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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韩世忠:打铁先须自身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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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0 17:5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开封的局势丝毫没有西军的迫近而改变,相反,呈现出一种诡谲的气氛。赵桓隐隐有所察觉,却还是想听听手下臣子的意见。
“良臣,你说说,为什么要打牟驼岗,胜算几何?”
韩世忠用力颔首,挺起胸膛,“牟驼岗是金人大营所在,如果能攻克牟驼岗,金兵势必后撤,而金兵一旦撤退,开封之围自然解了,也就不用指望什么勤王之师了。当然,老种相公来援,才能吸引金人分兵,功劳也不可小视。”
在场都听得明白,分明是把老种从顶重要的位置上,放到了次要位置,开封的御营兵马要挑大梁,要靠自己!
“良臣,你的把握在哪里?”赵桓含笑问道,显然,他已经被韩世忠说得来了兴趣。
“好教官家得知。”韩世忠道:“臣有三条理由,其一,金人分兵,牟驼岗的兵力大减,正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其二,金人善战,凶悍骁勇,但是他们多长于野战,并不擅长守城,他们从起步以来,就不断攻击,不断扩充地盘。没有打过守城战,他们在牟驼岗的部署并不严密。臣几次领着骑兵出城,已经探查过牟驼岗的情形。”
韩世忠顿了顿,这才道:“说到这里,就要讲第三点了,臣以为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整顿,京中兵马,可以一战,至少攻取牟驼岗,胜算不小!”
平时高俅是不大在御前发言,可是在这个场合,韩世忠都侃侃而谈了,他这个太尉不能装哑巴啊!
“韩良臣,御营着力整顿,的确气象不同。但就这么一点时间,你要硬说能够战胜金兵,还是在攻坚作战之中,克敌制胜,未免太过自大了吧?”
韩世忠一笑,“太尉,末将说了,放在别的地方,末将绝不敢信口雌黄,可牟驼岗不一样。这里距离开封不过十里,末将手里有一千御营重骑,太尉不妨想想,这一千人,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高俅眼睛冒光,他虽然军略不行,但也知道,打仗不是简单的兵对兵,将对将。更不是说我的铁骑无敌,就能横扫一切。
重骑兵在哪个国家,都是奢侈玩意,威力巨大,但也条件苛刻。
通常情况,重骑都是最后一击的角色,一旦撒出去,就要分胜负,决生死。
试想一下,如果这一千重骑,到了空旷的平原,或者是深入草原,金兵以轻骑袭扰,不断骚扰调动,等到重骑疲惫不堪,难以招架,连甲胄都来不及披,人家从四面八方杀来,这一千骑兵,回事什么下场?
毕竟疲惫的坦克兵,都可能被骑兵虐杀啊!
但是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出现在牟驼岗,以为距离太近了,只有十里,战马一个撒欢就到了。
如果见势不妙,也可以退入开封自保,甚至在夺取牟驼岗之后,这一千重骑,可是进行来回冲杀,把这一段距离变成金人的死地!
韩世忠见高俅似有所悟,又迫不及待抛出了一个杀手锏。
“太尉,除了重骑之外,咱们的床子弩射程足有一千步。我们只要出城不远,就能以床子弩攻击到金兵。凑巧的是,开封还有数量最多的床子弩。”
高俅连忙拍着额头,兴奋道:“良臣,你的意思是以弓弩压阵,以重骑充当杀手锏,这样就算不能拿下牟驼岗,也不会吃亏太大!的确是高招!”
事到如今,高俅依旧不敢奢望击败金人,但是他已经对韩世忠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打一仗吧!
必须要打!
不然话说得再好听,只能蜷缩城里,被动挨打,怎么也说不过去。
种师道不敢进军,那就让御营打一场,给这些勤王之师打个样,也纾解开封的民心。
总而言之,只要不输,就是赢!
高俅显然被说服了,现在就剩下一个李纲。
这位李相公思索了半晌,拳头握紧,眉宇紧皱,最后却又无奈放开。
“韩将军,你方才说正因为是开封,是牟驼岗,你才有把握。那我也回你一句,正因为是开封,所有我不同意!”
韩世忠眉头立起,一股怒火蹿起,“李相公怕了?”
“我当然怕!”李纲面容严肃道:“官家身在开封,宗庙朝廷,全都在开封。没有十足把握,就不能出战!说句不客气的,开封百万生灵,不如祖宗社稷!”
“你!”韩世忠吹胡子瞪眼,却也没法子,只能看向赵桓求助。
赵桓低垂着头,没有话说,天子也举棋不定。
高俅突然道:“李相公,你不同意韩将军的提议,那你打算怎么办?”
“守!”李纲沉声道:“继续守下去,种师道不是要等其他勤王之师吗?那就等下去!开封还能坚持住!无论如何,我们臣子也不能拿官家和社稷的安危来赌,我们输不起啊!”
最后这句话,李纲的眼中含泪,是他从肺腑之中掏出来的。
李纲可不是动不动拿着忠心皇帝说事,实则精致利己的混蛋,他是真心觉得赵桓对大宋太重要了。
如果没有天子坚定主战,他们这些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韩世忠张了张嘴,却也只能长叹。
战机难得,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无奈何,唯有放弃!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赵桓身上,而赵桓就这么呆呆坐着,仿佛木雕泥塑……就在几个人忍耐不下去,想要上前询问,赵桓缓缓开口了。
“李相公,你觉得西军云集,就会真心勤王?”
啊!
李纲被问懵了,他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而且老种领兵前来,总不会见死不救吧?种家几代将门,难道一把年纪,还要晚节不保?
怎么想都不可能,就在李纲想要否认的时候,刘锜突然抢步跪倒,磕头作响。
“官家,老种相公忠心耿耿,西军将士也断然不敢背叛朝廷,图谋不轨,奈何……”
赵桓反问道:“奈何什么?不好说?”
刘锜无奈,“西军盘根错节,彼此争斗倾轧,臣唯恐大军云集,也没法一心勤王!”
相信西军不会投降金人,跟西军不会坏事,并没有必然联系。从某种程度上,赵佶才是金人最大的盟友。
老种现在摆不平西军,等种师中和姚古赶来,同样未必能行。
而且人越多,越容易坏事。
“刘锜,西军内部的事情,还只是其一吧?”
“是!”刘锜叹息道:“如今官家组建了御营司,京中兵马重新编制,西军该何去何从,怕是会有人心中不安。”
赵桓轻笑,上身前倾,继续问道:“还有第三点吗?”
刘锜惊慌失措,忙道:“臣,臣不知道了。”
赵桓失笑,“你不知道那就让朕说,现在大宋的局势非常糟糕,西军又是公认的第一强军,国家柱石。若是全都依靠他们,会不会落得安史之乱后唐朝的下场,让藩镇挟持了国家?”
提到了唐朝,李纲瞬间就精神了。
自从大宋立国以来,就在不断反思检讨,生怕走了唐朝的老路。在这件事上,大宋君臣都魔怔了。
李纲也渐渐明白了赵桓的担忧,
这问题真的不在种师道身上,而是大宋一百多年,极力防止藩镇割据,偏偏西军是兵归将有程度最高的一支武装,也是目前大宋最大的依仗。
不管是谁主持西军,八成都会利用勤王的机会,提升地位,扩大权势。
现在西军的情况,再往前走一步,那就是藩镇军阀无异!
说了这么多,归结起来,打铁还要自身硬。
假如御营能夺回牟驼岗,击退金兵,一切的担忧,都不成问题了。
李纲顽固的念头,终于动摇了。
老夫不是不在乎官家的安危,奈何诱惑太大了!
“李相公,实不相瞒,在挖掘环城壕沟的时候,俺多挖了几条。”韩世忠幽幽开口,又加了一个筹码。
“什么意思?”李纲下意识问道。
韩世忠大笑,“俺的意思就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派遣一队兵马出城,突袭牟驼岗!”
此刻赵桓如释重负,对韩世忠的欣赏,无以复加,岳飞或许还需要历练,可泼韩五这柄神兵已经足够锋利了。
“就依良臣的意思,朕自会上城,此战我们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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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0 17:56 | 只看该作者
开封的局势丝毫没有西军的迫近而改变,相反,呈现出一种诡谲的气氛。赵桓隐隐有所察觉,却还是想听听手下臣子的意见。
“良臣,你说说,为什么要打牟驼岗,胜算几何?”
韩世忠用力颔首,挺起胸膛,“牟驼岗是金人大营所在,如果能攻克牟驼岗,金兵势必后撤,而金兵一旦撤退,开封之围自然解了,也就不用指望什么勤王之师了。当然,老种相公来援,才能吸引金人分兵,功劳也不可小视。”
在场都听得明白,分明是把老种从顶重要的位置上,放到了次要位置,开封的御营兵马要挑大梁,要靠自己!
“良臣,你的把握在哪里?”赵桓含笑问道,显然,他已经被韩世忠说得来了兴趣。
“好教官家得知。”韩世忠道:“臣有三条理由,其一,金人分兵,牟驼岗的兵力大减,正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其二,金人善战,凶悍骁勇,但是他们多长于野战,并不擅长守城,他们从起步以来,就不断攻击,不断扩充地盘。没有打过守城战,他们在牟驼岗的部署并不严密。臣几次领着骑兵出城,已经探查过牟驼岗的情形。”
韩世忠顿了顿,这才道:“说到这里,就要讲第三点了,臣以为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整顿,京中兵马,可以一战,至少攻取牟驼岗,胜算不小!”
平时高俅是不大在御前发言,可是在这个场合,韩世忠都侃侃而谈了,他这个太尉不能装哑巴啊!
“韩良臣,御营着力整顿,的确气象不同。但就这么一点时间,你要硬说能够战胜金兵,还是在攻坚作战之中,克敌制胜,未免太过自大了吧?”
韩世忠一笑,“太尉,末将说了,放在别的地方,末将绝不敢信口雌黄,可牟驼岗不一样。这里距离开封不过十里,末将手里有一千御营重骑,太尉不妨想想,这一千人,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高俅眼睛冒光,他虽然军略不行,但也知道,打仗不是简单的兵对兵,将对将。更不是说我的铁骑无敌,就能横扫一切。
重骑兵在哪个国家,都是奢侈玩意,威力巨大,但也条件苛刻。
通常情况,重骑都是最后一击的角色,一旦撒出去,就要分胜负,决生死。
试想一下,如果这一千重骑,到了空旷的平原,或者是深入草原,金兵以轻骑袭扰,不断骚扰调动,等到重骑疲惫不堪,难以招架,连甲胄都来不及披,人家从四面八方杀来,这一千骑兵,回事什么下场?
毕竟疲惫的坦克兵,都可能被骑兵虐杀啊!
但是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出现在牟驼岗,以为距离太近了,只有十里,战马一个撒欢就到了。
如果见势不妙,也可以退入开封自保,甚至在夺取牟驼岗之后,这一千重骑,可是进行来回冲杀,把这一段距离变成金人的死地!
韩世忠见高俅似有所悟,又迫不及待抛出了一个杀手锏。
“太尉,除了重骑之外,咱们的床子弩射程足有一千步。我们只要出城不远,就能以床子弩攻击到金兵。凑巧的是,开封还有数量最多的床子弩。”
高俅连忙拍着额头,兴奋道:“良臣,你的意思是以弓弩压阵,以重骑充当杀手锏,这样就算不能拿下牟驼岗,也不会吃亏太大!的确是高招!”
事到如今,高俅依旧不敢奢望击败金人,但是他已经对韩世忠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打一仗吧!
