈哈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快再取一匹彩帛赏赐。”

    女艺接了彩帛下去,男童羞得脸如红布,无地自容。

    蔡攸这时看到了火候,立刻脱掉长衣棉袍,内穿了短衣窄裤,他寻人把嘴上涂了朱红,脸上抹了粉彩,亲自登场和女艺相扑。

    女艺自不是他的对手,便胡乱招手,后面女艺一起上来,便将蔡攸困在中间,团团转起如走马灯一般,半扑半戏,一个个累得娇喘吁吁,香汗淋漓,更是好看。

    道君皇帝立刻喜得眉飞色舞,此时此刻,便是把江南大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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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30 11:56 | 只看该作者
赵柽从侍卫亲军司起了三万兵马,骑兵一万,步兵两万,厢军乡兵未带,到时由两淮补充。

    此刻这几艘战船上共计三千步兵,都是他挑出来熟知水性的,剩下的马步军则顺着运河一路跟随。

    赵柽这时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之上,见两岸青山渺渺,运河绿水茫茫,远处舟船不时张望过来,有些性子活泼的京城本地人,或是识得他,便行了礼后,喊道“秦王千岁千安”,“殿下辛苦”,“殿下早日凯旋”。

    大宋皇室自来亲于民间,官家走动东京,正店饮酒,观看商户营生,并非甚么了不得大事,直到道君皇帝这一朝才起些变化。

    不知为何,这一朝庙堂高举,于民疏离,渐渐没了开朝之初的那种纯朴风气。

    后世曾广泛流传一个笑话,说是两名农夫种田闲聊,一名农夫擦抹头上汗水道,“种田如此劳累,皇帝老子怎么捱得了?”

    另一名农夫则道,“皇帝种田用的是金锄头,看着金灿灿喜欢,就不觉得累了。”

    而两名农夫的婆娘同时也在家中说话,都犯愁晚上要做什么饭菜,毕竟农家寒酸,没太多吃喝花样,一名婆娘便憧憬着,“不知皇宫内今晚吃何美食?”

    另外一名婆娘则回她,“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香得很!”

    这个笑话,大抵最早出自山东民间的吕剧《下陈州》。

    唱的是:“听说那老包要出京,忙坏了东宫和西宫。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

    这几句唱词的意思是说为了收买包青天,娘娘们下了大本钱,制作又香又顶饱的大饼卷大葱,以此来贿赂包青天,而包青天见了好吃的却还黑着一张脸,包青天吗,自然是铁面无私的。

    后来,这戏传来传去,便和皇帝的金锄头扯在了一起,变成两个农户人家的笑话。

    笑话自然是说普通百姓见识浅薄,穷困生活限制了想象力。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下陈州,陈州放粮,包拯放粮,这一类的民间流传剧目由来已久,什么金锄头、烙大饼,是最初的作者目光短浅,还是百姓果真没有见识?那又为何不安排去其他朝代,单单写在了宋朝?

    《宋史地理志》,宫城后苑有观稼殿和亲蚕宫。

    宋初,皇帝为了表明勤俭爱民和对农事的重视,在皇宫中设观稼殿和亲蚕宫,在后苑的观稼殿,皇帝每年于殿前种稻,秋后收割,皇后作为一国之母,每年春天在亲蚕宫举行亲蚕仪式,并完成整个养蚕过程。

    《宋史》,大中祥符五年,真宗皇帝在向两江、两淮、两浙推行占城稻的同时,就在后苑玉宸殿等地亲种小香稻、占城稻,揣摩观察。

    《宋史后妃上》,“曹后重稼穑,常于禁苑种谷、亲蚕”。

    宋初时宫内农田广布,又以后苑最为集中,司农场景随处可见。

    按祖制,宋帝每年都要观稼,宋后则要亲蚕,不过道君皇帝这一朝,除了登基最初几年去过田里,后来再未去过。

    但《宋史徽宗本纪四》,记载宣和时平定方腊之祸后,道君皇帝不知作何想法,挽起裤脚,扛着锄头,亲自下田劳作了一番。

    但也就止于此,直到靖康时,道君皇帝再未摸过锄头。

    由此可见,皇帝金锄头的事情,在宋朝极可能是真的。

    至于娘娘烙饼剥葱,虽大抵笑谈,但于宋初,简朴亲民之风盛行,倒也可能有相类之事。

    赵柽站在船头,背负双手,想着这些事情,心中不由暗暗叹息,这些东西,哪怕就是收买人心也是好的,但这一朝道君皇帝不重视,甚至最后连做做样子都不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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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30 21:35 | 只看该作者
小月仙道:“百花将军也是女子,怎下手忒狠?”

    方古一想到方百花,心里确实有些害怕,思虑着自家此刻喝酒玩乐,倘被知道怕是立要严惩,不由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她算个哪门的女子。”方古心虚地道:“整日里舞刀弄枪,老大不小连个婆家都未曾有,手下还聚了群女兵,个个跋扈,粗胳膊壮腿儿,红彤彤的脸膛,瞅着就让人心烦!”

