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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决战黄河:金军王牌的最强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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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8 10:0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平忠正是来自平氏的贵族,在倭国有着显赫的身份。但是他并不满足,或者说整个平氏都不满足。
倭国学习隋唐,建立起国家制度,而这一套东西,已经运行了几百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巨量的冗余,几乎到了难以维系的程度。
放在中原,通常会以彻底洗牌的方式,重新开始。
只可惜这一条只适合在中原,天皇的权力失去就是失去了,地方势力做大,就是做大的。
所以倭国的走向是地方分裂,出现无数的割据势力。
既然没有办法整合,获得外部力量的支持就很重要。
金国还是大宋?
高丽或许会摇摆不定,可倭国就干脆多了,他们甚至派遣了兵马,去援助高丽,表现出难得的国际主义精神。
至于这八十个漂洋过海的倭国武士,也是精挑细选,装备极其精良,做到了倭国的最好。
他们悉数着甲,只不过这个甲胄只覆盖上半身,下面只是用麻布遮挡,看着有点寒酸。
但是再瞧他们的武器,就不由得让人惊呼出来,他们装备了长度惊人的和弓,这玩意普遍在两米以上,几乎相当于两个倭人的高度。
这么长的弓,宋军可是没有的。
他们手里的刀也很特殊,除了少数人用的类似马刀那种,剩下的则是使用一种长柄刀,有点类似苗刀,却要比苗刀还长……倭国的装备总给人一种个头不够,兵器来凑的既视感。
或许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吧!
为了大宋官家,板载!
味儿冲头的冲锋开始了,这些倭人以超出想象的敏捷,扑向了金兵,对面的金兵先是愣了一下,从哪冒出来的?
胆子不小啊!
他们纷纷举起弓箭,朝着倭人抛射。
这只是金人的试探手段,可他们没有料到,竟然有不少倭人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完全跟见了鬼似的,怎么离着这么远,还能射击?不合理啊?
原来倭国人还不会制作复合弓,他们的和弓和苏格兰长弓都是一个道理,靠着单纯增加长度,提升射程。
结果就是单纯的竹弓,除了本身够长之外,其余没有半点值得称道的地方。
根本没进入射程,就损失了一大批人。
平忠正傻了,随后他疯了。
这可是倭国的精锐武士啊,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失败了?
“玉碎!板载!”
这位撕心裂肺叫着,率领残余的武士,以飞蛾扑火的决然,冲了上来,然后就真的飞蛾扑火了……八十个人,死伤了七十多,只剩下平忠正还有几个人,被金兵给俘虏了。
其实真的不怪平忠正,他所谓的倭国精锐武士,只是用来参加村长争霸赛的,非要参加这种世界霸主争霸赛,除了白给,那就是白给啊!
郭小四挑战泰森,结果不言自明。
金国方面表现了难得的武德,他们没有把倭人诛杀干脆。毕竟这么矮小,又这么勇敢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
金人将平忠正装进了一个笼子里,想要当成战利品,弄回燕京,请国主也开心一下。
“赵桓,没想到你卑劣到了如此地步,连这样的童子军都不放过,你的心有多黑!”
发出如此感叹的,不是别人。
正是阿骨打的第四子,大金国元帅府左都监,东路军的继承者,名将之壁,戎马一生,从没赢过的完颜兀术!
没错,这位四太子又奇迹般复活了,在痛失了一切之后,他已经一落千丈,手下的兵马只有八十个人,勉强是谋克的地位。
也不再参与决策,更没有指点江山的机会,他的职责就是给全军充当先锋,只是略微比签军强一点。
这就有意思了,兀术是怎么起死回生的?又怎么成为了这一次行动的急先锋?
“斡里衍,你可算是赶来了!”
银术可露出惊喜的表情,偌大的金国,能让银术可如此惊喜交加的,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大金第一猛将,青化之战前的战神,完颜娄室!
这位所向无敌。立下赫赫战功的金国第一将。
在和宋军对战的几个回合,不但没有捞到便宜,还损失了两个儿子,威望一夕之间,跌倒了谷底,整个人也变得消沉起来,甚至有人传言,娄室要皈依佛门,不在领兵。
当然了,这只是一说而已。
熟悉娄室的人都清楚,这位追随阿骨打征战多年,靠着实打实的军功,获得了整个金国贵胄的认可,他的地位相当超然。
完颜娄室和大金国,是绑在一起的。
断然不会因为死了两个儿子,就让娄室放弃。
说白了,亲手缔造的大金国,才是真正的儿子,至于那俩玩意,只能算是附属品,同样的儿子,他还有五个哩!
不过身为一员大将,战神级别的存在,在青化镇被宋军击败,狼狈败退,娄室着实没有脸随便复出。
不过机会说来就来,完颜宗望在死之前,除了让兀术过来之外,就给娄室口述了一封信。
他死后,还能勉强调和东西两路兵马,继续以大金为重的,就只剩下娄室一个了。
大太子斡本和三太子讹里朵,自己就会厮杀起来,根本不值得托付。
粘罕的才华本事,都无话可说,奈何他私心太重。
宗望是寄希望兀术的……为此他甚至不惜请求娄室,让这位第一神将能提点兀术,让他快速成长起来,扛起金国的大旗。
这位二太子是苦心孤诣,可他怎么也料不到,赵桓一招,几乎把兀术送去见他了。
损失惨重的金国贵胄为了复仇,把娄室请了出来……娄室也不负众望,大破西夏,总算是挽回了少许尊严。
娄室再把韩世忠调到了西夏之后,竟然甩了兵马,直奔河北前线……中途还去了燕京,见了吴乞买,一番长谈之后,把兀术要了过来,随着参与攻宋之战。
对于娄室来说,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剩下就看四太子的造化和本事了。
猛将从来都是厮杀出来的,对于金国耳朵二代子弟来说,虽然也频频上战场,但是他们到底缺少了从绝境之中,愤然一击的决绝。
大金的希望,或许就在四太子身上了。
娄室略显疲惫,面对斜也、银术可、完颜希尹、三太子讹里朵,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娄室就笃定判断道“这么说宋军的确是成了气候。”
斜也长叹一声,“大宋官家的确是有些不凡之处,上次跟他见面,谈的那些话,到了现在,也难以忘怀。还有,在当年围攻开封的时候,他就说过持久战,还划分了三个阶段……难不成这一战,真的要按照他说的来打?咱们这些人,就被他捏在手心里?”
自从和赵桓谈论之后,斜也就像是中邪了似的,频频思索赵桓所讲,还真没有办法反驳。
对于注定被淘汰的命运,斜也耿耿于怀。
“都元帅,不必如此……赵桓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就算他说的都是对的,又能怎么样?匈奴横行大漠几百年,便是鲜卑拓跋氏,也坐拥北方一百多年,留下了赫赫威名。求什么生生不息,长盛不衰,那是自欺欺人。可若是只想如北魏一般,总还是有希望的。”
娄室挺直腰背,说出来最紧要的话。
“我思索了这么久,归结起来,之所以不如原来的兵势,就是我们得到的太多了,患得患失,不敢拼命了。若是当初在青化……”
娄室还想说,却又摇了摇头,没用的废物才会后悔过去呢!
“在当下,想要突破滑州一线,已经很不容易了。因此必须将兵马放在黄河以东,最好能突破濮阳,从这里插入滑州后方,用最快的速度,重创宋军。“娄室顿了顿道“这几年黄河结冰的情况不一,前年大军南下的时候,黄河结冰不过二十多天,去年时间就长了一些,到了今年,河冰依然坚固……这是老天庇佑,无论如何,也要重新打出大金的威风。”
娄室看着众人,咬牙道“我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无论如何,只许胜不许败!”
娄室拿出了万分的决心,气势之强,让大家都为之一振。
三太子讹里朵咧嘴道“有斡里衍领兵,自然是旗开得胜。”
“不是我,而是三太子和银术可,你们领兵,攻克濮阳。”
“什么?”讹里朵大惊,“斡里衍,莫非你只是出一张嘴吗?”
“住口!”斜也呵斥道“讹里朵,斡里衍已经怀着必死之心前来,他辛辛苦苦,都是为了大金国,你居然质疑他?你的良心呢?”
斜也不光是储君,都元帅,还是讹里朵的叔父,在这个关头,呵斥两声,还是很有威力的。
而银术可却是十分精明,他的军事才能也不弱。
“斡里衍,你是不是打算亲自统军,和宋皇决战?”银术可凝神问道。
娄室意味深长点了点头,他虎视所有人,“大宋最可怕的不是幅员辽阔,不是人丁众多,财富无数……我们能灭辽国,就说明蛇可以吞下大象。”
“大宋最厉害的就是这位官家……说来惭愧,我也是最近才想通的。有他在,就能捏合所有兵马,桀骜如韩世忠,吴玠,曲端之流,都愿意为他放弃成见,拼死作战。朝中的文官他也压得住。还有,他能把大宋数之不尽的人丁财富调动起来,变成对付我们的刀剑!”
“这才是最可怕的,只要赵桓一直掌握大权,或许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娄室深深吸口气,“我要和赵桓决一死战,能杀了他最好,即便不能,也要打败他,击碎他的自信,让他知道大金的厉害。唯有如此,大金国才能稳居两河,站稳脚跟,真正安享富贵!”
娄室说完,这几位金国的高层终于缓缓点头……当看到这一幕,娄室松了口气,眼前一黑,竟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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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0:39 | 只看该作者
赵桓为将
金国大营,乌云罩顶,气象森然,所有人都在等着,足足有两个时辰,医馆过来说,娄室将军已经醒来,身体倒是没什么事,只是长途奔波,又是大冷的天,加上娄室的年纪也不算小了,需要静养些日子。
斜也松了口气,可随后又面目狰狞,怒视着所有人,尤其是三太子讹里朵……渐渐的这位三太子竟然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斡里衍不是完颜家的人,”
斜也缓缓开口,“可他比谁都在乎大金国!咱们这些人,难道不该羞愧吗?”