必须要打!
不然话说得再好听,只能蜷缩城里,被动挨打,怎么也说不过去。
种师道不敢进军,那就让御营打一场,给这些勤王之师打个样,也纾解开封的民心。
总而言之,只要不输,就是赢!
高俅显然被说服了,现在就剩下一个李纲。
这位李相公思索了半晌,拳头握紧,眉宇紧皱,最后却又无奈放开。
“韩将军,你方才说正因为是开封,是牟驼岗,你才有把握。那我也回你一句,正因为是开封,所有我不同意!”
韩世忠眉头立起,一股怒火蹿起,“李相公怕了?”
“我当然怕!”李纲面容严肃道:“官家身在开封,宗庙朝廷,全都在开封。没有十足把握,就不能出战!说句不客气的,开封百万生灵,不如祖宗社稷!”
“你!”韩世忠吹胡子瞪眼,却也没法子,只能看向赵桓求助。
赵桓低垂着头,没有话说,天子也举棋不定。
高俅突然道:“李相公,你不同意韩将军的提议,那你打算怎么办?”
“守!”李纲沉声道:“继续守下去,种师道不是要等其他勤王之师吗?那就等下去!开封还能坚持住!无论如何,我们臣子也不能拿官家和社稷的安危来赌,我们输不起啊!”
最后这句话,李纲的眼中含泪,是他从肺腑之中掏出来的。
李纲可不是动不动拿着忠心皇帝说事,实则精致利己的混蛋,他是真心觉得赵桓对大宋太重要了。
如果没有天子坚定主战,他们这些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韩世忠张了张嘴,却也只能长叹。
战机难得,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无奈何,唯有放弃!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赵桓身上,而赵桓就这么呆呆坐着,仿佛木雕泥塑……就在几个人忍耐不下去,想要上前询问,赵桓缓缓开口了。
“李相公,你觉得西军云集,就会真心勤王?”
啊!
李纲被问懵了,他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而且老种领兵前来,总不会见死不救吧?种家几代将门,难道一把年纪,还要晚节不保?
怎么想都不可能,就在李纲想要否认的时候,刘锜突然抢步跪倒,磕头作响。
“官家,老种相公忠心耿耿,西军将士也断然不敢背叛朝廷,图谋不轨,奈何……”
赵桓反问道:“奈何什么?不好说?”
刘锜无奈,“西军盘根错节,彼此争斗倾轧,臣唯恐大军云集,也没法一心勤王!”
相信西军不会投降金人,跟西军不会坏事,并没有必然联系。从某种程度上,赵佶才是金人最大的盟友。
老种现在摆不平西军,等种师中和姚古赶来,同样未必能行。
而且人越多,越容易坏事。
“刘锜,西军内部的事情,还只是其一吧?”
“是!”刘锜叹息道:“如今官家组建了御营司,京中兵马重新编制,西军该何去何从,怕是会有人心中不安。”
赵桓轻笑,上身前倾,继续问道:“还有第三点吗?”
刘锜惊慌失措,忙道:“臣,臣不知道了。”
赵桓失笑,“你不知道那就让朕说,现在大宋的局势非常糟糕,西军又是公认的第一强军,国家柱石。若是全都依靠他们,会不会落得安史之乱后唐朝的下场,让藩镇挟持了国家?”
提到了唐朝,李纲瞬间就精神了。
自从大宋立国以来,就在不断反思检讨,生怕走了唐朝的老路。在这件事上,大宋君臣都魔怔了。
李纲也渐渐明白了赵桓的担忧,
这问题真的不在种师道身上,而是大宋一百多年,极力防止藩镇割据,偏偏西军是兵归将有程度最高的一支武装,也是目前大宋最大的依仗。
不管是谁主持西军,八成都会利用勤王的机会,提升地位,扩大权势。
现在西军的情况,再往前走一步,那就是藩镇军阀无异!
说了这么多,归结起来,打铁还要自身硬。
假如御营能夺回牟驼岗,击退金兵,一切的担忧,都不成问题了。
李纲顽固的念头,终于动摇了。
老夫不是不在乎官家的安危,奈何诱惑太大了!
“李相公,实不相瞒,在挖掘环城壕沟的时候,俺多挖了几条。”韩世忠幽幽开口,又加了一个筹码。
“什么意思?”李纲下意识问道。
韩世忠大笑,“俺的意思就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派遣一队兵马出城,突袭牟驼岗!”
此刻赵桓如释重负,对韩世忠的欣赏,无以复加,岳飞或许还需要历练,可泼韩五这柄神兵已经足够锋利了。
“就依良臣的意思,朕自会上城,此战我们必胜!”
第57章 全力以赴
赵桓在商议妥当之后,又把吴敏,张邦昌等人叫来,陆续沟通了想法。吴敏听到官家居然打算攻击牟驼岗,几乎昏厥。
堂堂老种相公都不敢贸然跟金人对战,就凭着开封的兵马,居然要打出去,这不是做梦吗!
“官家,祖宗社稷,大宋江山,万万不能儿戏啊!官家一定要出战,那就先杀了臣。臣,臣不忍目睹王师败绩啊!”
吴相公是磕头作响,苦苦哀求,全然不顾宰执体面。赵桓阴沉着脸,很沉重,他知道吴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忧害怕。
不管文武,大宋都畏敌如虎啊!
赵桓无奈叹息,下意识抬头,正好跟张邦昌的目光相对,从这位张相公的眼神里,赵桓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官家,臣倒是觉得连吴相公都以为万万不可,金人必定不信我们敢出战。臣不懂兵法,但是以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臣以为未必不能一战!”
吴敏都傻了,“张相公,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张邦昌长叹一声,痛哭道:“仆知道,可是仆实在不甘心,我们竟然被一群蛮夷堵着门,欺负得不敢还手,说出去实在是没脸见人,人生一世,不能不争这一口气啊!”
吴敏愣愣张着嘴巴,许久之后,无奈摇头,“国家大事,不能意气用事。官家,真要是因为出战不利,金人趁机杀入开封,大宋江山该怎么办?”
张邦昌再度无言,可赵桓却缓缓开口了。
“吴相公,朕知道你是好意,可朕不能接受你的建议。如果事事都要十足把握,在陈桥驿艺祖就不会披上黄袍。寇准也不会押着真宗皇帝上前线了。赤壁鏖兵,淝水之战,无不是以弱胜强。若是单纯敌强我弱,就要放弃,那还打什么?”
“朕想驱逐金人,中兴社稷。大宋百姓想过个安稳富足的日子,这一战我们别无选择!”赵桓握紧了拳头,语气又缓和下来,“朕也知道,打仗不是开玩笑,万一真的出了差错,吴相公可以辅佐康王,登基称帝。但是有一点,即便朕死了,尔等也不能失了勇气,必须一直战斗下去,早晚我们会赢的!会的!”
吴敏泪水长流,匍匐地上,身为臣子,竟然逼得天子说出以身殉国,另立新君的话,他真的该死!
且不说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哪怕明知不敌,也有祖逖、桓温北伐,也有张巡死守睢阳。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仁取义,就在今朝!
“官家,臣身为御营使,自然是没法辅佐康王,承袭江山社稷。臣恳请统帅兵马,攻取牟驼岗。若是能赢,臣为陛下守卫牟驼岗,若是不敌,臣,臣就以身殉国,还请官家成全!”
“还有臣!”
张邦昌竟然也跪了下来,动容道:“臣再也不想看金人嚣张跋扈的嘴脸,你死我活,老臣也愿意拼了!”
赵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们城中或许没有猛将,也没有强兵,但是有这股心气在,就败不了!”
……
最终的决定终于下达,完颜阇母的兵马已经开拔整整一天,这边开战,想要回援,怕是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还有种师道的兵马在。
若是开封这边打起来了,老种敢放任阇母撤回,种家几代人拿命拼出来的名声,就彻底破产了。
说白了,就是逼着老种,逼着西军玩命!
这场仗不允许任何人耍滑头,从上到下,每个人都要做好拼命的准备,才有胜利的希望。
吴元丰一遍又一遍,整理身上的铠甲,他背着一柄上好的钢刀,身上还带着一捆绳索,同样装扮的士兵足有五十人。
他们是全军的前锋,负责从地道偷偷出去,夺门先登,为后续兵马开路。
大宋士兵的战力本就不如金人,还要执行这个任务,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说实话,应该让俺泼韩五去的,吴兄弟,我对不起你啊!”
吴元丰咧嘴一笑,“都统制,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你是大军统帅,我是你的马前卒,哪有让大帅身先士卒的道理!再说了,我师父已经死了,我的几位师兄弟也都没了,这次也轮到我的!”
“闭嘴!”
韩世忠恶狠狠道:“你给我听着,如果再说这话,我就立刻换人!”
吴元丰连忙闭上了嘴巴。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探出头来。
“我就说还是让我去,我比老吴强多了。”
“呸!”吴元丰狠狠啐了何蓟一口,“你就老实等着吧,这个头功一定是我的。”
何蓟还不服气,“都统制,要不让末将带队吧?我怕老吴的野路子不管用啊!”
韩世忠无奈一笑,“说不得就是野路子能成事呢!你给我听好了,吴元丰他们得手之后,你率领三千先锋,立刻冲上去,把牟驼岗门户拿下来。”
何蓟立刻点头。
随后就是刘晏,刘锜,韩世忠一一嘱托,不敢有任何疏漏。
就在这时候,太尉高俅也来了,他带着一百八十架床子弩赶来了。
“都反复检验过了,全都是好的,今天就是见血的好时候!”
韩世忠看了眼这些床子弩,感慨点头。
这可真是好东西,大杀器!
床子弩由两前一后,三张弓复合,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道,能够把三尺长的箭杆送到一千步的距离,杀伤力凶残至极!
不过越是好的武器,就越需要精心保养,小心操练,才能发挥威力。
而且床子弩又有个别名,叫八牛弩,顾名思义,需要用八头牛拉动弓弦,才能击发射击。
由此可见,每一架床子弩都需要很大的操纵空间,想要形成密集箭雨,那是不可能了。不是弩箭不够,而是没法无限量堆在一起发射。
另外要用八头牛拉动,也就别指望射速了。
可即便有再多的弱点,这些木制的大家伙也是当世最强杀器,毫无疑问,胜算又增加了几分。
而此刻又有一支兵马赶来,他们都是步兵,身上披着重甲,手里的武器却是短斧。
这也是近日整训的成果。
韩世忠发现宋兵本身不够精锐,面对金人的重箭厚甲,基本没有什么办法,通常要好几个人,才能拼掉一个金兵。
换上了短斧就不一样了,这都是的杀伤力比刀剑强多了,不管多厚的甲胄,结结实实挨这么一下子,非死即伤。当然了,短斧兵也可能受伤,丧命。说白了,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这是在前军破敌之后,继续投入,跟金兵血拼的。
“都统制,你放心吧!俺牛英不会在开封父老面前丢人的!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砍下来几颗金狗的脑袋!”
韩世忠深深吸口气,用力拍了拍牛英的肩头,而后沉声道:“我只有一句话,你们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就算前面有刀山,也给我压上去!”
牛英用力点头,“俺晓得了……对了,都统制,能不能赏碗酒喝,俺都半个月没喝哩!”
韩世忠把眼睛一瞪,怒骂道:“想什么呢!开封缺粮,城里的酒窖都关了,外面的又运不进来。想喝酒,等着打败了金人,解了开封之围,想喝多少,我请你们!”