    小月仙惊讶道:“竟真的没有婆家?百花将军可是圣朝大长公主,哪里会没人说媒?就算军中好汉也是不缺……”

    方古打断她话:“我这小姑一身武艺高强,性子暴劣,军中哪个不知,但凡将领,几乎都是从青溪帮源出来,谁敢要她,不过……”

    说到这里,方古似乎想到什么,脸上出现一丝猥琐光芒,微微停了停。

    小月仙忙问:“不过甚么?这百花将军莫非还有相好不成?”

    方古拍了拍她,嘿嘿笑道:“这还真不好讲,那日我这小姑跑到城外阵前和宋国王爷喝酒,两人眉来眼去,你侬我侬,军中下面都议论纷纷,说是当年小姑去东京打擂时,两人就勾搭一处,为此才久不成家……”

    小月仙吃惊道:“圣朝与宋国正在打仗,怎会有这样的事情?百花将军真与那宋王有私情吗?”

    方古顿觉失言,忙道:“我哪里知道,你记得此话绝不可外传,万一找到你这里莫说要问大罪,本将军都要跟着吃瓜烙!”

    小月仙闻言一把拉住方古的手,撒娇卖痴道:“将军恁的胆小,既然是城外两军阵前都瞧见,此刻说不得无数人私下议论,又哪里会查来奴家这里。”

    方古摇头道:“真是女人见识,你哪里知道圣军中有许多圣教徒,都藏在市井打探消息,万一贴窗扒门听见,回头去举报了,可就要了你小命,就是你这楼内园中,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穿了树杈去点天灯!”

    小月仙看他说得严重,不由“啊唷”一声尖叫,连忙用两只嫩手捂住了眼睛,惊慌地缩成一团。

    “要是他们真的听见去举报,奴家可怎么办,奴家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记得。”说着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方古用手摸了摸小月仙大受惊恐的脸道:“娘子休要惊慌,此刻忘了就是,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小月仙听了,两只小脚在榻上乱踢乱蹬,哭叫起来:“还不是奴家身份卑贱,犯了些错就要去点天灯,天啦,如果这样,奴家以后岂不要处处担惊受怕,还如何生活。”

    看着小月仙晶亮的泪珠顺着花朵般脸腮流淌下来,方古急忙拿起香帕替她擦了擦泪水,小声相劝:“既不犯错又何须怕,谁也不能随意拿人问罪。”

    小月仙不依不饶,抓着方古的袖子道:“奴家可怜,无依无靠,就连安身立命之处都没有,奴家思着想着,活着也没甚意思,还不如死掉算了!”

    方古安抚道:“娘子休要伤心,你不还有将军我在?”

    小月仙闻言止住悲声,眼神若有若无地望了门外,随后抓紧方古的手,小声说道:“将军,可是真心吗?”

    方古猛点头:“待杭州解围,我想办法赎娘子出来,接娘子入府居住。”

    小月仙眼媚浮现:“那,那……大娘呢?”

    方古道:“管她做甚,将来圣公打去东京,我便带了娘子去东京,她自在帮源呆着就是!”

    小月仙闻言也不顾钗簪,把脑袋往方古怀中拱去,两人不觉相拥而眠。

    这一觉直睡到将近中午,起来后又吃喝一番便去游园。

    这迎春园缘何有此名,就因为楼后面有座不大不小的园子,这园里种了各样花卉,虽然实属常见,但都是艳丽品种,一但开放,万紫千红,招蜂引蝶,香气扑鼻。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这园里开得灿烂,方古和小月仙边走边看,说些话相互听着,小月仙虽然不是什么名楼的头牌,可杭州这地文风浓郁,词曲自是熟谙,但方古不懂这些,便只好捡些伶俐的去说。

    园子里有座四柱红顶小亭,两人到亭内歇着,这时中午阳光照射下来,园内花香洋溢,热气蒸腾,方古不由来了兴致,摸摸索索后便拉着小月仙向园旁的客房走去。

    到客房门前他忽地觉得无趣,指了指不远处一座看似陈旧的房舍道:“娘子,那是什么所在?”

    小月仙看去道:“是园内老宅,如今充做花舍,将军问那里做甚?”

    方古拉住她道:“总去客房没甚意思,不如去那花舍,在花丛中试上一试。”

    小月仙闻言脸红,方古拽着她就走:“娘子不要扭捏,快来快来!”

    两人到了花舍前开门进入,只见里面都是一排排精致花架,每个花架上摆放了花盆,里面乃是培育的花栽。

    方古此刻心中邪火大盛,便将小月仙拖去里面一排花架前,闻着花朵芬芳香气,便欲行其好事。

    可就在这时,那地上靠墙的位置忽然传出怪异动静,随着“嘎吱,嘎吱”的陈旧腐朽声音响起,一块宽大的石板慢慢掀开,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

    这脑袋上双眼雪亮,只是瞬间,就与方古瞪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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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2 18:17 | 只看该作者
大军自帮源出发,直杀向青溪县而去。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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