和大宋不同,整个金国上层,都是完颜家族嫡系,便是粘罕,他爹也是阿骨打的堂兄,论起来和几位太子也算是远房堂兄弟,可即便如此,粘罕都被踢出了继承序列,只能当个国相。
像娄室这种梁柱一般的大将,也只是世袭万户,最多挂个行军司都统。
反观大宋这边,朝中宰执,有吕颐浩等人,全都执掌大权,便是武将这块,韩世忠受封王爵,吴玠得到了兴汉侯的爵位,岳飞,刘锜,全都独当一面,备受荣宠。
你可以说大金自有国情在,但如此明显的差距,怎么能不让人心里面嘀咕。
银术可领兵打仗的本事,甚至不在娄室之下,但攻宋以来,他很少冲锋陷阵,道理何在?
还有东路军的万户阿里,沉溺剥人皮,做披风,还有更多的将领,都染上了奇奇怪怪的癖好,这又是怎么回事?
升无可升,赏无可赏。
不是完颜家的嫡系,到了天花板,又何必卖命呢?
这就是金国内部的矛盾之处,诚然,金国是分成女真派和汉化组的,但两派就真的那么泾渭分明吗?
比如说粘罕,他是十足的女真派,因为只有维持原始的部落联盟体系,他才有足够的话语权,不然君臣名分定下来,他这个权臣就废了。
好玩的却是粘罕手下的心腹,完颜希尹,此人却是坚定地汉化派,还成天鼓动改制。
又比如已故的二太子完颜宗望,他算是支持汉化的,可依旧在河北地区,维持猛安谋克,拼了命笼络女真贵族大将……
这些看似矛盾的现象背后,都有着并不算难懂的逻辑。
金国是分成几个层次的……最顶层的自然是元帅府的那几位权臣,储君,诸位勃极烈……这些人有的主张汉化,有的主张维持女真传统。
次一层,是以娄室、希尹、银术可等人为首的臣子……他们普遍是倾向汉化的,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打开晋升通道。
再往下,则是一般的女真将领,世袭猛安谋克……这帮人毫无疑问是坚定的女真捍卫者,他们也知道上升的通道不多,最好维持优势地位,怎么说呢?咱黄龙府的爷,那就是爷,除了吃就是喝,没别的!做事?做什么事!自从跟着太祖爷灭辽,一辈子人,把几辈子的活都给干了!
这就是女真政权的大致三个层次,其实往下分析,还有好几层,比如投降的契丹人,燕云汉人,两河宋人……这些人基本上处于被征服状态,没什么发言权。但不可否认,他们人多势众,不安抚好了,金国就只会乱下去。
而这些人又是希望汉化的,甚至希望像大宋那样,维持天子——官吏——百姓的相对扁平化的统治模式。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复杂到了极点的国家,不管从里往外看,还是从外往里看,都未必看得清楚。
但是有一点还是能确定的,那就是完颜娄室的确是超出了他的阶层局限,是个实实在在的异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配得上大金战神的称号。
毕竟一个真正的战神,从来不是简单的百战百胜,而是要懂得什么才是最紧要的。
而像项羽一般,一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结果却稀里糊涂丢了江山,又该怎么说呢?历来都有人推崇项羽,贬低汉高祖,甚至把刘邦说成痞子流氓。
如此下结论的时候,可别忘了一件事,秦始皇统一了天下不假,可接住政哥这份功绩的不是别人,而是刘邦!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
一个是小小的亭长,一个是六国贵族后裔……从刘邦赢得楚汉之争开始,中原大地几千年的格局就被奠定了,这里虽然有贵族,但始终是对底层百姓,寒门才俊最宽厚的,也是晋升渠道最畅通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
“官家,金人的攻势凌厉了许多。还有,在六塔集方向,也发现了金兵,他们还攻克赵村……国际纵队死亡略尽。”
岳飞向赵桓回报战况。
赵桓早就说过,让岳飞决断,他不干涉军务。可岳飞却是来了,也正说明到了关键时刻。
“鹏举,最初咱们商议的时候,吴晋卿就说金人可能从京东方向突破,现在看起来多半是这样了。”
岳飞点了点头,却又摇头。
“官家,臣最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臣一直让王贵、徐庆等将领养精蓄锐。准备等着金人发起攻势,然后果断出击,和金人在京东决战!不过……”
岳飞沉吟片刻,忧心道“可是现在臣又担心,金人还是想调动大宋的兵力,他们的真正目标依旧是滑州!”
赵桓眉头挑了挑,思忖道“这么说,他们是想和朕硬碰硬了?”
岳飞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赵桓思量少许,突然道“鹏举,你的意见如何?”
岳飞道“若是让臣说,臣希望官家退到黄河以南,放弃临河堡。由官家坐镇白马,臣统军在京东决战金人,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赵桓眼珠转动,身体前倾,突然咧嘴苦笑,“的确,朕相信鹏举的判断。可问题是朕把自己放在了火上烤。大话说出去了,如果朕退到了河南,这张脸没处放啊!”
岳飞忙躬身道“官家,此事怪臣,是臣预料不周……”
“不!”赵桓直接打断了他,“谁也不怪,这世上就没有算无遗策的将军……鹏举,朕真心问你一句,你觉得朕真的不行吗?”
赵桓很认真道“让朕指挥一场大战,朕能赢不?”
岳飞愕然,不由得低下了头。
这话怎么回答?
说官家不行,貌似也不好,可说官家英明神武,战无不胜?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岳飞才抬起头,“官家御将统兵,纵然古之名帅也不过如此。临机决断,审时度势,把握机会……官家最多只是中人之姿。”
听到了这个评价,赵桓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心满意足,“能得到鹏举这样评价,朕也不算差了。”
岳飞一阵无语,官家还挺容易满足的。
“臣还有一言,自从靖康元年以来,官家每每临阵讨敌,战无不胜,臣以为以官家的本事,足以和当世名将争雄……依靠堡垒的坚固,驻守临河,固若金汤……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件事,最邻近南方的河道,离着解冻已经不远了,或许几天之后,白马一段黄河,就要开河,到时候冰凌太多,隔绝南北,官家身在临河,可能会成为孤军……臣,臣还是不敢让官家冒险。”
又是这条黄河!
赵桓都打算管黄河叫后妈了。
靖康元年的时候,封冻时间最短,可那一次梁方平不顶用,直接跑了。
到了靖康二年的时候,开河的时间又很晚,险些把岳飞隔在河北。
到了今年,好巧不巧,赶上这个时候,有可能把赵桓隔在河北。
额滴娘啊,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赵桓越来越倾向于黄河是北方政权的天险了。
“鹏举,朕也不是听不进去劝的人,我给你交个底儿,韩大王不日就会回援。”
“什么?”岳飞大惊,“韩大王退回来,那西夏怎么办?”
“交给耶律大石。”
“大石?”
“嗯!”赵桓点头,“耶律大石不曾负朕,他率领兵马从伊州一路打通了河西走廊,已经过了凉州,此刻怕是离着兴灵之地也不远了。”
岳飞长长出口气,有耶律大石在,的确能顶替韩世忠,可问题是契丹在西夏做大,这也不是大宋之福啊!
“朕固然知道这些,朕甚至知道在灭金之后,我们和耶律大石必有大战,论起艰难程度,还在灭金之上!可是当下,咱们好像没什么选择啊!”
岳飞想了想,用力点头,“官家,臣过去总说要直捣黄龙,臣现在还想替官家打通西域,开疆拓土,打出一个煌煌大宋,辅佐陛下,成为君临九州的圣天子!”
赵桓脸上含笑,用力拍了拍岳飞的肩头,甚至能感觉的一种甜甜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鹏举,既然如此,你就率领本部人马东进,前往濮州,和刘锜张俊汇合,同杀入京东方向的金兵决战。留朕守在临河。”
赵桓手按宝剑,信心满满,“完颜斜也,不足为虑,完颜希尹,书生罢了。其余众人,皆是土鸡瓦狗,朕就要让他们瞧瞧,朕不但能坐镇统军,还能临阵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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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7:04 | 只看该作者
岳飞和赵桓商议再三,终于做出决定。
由岳飞统领王贵、徐庆、张宪等人所部,一共一万八千兵马,自滑州向东,开赴卫南,同时联合刘锜的御营左军,还有张俊所部,和金国伺机决战。
“鹏举,光是这点兵马,只怕还不行,让刘晏率领御营骑兵跟着你吧!”
岳飞脸色骤变,“官家,这么一来,圣驾身边可就没有统兵大将了啊?”
“谁说没有?你把曲相公当成摆设了?再说了刚刚王荀率领着三千人马赶来了,还有刘子羽,何蓟……他们或许不如你岳鹏举,但也都是忠勇之士。加上朕守在河北,又不是主动进取,并不需要骑兵,把御营精锐留在朕的身边,反而是浪费了。”
岳飞深吸口气,这话虽然没错,可赵桓可是大宋官家啊!