牛英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有一句话没说,到时候怕是有许多弟兄,再也喝不了了……
正在他惆怅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爽朗的声音。
“朱大官,去朕的酒窖,把所有御酒都来了,一坛也别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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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0 18:03 | 只看该作者
赵桓在商议妥当之后,又把吴敏,张邦昌等人叫来,陆续沟通了想法。吴敏听到官家居然打算攻击牟驼岗,几乎昏厥。
堂堂老种相公都不敢贸然跟金人对战,就凭着开封的兵马,居然要打出去,这不是做梦吗!
“官家,祖宗社稷,大宋江山,万万不能儿戏啊!官家一定要出战,那就先杀了臣。臣,臣不忍目睹王师败绩啊!”
吴相公是磕头作响,苦苦哀求,全然不顾宰执体面。赵桓阴沉着脸,很沉重,他知道吴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忧害怕。
不管文武,大宋都畏敌如虎啊!
赵桓无奈叹息,下意识抬头,正好跟张邦昌的目光相对,从这位张相公的眼神里,赵桓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官家,臣倒是觉得连吴相公都以为万万不可,金人必定不信我们敢出战。臣不懂兵法,但是以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臣以为未必不能一战!”
吴敏都傻了,“张相公,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张邦昌长叹一声,痛哭道:“仆知道,可是仆实在不甘心,我们竟然被一群蛮夷堵着门,欺负得不敢还手,说出去实在是没脸见人,人生一世,不能不争这一口气啊!”
吴敏愣愣张着嘴巴,许久之后,无奈摇头,“国家大事,不能意气用事。官家,真要是因为出战不利,金人趁机杀入开封,大宋江山该怎么办?”
张邦昌再度无言,可赵桓却缓缓开口了。
“吴相公,朕知道你是好意,可朕不能接受你的建议。如果事事都要十足把握,在陈桥驿艺祖就不会披上黄袍。寇准也不会押着真宗皇帝上前线了。赤壁鏖兵,淝水之战,无不是以弱胜强。若是单纯敌强我弱,就要放弃,那还打什么?”
“朕想驱逐金人,中兴社稷。大宋百姓想过个安稳富足的日子,这一战我们别无选择!”赵桓握紧了拳头,语气又缓和下来,“朕也知道,打仗不是开玩笑,万一真的出了差错,吴相公可以辅佐康王,登基称帝。但是有一点,即便朕死了,尔等也不能失了勇气,必须一直战斗下去,早晚我们会赢的!会的!”
吴敏泪水长流,匍匐地上,身为臣子,竟然逼得天子说出以身殉国,另立新君的话,他真的该死!
且不说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哪怕明知不敌,也有祖逖、桓温北伐,也有张巡死守睢阳。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仁取义,就在今朝!
“官家,臣身为御营使,自然是没法辅佐康王,承袭江山社稷。臣恳请统帅兵马,攻取牟驼岗。若是能赢,臣为陛下守卫牟驼岗,若是不敌,臣,臣就以身殉国,还请官家成全!”
“还有臣!”
张邦昌竟然也跪了下来,动容道:“臣再也不想看金人嚣张跋扈的嘴脸,你死我活,老臣也愿意拼了!”
赵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们城中或许没有猛将,也没有强兵,但是有这股心气在,就败不了!”
……
最终的决定终于下达,完颜阇母的兵马已经开拔整整一天,这边开战,想要回援,怕是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还有种师道的兵马在。
若是开封这边打起来了,老种敢放任阇母撤回,种家几代人拿命拼出来的名声,就彻底破产了。
说白了,就是逼着老种,逼着西军玩命!
这场仗不允许任何人耍滑头,从上到下,每个人都要做好拼命的准备,才有胜利的希望。
吴元丰一遍又一遍,整理身上的铠甲,他背着一柄上好的钢刀,身上还带着一捆绳索,同样装扮的士兵足有五十人。
他们是全军的前锋,负责从地道偷偷出去,夺门先登,为后续兵马开路。
大宋士兵的战力本就不如金人,还要执行这个任务,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说实话,应该让俺泼韩五去的,吴兄弟,我对不起你啊!”
吴元丰咧嘴一笑,“都统制,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你是大军统帅,我是你的马前卒,哪有让大帅身先士卒的道理!再说了,我师父已经死了,我的几位师兄弟也都没了,这次也轮到我的!”
“闭嘴!”
韩世忠恶狠狠道:“你给我听着,如果再说这话,我就立刻换人!”
吴元丰连忙闭上了嘴巴。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探出头来。
“我就说还是让我去,我比老吴强多了。”
“呸!”吴元丰狠狠啐了何蓟一口,“你就老实等着吧,这个头功一定是我的。”
何蓟还不服气,“都统制,要不让末将带队吧?我怕老吴的野路子不管用啊!”
韩世忠无奈一笑,“说不得就是野路子能成事呢!你给我听好了,吴元丰他们得手之后,你率领三千先锋,立刻冲上去,把牟驼岗门户拿下来。”
何蓟立刻点头。
随后就是刘晏,刘锜,韩世忠一一嘱托,不敢有任何疏漏。
就在这时候,太尉高俅也来了,他带着一百八十架床子弩赶来了。
“都反复检验过了,全都是好的,今天就是见血的好时候!”
韩世忠看了眼这些床子弩,感慨点头。
这可真是好东西,大杀器!
床子弩由两前一后,三张弓复合,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道,能够把三尺长的箭杆送到一千步的距离,杀伤力凶残至极!
不过越是好的武器,就越需要精心保养,小心操练,才能发挥威力。
而且床子弩又有个别名,叫八牛弩,顾名思义,需要用八头牛拉动弓弦,才能击发射击。
由此可见,每一架床子弩都需要很大的操纵空间,想要形成密集箭雨,那是不可能了。不是弩箭不够,而是没法无限量堆在一起发射。
另外要用八头牛拉动,也就别指望射速了。
可即便有再多的弱点,这些木制的大家伙也是当世最强杀器,毫无疑问,胜算又增加了几分。
而此刻又有一支兵马赶来,他们都是步兵,身上披着重甲,手里的武器却是短斧。
这也是近日整训的成果。
韩世忠发现宋兵本身不够精锐,面对金人的重箭厚甲,基本没有什么办法,通常要好几个人,才能拼掉一个金兵。
换上了短斧就不一样了,这都是的杀伤力比刀剑强多了,不管多厚的甲胄,结结实实挨这么一下子,非死即伤。当然了,短斧兵也可能受伤,丧命。说白了,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这是在前军破敌之后,继续投入,跟金兵血拼的。
“都统制,你放心吧!俺牛英不会在开封父老面前丢人的!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砍下来几颗金狗的脑袋!”
韩世忠深深吸口气,用力拍了拍牛英的肩头,而后沉声道:“我只有一句话,你们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就算前面有刀山,也给我压上去!”
牛英用力点头,“俺晓得了……对了,都统制,能不能赏碗酒喝,俺都半个月没喝哩!”
韩世忠把眼睛一瞪,怒骂道:“想什么呢!开封缺粮,城里的酒窖都关了,外面的又运不进来。想喝酒,等着打败了金人,解了开封之围,想喝多少,我请你们!”
牛英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有一句话没说,到时候怕是有许多弟兄,再也喝不了了……
正在他惆怅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爽朗的声音。
“朱大官,去朕的酒窖,把所有御酒都来了,一坛也别留!”
第58章 决断
朱拱之当真按照赵桓的吩咐,将宫里的御酒都搬出来了。依旧要感谢赵佶,不然哪来这么多极品佳酿,别说是寻常军汉,哪怕韩世忠都流出了口水。
“官家,让他们瞧瞧就行了,这帮憨货喝不出好坏的。”他下意识抹了一把下巴,美酒配英雄,自然该给他才是,能醉死在御酒之中,那才叫死而无憾。
别的事情大家伙不敢说话,可是碰到了酒,谁都忍不住。
“都统制,这可是官家赏给我们的,你想独吞,你是欺君!”刘晏放大招了,把欺君的帽子甩过来了。
韩世忠气得暴叫,“你一个不好酒的,在这里起哄干什么?”
刘晏失笑,“别的酒可以不喝,但是这个御酒,我却是不能不喝,不信你问问大家伙!”
牛英等人纷纷点头,没错,必须要喝,否则永远都喝不到了。
被一双双炽热目光盯着,赵桓的血液也在激荡。
哪怕到了今天,他跟这个时代依旧隔着一层膜,但是越来越多的人,舍生忘死,捐躯赴难,时代的大潮推着赵桓,深深融入其中,跟大家伙同呼吸,共命运,他们就是一个整体……
“朕不想让大家伙有遗憾,这酒是一定要喝……但是朕也想请大家伙记住,向死而生,我们到底还是要胜利,要打败金人,光复山河。朕在这里向你们保证,大宋不会继续走以前的老路了,你们这些舍生忘死,为国而战的勇士,会得到应该属于你们的一切!有荣耀,有金钱,有尊重,有地位,有……”赵桓还想继续说下去,可他又停下来了,光说漂亮话有什么用。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玉牌,足有三寸长,上面有四个字:卫国英雄!掂了一下份量,赵桓分开人群,到了吴元丰的面前,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是早些时候让李相公准备的,本想给你们敢战猛士,每人发一个。后来朕又觉得应该有个庄重的仪式,再后来越来越多的猛士,都应该得到,工匠那边,却又赶不过来了。”赵桓歉意道:“君子如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金银到底是俗物,自然不会少。这玉牌就是朕给大家伙的,数量不多,你们五十人先带上吧!”
吴元丰颤抖着手,眼圈通红。
“官家,臣蒙受天恩,只有以死报国!”
“不要说死,朕给你们玉牌,是希望你们活着回来,咱们君臣痛饮御酒,庆贺胜利!”
吴元丰用力点头,他小心翼翼,把玉牌塞进衣甲里面,贴着心口放好。
五十人的先遣队率先出发,他们通过地道,悄无声息向城外进发。
紧随其后,是何蓟率领的五百名第二梯队的士兵,皇帝手里没有玉牌,只剩下一碗御酒。
何蓟大口喝干,浑身血脉沸腾,斗志高昂。
“官家,金贼和臣有国仇家恨,我爹在天上看着呢!臣跟金人不死不休!”
何蓟这一伙人,要在吴元丰出发一半之后,悄悄从开封城头,用绳子系下去,然后尽可能接近牟驼岗金人大营。
他们出发之后,就轮到了刘锜和刘晏,他们各自引一支兵马,左右展开,护住两翼,防止金人骑兵突袭。
再然后,就是牛英这些短斧步兵,他们数量最多,任务也最辛苦,就是紧随着吴元丰和何蓟,强攻牟驼岗,最终占领金营。
这一场战斗,几乎在京所有的力量,都要投入上去。
高俅会亲自率领弓弩士兵,在后面压阵,防止金人偷袭开封。
韩世忠更不会闲着,他率领着重骑,作为全军唯一的战略机动力量,随时把握时机,投入战斗。
吴敏、张邦昌、张叔夜、李纲,这几位宰执重臣,都会陪着赵桓,一起登城,鼓舞士气,调动人员物资,必要的时候,吴敏已经披上了铠甲,他也要上战场!
整个开封城,把吃奶的劲头儿都使上了。
哪怕是赵桓,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偷袭敌人守备森严的营垒。而韩世忠虽然在军中二十年,但是指挥几万人作战,还从来没有过。
其余的人,那就更不值一提了。
他们的部署不是最恰当的,准备也不是最充足的,甚至存在着严重弱点……但几乎每一个人,都热血涌动,信心十足,他们相信这一次必胜!