不能保证官家万无一失,就算胜了又如何?这已经不是两年前,需要官家冒险的时候了,大宋还是有些底气的。
“官家,臣身边的八百背嵬军,无论如何,要留在官家身边,还请官家不要拒绝。”
岳飞说完,深深一躬。
赵桓愕然片刻,也终于点头了。
背嵬军是岳飞一手带出来的精锐,人数虽然只有八百,但能和铁浮屠硬抗,哪怕韩世忠手上的静塞铁骑也未必比得过。
有这支人马在,也几乎相当于岳飞在身边保护了。
“可以,朕会小心的,不过鹏举也要留心。还有件事,朕本不该这时候说,弄得好像朕多小气,猜忌鹏举似的。可朕又忍不住……”赵桓笑呵呵道“鹏举,咱订个娃娃亲吧,让你家岳云给朕当女婿。”
岳飞大惊,赵桓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柔嘉公主,小丫头比岳云小了两三岁,不过长得十分招人喜欢。
这也没办法的事情,皇家的人,尤其是传承了几代人之后,很难特别丑。
赵匡胤是个结结实实的打黑胖子,据说长得五大三粗,特别结实,从马背上摔下来,脑袋磕到花岗岩上,跟没事人似的。
赵二比他哥哥也好不了多少,不信可以瞧瞧他和小周后的名场面……再往下到了真宗仁宗之后,赵家皇帝就儒雅随和起来。
不过英宗这里出了点问题,英宗,神宗,哲宗,这三位皇帝年纪都不大,人长得还不错,可瘦的和豆芽菜似的,谈不上好看。
其实吧,赵佶也不是没有贡献,出了提高了皇家的艺术水平之外,还凭着一己之力,拉高了生育水平。
再瞧瞧他成天往御香楼的劲头儿,自然知道,身体也不差。
咱平心而论,要是赵桓身体不好,一直是个病秧子,也别扯什么临阵讨敌了。
老爹身体不错,又有几代美女的加持,柔嘉公主绝对是花一样的小姑娘。韩世忠都十分悔恨,抱怨没能早几年生儿子,否则的话,跟官家求个亲,保证能成。
韩世忠没盼到,现在却很突兀落在了岳飞身上。
“官家,犬子顽劣粗鲁,只怕配不上公主啊!”
“哈哈哈,鹏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朕给自己挑选女婿,还能随便吗?而且你也别担心,朕不是守规矩的人,驸马的未来指定前程似锦,不会受到牵连。还有,你要着实不愿意,朕在正式定亲之前,给岳云一个反悔的机会,你看行不?”
岳飞咧嘴苦笑,“官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臣岂敢不答应。请官家放心,回头臣会好好督促犬子,让他练武学文,也好不辱没了公主。”
岳飞应下了亲事,随即领兵出发。
帅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两万出头的马步兵马,战意冲天,目送着人马出发,赵桓心潮澎湃,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他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爱江山爱美人,那不是扯淡一样吗?还有人拼了命谈情说爱,三生三世,四野八荒……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执掌大权,把持社稷,一怒天崩地裂,一笑海晏河清……这种享受不胜过寻常情爱万倍?红颜枯骨,不过是几十年而已。
唯有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才万古长存!
赵桓用力甩头,不在想写乱七八糟的……岳飞走了,能依靠的人没了,接下来就要看他,或许还有……曲端!
“正甫,你看该怎么办吧?”
曲端咽了口吐沫,迟疑道“官家,以往都不呼臣的字的。”
“是啊?”赵桓老脸略红,随即他把眼睛一瞪,“怎么了?你想说什么?现在朕有求于你,要让你卖命,行不行?”
“行,行啊!”
曲端突然情绪失控,险些哭出来。
总算有了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赵桓手下的几员大将,最初的几场大战,都是韩世忠打的,陪着赵桓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那就不用说了。
随后吴玠在青化一战成名,为人不识兴汉侯,纵称英雄也枉然。
到了岳飞这里,以弱旅千里北伐,兵进燕京,更是轰动了宋金两国。
曲端这种自视甚高的,哪能不渴望建功立业?
而且赵桓治下,对待有功之臣的赏赐,那是真不含糊。
无论名利,都是曲端拒绝不了的诱惑。
不过曲端也清楚,赵桓嫌他西军的恶习不改,总是不放心授予实权,要不然当初第二伐夏,也不会选择韩世忠了。
所以机会虽然难得,但曲端脑子也要清醒,不能糊涂了。
“官家,请恕臣直言,总觉得金人在不断分割咱们的兵马,真正的决战,未必会发生在岳鹏举那边!”
听了曲端这话,赵桓竟然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丝笑容。
脑筋还算清醒,这是好想象。
“金人的手段不会少的,关口还是看咱们自己,能不能稳得住!曲端,你现在就是御营都统制,总揽兵权,替朕排兵布阵吧!”
曲端的心砰砰乱跳,几乎冲出来。
“臣遵旨!”
说完这三个字,一转身之际,曲端的后背就湿透了。
谁也别笑话俺老曲没出息,实在是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名将如美人,同样没有多少巅峰岁月。
要想建功立业,必须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你像常平之战的白起,背后有个秦国撑着,自然一战封神,杀神也是神。
可放在大宋朝,这种机会不是没有,当初的五路伐夏,几十万大军,兵临灵州,其实距离获胜,只是一步之遥。
那为什么没成呢?
是将领的关系吗?
别的不说,假使当时的天子是眼前的官家,能亲自统兵,坐镇军营。
只要有官家在,可能粮草不济吗?
谁敢让大宋皇帝饿肚子?
就看最近几次战斗,赵桓在前面督兵,后面的宰执重臣,征收提编,拼命摊派,挖空心思供应军需,国库亏空怎么样?总不能让官家输了吧?
否则的话,雷霆之怒,没有谁能幸免。
这就是天子亲征的好处,不然你换任何一个武将,谁又这么大的面子?粮饷军需不济,就如同五路伐夏,功亏一篑,到最后追究责任,没准还要让领兵将领背锅呢!
事情就是这么无奈,什么办法都没有。
可现在不一样,一个天赐的成名机会,就在眼前。
老曲啊,百年之后,人家怎么评价你,就看今天了。
曲端在分兵派将之前,特意弄了一盆冰凉的井水,把头埋进去,静静感受那种窒息的滋味。
好一会儿,曲端才把头抬起来,充血的眼睛,透着浓浓的寒凉。
抛开一切,拼了!
曲端迈着大步,走进了帅帐,世界坐在了岳飞的位置上。
向两边看去,除了赵桓和两位宰执相公之外,都是他的部下了。
首先就是刘子羽和王荀,再往下,有大刀徐文,刘复,王善,杨进,他们现在担任统制、统领不等,所部少的一千,多得有五千。
御营的老人这边,有何蓟,有牛英,令人意外的是钟子昂也在其中,这位钟相之子,竟然得到了赵桓的旨意,也能列席会议。
不过也不用惊讶,在后面还有黄佐和杨幺!
这个阵容就看得人深深叹息了,官家用人,还真是不拘一格啊!
在队伍的最后,居然是在营中赌钱被赵桓撞上的傅庆。现在的傅庆是稽查营指挥使,负责军纪。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吴元丰,他统领赵桓的御前护卫,另一个是杨再兴,他暂时统领八百背嵬军。
最后就是王中孚了。
这位年轻人没有统兵之权,但是他一身铠甲,手里持着一口长刀,紧紧跟在赵桓身边……只有王善等少数人才知道,这个看起来还略显稚嫩的小子有多可怕。就是这口刀,才保护了宗老相公的安全。
比起去年的时候,王中孚不但壮硕了一大截,还跟着岳飞等人切磋了本事,可谓是一日千里。
对了,此刻在帅帐外面,负责站岗的叫做牛皋!
猛将强兵,貌似都不缺了,赵桓前所未有的平静。而此刻的曲端,也完成了巡视。
“王荀,徐文,牛英……你们三个,统领本部人马,随着我主动出战……我要摸摸金人的底儿!”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为之一振,一同站出,明明是防守作战,竟然选择进攻,曲相公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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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7:10 | 只看该作者
“好教官家得知,臣这回选择主动出战,归结起来是四个字,知己知彼。”曲端主动向赵桓解释,“所谓知己,就是看看咱们的兵马到底如何,牛皋、杨幺这些人的勇力臣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们到底草莽出身,训练的时间不久,难以成为军中筋骨。王荀是王禀老将军之子,又经历过太原死守。用兵打仗,都有可圈可点之处。臣想看看他的程度,也磨合一番兵马。”
“这是知己,再有就是知彼了。”曲端深吸口气道“金人到底是什么算盘,务必要弄清楚,哪怕损失一些兵马,失去些士气,都是值得的,毕竟……”曲端顿了下,偷眼看赵桓,却发现赵官家满脸含笑,同样看着他。
“朕明白,有天子在这里,不能有闪失,你一定要求稳。放心,真不是任性的人,还有,这些事情往后都不需要和朕说了,既然让你为帅,就是相信你的。”
曲端翻了翻大眼皮,吧嗒了一下嘴唇,这就是被信任的滋味吗?
还真是不容易啊!
他沉吟了片刻,用力颔首,“请官家坐等臣的捷报!”
曲端转身出去,调动人马,准备出战。
至于赵桓,他当真就没有去管,而是放手将一切交给曲端。
身为将领,最多的注意力自然是放在军中,放在战事上。
可作为一个天子,哪怕是马上皇帝,能用在军中的心思也不会超过三成,不是不关心,而是再多了他就不是皇帝了。
就像当下,维持这场战斗的经费,三分之二是赵桓坑来的,还有三分之一,是从南方百姓的嘴里抠出来的。
两浙、江南、两淮、荆湖、巴蜀,甚至连岭南的税赋都增加了不少。
身为一个穿越者,有那么多敛财的手段,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只会加税,赵桓是不是太拉胯了?
或许赵桓的确不如那些前辈厉害,但创新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比如说通常会点亮的烈酒啊,肥皂啊,这些玩意固然有市场……可原料怎么解决?
酿酒消耗的粮食可是很惊人的,总不能从老百姓的嘴里抢吧?
又有人会说,怕什么,只要利润够,拿钱买就是了……可问题是从哪里买?国内吗?大宋的粮食产量就那么多,把市面上的粮食都买了,难道想推高粮价,弄得民不聊生吗?
去海外购买,且不说海外能不能弄到,就算有,船只要不要建造,大海船可半点不便宜,在当下这个时候,能拿得出钱造船吗?
肥皂之类的,道理也是一样,肥皂的主要原料就是油脂,他普遍缺油的条件下,又有多少人用得起肥皂?
洗衣服去河边拿棒子敲就是了,肥皂……太奢侈了。
所以对赵桓和大宋来说,就是勒紧裤腰带,用最后一个铜板,打出一个安稳的环境,给内部改革,提升生产力留出空间。
毕竟不管金银,还是铜币纸币……都不是真正的财富,唯有实打实的物资,才是最根本的东西。
这是长时间生活在商品社会,甚至习惯了网上交易的现代人,常常忽略的。毕竟在漫长的历史时空里,物资紧缺是常态,产能过剩才是异常中的异常!
“雄关漫道,刚刚开始。”
赵桓轻叹了几声,突然听到了隐约有喊声,或许已经开打了吧!
赵桓到底没有忍住,而是冲了出来,李邦彦和吴敏等在这里,包括杨再兴和王中孚,也都到了。
君臣十分默契,登上了临河城头。
远处的情况并不是那么清晰,尤其是对于视力不怎么样的李邦彦。
赵桓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千里眼,分别递给了李吴二人。
两位宰执拜谢接过,心里却有点吃味。
千里眼这种东西,赵官家已经弄出了好些个,是用天然水晶打磨的,出自宫中巧匠之手,由于生产难度不小,要一个月才能弄出一支。按理说天子近臣,数量再少,也不难弄到……可结果却是每一支千里眼,都让赵桓刻上了名字,韩世忠,吴玠,岳飞,王禀,刘锜……总之先紧着军中来。
朝中的文官,也算是体会到了当二等人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啊!
“官家,这东西太贵重了,只是借给臣的吧?”李邦彦试探了一句。
赵桓咧嘴苦笑,“朕还不至于这么抠门,自然是赐给你们的,没瞧见吗,朕还让他们嵌了几块宝石呢!”
李邦彦和吴敏都注意到了,二人相视,尽在不言中。赵桓就是有本事,在不经意间,花费也不是很多,就把臣下的心给俘虏了。
两人举着千里眼,同赵桓一起,观察战况。
有了这东西,看得就清楚多了。
曲端指挥兵马,没有安排别人,而是让张彬充当前锋。
这个张彬是曲端的老部下。
谁都知道,曲端纵然有一百个毛病,但是对部下绝对好。
这么危险的事情,居然让自己的人打头阵,着实不符合曲端的人设,连张彬都有点发傻。
“别愣着了,你要是还念着俺的恩情,就替俺卖一回命吧!这次过后,是俺曲端欠你的!”
张彬愣愣望着曲端,狠狠咬牙,“曲相公,末将懂得,俺要是回不来,家里头,还要拜托了!”
张彬说完,果断统领本部两千人,就压了上来。
王荀和徐文在两翼策应,曲端自己统领中军,让牛英断后。
这个阵型中规中矩,可进可退,显然,曲端保持了该有的谨慎。
而最前面的张彬部,很快遭到了金人骑兵的攻击。
从金营方向,出现了差不多同样数量的骑兵,他们迅速冲击,并且用弓箭攒射。
张彬部很快就付出了近百人的代价。
不过作为宋军当中的精锐,张彬并没有慌乱。
他分出百名甲士,死死拖住金人。
随后利用弩箭发起反击,专门朝着金人集中的地方射击。
在重创了金人时候,剩余甲士退后。宋军的战阵却也迅速准备妥当,展现出超乎寻常的战斗素养。
“放!”
突**,对准了金人,放出铁砂火焰,弄得他们阵型混乱,难以集中骑兵冲突。
随后宋军甲士持着砍刀利斧,步步向前,逼近战斗。
残酷的肉搏战随即展开。
没法发挥骑兵优势的金兵,干脆选择了步战,和宋人站在了一起。
张彬看在眼里,简直笑得开花了。
“骑着马不行,弃了战马,你们更不行!”
“弟兄们,给我杀!”
宋军挥舞手里的兵器,完全是不计一切代价,疯狂输出。
这也不奇怪,宋军的兵器功夫肯定不如金人娴熟,但战场上拼的也不是这些。
利斧挥舞,砍刀高举,舍死忘生,奋勇争先。
宋军还很善于配合,能够互相协作,并力推进。
除了开始之外,宋军损失了一下,接下来宋军和金人都保持着差不多的伤亡比例……一刻钟,两刻钟,咬牙坚持住。
终于,金人的队伍出现了后退的情况。
曲端看在眼里,心中大喜。
论起战斗素养,金人甚至还要领先一些,但是对不起,宋军对死亡的承受能力,已经大大超出了金人。
这不是凭空产生的,田十八回到了老家,成了总教官,对于军中的震撼是相当大的。在大家理解之下,这玩意就有点类似什么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一类的。
有地位,有面子,还有那么一点权力……朝廷为了解决大家的后顾之忧,已经尽心竭力了。
该以死报国才是!
更何况宋军是为了保家卫国,捍卫尊严,死得其所,自然比起金人更加优秀……当然了,整个宋军之中,能有如此觉悟的,也不是很多,可这已经够了,至少有了方向,努力就是。
“徐文,你上!”
这位徐大刀早就按捺不住了,他应了一声,兴奋催马,挥动手里五十斤的砍刀,领着部下就冲上来。
徐文的加入,直接多了一台生命收割机。
他手里长刀挥舞,金兵没人能扛得住五十斤砍刀的摧残。
所过之处,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杀!”
张彬也鼓起勇气,他们冲散了眼前的金兵,朝着金人大营就冲了上来。
曲端在后面,把心也提了起来。
到底能不能试探出金人的底细,就看接下来的了。
不管是徐文,还是张彬,都格外卖力气,他们越过壕沟,逼近金人的大栅,所向披靡。
仿佛在下一秒,就能突破金人大营,直接杀入中军。
只不过很快他们就遇到了强敌。
一支普遍披甲的骑兵,突然从营中杀出,先是直奔张彬的队伍,猝不及防之下,步卒甲士损失惨重。
徐文看在眼里,大呼救援,
双方撞在一起,徐文连着杀了好几个金人,可再看他的部下,竟然也不是对手,被杀得七零八落。
从哪冒出来的,这也太狠了!
“王荀,你去!”
曲端又一次下令,他的眼睛冒光,死死盯着,尽管这支兵马没有打出旗号,也看不出诸将是谁,但曲端万分确信,他应该见过。
随着王荀加入,三位将领才勉强抵挡住对方的攻势。
这支金军气势如虹,尤其是一些拿着狼牙棒的金人,竟然不惧宋军的利斧砍刀,凶悍不得了!
曲端再三确定,终于唤醒了记忆……没错,这就是青化之战的时候,最后向官家发起冲锋的那支人马,也是自己招呼民夫,才勉强挡住的那支兵马。
黄龙府万户!
完颜娄室!
你老东西不是在西夏吗?怎么跑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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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7:21 | 只看该作者
拔离速不光刀飞了,人也跟着滚落战马……原来是王中孚反手一刀,他避之不及,只能落马躲避。
而年轻的王中孚还没有意识到此人的身份,或者说他并不在意对方是谁,反正都是一般不二的金贼。他这一次的目标是曲端,是要救曲相公回去的。
王中孚没有迟疑,继续挥刀向前,连拔离速都挡不住他,其余的金兵更是不堪,王中孚顺利杀了过来。
“曲相公,你没事吧?”
曲端浑身浴血,胸前还插着两支箭,不过看样子还算不差,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嘟囔道“早知道就不把铁象送给吴大了。”
王中孚闷哼一声,险些笑出声。
铁象倒是一匹好马,可块头那么大,还不定多招眼呢!
“曲相公,我给你打前锋,你跟着我啊!”
曲端点头,他是真的撑不住了,王中孚在前面带队,一路杀透了金兵,算是把曲端带出来。
在另一边,杨再兴也把牛英救了出来,刚出来牛英就喷了一口血,赶快有士兵扶着他,往临河堡撤退。
“还,还有徐文他们呢!”
牛英提醒曲端,曲端点头,想要去救人,可他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这时候王中孚再度站出来。
“让我来!”
说完之后,他率领三百背嵬军,重新杀入了金兵之中,差不多半个时辰,王中孚在后面,大刀徐文和王荀杀出来了。
王荀一个白袍将军,浑身都成了暗红色,脸上还有好几道伤痕。
徐文就更惨了,连手里的大刀都丢了,只是提着佩刀杀出来。
“张彬,张彬呢?”
曲端惊问,此刻王中孚脸涨得通红,“我,我没有救出来……我再回去看看!”
“回去什么!”
曲端一把揪住了他,“老张死了也是他的命,你们几个都跟我退回去,该怎么部署,我心里有数了!”
曲端气喘吁吁,返回了临河堡,赵桓早就等着他了。
“没事吧?”
“没事!”
曲端用力摇头,“官家放心吧,娄室杀不死我,就该轮到我杀他了!”
“娄室?”
“对!”曲端咬牙道“就是这个老东西,要不是他来了,金人也不至于发疯。”
赵桓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整个人都有点不是那么好了。
青化一战,最后娄室冲阵,是靠着无数陕西父老,拿命在前面铸成血肉长城,算是保住了赵桓的性命。
那也是他离着死亡最近的一次,哪怕最后胜了,赵桓都毛骨悚然。
万万没有料到,本想着留在临河堡,只是应付一下斜也之流,谁能想到,竟然是娄室!
青铜对白银的局,瞬间变成了对战王者……这压力陡然增加,赵桓整个人都有点麻木,脑子在瞬间都是空的,
怎么办?