金人不是神仙。
面对几万把生死抛开的好汉子,还有多达百万的开封父老,没有道理会输!
城墙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二十面大鼓。
在开封城头敲响,十里之外的牟驼岗,可以清楚听到。
一切都准备妥当,突然,朱拱之急匆匆跑上城头,老太监仓促之间,被台阶绊了一下,他甚至没有稳住身体,而是踉跄着扑到了赵桓面前。
看到朱拱之如此狼狈,赵桓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
“朱大官,有什么事情?”
朱拱之向四周看了看,心中苦涩,压低了声音。
“官家,出大事了,城中有人和金贼暗中勾连!”
“什么?”
朱拱之气喘吁吁,将一封信递给了赵桓。
这是出自一位官员之手,此人担任给事中,他给朋友写信,说金兵人如龙、马如虎、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
在这位的嘴里,金人简直成了天兵天将,大宋君臣除了跪下投降,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偏偏赵桓是个不听劝的,非要跟金人死战。
这个“六如给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你赵桓可以死,大宋可以亡,但是万千黎民,还要活着。
他思前想后,就想出了绝妙的主意,他向金人传递消息,换取金人垂怜。一旦城破之时,大宋君臣遭到屠戮,由他出面,收拾残局。
还请金国上下,念在大宋尚有识时务之人,给开封百姓一个活路……
赵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赵明诚那伙人已经让人鄙视了,却没有料到,还有比他们更不要脸的奴才!
“这个畜物给金人送了多少消息?这一次城中调度,可是泄露出去?”
朱拱之咧着嘴,无奈点头。
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对方是给事中,属于门下省官吏,负责日常事务,甚至可以封驳政令。赵桓召见几位大臣武将,商讨军务,同时调度人员物资,城里的牲畜牛马集中起来,所有的床子弩也都拿出来,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有大动作……
“官家,在半天之前,消息就传出去了,金人此刻绝对知道了咱们的计划,此战,此战……”朱拱之声音颤抖,说不下去。
失败这个结果赵桓是有准备的,但若是因为泄露机密,金人有了准备,继而设下圈套,一举全歼,那样的话,赵桓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
甚至整个开封的军心士气都会崩溃,金人趁机破城,也不意外。
“官家,停了吧!不能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啊!”朱拱之跪在地上,磕头作响,苦苦哀求。
那几位宰执隐隐听到,也都感觉不妙,纷纷过来。
是李邺!
这个出卖大宋的畜物,真该千刀万剐,灭了他的九族!
什么不杀士大夫,这种汉奸走狗都不死,那大宋还有天理吗?
“官家,下旨收兵,立刻处死李邺,以儆效尤!”李纲焦急道。
赵桓痛苦地握紧拳头,望着城外黑漆漆的夜空,心痛如割……难道冥冥中真的有天数?自己苦心酝酿的一击,竟然是个笑话!
大宋就真的没救了?
“传旨……”赵桓声音沙哑,这一战有至少三成的胜算,是放在出其不意上面,如果金人知道了,那还打什么!
可就在赵桓即将下旨的时候,突然北边的夜空,出现了三束烟火,格外显眼瞩目。
这是和吴元丰约定好的信号,他已经带着人夺下了牟驼岗的门户,就等着后续兵马支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桓身上。
这一战,还能打吗?
第59章 破营
李邺被人拖着,到了赵桓面前。
令人诧异的是这位出卖了大宋朝廷机密的给事中,没有想象中身败名裂的惶恐,也没有痛哭流涕,祈求宽恕,或者干脆自知必死,万念俱灰。
相反,他甚至有种居高临下的坦然。
“官家,事到如今,能否让罪臣说几句话?”
赵桓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而周围的几位宰执却已经怒火中烧,牙根痒痒儿,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李邺!你出卖大宋,勾结金人,丧心病狂,罪孽滔天,吴敏破口大骂,甚至一下子抽出了佩剑,大有一怒杀人的势头。
李邺下意识向后动了动身体,可很快又冷静下来。
“吴相公,你骂得心安理得。在下想问你一句,大宋打得过契丹吗?”
吴敏冷哼道:“打不打得过,跟你卖国投敌有什么干系?”
“当然有干系!还有天大的干系!”李邺昂首,环视所有人,理直气壮道:“大宋不是大辽的对手,太宗皇帝两次北伐,全都失败,到了真宗年间,不得不每年缴纳岁币,求一时之安。百年以来,两国相安无事,刀兵不兴,乃是万民之福,祖宗保佑。如今大金骤起,覆灭契丹。”
提到了金人,李邺竟然下意识跪直了身躯,仿佛莫名多了一股勇气。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以两千五百人起兵,不到十年时间,席卷万里,并吞八荒。辽国百万雄兵,灰飞烟灭,荡然无存。金人势大,胜过契丹万倍,雄踞北方,虎视中原。如此劲敌,只可议和,不可为敌。”
李邺说到这里,似有些犹豫,可又把心一横,怎么都是如此,还不如说个痛快。
“官家一心求战,社稷倾颓,万民涂炭,中原大好河山,即便腥膻遍地,尸骨如山。大宋的下场,只怕连契丹都不如!”李邺竟然慷慨激昂起来,大声叱问:“吴相公,李相公,尔等饱读诗书,应该明白这天下非是一家一姓之天下的道理,万民苍生,有倒悬之危,涂炭之苦。身为官吏,理当劝谏天子。若天子执意不从,也该早作打算!”
能把投降卖国,说得理直气壮,恍惚之间,这几位宰执觉得自己才是逢迎君恶的小人,这是什么鬼逻辑?
“李邺,你所说早作打算,就是出卖大宋,传递军情吗?”李纲愤怒质问。
李邺顿了顿,颔首道:“没错!我这么干不是为了一人的荣华富贵,实在是为了开封百姓。你们别以为挡住了几次金兵,就可以骄傲自负了。你们杀的人八成都是常胜军,金人精锐哪里是你们能对付的?只要金人一心攻取开封,国破家亡,就在眼前!”
“我联络金人,不过是想在城破之际,能够请求金人垂怜,保护开封生灵免遭屠戮。李邺一人荣辱生死事小,开封百万生灵事大。倘若能救下万千生灵,就算我千刀万剐,堕入地狱,也心甘情愿!”
李邺说完,竟然朝着赵桓爬了半步,磕头作响道:“官家,罪臣联络金人,死有余辜。但罪臣绝无半点私心,万万不可因为赌气,就置百姓生死不顾。忠言逆耳,罪臣恳请官家,及早议和,或许还可以保全宗庙社稷,如果一意求战,天崩地裂,就在眼前!”
李邺说完,匍匐地上,屁股撅起老高,痛哭流涕,竟然比忠臣还像个忠臣!
这家伙能担任给事中,履历相当傲人。科举考得好就不说了,他还出使过辽国,表现可圈可点,也去过陕西巡边,犒赏三军将士。本身为官也清廉刚正,甚至还多次劝谏赵佶,触怒蔡京等人。
就这样一个过去履历堪称士大夫楷模的人,现在居然跟吃错了药一般,不光出卖国家,还理直气壮,滔滔不绝。
难道他的人心没了?
连是非对错都不知道?
否则他怎么会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
“官家,这个畜物罪大恶极,臣请立刻凌迟,以儆效尤!”李纲都不愿意承认李邺是人,张叔夜,吴敏也都立刻附议。
赵桓凝视着北方,没有反对,只是淡淡道:“等今夜之后,再做处置。”随后赵桓指了一处,“把畜物放在这里,让他好好看看,大金的天兵天将,究竟是如何不可战胜!”
……
原来早在吴元丰放出信号之后,赵桓顿了片刻,居然下旨,原计划不变,发动攻击!
这道旨意下去,所有人,不论文武,全都傻了。
明明作战计划泄露,官家怎么还敢攻击金人,难道嫌自己死的不够凄惨吗?
又或者官家被气糊涂了,想要破釜沉舟赌一把?
可问题是您不是西楚霸王,没有那个勇力啊!
而就在大家伙一片迟疑之中,韩世忠突然醒悟,眼睛冒光。他大约明白了赵桓的心思。
“官家,臣亲自出城督战,请官家放心,这一战,臣不胜不归!”
说完,韩世忠三步两步,下了城墙,提着长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原本梯次部署的兵马,韩世忠竟然分出了三百重骑,跟在何蓟后面,充当第二波次进攻,而第三部分的主力步卒也加快速度,向牟驼岗扑去。
望着远去的将士,韩世忠头皮发麻,心提到了嗓子眼。
身为一名老行伍,韩世忠很快领悟了赵桓的意思,其实一个将军在战场上能得到很多消息,这些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该信哪一个,就要看将领本人的水平。
名将和废物点心的区别,不一定是武力值差多少,往往是对信息的处理能力。
比如在追击方腊的时候,韩世忠遇到了一伙百姓,询问了方腊去向,并且决定从捷径追击,成功抓住了方腊。而跟韩世忠一起进军的童贯爱将辛兴宗因为担心百姓欺骗他,又不敢涉险,结果只能坐视韩世忠抓住方腊。
同样的道理,李邺给金人传递了消息,假如金人深信不疑,立刻布置陷阱,大宋必然损失惨重。
可问题是宗望会相信吗?
李邺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大宋的给事中,权柄很重,距离宰执一步之遥。这样的人,能轻易背叛大宋,投降金国吗?
万一是诈降怎么办?
又或者,大宋的确调兵遣将,但是他们真的敢攻击牟驼岗吗?
会不会只想攻击大金散骑,好弄点粮食蔬菜进城,毕竟开封已经很糟糕了……
战场情报一向十分复杂,传递接收,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对比,判读,确认真伪,识别价值,最后才能根据情报做出判断。
金人在开封城外屯兵,皇城司也不是吃干饭的,自赵桓掌权以来,已经陆续有几十人以身殉国。
他们用命监视金军,至少从皇城司这边,没有传出金人有什么异动。
既然这样,就有理由相信,金人或许知道了宋军的计划,但是他们不信,又或者觉得不值得做出什么反应,区区宋兵,还能玩出花吗?
被人家蔑视到了这个地步,也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总而言之,这一场战斗开始了。
吴元丰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从地道口出来,本打算直接摸过去,却哪里知道,竟然遇到了恶犬。
金人兼具渔猎和游牧两项特长,打猎的本事甚至在牧牛放马之上,他们军中带着不是猎犬,充作预警。
也幸亏是派了吴元丰出战,他跟着陈广学武,算是半个江湖人。凑巧的是从军的时间又不长,江湖习惯还在,两个香喷喷的团子扔出去,随后就是一刀斩狗头,连叫唤的时间都不给。
解决了猎犬,吴元丰带着人冲到了第一道围墙前面。
这是一道类似羊马墙的东西,只用了木头,损坏的马车临时凑成,在门口只有不到二十人守卫,而且还个个东倒西歪,哈气连天。
也不怪他们懈怠,大宋兵马的战斗力,着实让他们提不起兴趣。更何况这些日子金人不断四散抢掠,粮食、金银、美女……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充斥军营。
谁不想搂着娇滴滴的女子,舒舒服服睡一觉。在外面受西北风,孙子才愿意干呢!
而就在这时候,吴元丰他们到了二十步之内,猛地蹿起,手里的弩箭也同时射出。有一半的金兵被射中倒地,剩下的一半还没反应过来,就让冲到眼前的吴元丰挥舞钢刀,连着杀了两个,其他金人见势不妙,想要转身招呼伙伴。宋军先锋却不会给他们机会了,大家一涌齐上,瞬间解决了残余的金兵。
吴元丰踏着尸体,奋力劈开木头寨门,而后点燃了约定好的烟火,在空中炸裂的瞬间,胜过无数星辰。
何蓟看得清清楚楚,眼泪差点流下来!