该怎么办?
要不要把岳鹏举叫回来?
又或者让吴玠回来……当然了,临阵换将是不可能的,赵桓也不会犯傻,可就是管不住脑子,或许这就是名将带来的压力吧!
几乎在一瞬间,原本信心十足的战局,就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相比起赵桓的忐忑不安,反而是曲端显得冷静多了,其实用冷静来形容也不是那么准确,曲端他有点疯,有点颠……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兴奋。
完颜娄室,注定要成为他曲端名扬天下的垫脚石!
曲端在简单包扎了伤口之后,立刻回到了帅帐,召集所有将领。
除了以身殉国的张彬,还有重伤昏迷的牛英,其他人都在,众人的神色并不算好。
刚刚的战斗,宋军损失了一位统制官,战死了至少三千五百人,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士气受挫不轻。
曲端扫过了所有人的面孔,什么都没说,突然仰天大笑。
“都哭丧着脸干什么?金国第一神将,完颜娄室,黄龙府万户,合扎猛安,他们金人最强的兵将,俺曲端活着回来了!他们憋了这么长时间,在俺曲正甫这里,就是个屁!臭了,没用了!”
曲端这几句话,虽然粗俗不堪,却让大家伙为之一振,尤其是杨幺等人,眼前一亮。
说得没错!
吃亏算什么,下次赢回来就是。
反而是金国第一名将,光是听这个名头,就让人充满了期待,只要能斩杀这个老东西,那才是一战成名呢!
“曲相公,你说怎么办吧?”
“对,曲相公,你看该怎么打?”
众人群情激愤,纷纷询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丝毫没有被娄室的大名吓到。
光是从这一点上,宋军已经赢了。
曲端看着,心里也暗暗感叹,当年西军最强的时候,也没有这个气势啊!
“诸位,娄室从西夏杀来,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老东西是在玩命!而且这一次他让我看出了端倪,更不敢耽误时间。接下来的战斗会非常艰苦,一点也不容易。但是大家伙也要清楚,娄室就是这么一个人,咱们却是万众一心,君臣一体……要问俺的办法,没有办法,就是死战到底,寸土必争!”
曲端昂然站起,“自临河堡向东,一共还有五座堡垒,刘子羽!”
伴随着曲端点名,刘子羽第一个站起来。
“请曲帅吩咐。”
“你驻守最近的灵平堡。”
“何蓟,你负责曹村堡。”
“黄佐,你驻守鱼池堡。”
“杨幺,你负责小吴堡。”
“最后的三河堡,就是刘复的。”
曲端点名之后,对他们道“你们听着,必须死守到底,我会安排专门的督战队,谁敢退后,定斩不饶!”
这几位一起点头。
随后曲端又道“杨再兴,王中孚,徐文,王荀,还有本帅,咱们分领精兵,只要到了晚上,就要像之前一样,奋勇出战,沟通各个堡垒,运送伤员,提供粮草军械,总而言之,堡垒不破,联系不绝,我倒要瞧瞧,他完颜娄室还有什么高招!”
曲端的部署不算复杂,但也提纲挈领,切中要害。守城兵马,野战兵力,配属得当,大家伙的心很快就安定下来。
其实仗打到了这个地步,宋金双方都比较清楚对手了,你说玩出什么花样,奇谋妙计,一下子就赢了,很有点扯淡。
大约类似到了六出祁山的时候,只要一方不犯错,另一方就无可奈何。
真正关键的是决断明快,意志坚定。
在这一点上看,曲端的确有了些名将气象。
众人纷纷下去,曲端目送大家伙离开,突然额头冒汗,疼得嘴角抽搐……刚刚包扎匆忙,伤口也没处理好,他纯粹是狗鼻子插大葱,愣是装蒜。
好在军医就在外面,又给曲端仔细处理了一下,他总算缓了一口气,可以闭目养神,顺带着思索对策。
正在这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
曲端瞪大眼睛,发现来的人正是赵桓,在官家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摆着金黄的饼,中间是切开的,夹着香喷喷的肉片。
“正甫,朕又来收买人心了,这可不是马肉,是驴肉!香着哩!”
原来是有一头张浚平时骑的小毛驴,不知怎么就摔断了腿,也来不及救治,只能宰了吃肉。
自然而然,给赵桓分了一大块。
大战在即,死了一头驴,也不知道是什么兆头……
曲端微微迟疑,随即连忙拱手,“官家天恩,朕无以为报。”
“别说报不报的,还能撑住吧?”
“能,伤的不算重。”
赵桓点了点头,将一块驴肉火烧递给了曲端。
曲端接过来,咬了一口,香气在舌尖绽开,还真是绝了。可下一秒,曲端竟然悲从中来,片刻轻叹“老张最喜欢吃驴肉了。”
赵桓轻叹口气,“你说的人,是张彬吧?他是个猛士忠臣!”
曲端点头,“官家,臣求个恩典,他的弟弟叫张鸿,也在军中,让他接了哥哥的位置吧!”
赵桓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回头朕特别交代一下,张彬要隆重祭奠,家里也要好好抚恤。”
曲端点了点头,终于把一块驴火吃得干干净净。
“官家,这东西味道真不错,等咱们大捷之后,庆功宴上,可不能少这个!”
赵桓翻了翻白眼,“驴火倒是可以,这个却是不行了。”
曲端讶异,怎么不行?
“这是朕卤的肉,朕和的面……就算朕不嫌累,想做完几万人的,还不知道多久!”
什么,官家亲手做的?
曲端傻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狼吞虎咽,该好好品味!学老牛,反刍一下又太恶心了。
要不再让赵桓辛苦一下,哪怕单独给他做点呢?
曲端正在思索,突然外面有了沸腾之声,赵桓站起,走了出去。
等他到了外面,这才看到回来的人居然是王中孚。
而在王中孚的背上,竟然背着一具尸体,他走到了赵桓面前,缓缓将尸体放下,正是张彬!
鬼知道王中孚是怎么把他的尸体从金营弄出来的,更绝的是,这小子好像还没怎么受伤。
“官家,张,张都统以身殉国,为大宋流干了热血!”
赵桓闭目片刻,转身而去,等到赵桓再度回来,端了一盘子卤好的驴肉……看到这一幕的兵将,心中一震,官家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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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7:27 | 只看该作者
赵桓给张彬准备了一盘驴肉,还有一坛御酒,这位将军的尸体,残破不堪,身上依然插着许多断裂的箭杆,在血肉里,在骨缝儿里。
伤口多到了难以计数,好些地方白骨外露……光是看这一具尸体,就能脑补出他是何等浴血奋战,舍死忘生。
张彬的眼还是睁着的,血红色的眼中,依旧仿佛有火焰喷出,他愤怒,他不甘,他还要战斗!
宋金战斗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别的选择了,死去的又何止是张彬一人,破灭的家庭,无法计数。
唯有以直报怨,血债血偿!
赵桓沉默了许久,声音低沉而坚定。
“朕要完颜娄室的人头!”
只是这一句话,所有将领都为之一振。
包括拖着伤病出来的曲端,他看着张彬尸体,看着那一盘驴肉,一坛酒,再听到官家这句话,他突然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和张彬的感情不是假的,也着实是为了祭奠这位勇士忠臣。
只不过祈求让张彬的兄弟继承哥哥的位置,是不是不太妥当?甚至有那么点侮辱到了张彬的意思。
曲端啊曲端,你的眼界或许就只有这样了……曲端怅然,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毛病……不过知耻后勇,他还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必杀娄室!
诸位将领纷纷咬牙,这次一定!
“大家和朕喝一杯吧!”
赵桓又拿着另一坛酒,从刘子羽开始,每人一杯,一直到了杨幺,黄佐,刘复……说白了,他们都是贼,是跟赵桓截然不同的人,甚至是生死仇敌。
赵桓举杯之际,突然笑了,“朕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天下流民众多,贼寇遍地,罪不在贼寇,而在天子,是天子当得太失败了。”
黄佐比那两位都机灵,慌忙道“官家是最好的天子,无人能比!”
杨幺也连忙点头,表示俺也一样。
赵桓却只是淡淡一笑,“田亩税制都在做了,如果再把金人灭了,总会好起来的。”
刘复突然仰起头,很突兀道“真的会好吗?”
赵桓并没有迟疑,干脆道“会的,朕已经让战斗英雄返乡,随后朕会给他们权力推荐优秀才俊,会重新设立学堂,会引入新人进入官场。有了忠实执行旨意的官吏,朕做事就会容易许多。总而言之,朕会尽力的。”
刘复稍微愣神,随后双膝跪倒。
“臣拜谢天恩,臣心里有底儿了!”
众位将领纷纷离去,进入了战斗位置。
刘复负责的是最东边的三河堡。
等他赶到的时候,天色拂晓,才刚刚坐下,战斗就开始了。
果不其然,在娄室身份暴露之后,金兵没有迟疑,总攻立即展开。
这一次的金兵,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六个堡垒,包括临河堡在内,都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站在临河堡的城头,能够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黑压压如蚁群一般,杀了过来。
不用问,又是金人的传统艺能,以签军开路,消耗城中的守城器械。曲端看得真切,他竟然点手换来了杨再兴。
“你领着甲士给我狠狠冲一阵,不要客气,你杀得狠了,金人才能知道疼,玩这些烂招没用,老子不吃这一套!”
杨再兴用力点头。
果然领着五百甲士就杀出去了。
大宋虽然采取守势,但不是真的就老老实实,被动挨打。
杨再兴的反击,的确是超出了金人的预料,那些已经被当做炮灰的签军也没有预料到。
宋军凶猛杀来,手里刀斧挥舞,一个接着一个签军,被宋军砍翻。
最多有一把破刀的签军,如何抵挡住浑身披甲的宋军精锐,转瞬就被杀得人仰马翻。
在一群签军之中,还有那么一些聪明的,竟然高呼道“我们是汉人,饶命啊,别杀我们!”