“弟兄们,跟我上!”
潮水一般的宋军将士,扑向了金人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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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0 18:06 | 只看该作者
释放信号之后的吴元丰,片刻没有停留,而是招呼着弟兄,毅然扑向了第二道围墙。
相比起第一道纯粹木制的羊马墙,第二道墙多了砖石的基座。
而这个基座,正是当初大宋在建造马场的时候,留下来的,有一丈二尺到一丈六尺不等。金人在内层垒土,增加宽度,同时在上面加高,使得马场的围墙有了一些城墙的味道。但毕竟受限于基建水平,加上时间仓促,整个围墙只有两丈高,且一些关键的防御设施并没有建立起来。
就连石头瓦块这些俯拾皆是的东西,也没有准备太多。
面对宋军兵,有刀和弓箭就够了。
吴元丰在冲刺过程中,就听到了重箭破空的声音,紧随其后,有士兵负伤哀嚎。
一般的弓箭不会致命,但是金人的重箭穿透极强,偏偏又多被粪水浸泡过,因此中箭绝对凶多吉少。
这是吴元丰从很多溃军嘴里知道的。
可他和这五十名弟兄并不是很害怕,这倒不是说他们视死如归,看透生死,而是因为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一件丝绸衬衣,而且还是五层致密丝绸制成的!
拿到这件衬衣,大家伙都傻了。
难道大宋的丝绸不要钱吗?
事实证明大宋的丝绸不但要钱,还比以往贵了三倍不止。
但这却难不倒赵官家,他用最快时间,赶制出几千件丝绸衬衣,连同库藏的盔甲,一起发给了士兵们。
代价就是整个后宫,所有宗室贵人,都没了新衣服穿。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韦贵妃还跟儿子赵构抱怨。
赵桓这个皇帝简直混蛋透顶。
你对父皇无情也就算了,我们不过是人畜无害的妇人,竟然连一点体面都没有,你就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如果是原装的赵桓,是绝没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勇气,更承受不住铺天盖地的谩骂。
可现在的赵桓只会把谩骂当成夸奖,某种程度上,骂得越狠,证明他做得越成功!
穿着致密的丝绸衬衣,披着厚重的铠甲,固然没法隔绝一切弓箭伤害,但是却足以让一群人悍不畏死,奋勇向前。
吴元丰和弟兄们或许意识不到,在战场上,能不顾一切往前冲,就已经胜过了大宋的九成兵马。
他们一口气冲到了城墙下面,吴元丰率先抛出了爬城索,然后一手持刀,一手挽着绳索,就向上面冲上去了。
咚!
一支箭钉在了头盔上,一瞬间吴元丰觉得自己要死了,可并没有意识到力气流失,他兴奋地全身用力,两丈高的城墙,的确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已经稳稳站在城头。
不过另外两名士兵却没有这么幸运,一人面部中箭,摔在地上,已经重伤,另一个却是被穿透了喉咙,直接丢了性命。
五个人当中,只有三人冲上城头。
剩下的两个迅速集中到吴元丰的身边,面对着数倍的金兵,奋勇挥刀。
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有不停杀戮。
战斗,只要一息尚存,就继续战斗。
不要说君恩如天,不要讲国仇家恨,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你死我活!
开封一百多万军民,自己的父母兄弟,亲朋好友,也在其中。
不想当懦夫,就只有奋勇向前!
“杀!”
吴元丰浑身浴血,提着钢刀,疯狂砍杀。
堂堂大金勇士,竟然在后退!
天兵天将一般的金人,居然也会害怕?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尽管只是短短时间,随后又有更多人杀上来,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攀着绳索上城的宋军超过了二十人,他们在吴元丰的率领着,把金兵杀退,顺利抢占了城门!
“分出十人开门,其他人跟我冲!”
吴元丰大约的确是疯了,能打开第一道围墙,已经是大功一件。抢占第二道寨门,完全是超长发挥。
继续往前冲,你当自己战神附体,可以轻易打穿金人大营吗?
果不其然,在他的面前,金兵骤然增加,许多金兵甲胄不全,只是提着兵器,就冲了上来。
战斗杀戮,愤怒嘶吼。
金人简直被气炸了,居然真的有宋兵敢冒犯他们的尊严,夜袭牟驼岗,难道你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兵器撞击,鲜血迸溅。
吴元丰一次又一次挥刀,这个曾经轻松无比的动作,此刻已经沉重无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力气,但是他已经没有半点遗憾了。
金人到底不是天神下凡,倒在他们面前的金兵至少有三十人,尽管他们也剩下不到十个,而且个个带伤,几乎丧命,还是赚大了。
“杀!”
吴元丰举刀,还要向前冲,突然,从金人的队伍之中,冲出一员金甲将军,他手里的弓对准了吴元丰,就是一箭。
放在平时,吴元丰还可以躲避,这一刻却是不行了。
他只能把全身的力气灌注在满是豁口的钢刀上面,向着金人将军猛地掷出去。
刀刚出手,他就觉得胸口仿佛在重锤击了一下,向后栽倒。
在意识即将消失的前一秒,他听到了何蓟声嘶力竭的大吼,吴元丰嘴角含笑,重重倒在地上,像是消耗光的电池。
他们可以自豪了,金人的大营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就是其他人的任务了。
何蓟亲眼看到了吴元丰倒地,在那一刻他仿佛也被狠狠戳了一刀!
父亲何灌在不久前战死,尸体才刚刚运回城里。
令人讶异的是弟兄战死,居然比失去父亲还让人窒息!
“杀!”
发疯地宋军扑上去。
吴元丰很疯,何蓟却更加疯狂。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这一战没有任何的花哨,也不讲究临阵机变……事实上这也是大宋方面有意为之。
高情商会说金人野蛮,骑射无双。
低情商会说野蛮比不过,排兵布阵更不行!
事实就是这么可恶,虽然金人没有优美的文字,也没有编辑成书的本事,但是在多年的渔猎生涯,以及战场拼杀中。
他们练就了野兽一般的直觉,战场态势,敌情变化,战机把握……这一套东西,他们炉火纯青。
毕竟这个世上不存在完美无缺的阵图,可以料敌千里之外,还胜券满满。
选择牟驼岗,选择正面突袭。
就是把复杂的战局简单化,拼着一口气,能冲上去,打破层层阻隔,就大获全胜。冲不上去……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何蓟披着三层重甲,带头往前冲,不时有弓箭射中,他就像是个吸引人的靶子,完全忘记了疼痛。
冲破了围墙,前面就是金人营盘的大栅,再凿穿一层,就能杀入核心了。
“上!”
令何蓟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大栅的后面,居然是郭安国率领的近千常胜军。
这两个冤家遇到了一处!
郭安国疯狂要给郭药师报仇,何蓟也想着给父亲雪恨。
这俩人就是疯子,不顾一切。
杀!
不停地杀!
他们各自在家丁护卫的保护下,奔着对方冲过去,兵刃撞击,战马嘶鸣,破口大骂,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这并不是韩世忠希望的,他要的是不断突击,不断前进,永不停歇,直到战胜为之……可是却没有人能责怪何蓟。
能够不畏强敌,勇敢战斗,已经足够了。
哪怕是西军在这里,也没法做得更好。
这时候韩世忠预备的三百重骑发挥了作用。
他们通过了羊马墙,过了外面的围墙,进入里面,在他们面前只有一道木栅。
根本不算什么!
“冲!”
三百重骑,奔腾起来。
大地微微颤抖。
在金人称雄的领域,大宋的铁骑居然亮剑了!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们还就成功了!
仓促组织起来的常胜军根本没有多少铠甲,面对重骑冲锋,完全是碾压。
任凭郭安国怎么怒吼,他的部下还是接二连三被撞飞。大宋铁骑踏着常胜军的尸体,冲到了大栅前面。
数十名骑士一起抛出绳索,抓住木栅,在整齐的号子声中,木栅四分五裂,超出十丈的断口,赫然出现。
金人大营的外壳被敲碎了,大宋将士眼睛冒光,他们万分确定,在这次主动进攻中,他们占据了不敢奢望的优势。
既然如此,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冲!
铁骑来不及整顿,就直接撞入了金人大营,后续士兵,宛如潮水一般,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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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0 18:09 | 只看该作者
赵桓坐在城头,说是观战,不如说是“听战”,他判断得不错,吴元丰很顺利攻了进去,何蓟和后续士兵也杀了进去。
这一点根据喊声传来的距离,就能推算出来。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不是那么乐观了。
喊杀声越发强烈,金人的反击势头非常凶猛。
韩世忠也把三百重骑投入上去,随后的甲士想潮水一般,蜂拥向前。大宋这边,毫无疑问全力以赴。
但除了喊杀声越发猛烈之外,并没有别的变化。
从战斗开始,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宋军确乎是突破了大营,但是却没能夺下金营,双方不停拉锯纠缠……
此刻的吴敏躬身站在赵桓面前,神色之中有焦急,有担忧,唯独少了没开战之时的惶恐。毕竟上了战场,生死相搏,人自然而然就单纯起来,只要不想投降,就只有玩命!
时间迅速流逝,他的心也在不停下坠。
“官家,金人箭术高超,重甲精良,尤耐苦战。若是,若是我大宋兵马,被攻破寨门,不免军心浮动,继而四散溃逃。可眼下金人不但不退,反而越战越勇。臣,臣以为若是到了天明之后,金人会更加凶猛,我们不得不早作打算。”
赵桓面色深沉,思索着吴敏的话。他讲得不错,事实的确很让人悲哀。按理说大宋富庶,物产丰富,钢铁产量惊人,怎么算也该是大宋军械精良才对。
但是对不起了,事实恰恰相反。
对金人来说,武器就是他们的饭碗子,命根子,抢到的钱财,全都变成了铠甲兵器,什么都可以含糊,唯独杀人的工具不行。
可大宋这边就不一样了,枢密院、兵部、工部、统军的三衙,生产武器的匠作监……还包括批准预算的户部,乃至接收兵器的将领,储存武器的仓库……一层层,一块块,牵连到了整个朝野上下。
可悲的是大宋朝堂,衮衮诸公,不管新旧,不论清浊,不拿钱的少之又少。
即便自己不拿钱,也挡不住身边人,手下人拿钱……
悲催的结果就是不管投入多少下去,经过层层盘剥,官官伸手,人人吃肉,最后到了士兵手里,一定是凑活事儿的破烂兵器。
人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诚不欺我!
“金人能快速集结,强力反击,除了他们本身凶悍善战之外,还跟提前得到了消息,有所准备不无干系!”赵桓缓缓说道,眉头不停颤抖。
金人还是知道了大宋的打算,虽然他们没有进行针锋相对的准备,但是心里却有了计较。所以突然偷袭的威力减少了大半。
李邺这个贼,到底是害了整个计划!
吴敏用力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官家,臣请领兵出战,只在天明之时,全力以赴,再攻牟驼岗。而李邺这个贼,就在城头,千刀万剐,为臣助威,臣势必拿下牟驼岗,不胜不归!”
吴敏说完,竟然大步到了跪在地上的李邺身后,提着他的衣领,像是一条死狗,拖到了众人的面前。
李纲同样怒火中烧,一步向前。
“吴相公,此战还是交给我!”