的确有士兵微微发愣,犹豫要不要下手……可杨再兴却没有迟疑,挥刀就砍。
“知道自己还是汉人,就给老子杀回去!没胆子的就别糟蹋汉人两个字,杀!”
在杨再兴的率领下,签军连城墙边都没碰到,就被杀了回去,只是在地上留下了数百具尸体。
“斡里衍,要不要再让签军冲一次?”希尹提议道。
娄室摇头,“不必了,宋皇心思如铁,曲端更是几十年磨砺出来的老军头儿,没必要浪费时间。让阿里督兵攻城吧!”
果然,万户阿里催动本部人马,向着临河堡进发。
正式的金兵无论从装备还是组织,都明显不一样,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他们推着鹅车迅速向前。
宋军的堡垒一度让金人很惊讶,按理说外面都准备了那么多壕沟小堡,相反,逼近了主要的几座堡垒,反而变得干净太多了。
甚至连传统的羊马墙都没有,只有简单的壕沟,就能冲到近前。
城墙也不是很高,看样子最多两丈五尺,不会到三丈的样子。
这种程度的堡垒,虽然不容易攻克,但也绝对不是牢不可破的雄关。
而且金人对自己的砲车非常有自信,绝对能砸开宋军的防御。而且除了砲车之外,金人还弄了不少鹅车。
这是前面没有的花样。
所谓鹅车,下面的部分有点像盾车,是个大罩子,有四个轮子,可以保护里面的士兵,不被弓箭石块伤到,姑且算是鹅身体。
至于鹅脖子,自然就是前面探出来的云梯。
金兵奋力推着鹅车,快速向前,他们现在就躲在王八盖子下面,还有什么好怕的。
杀进临河堡,活捉赵官家!
金兵的口号也喊出来了。
“官家,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金人准备很充足啊!”
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身铠甲的李邦彦,低低声音道。
赵桓并没有反驳,而是默默注视着,突然,有一架鹅车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头重脚轻,云梯倒下,壳子裂开,里面的金人慌忙逃跑,但却躲不过城头的弩箭覆盖,转瞬之间,十几个金贼悉数扑倒,非死即伤。
吴敏点了点头,“金人的器械虽然准备了,但却未必多精良,臣以为官家可以高枕无忧。”
赵桓又看了一阵,很快也有些索然了。
鹅车的出现,的确让许多金人能够接近城堡,但也仅此而已。甚至说庞大的鹅车,反而是催命符。
因为在鹅车的顶部,加装了铁板,能够防御弓箭,寻常的火烧,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又坚固无比,自然能保护里面的士兵。
但是这一招在宋军面前可不管用。
赵桓在滑州这么长时间,他可是没放过战备,尤其是就地取材,更是赵桓的最爱。
他下令士兵,大肆捕捞黄河鲤鱼……鱼可是个好东西,鱼鳔是熬胶的材料,鱼胶能用来制造弓弩马槊一类的兵器,这就不用说了。
鱼肉能吃,便是熬出来的鱼油,也很有用处,是引火助燃之物。
这不,随着金人邻近,一桶桶的鱼油,从天而降,落在了鹅车上面。突**对准了鹅车,硝烟火光,扑面而来。
鱼油燃烧起来,铁板也抗不出。
才不到两个时辰,金人就损失了足足十架鹅车,被射死的士兵超过了三百人。
到了后来,硕大笨拙的鹅车,几乎被扔到了一边,金人转而用简单的云梯攻城。至少云梯轻便,逃跑容易。
由于前方迟迟不能取得战果,后面的砲车并不能抵近宋军堡垒,砲车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
从目前的情形看,优势的确在大宋的一边。
可越是如此,赵桓就越忧心,比他还忧心的却是曲端,金人到底在打算什么算盘?娄室这家伙还有什么牌?
第一天的战局过去了,临河堡这边结束了。
从城头往下看,除了遍地的尸体,还有几架没有熄火的鹅车,简直就仿佛没有发生过战争一般。
但是在最东边的三河堡,战斗非但没有因为天黑而结束,相反,变得更加激烈。
刘复率领所部,已经激战了整整一天。
他们的损失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但是器械损耗却是很惊人的。
尤其是到了夜战时刻,更是没法衡量,只能尽力输出,确保城池不失。
不知不觉间,刘复将兵力调到了北边和西边,就在邻近二更天的时候,突然有手下报告,说是东边发现了火把。
“统领,似乎是一支兵马来了。”部下焦急道。
“兵马?怎么会?”刘复大惊,三河堡处于滑州战线的最东边,这里是黄河扭头向北的地方,也就是说东南两边都是黄河,难道敌人是从黄河上来的?
刘复意识到了一种可能,立刻吓得变色,慌忙提兵查看。
可就在这时候,正面的金兵陡然增加,从背后也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
金人的杀招终于露出来了,白天的战斗,只是为了疲惫宋军,等到夜色降临,他们借助黑夜掩护,从黄河之上,浮冰杀来。
这一招绝对够狠,宋军的堡垒是抵御北方攻击的,南面属于柔软的腹部,自然易攻难守。
不到一个时辰,就有十几处被金人突破,三河堡摇摇欲坠。
“宋将,快点投降吧,别坏了性命!”
刘复咬了咬牙,瞳孔充血……刚刚突破外城,就想拿下三河堡,你也把事情想得也太简单了。
他猛然回头,俯视三河堡,原来这里面层层叠叠,宛如八卦阵一般,这才是这几座堡垒最厉害的地方。
只不过到了这一步,就真的只能玩命了。
“传我的命令,所有人转入城中街巷死守,不许后退一步!”刘复下达命令之后,转头向着西边临河堡的方向喃喃自语“官家,臣会尽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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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7:51 | 只看该作者
“官家,急报!”胡寅气喘吁吁,到了赵桓面前,脸色十分难看,“官家,金贼在黄河以东,踏冰而来,突袭三河堡,现在已经杀入城中了。”
赵桓猛地吸口气,沉默不语,胡寅看在眼里,焦急道“官家,派兵过去吧!六个堡垒同气连枝,如果让金人攻破了一处,只怕其他堡垒不稳啊!”
这时候李邦彦、吴敏、张浚,还有几位臣子都到了。
听说金人从东边杀入三河堡,大家伙都心中一惊,看起来金兵进入京东,是虚招,那岳飞是不是能召回了?
吴敏摇头,“这就是金人欺负咱们骑兵太少了,岳鹏举是世间名将,他自有主张。我们这边吸引的兵力多了,说不准还能给他一个绝佳战机。”
李邦彦有点发傻,“老吴,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什么还能有官家重要啊!”
吴敏摇头,“我没有!金人杀入三河堡,他们其实掉入了陷阱,接下来就看刘复的了。”
“陷阱?”李邦彦糊涂了。
这时候张浚突然开口道“吴相公,你说的是堡垒之中的街巷建筑吧?”
“对!”吴敏沉声道“这些是岳飞设计的,宗汝霖也给他提了建议,便是官家……官家也是点头的。”
赵桓跟岳飞商量了什么呢?
很简单,就在在城中设置层层的建筑,然后依靠建筑,进行巷战。
巷战的威力不言而喻,可是在历代的战争中,巷战是很难发生的,或者说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以历史上王禀父子守太原为例,他们前后坚持了二百多天,直到最后,弹尽粮绝,金人破城,短暂的巷战之后,就全军覆没,壮烈殉国了。
古代很难打巷战,这和古代的军事思想有关系……首先任何城池,都是外面的一圈,为了守住城墙,往往要投入海量的资源,一旦城墙被攻克,对于军心士气,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残存的兵力太少,城中物资也消耗差不多了。再加上城里的建筑也有问题,普遍十分脆弱,根本就不行。
而最要命的还是古代军队的纪律和组织能力,无法承受残酷的巷战考验,士兵们也没有拼到最后的觉悟。
所以历来的攻城战,只要破城,一切结束,哪怕出了名的睢阳保卫战,也是这样。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赵桓在决定主力入关中,将京城安全交给岳飞之时,设想过巷战的情况。
临河堡外面没有浪费太多资源,但是里面的街道建筑,每一面墙,都至少半米厚,且普遍使用砖石结构,比茅草房耐火。
而在还建造了地下室,挖掘了地道,能够彼此沟通。
赵桓本意是觉得以军纪森严著称的岳家军,是唯一有希望在巷战中撑住的兵马,如果真的让金人破城,就继续利用城里的空间,消耗金兵。
这也是赵桓做得最坏打算,可事实上他赌对了,和金兵主力在青化一战,岳飞在黄河这块的准备,全都没用上。
可即便如此,岳飞也没有放弃,而是反复演练,总结经验。
还真别说,愣是让岳飞摸索出一套巷战的办法来,当成是最后的杀招。
这一套东西,刘复是清楚的。
只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刘复的部下,白洋淀出身的汉子,能不能有岳家军的本事?
“官家,巷战打到最后,就是玉石俱焚,血肉磨坊……臣,臣唯恐刘复将军……”吴敏还想说话。
赵桓突然摆手,打断了他,赵桓深吸口气,只说道“相信曲帅,相信将士!”
说完之后,赵桓径直回到了御帐……留下几位重臣,互相看了看,全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这种生死关头,还能约束住自己,赵桓的定力简直让人惊叹,发自肺腑叹服。
一个拥有大权的上位者,越是到了危机关头,就越管不住自己……说什么授予全权,都是扯淡。
到了最后,心慌了,意乱了,便是一个机枪位都要管的,敢不听,空投个手谕下来。
赵桓亲临一线,还能忍住微操的冲动,着实让人惊叹。
正在这时候,曲端匆匆赶来,正好跟几位重臣见面,他想要跟赵桓解释军情,哪知道李邦彦一摆手,“曲帅,什么都别说了,官家已经讲了,相信曲帅,相信将士!一切都由你决断就是!”