吴敏苦笑摇头,“李相公,你别跟我争了。我是御营使,此战是御营司主持,我上战场,理所当然。再有,你是官家认定的主战大旗,万万不能倒了。不光是你,还有韩世忠、刘锜、刘晏,他们都是未来朝廷的栋梁之才,李相公,你要保护好他们,不许追责,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李纲倒吸口气,虽然他迟钝,却也明白了吴敏的用意。
这一战恐怕没法大获全胜了,甚至会失败。
但是这口气不能泄了,开封的人心不能散了,该有的武力还要保存……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一位重臣上去,以悲壮掩饰失败。既是最后一搏,也是给失败擦屁股。
“吴相公……”李纲动容了,他死死抓着吴敏的腕子。
吴敏抬头,冲他一笑,“伯纪兄,我读了一辈子圣人之书,到了今日,方才明白,夫子为什么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吴敏猛地扭头,鄙夷冷笑,“李邺,你的六如之言,把金人说成了天神,既然战不过,就要屈膝投降,祈求垂怜。你的书读到狗肚子去了?为君者,有卧薪尝胆,破釜沉舟,为臣者,有持节牧羊,有碎齿血战。便是我大宋,也有力战不屈杨无敌!吴敏不才,也愿意流干一腔热血,和金贼不死不休!你这般汉奸丑类,受大宋百姓供养,临战不思退敌报国。却出卖军情,双手将开封百万生灵奉送给金贼,任凭杀戮抢掠,每一笔血债,都要记载你的头上!金人是虎,你就是跟在猛虎身后的丑鬼!今日或许是你我的死期,可我吴敏必定受人祭拜,万古流芳。而你,一定会留下千古骂名,纵然子孙,也会唾弃你这个无耻之徒!”
说到义愤之处,手里的佩剑挥动,就在李邺的头皮掠过,霎时间发髻飘落,还带着鸡蛋大的一块头皮。
鲜血淋漓,顺着面颊流下,在这一刻李邺的眼睛瞪到最大,突然眼前一黑,竟然吓得直直昏过去!
全然忘记了刚刚是何等慷慨陈词,大约他真的以为,大宋朝不敢杀士大夫吧!
死亡临头,怂就是怂!
什么狗屁为了苍生百姓,忍辱含垢,全都是屁话!
“贱种!”
吴敏毫不客气啐了李邺一口浓痰,狠狠摔在脑门上。随即转身,到了赵桓面前。
话已经不用多说了,吴敏的用意赵桓一清二楚。
“你这是拿自己的命,替朕挽回面子啊!”赵桓声音沙哑道。
吴敏摇头,随即深深一躬。
“官家,臣这是替自己赎罪啊!臣怕啊,臣怕百年之后,人们提到吴敏,就是那个谏言内禅,力主议和的祸国殃民之徒!官家,给臣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吴敏说完,重重跪在地上。
“请陛下许臣赴死!”
又一个准备拼命的人,还是一个文臣!
赵桓很清楚,还要有不知道多少人,前赴后继,以身殉国。
可他真的做不到毫无波澜。
毕竟这到底不是一个游戏,这些生命,也不是屏幕上的NPC,难道只能这样了吗?
赵桓悲愤郁积,强烈的无力感,几乎让他抓狂。
可也正因为愤怒到了极点,让赵桓脑筋转动到了最高速!
突然,赵桓猛地站起,一把抓住吴敏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扯起来,又转向其他几位相公。
“如果金人拖住咱们的兵马,转而突袭其他城门,该当如何?”
这一句话,彻底吓到了几位宰执。
大家伙意识到了一件最要命的事情,他们竟然没有留下足够的预备队。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问题,如果开封兵力那么充裕,作战计划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大宋这边一心想着攻克牟驼岗。
可若是换个角度,金人知道了宋军的打算,真的是毫不在意吗?
会不会干脆以牟驼岗,引诱宋军主力,然后也去偷袭开封?
毕竟偷家这种事情,不是哪一方的专利,金兵或许玩得更熟练。
完颜宗望可是灭了契丹的狠人啊!
要是低估了他的水平,绝对会吃大亏的。
这一刻从赵桓到几位宰执,全都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怎么办?
迅速召回韩世忠,放弃作战计划,死守开封。毕竟大宋真的赌不起。
张邦昌向前迈了一步,即将开口之际,突然李纲抢了先!
“官家,不用担心,咱们开封还有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
这不是笑话一样吗?
难道是十万阴兵不成?
李纲却是不顾一切质疑的目光,从城头冲下去,飞身上马,果断下令。
所有开封民夫,悉数上城,每丈城墙,至少三人。
什么石头,滚木,一切能拿来守城的东西,全都摆上去。
韩世忠说李纲是个棒槌不假,他倒现在还没学会怎么合理调拨兵马,在军务上,一窍不通。但是李纲只有一个念头,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毫无意外,李纲把自己的儿子李宗之推上了城头。
“汝死,则为李家忠魂,汝生,不许入李家大门!”
李纲说完,就去布置其他方向,留下了唯一的独子,在城头凌乱……
开封城头,就像是变戏法似的,被密集的守卫兵力填满。
而此刻距离通津门不足一里的城隍庙,有一个叫郭京的人目瞪口呆,继而彻底凌乱了,怎么办?还怎么替太子郎君开城门?
6#
 楼主| 发表于 2024-8-20 18:14 | 只看该作者
东方的天际,露出一缕曙光。
按照原本的估计,战斗已经结束,或者至少胜局已定。
可眼下整个战场呈现出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氛。
刘锜和刘晏,各自率领一支骑兵,在东西列阵,保护攻击队伍的两翼。宋军方面的用意很明白,就是担心金人依靠骑兵优势,切断宋军的后路。
在拂晓时分,两翼果然出现了骑兵,并且向宋军发起了攻击。
刘锜立刻引兵反击,双方战斗了不到半个时辰,金兵就撤下去了。
没有全力以赴,是佯攻?
他急忙向韩世忠送信,让他传令刘晏,多加注意。
事实上刘晏送来的消息比刘锜还早。
他也遇到了骑兵佯攻,担心金人攻击刘锜。
两人的消息送到了韩世忠面前,这位横行南北,威震西夏,生擒方腊的泼韩五……怕了!
他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金人没有袭击进攻兵马的后路,只是派遣骑兵牵制。
放弃了开封城所有的精锐兵马。
这么大的饺子不吃,自然要图谋更大的。
毫无疑问,金人的目标八成以上,就是开封!
意识到问题的严峻,韩世忠几乎想要立刻放弃战斗,赶快退回城中死守。
无论如何,开封也不能丢啊!
韩世忠也意识到了,他跟当世最顶尖名将——完颜宗望,还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是韩世忠天赋不行,甚至说在大宋这个泥潭里,能达到韩世忠的高度,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
可跟灭了大辽的宗望相比,他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大宋想要攻击牟驼岗,想要主动出战……这个消息宗望知道了,但他没有针锋相对进行部署,相反,他放任宋军攻击,只求主动拖住宋军主力,而后对开封发起了迂回攻势。
不是偷家吗?
你偷牟驼岗,我就拿下开封。
赵桓啊!
你虽然有雄心,有手段,但是军略却差得太多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前面打交道,你是占了便宜。
可在接下来的残酷现实面前,你的小聪明根本不值一提。
说白了,就像小公鸡临死之前挣扎的那两下一样,徒增笑料耳!
宗望的喜悦被身边的一个人察觉了,他叫董才,又是一个降臣,郭药师死了,他补位了,任何时候,这种玩意都少不了。
董才和郭药师不一样的是最初他率领上万人,起兵反抗大辽,被辽人击败之后,又带着残部祸害大宋。
结果就这么个玩意,大宋还没法对付,只能招降。
可惜的是天底下一心想着招安,不惜拿弟兄的性命染红官袍的只有黑宋江。董才可不傻,他见金人灭了大辽,就果断投靠强大的大金,顺便将大宋的虚实悉数告知。
在郭药师死后,他充当起天字一号带路之人的使命。
“太子郎君这一场分兵实在是太妙了。”
董才手舞足蹈,恨不得跪下高呼主子圣明。
这里就很有必要说一下金人的兵马安排。
他们兵分两路攻击大宋,看起来兵力差不多,实则粘罕的西路兵马要强于宗望的东路军,二者的数量看起来差不多,但是东路军完全就是个大杂烩。
除了宗望的本部人马之外,什么契丹人、渤海人、奚人,尤其是燕云的汉人,一大堆的降臣,杂七杂八,凑在一起,构成了东路军。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就只有去问当下的大金国主了。
可说来也有趣,本来立下大功,势如破竹的西路军居然止步太原,无法南下一步。只能说一句,王禀牛!
该立功的没立功,不该立功的宗望,却一路顺利,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绕开,竟然轻松杀到了开封。
或许阿骨打的在天之灵,的确在庇佑他的儿子。
宗望的金人主力大约有近三万人,阇母带走一万,奔向阳桥镇,迎战老种。
剩下的两万人,宗望给四弟兀术留下了五千人。
这五千人包含两千重甲骑兵,三千精锐步卒,另外宗望还把一万常胜军配属给了兀术,加上杂七杂八的兵马,总计小两万人,担负守卫牟驼岗的使命。
至于宗望,则是引着近两万名精锐,直扑通津门!
大宋把主力押在了西北,宗望就从东南下手。
这一次的金兵依旧没有准备妥当攻城器械,但是花样也比第一次多了许多。
首先,他们驱赶民夫,以最快的速度,负土填河。而且金人还准备了一些短梯,不是用来爬城,而是扔在浮土上面,这样就不必填的那么满,可以节省时间。
另外金军还准备了高大的革车,用来阻挡城头的弓箭,掩护自己的士兵,接近城墙。
再有,金兵还拿来了投石机。
面对开封这种级别的城市,使用石弹砸开并不现实。
宗望也知道,但是却可以制造恐慌。
在主力尽数云集北边的情况下,或许一轮猛攻,就能吓得城中守军四散奔逃,一鼓拿下开封!
“董将军,这个先登之功,俺就交给你了。好好打,回头俺把常胜军交给你。”宗望眯着眼睛,热情洋溢。
董才很傻眼,他甚至分不清楚这是对自己的赏识,还是让自己当危险的马前卒……不过这两样没什么区别,而且这一战胜算至少有七成。
“给我冲!”
董才兴高采烈,催促着部下,对开封发动了攻击。
战斗到了这一刻,双方完全明牌,犹如日头东升的天空,晴朗通透,万里无云。
宋军想要攻克牟驼岗,宗望反过来要拿下开封。
城里城外,超过十万兵马,奋力搏杀,都在争取最后的胜利。
何蓟砍卷了三口刀,两匹战马都死了。
一时找不到马匹,就只能提着兵器步战。他的肩头,小腹都插着箭,胸前,大腿,后背,都有伤口。
自己的血液和敌人的血,凝结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勇敢!
或许真的是老爹在天之灵保佑吧!
何蓟率领的士兵距离金人中军越来越近,一路披荆斩棘,杀戮无算。他们踏着敌人的尸体,奋勇向前。
一个个的士兵倒下去,很快又有人补充上来。
完全是杀红了眼的节奏。
大家迈着沉重的步伐,越过一道浅浅的壕沟,终于到达了金人中军,大家举目看去。一瞬间,人心低落到了谷底。
就在他们的面前,两个精锐的金人猛安骑兵列队面前。这些金兵披重甲,持利刃,等候多时!
完颜兀术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狂笑,他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
说实话,宗望最初并没有打算将守卫牟驼岗的任务交给兀术,但是架不住他软磨硬泡。
身为阿骨打的成年儿子,自带光环的天之骄子,兀术那叫一个骄傲啊!自从赵构换回了何灌的遗体,安然回城之后。
兀术就憋着一股子邪火。
尤其是听说开封又是放孔明灯,又是万家灯火,还弄了一大堆烟火……真是不知道死之将至!
就让你们领教一下四太子的厉害!
“上!”
他的一声令下,金人铁骑突出,地动山摇,霹雳惊天。
在这一刻,何蓟是绝望的。
完了!
没有任何胜算了。
他下意识看了看两边的弟兄,跟着他杀过来的已经不足二百人,且多数带伤。
“弟兄们,为国捐躯的时候到了,杀!”
何蓟紧握着兵器,发起了飞蛾扑火的一击。其他士兵居然也没有多少迟疑,跟着冲了上去。
宋军的勇猛令兀术稍微有点动容,可很快就不以为然了。
装备不行,经验不行,士兵素质更不行……这些冲上来的宋军,就是找死的羊群,让大金的虎狼之师吞没他们吧!
双方碰撞,刹那之间,就有近半数宋军被撞倒,或是死,或是伤,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何蓟眼珠充血,他不怕死,可问题是就算拼命,也伤不到对方吗?
他不甘心!
“杀!”
何蓟再度鼓起余勇,想要拼命的时候,突然从他的身后蹿出一个人影。
这家伙动作迅捷,转眼到了金兵的马前,手里的兵器一挥,就听咔嚓一声,马腿断裂。马背上的金人滚落,好巧不巧,滚到了何蓟的面前。
“死!”
他手起刀落,金人脑袋滚出三尺,还没来得及喜悦,就听对方闷哼,“这个是我的!”
何蓟抬头,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还顾得上抢功劳!
这一次投入战斗的正是牛英等人的短斧甲士。
这也是韩世忠寄予厚望,又忧心忡忡的一支力量。
他们的优势和劣势都非常明显,要想在战场发挥威力,必须有着充足的训练,还有强大的纪律。
面对金人能够不害怕,能够承受住损失。
只等金人到了近前,才能发挥出致命一击!
只不过令人感叹的是战局永远和设想不一样。
何蓟绝望的冲锋,一百多人的损失,竟然迟滞了金人的动作。
停顿的战马,在短斧甲士眼里,就是一个个活靶子。
“杀!”
牛英挥舞着短斧,成了马腿收割者。
他不在乎杀死几个金人,反正从马上掉下去,后面的人就会补刀,他的使命就是砍断马腿!
金人披甲,战马却没有完全披甲,而且即便披了铠甲,也挡不住斧头的一击。
咔嚓!
又一条马腿断裂,金兵重重摔倒。
后面的人吓得连连后退,仓促之间,战马后退打绊,竟然坐在了地上。
牛英看准时机,猛地跃起,双手攥着斧头,狠狠劈下。
马儿面部受到重击,骨头碎裂,鲜血迸溅,硕大的眼珠子都流出来了,好不骇人!
“哈哈哈,金狗原来怕斧头,弟兄们,杀!”
牛英和其他将士狂叫着,扑向了金军。
斧子在近战之中,有着令人叫绝的杀伤力。
兀术的两个猛安,在半个时辰之内,居然损失过半!
这位踌躇满志的四太子,脸色终于变化了。他不得不下令骑兵暂退,同时将金人甲士压了上去。
金军的动向最先被韩世忠察觉,他忍不住狂喜,胜利的机会终于出现了,而这一切都是短斧甲兵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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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0 18:18 | 只看该作者
东方的天际,露出一缕曙光。
按照原本的估计,战斗已经结束,或者至少胜局已定。
可眼下整个战场呈现出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氛。
刘锜和刘晏,各自率领一支骑兵,在东西列阵,保护攻击队伍的两翼。宋军方面的用意很明白,就是担心金人依靠骑兵优势,切断宋军的后路。
在拂晓时分,两翼果然出现了骑兵,并且向宋军发起了攻击。
刘锜立刻引兵反击,双方战斗了不到半个时辰,金兵就撤下去了。
没有全力以赴,是佯攻?
他急忙向韩世忠送信,让他传令刘晏,多加注意。
事实上刘晏送来的消息比刘锜还早。
他也遇到了骑兵佯攻,担心金人攻击刘锜。
两人的消息送到了韩世忠面前,这位横行南北,威震西夏,生擒方腊的泼韩五……怕了!
他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金人没有袭击进攻兵马的后路,只是派遣骑兵牵制。
放弃了开封城所有的精锐兵马。
这么大的饺子不吃,自然要图谋更大的。
毫无疑问,金人的目标八成以上,就是开封!
意识到问题的严峻,韩世忠几乎想要立刻放弃战斗,赶快退回城中死守。
无论如何,开封也不能丢啊!
韩世忠也意识到了,他跟当世最顶尖名将——完颜宗望,还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是韩世忠天赋不行,甚至说在大宋这个泥潭里,能达到韩世忠的高度,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
可跟灭了大辽的宗望相比,他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大宋想要攻击牟驼岗,想要主动出战……这个消息宗望知道了,但他没有针锋相对进行部署,相反,他放任宋军攻击,只求主动拖住宋军主力,而后对开封发起了迂回攻势。
不是偷家吗?
你偷牟驼岗,我就拿下开封。
赵桓啊!
你虽然有雄心,有手段,但是军略却差得太多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前面打交道,你是占了便宜。
可在接下来的残酷现实面前,你的小聪明根本不值一提。
说白了,就像小公鸡临死之前挣扎的那两下一样,徒增笑料耳!
宗望的喜悦被身边的一个人察觉了,他叫董才,又是一个降臣,郭药师死了,他补位了,任何时候,这种玩意都少不了。
董才和郭药师不一样的是最初他率领上万人,起兵反抗大辽,被辽人击败之后,又带着残部祸害大宋。
结果就这么个玩意,大宋还没法对付,只能招降。
可惜的是天底下一心想着招安,不惜拿弟兄的性命染红官袍的只有黑宋江。董才可不傻,他见金人灭了大辽,就果断投靠强大的大金,顺便将大宋的虚实悉数告知。
在郭药师死后,他充当起天字一号带路之人的使命。
“太子郎君这一场分兵实在是太妙了。”
董才手舞足蹈,恨不得跪下高呼主子圣明。
这里就很有必要说一下金人的兵马安排。
他们兵分两路攻击大宋,看起来兵力差不多,实则粘罕的西路兵马要强于宗望的东路军,二者的数量看起来差不多,但是东路军完全就是个大杂烩。
除了宗望的本部人马之外,什么契丹人、渤海人、奚人,尤其是燕云的汉人,一大堆的降臣,杂七杂八,凑在一起,构成了东路军。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就只有去问当下的大金国主了。
可说来也有趣,本来立下大功,势如破竹的西路军居然止步太原,无法南下一步。只能说一句,王禀牛!
该立功的没立功,不该立功的宗望,却一路顺利,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绕开,竟然轻松杀到了开封。
或许阿骨打的在天之灵,的确在庇佑他的儿子。
宗望的金人主力大约有近三万人,阇母带走一万,奔向阳桥镇,迎战老种。
剩下的两万人,宗望给四弟兀术留下了五千人。
这五千人包含两千重甲骑兵,三千精锐步卒,另外宗望还把一万常胜军配属给了兀术,加上杂七杂八的兵马,总计小两万人,担负守卫牟驼岗的使命。
至于宗望,则是引着近两万名精锐,直扑通津门!
大宋把主力押在了西北,宗望就从东南下手。
这一次的金兵依旧没有准备妥当攻城器械,但是花样也比第一次多了许多。
首先,他们驱赶民夫,以最快的速度,负土填河。而且金人还准备了一些短梯,不是用来爬城,而是扔在浮土上面,这样就不必填的那么满,可以节省时间。
另外金军还准备了高大的革车,用来阻挡城头的弓箭,掩护自己的士兵,接近城墙。
再有,金兵还拿来了投石机。
面对开封这种级别的城市,使用石弹砸开并不现实。
宗望也知道,但是却可以制造恐慌。
在主力尽数云集北边的情况下,或许一轮猛攻,就能吓得城中守军四散奔逃,一鼓拿下开封!
“董将军,这个先登之功,俺就交给你了。好好打,回头俺把常胜军交给你。”宗望眯着眼睛,热情洋溢。
董才很傻眼,他甚至分不清楚这是对自己的赏识,还是让自己当危险的马前卒……不过这两样没什么区别,而且这一战胜算至少有七成。
“给我冲!”
董才兴高采烈,催促着部下,对开封发动了攻击。
战斗到了这一刻,双方完全明牌,犹如日头东升的天空,晴朗通透,万里无云。
宋军想要攻克牟驼岗,宗望反过来要拿下开封。
城里城外,超过十万兵马,奋力搏杀,都在争取最后的胜利。
何蓟砍卷了三口刀,两匹战马都死了。
一时找不到马匹,就只能提着兵器步战。他的肩头,小腹都插着箭,胸前,大腿,后背,都有伤口。
自己的血液和敌人的血,凝结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勇敢!
或许真的是老爹在天之灵保佑吧!
何蓟率领的士兵距离金人中军越来越近,一路披荆斩棘,杀戮无算。他们踏着敌人的尸体,奋勇向前。
一个个的士兵倒下去,很快又有人补充上来。
完全是杀红了眼的节奏。
大家迈着沉重的步伐,越过一道浅浅的壕沟,终于到达了金人中军,大家举目看去。一瞬间,人心低落到了谷底。
就在他们的面前,两个精锐的金人猛安骑兵列队面前。这些金兵披重甲,持利刃,等候多时!
完颜兀术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狂笑,他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
说实话,宗望最初并没有打算将守卫牟驼岗的任务交给兀术,但是架不住他软磨硬泡。
身为阿骨打的成年儿子,自带光环的天之骄子,兀术那叫一个骄傲啊!自从赵构换回了何灌的遗体,安然回城之后。
兀术就憋着一股子邪火。
尤其是听说开封又是放孔明灯,又是万家灯火,还弄了一大堆烟火……真是不知道死之将至!
就让你们领教一下四太子的厉害!
“上!”
他的一声令下,金人铁骑突出,地动山摇,霹雳惊天。
在这一刻,何蓟是绝望的。
完了!
没有任何胜算了。
他下意识看了看两边的弟兄,跟着他杀过来的已经不足二百人,且多数带伤。
“弟兄们,为国捐躯的时候到了,杀!”
何蓟紧握着兵器,发起了飞蛾扑火的一击。其他士兵居然也没有多少迟疑,跟着冲了上去。
宋军的勇猛令兀术稍微有点动容,可很快就不以为然了。
装备不行,经验不行,士兵素质更不行……这些冲上来的宋军,就是找死的羊群,让大金的虎狼之师吞没他们吧!
双方碰撞,刹那之间,就有近半数宋军被撞倒,或是死,或是伤,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何蓟眼珠充血,他不怕死,可问题是就算拼命,也伤不到对方吗?
他不甘心!
“杀!”
何蓟再度鼓起余勇,想要拼命的时候,突然从他的身后蹿出一个人影。
这家伙动作迅捷,转眼到了金兵的马前,手里的兵器一挥,就听咔嚓一声,马腿断裂。马背上的金人滚落,好巧不巧,滚到了何蓟的面前。
“死!”
他手起刀落,金人脑袋滚出三尺,还没来得及喜悦,就听对方闷哼,“这个是我的!”
何蓟抬头,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还顾得上抢功劳!