曲端眉头再三挑动,惊骇到了极点,却又深深叹服。
哪怕他对手下的信任,也到不了这一步!
曲端朝着御帐方向,深深一躬,转身决然而去……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就听到李邦彦的话,“咱们几个也着甲持兵,守在御帐外面,血战到底!”
曲端的脚步唯顿,随后加快。
到了帅帐之后,面对众将,他没有下令援助三河堡,反而要求徐文和杨再兴,养精蓄锐,静待天黑!”
徐文大惊,“曲相公,老刘独自守三河堡,现在金人四面八方冲进去,他危在旦夕啊!”
“不要废话!”曲端突然瞪圆了眼珠子,怒喝道“军令如山,这个白天,俺曲端要是派出一个人,就把名字倒过来!”
众人大惊,却又无可奈何,徐文几乎是含着泪,满腔悲愤下去的。
曲端的这道命令,意味着刘复要在外城失守的情况下,坚持整整一天,能做到吗?
刘复召集手下的都虞侯,营指挥使,都头,队将,他神情肃穆,“金人已经入城,没有时间多说……咱们多数都是河北的子弟,现在家乡父老还在金人治下,苦苦求生。没有别的,国仇家恨,不共戴天,谁也不许投降,谁也不许放弃,明白吗?”
“明白!”
这些人纷纷一起点头,刘复随即挥手,让他们按照事先的训练,进入战斗位置。
没有半点迟疑,每一个街巷,每一处建筑,都有兵马,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战斗状态。
金人打开城门,冲入进来,心花怒放,毫无疑问,这座堡垒已经到手了,照这个速度下来,赵桓的临河堡也很快就会被攻克。
灭宋在即啊!
在这次突入三河堡的金兵之中,不出意外,就有四太子完颜兀术。
他原本是去京东作战,即将碰到岳飞的。
但完颜娄室决定再拉拔兀术一把,所以才给了他突袭三河堡的机会……娄室是真的为了兀术好,大太子和三太子都不争气,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四太子了。
兀术也算敢战,他披坚执锐,带头冲锋,果然登上了三河堡的城头,城门大开,功劳唾手可得。
兀术狂喜,不过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三河堡怎么有点奇怪?
进城之后,看不见笔直的街道,反而到处都是墙,弄得像迷宫似的。那些宋军逃进去之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鬼?
兀术多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往前冲,而是看着部下喜笑颜开,快快乐乐去抢夺功劳。
就在他们离着街道口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从里面探出两个硕大的竹筒,紧跟着轰隆一声,突**喷出了火焰砂石,宛如疾风骤雨,瞬间淹没了几十人。
这些金兵狼狈惨叫,有人的脸都被打没了,烧糊了,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血肉。
撕心裂肺的叫声,让兀术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迟愣之际,更多的弩箭射来,兀术的八十名手下,瞬间被干掉了大半,这位四太子竟然又成了光杆司令。
怎么办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后面还有太多的金兵涌进来,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
失去了城墙保护的堡垒,不就是去了爪牙的老虎,捡便宜立功的时候,谁又肯落后。大批的金兵涌进来,迎接他们的就是宛如八卦阵一般的街道,还有数之不尽的突**,弩箭,猛火油……
侥幸躲过这些武器之后,冲入街巷,没走多远,就被神出鬼没的兵器刺中,变成了一具尸体。
几乎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金兵就付出了五百人的代价,比他们攻城的损失还大……要命的是,外面的金国将领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还拼命往里面派人,简直是送人头。
兀术眼珠子都红了,他一扭头,搏命似的劈开人群,冲了出去,很巧在外面督兵的正是万户完颜沃侧……沃侧的爹,是银术可的舅舅,他也算是银术可的表弟,反正金国这边,基本上都沾亲带故。
他带着督战队过来,全都配着利刃,见到了兀术,沃侧下意识道“谁让你临阵脱逃的?”
兀术气得鼻子都歪了,他用力吸口气,冷冷道“沃侧,俺是落魄了,可别忘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瘦死的马比狗大!你好歹也是领兵万户,你不敢带头冲锋,就在后面瞎嚷嚷,你想把兵卒都陷进去吗?”
沃侧勃然大怒,“你胡什么?都已经杀进去了,唾手可得的事情,你还怕什么?”
“唾手可得?”兀术都忍不住笑了,“当年太祖都是身先士卒的,现在连个万户都舍不得向前?你现在就跟我进去瞧瞧!”
沃侧同样怒火冲天,跺脚怒道“兀术,我正要进城,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俩人真的一前一后,就进了三河堡,在他们进来的刹那,一杆三尺多长的弩箭,从两个人中间穿过,狠狠穿透后面的一名护卫,这位口鼻喷血,正好落在了兀术和沃侧错愕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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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7:59 | 只看该作者
刘复力竭战死,张彬之后,又一位将领,以身殉国。
刘复战死之后,围绕着三河堡的争夺,依旧持续了三天之久,宋军在瓦砾堆之间,和金人搏杀,死战不退。
白天金人攻击,晚上宋军反扑,杨再兴,徐文,王中孚,包括曲端,都亲自上阵。
一直到了三天之后,宋军才彻底放弃了三河堡,退到其余的堡垒,继续战斗。
面对着遍地瓦砾,密集的尸体,金国的上层也麻木了,震撼了,无语了!
这仗打得还有滋味吗?
光是在三河堡,死掉的金兵就超过了五千,伤员就不要说了。就这么打下去,即便夺了临河堡,又能怎么样?
“斡里衍,按理说我不该干涉你的,可这损失太大,你让我如何跟国主交代?”斜也发出了自己的质问。
完颜娄室的脸上却是带着喜色,“都元帅,正要让你知道,我们已经差不多赢了。”
“赢?”斜也不解。
完颜娄室从容将地图瘫在了斜也面前。
“我这几日一直在观察,从昨天开始,黄河解封了,有不少冰凌冲到了三河堡一带。”
“解封?”斜也微微迟愣,“大名府这边怕是还要一两天吧!”
娄室笑道“或许吧,当下却是最好的机会!”
“怎么说?”斜也好奇道。
娄室笑道“如今黄河解封,自南向北,岳飞所部跟银术可对峙,他是没办法过来支援。黄河之上,流凌众多,开封方向也没法支持北面的临河堡。便是赵官家,都没法乘船返回滑州。”
斜也渐渐露出喜色,“这么说,赵官家已经没了退路……不对啊,若是宋军背水一战,岂不是更不好对付?”
放在以往,斜也是不会说这种丧气话的,奈何战场打得太惨,连斜也都不得不一再高估宋军的战力。
娄室渐渐严肃,“都元帅,这就是我主张打三河堡的原因,好歹我们打下来了,军心士气上来了。这时候只要让挞懒南下,袭击黎阳,从西面截断赵桓的退路,然后自西向东,攻击临河。我们由北往南压过去,赵桓后路断绝,兵力损耗严重,四面绝境,他纵然不死,怕是也要士气大损,不敢和大金决战。”
娄室的这番话,算是给斜也指出了获胜的捷径。
他伏身对照地图,确确实实如此,再无半点疑惑。
“好,这个办法好。我现在就去给挞懒下令。”
斜也正要安排,娄室突然道“都元帅,挞懒乃是宿将,又是都元帅的监军,我以为还是请都元帅亲自去一趟,方才妥当。”
斜也迟疑了片刻,让他一个储君都元帅,去见挞懒?斜也眼珠转了又转,笑道“斡里衍,我还是在这里坐镇,用国主的金牌去调挞懒吧!”
娄室眉头挑了挑,最终点头认下,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很显然,双方的气氛尴尬了不少。娄室匆匆告辞。
等他从斜也的军帐出来,脸色黑的吓人,在他手里,捏着一份俘虏的供状……赵官家这几天最热的金句,就是那句相信曲帅,相信将士。
区区曲端,算得上盖世名将吗?
不行的,他真不行!
可赵官家就敢放权,身为天子,他除了鼓舞士气,安抚死者,听取军情之外,别的军务决断,悉数由曲端负责。
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金国的。
斜也怕是想利用此战,保住他摇摇欲坠的储君之位吧?
我完颜娄室,又岂会为了你打仗!
此战之后,斜也,你该识时务了……
宋金双方,都在酝酿着重大的变革。
青化之战只是解决了赵宋的生存问题,而这一战却差不多可以确定战场主动权。一旦攻守之势转变。
赵桓就可以放手改革,放手暴兵……眼下很多事情已经布局落子了,政事堂诸公多是赵桓心腹,土断,清丈,安置百姓,摊丁入亩,这些措施都在做了。
另外一面,以战斗英雄归乡为突破口,针对基层的改革,也开始落实了。
赵桓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天降猛男,可他的肚子里装着太多猛男的事迹,只要环境稍微宽松一些,在内政上能做得东西就多了。
给他几年休养生息的机会,或许真正的大举北伐,也就不远了。
赵桓酝酿这一套东西,可金国同样也是如此,甚至要更加猛烈。
不同于历史上顺利攻宋,靠着从大宋攫取的利益,安抚了女真各派,保持了女真集团的基本稳定顺畅。
在这个时空里,女真内斗更厉害,而诸如娄室等将领,开始倾向于汉化派……废掉勃极烈制,架空吴乞买,将皇权归于阿骨打一系。
靠着“大政奉还”,解决掉上层贵族对权力的把持,包括元帅府,也要废掉。
这个方案,目前的支持者有三个半人……完颜娄室,完颜银术可,完颜兀术,另外半个,是完颜希尹——他主要支持汉化。
这是一个很多人都想不到的联盟,最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四太子兀术,他怎么有资格加入其中?