这一次投入战斗的正是牛英等人的短斧甲士。
这也是韩世忠寄予厚望,又忧心忡忡的一支力量。
他们的优势和劣势都非常明显,要想在战场发挥威力,必须有着充足的训练,还有强大的纪律。
面对金人能够不害怕,能够承受住损失。
只等金人到了近前,才能发挥出致命一击!
只不过令人感叹的是战局永远和设想不一样。
何蓟绝望的冲锋,一百多人的损失,竟然迟滞了金人的动作。
停顿的战马,在短斧甲士眼里,就是一个个活靶子。
“杀!”
牛英挥舞着短斧,成了马腿收割者。
他不在乎杀死几个金人,反正从马上掉下去,后面的人就会补刀,他的使命就是砍断马腿!
金人披甲,战马却没有完全披甲,而且即便披了铠甲,也挡不住斧头的一击。
咔嚓!
又一条马腿断裂,金兵重重摔倒。
后面的人吓得连连后退,仓促之间,战马后退打绊,竟然坐在了地上。
牛英看准时机,猛地跃起,双手攥着斧头,狠狠劈下。
马儿面部受到重击,骨头碎裂,鲜血迸溅,硕大的眼珠子都流出来了,好不骇人!
“哈哈哈,金狗原来怕斧头,弟兄们,杀!”
牛英和其他将士狂叫着,扑向了金军。
斧子在近战之中,有着令人叫绝的杀伤力。
兀术的两个猛安,在半个时辰之内,居然损失过半!
这位踌躇满志的四太子,脸色终于变化了。他不得不下令骑兵暂退,同时将金人甲士压了上去。
金军的动向最先被韩世忠察觉,他忍不住狂喜,胜利的机会终于出现了,而这一切都是短斧甲兵的功劳!
第63章 兀术败了
一场夜袭作战,随着时间的流逝,迅速滑向了双方的主力决战。以韩世忠为统帅的大宋精锐,没命似的攻击牟驼岗,试图将金人大营毁掉,解除近一个月的开封之围。
另一边,完颜宗望统御一万五千多金兵,加上几千常胜军和民夫,全力攻击通津门。
一旦城破,大宋官家,还有朝堂诸公,都会沦为金人俘虏,靖康耻就要提前上演、
大宋的确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官家,老臣去通津门督战,还望官家保重!”
李纲说完,大步向着城墙台阶走去,就在要向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扭头,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头,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
而赵桓则是一躬到地,良久没有起身。
李纲发动了开封所有民夫百姓,在不久前,他们或许还会樊楼的厨师,汴河的挑夫,大相国寺的艺人……别说杀人,或许连鸡都没有杀过。
这一刻却要拿着刀剑兵器,上城御敌。
他们的对手竟然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兵马。
胜负如何,没有人会知道。
但是有一点,不管胜负,开封父老百姓,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就是这么一群小人物,面对生死,竟然没有半点犹豫,他们纷纷拿起兵器,甚至是木棍菜刀,冲上了城头。
牢头王三从床下取出了一口带着锈迹的砍刀。
他凝视着刀锋片刻,也没有擦拭,就毅然提着刀,向城头赶去。他在军中很多年,打过吐蕃人,西夏人,平过方腊。
他立过一些战功,但是时运不济,没有得到提拔。上了年纪之后,只能谋个牢头的差事。就连他的儿子都看不上胥吏身份的老爹,跟着母亲在乡下种田,从来不进城。
他的人生应该说很失败了。
但是王三又是骄傲的,他的好兄弟韩世忠位居御营提举,是官家第一心腹爱将。他接济的混蛋牛二在军中崭露头角,甚至得到了李相公的赏识。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儿子在不久前,也投军了。
而且王三还知道了,孩子不是看不起他,而是孩子敬重他,佩服他这个当爹的,想要跟他一样,沙场建功。
可孩子怕他不答应,就只能躲在乡下,随着母亲耕田,跟着乡间的武师练出了一身好本事,甚至在白马渡大杀金兵,未来可期。
人生如此,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王三虽然老了,远征杀敌,固然不行了。
但是金人杀到了家门口,这还能忍?
就算是死,也要砍几颗金狗脑袋!
王三走得很快,不断有民夫汇聚过来,他注意到自己前面有个后生,低着头快步向前。
到底是年轻人,还是怕了,连胸膛都挺不直!
也罢,跟在三爷后面,让三爷教你怎么杀敌!
王三几步赶上,伸手一拍,哪知道对方竟然脑后长了眼睛一般,轻松躲过,并且回头,将刀柄对准了王三,想要出手。
不过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惊诧的神色。
两个人是老熟人了,在牢门口见过面!
“三哥!”
王三也下意识要喊弟妹。
梁红玉急忙摆手,示意他不要点破。
王三也急了,开封的爷们还没死绝,怎么能让女人上战场?
更何况这可是韩世忠的夫人啊,万一她出了点意外,怎么交代啊?
“三哥,论起本事,我也未必就比良臣差了,虽然不能上战场,但是在开封城头杀几个金人,也算是过过瘾了。倒是你年纪大了,就不要逞能!”
“扯淡!”王三急了,“三哥这口刀虽然老了,杀人却不含糊,你就瞧着吧!”
说完三哥气鼓鼓冲在了前面。
通津门的喊杀,惊天动地。
还留在城中的御营兵马,率先登城。
在过去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们甩掉了百年的颓靡,虽然距离精兵还有太远的距离,但至少打仗已经有了章法。
金人推着投石机,试图吓唬守军。
可论起机械,金人又怎么是大宋的对手。
守军迅速集结了两倍的投石机,并且仗着城墙高度的优势,先下手为强,猛轰金兵投石机,并且在半个时辰之内,捣毁了金人一半的投石机,杀死金兵数十人!
每当一个投石机被砸烂,城头就会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董才气急败坏,太子郎君给自己的任务,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都在此一举了。
他亲自督军攻城,手下的汉军迈着大步,向城头扑来。
顺利通过了护城河,就在他们以为唾手可得之际,箭雨从天而降。
数十人中箭,不是被射中脖子,就是被射中面门,痛苦倒地,哀哀痛叫。
开封的防卫力量,并没有消失。
董才没有选择,只能提刀督战,谁敢后退,立斩不饶。
挨了三轮箭雨,付出二百多人代价之后,终于靠近了开封城墙,可以竖起云梯,使用爬城索了。
而就在这时候,城头上滚木雷石,雨点般砸下来。
这些金人手下的伪军损失惨重,人仰马翻,被活活砸成了肉饼,鲜血肢体,遍地都是,血水甚至流进了护城河,染红了河水,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尸山血海。
战斗的血腥,让远处观战的宗望微皱眉头。
自从开战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超出他预估的状况。
原来汉人百姓也有一些勇气,不过想想也是,要真是一群羔羊,又怎么占据中原这么多年。
乳宋的本质是乳辽,要是大宋脆弱不堪,对峙了一百多年的辽国算什么?
辽国虽然被金国灭了,但是他们完颜部也给辽国当过好儿子啊!
所以说开封百姓玩命作战,也不算太意外。
但也仅此而已,这种毫无章法的守城,根本不行。
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光物资。
先让董才消耗着,等时机到来,就让女真勇士上去,一举破城!
不过要想做到这一点,就需要牟驼岗那边能撑住。
悄然之间,最大的压力落到了兀术头上。
这让宗望没来由一阵烦躁,毕竟自己的这位四弟还是太年轻了。
或许就不该给他这么重要的使命,但是话说回来,自己的兄弟,自己不栽培,谁又会栽培。
阿骨打死了,皇位却落到了兄弟吴乞买手里,这是草原部落的规矩,却不是一个正统王朝的气象!
宗望暗暗咬牙,等攻克开封之后,或许就该纠正这个错误了……
肩负着二哥厚望的兀术此刻却是一点也不轻松。
他最仰赖的重骑竟然被大宋步卒克制死死的。
这帮家伙就是亡命徒,他们什么都不管,专门盯着马腿,短斧,砍刀,不要命地攻击。
一旦马腿受伤,战马扑倒,上面的骑士就凶多吉少。
牛英完全杀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砍翻了几条马腿,就在又一次挥动斧头的时候,对方连人带马,一起砸了过来。
疲惫的牛英闪避不及,被砸在地上不说,数百斤的马匹压在了他的腿上。
不大但清晰的骨头断裂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在一瞬间,牛英知道自己废了!
开封街头的混混,宣泽门的英雄,突入牟驼岗的猛士……到底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牛英并不清楚,就在这一刻,那个摔倒地上的金人,口中吐血,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牛英的双腿动弹不得,但是胳膊依旧有力,他用手肘撑住上身,奋力转动上身,双腿传来撕裂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浑身汗水湿透。
腿没了又怎么样,就算赔上这条命,老子也要把他带走!
牛英的双手终于够着了金人的脖子,随即像是鉄钳一般,死死扣住。
“金狗,陪着爷爷一起死吧!”
短斧甲士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两倍有余的伤亡,摧毁了兀术的重甲骑兵。让这位四太子气得哇哇大叫,不停放屁,却也只能徒呼奈何。
牟驼岗虽然是大宋的马场,但毕竟地域狭小,骑兵失去了宝贵的机动能力。
其实这也不是问题,毕竟宋军的战斗力摆在那里。
十几个金兵追着几千人打,几百人就能杀败几万人,女真过万,天下无敌……这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所以说宋军甲士损失惨重,可是这个交换比例公布出去,哪怕是最高看宋军的人,也会目瞪口呆,高呼作弊!
大宋的兵马,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兀术也想不通这个问题,而且也没有时间想明白了。
他收拢残余的骑兵,退到后面,同时以甲士列阵,迎战宋军。
而这一刻,正是韩世忠心心念念的战机,也是他唯一快速破敌的希望所在。
“亮出旗号!”
一声令下,在韩世忠背后的一个骑士猛地冲出,举起一杆一丈八尺的大旗,这面旗号迎风飞扬。
上面只有两个字:静塞!
赵桓曾经许诺给韩世忠的铁骑称号,当时韩世忠没敢接。
就在不久前,赵桓下旨继续执行作战计划,韩世忠派人进城,讨了这面旗号出来!
“杀!”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英灵存在。
这一面旗号,唤起了曾经那支让契丹胆寒的铁甲骑兵的魂儿,从九天之上,降临到了韩世忠和他身后将士的身上。
冲!
铁骑撼天动地,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金人步甲冲来。
就在两军交锋的刹那,数十名金人愣是被撞飞了!
天啊!
被撞飞的不一直是宋军吗?
怎么轮到了金人头上?
韩世忠不管这些,他手中刀锋挥舞,人头滚落,任何阻挡在他面前的金人,都挡不住一击之威。
韩世忠已经疯了!
这一战打得太憋屈了,该算账了。
“这是替陈老爷子砍的!”
“这是何老将军的!”
“还有吴元丰!”
“还有牛英!”
“金狗,都去死!”
韩世忠一马当先,第一个冲破了金人步甲的阻拦。
在他的面前,赫然是战栗的完颜兀术!
静塞大旗猎猎作响,韩世忠宛如魔神附体,五官狰狞,兵器寒光闪闪,甲胄溅满鲜血……刀锋一指,直奔着兀术杀来。
这位大金的四太子目瞪口呆,下一秒居然掉头逃跑。
原来金人也会害怕!
兀术这一跑,甚至比命丧宋军之手还要重要三分。
疲惫的宋军瞬间士气冲天,嗷嗷叫着,追杀金兵……一个时辰之后,牟驼岗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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