靠着他屡战屡败吗?
唯一合理的解释,或许跟宗望有关系,这位二太子早就在布置这样的局,奈何他被赵桓活生生折腾死了。
女真进化成一个帝国的进程被打断了。
宗望死了,只有让兀术来挑起大梁。
当然了,不管多大的谋划,都要建立在获胜的基础上。
接下来的战局,显得尤为重要,或许只有两三天的功夫,就能决定两个大国接下来的命运走势……
“兴汉侯,刚刚有个弟兄,拼死来送信,说是挞懒的兵马从相州出来的,看样子是奔着黎阳去的。”
“消息可靠吗?”
“可靠!挞懒好吃,这消息是一位厨房的师傅送出来的。他做菜好吃,得到了挞懒的召见,故此听到了几句谈话,不会假的。”
出征之前,还要美餐一顿,这老货还挺会享受的。
吴玠咬了咬牙,满是鄙夷,这些金将的确不如从前了。
不过他的这一招,也让吴玠脸色微变,不用看地图,就已经猜到。
挞懒想的是从西边截断临河堡的退路。
只要俺兴汉侯吴玠在,就断然不会让你得逞!
“立刻传令,所有兵马,务必抢在挞懒之前,进驻黎阳。”
手下人还在迟疑,毕竟吴玠此刻的兵马还只有区区五千,想跟几万金军拼,只怕兵力淡薄。
“怕什么?把兴汉侯的旗号打出去,给我大大方方进军,不许迟疑!”
军令下达,所有兵马闻风而动。
吴玠曾经是曲端的部下,一身毛病跟曲端差不多,只不过做人比曲端厉害。
但是自从受封兴汉侯之后,吴玠渐渐改掉了私心过重的毛病……兴汉侯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就是一种鞭策。
或许大宋会灭亡,但兴汉侯却会流传千古。
老子不能让这个封号受到半点辱没!
吴玠下了严令,全军必须兼程前进,不许睡觉,只能休息,而且休息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务必在一天一夜,长驱一百三十里,抢占黎阳,并且做好迎战准备。
吴玠的部下,也只有三成的骑兵,也就是说,一支以步兵为主的队伍,一天要走出别人两天半的路程,难度可想而知。
但也唯有如此,才能抢在金人骑兵面前。
为了这个目标,吴玠主动放弃乘马,亲自走在前头。
“弟兄们,俺吴大今年正好四十了,你们不少才二十出头,还有人年纪更小。咱们用两条腿,能不能走得赢四条腿的?”
“能!就算金贼有八条腿,他们也不行!”
“好,出发!”
吴玠带头,果断出动,如果他能顺利堵住挞懒,赵桓的处境就会好不少。
可即便如此,娄室全力以赴,宋军能扛得住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包括从西夏返回的韩世忠。
他已经舍弃了大部分兵马,身边只剩下五千精骑,其中就包括那一千静塞铁骑。
韩世忠是从西夏撤下来的,他把西夏交给了耶律大石。
韩世忠知道,放弃西夏,拱手让给契丹,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会落下弃地的骂名。
可韩世忠扪心自问,他没得选择。
哪怕就因为如此,永远失去了西夏的土地,他也在所不惜。
毕竟他韩良臣,只是赵桓一个人的臣子!
家国天下在他这里,不是没有份量,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赵桓……或许是当初赵桓走投无路,跑到牢房要给他洗脚;或许是赵桓用带着他的鲜血的箭头,铸成一柄防身宝剑,至今还带在身边,又或者是赵桓把艺祖穿过的铠甲送给他……反正他韩良臣就是赵官家的人,娄室的奸计,别想得逞。
只要俺老韩有三寸气在,就不会缺席和官家并肩作战的机会。
这就是韩世忠,一个永远值得赵桓信任的韩王!
此刻的韩世忠已经距离阳武不远了,一路上韩世忠人困马乏,最让他焦急的却是黄河河段,大面积开河,他这支骑兵并不能迅速渡河,参与到临河保卫战。
而就在这时候,从开封方向,一支三万五千人的队伍,迅速开来,为首之人,正是老将军王禀。
“韩大王,这是巴蜀,荆湖,两淮等地的新兵,政事堂能派出来的兵力,也只有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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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8:04 | 只看该作者
王禀的到来,说实话有些意外。
这三万五千新兵,也完全在赵桓的预料之外。大宋能动员多少兵力,高层心知肚明。之所以能打这一仗,还是因为赵桓用计折腾死了宗望,加之从金国骗来的金银,才维持下来。不然以大明的国库,早就山穷水尽了,很多人都希望修养几年,再跟金人决战。
可问题是外患不除,金人依旧把持主动权,大宋的改革会非常艰难,休养生息……整日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拿什么休养生息,就算是要饭的,也要握着一根打狗棒,才能高枕无忧。
说的不客气点,赵桓就是瘦驴拉硬屎,勉强撑着。
在这种条件下,政事堂能保持后勤就算很不错了,却还能增兵,着实让人惊讶。
“都玩命了!”王禀叹道“吕相公又在江南两浙加征了月桩钱,现在好多士林中人都恨死了吕相公,嚷嚷着要为国锄奸呢!至于这些兵丁,倒是在下令土断,清丈田亩之后,主动从军的两家子弟。”
王禀咧嘴苦笑,“要是没有这些百姓支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下去了!”
韩世忠深深吸口气,能说什么呢?
政事堂难,百姓难,将士难……此刻还在河北同金人血拼的官家,就不难吗?
谁都有所谓的大局,但哪个大局又是最关键的?
韩世忠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明白。
“王点检,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过河吧!”
“过河?”
王禀脸色更难看了,现在正是黄河开河的当口。
从河中府那边,冰层解冻,大块的冰排向北漂来,河冰越来越多。
等到小吴埽这里,黄河陡然向北,流经大名府,而北边的河面,还在冰封。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麻烦,上游的流凌在下游还没开河的地方堆积,形成了巨大的冰坝。
巨大的冰坝,一方面阻挡河水,一方面冰层融化,又带来了巨量的水流。
黄河春季开河的时候,有些河段的春汛水位,甚至会超过夏季,而且还有冰排流过。
滔滔河水,滚滚黄河,自天上来。
裹挟冰排,拍打而下,别说在古代,哪怕后世都要小心堤防。
浮桥架不起来,船只渡不过去,流冰撞击,那可是会船毁人亡的!
在这么个时候决战,是真的对大宋不利。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何尝是不是金人依旧占有战略主动的写照……到底要如何渡河,韩世忠陷入了沉思。
而几乎与此同时,从黎阳到濮州,黄河沿线,三百多里的战线,陷入了全面战争。
在东线,岳飞以王贵和徐庆部为主力,发起了对银术可的猛攻。
以步兵主动迎战骑兵,岳飞可谓弥天之勇。
在黎阳,气喘吁吁,浑身热汗的吴玠,来不及休息,立刻投入到整顿城防之中,就在他进城不足一刻钟,金人的前锋铁骑就到了城外。
完颜挞懒就晚了一步,没能入城。
假如老东西能少吃一顿饭,少喝一杯酒,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奈何战场上没有假设,暴怒的挞懒发起了猛攻,吴玠也没有客气,针锋相对,和挞懒陷入了焦灼之中。
虽然这两处已经相当激烈,可谁都清楚,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临河堡,还是赵官家!
在三河堡丢失之后,小吴堡也丢失了,与此同时,鱼池堡也受到了重创。很显然,金人已经把握了对付堡垒的诀窍。
他们大量使用签军,不计牺牲,完全用人平推……当然,即便如此,金兵的损失依旧在宋军之上。
这三座堡垒,消耗了差不多过万金人,宋军的损失差不多六七千,这个交换比例不算很优秀,但却也能够接受了。
双方在决战之前,金人保有十二个万户的强大兵力。
赵桓这边,拥有六万五千人的御营前军,部分御营骑兵,加上从南边调来的荆湖兵马,总计不到九万人。
挞懒那边分出去两万,讹里朵分出去两万,随后银术可率领三个万户杀入京东,吸引走了岳飞所部两万多人。随后沃侧和兀术率领一个万户突然杀回,攻陷了三河堡。
如此计算下来,在京东的金兵,名义上是四个万户,考虑到减员的问题,最多只有三万多人。
岳飞加上刘锜和张俊,接近四万的兵力,足以一战。
这么算下来,金人在临河堡,还有六个万户,加上他们的损失,恐怕连五个万户都不到了。虽然五万兵马很多了,但却吓不倒现在的宋军。
“这个账还不能这么算,岳都统离开之后,我们的兵马就只有六万多。三河堡,小吴堡,加上之前曲相公的试探,我们前后折损的兵力也超过了一万人。而娄室到来,带来了黄龙府万户,根据最新的消息,李成那个贼子,也领着一伙汉儿军来了。”刘子羽沉吟道“我们对面的金兵,应该有七到八万人,仅仅考虑金人,也有近六万的数量,比我们还是占有优势的。”
刘子羽的话说完,独臂的黄佐却似乎有话说。可他到底只是个水匪出身,刘子羽的爹可是政事堂宰相,二者身份有着天差地远,压力很大。
他的欲言又止,反而引起了刘子羽的注意。
“我就是抛砖引玉,别说军事会议,便是御前会议,也是可以畅所欲言的。”
黄佐受到了鼓励,深深叹道“从兵力上计算,的确如此。可若是权衡双方的士气,却是大不相同。”
曲端来了兴趣,低声道“讲讲!”
“是!”
黄佐道“首先,打了这么长时间,金人究竟怎么样,我们都心知肚明。他们重骑弓马,的确了得,要说突然遭遇,咱们两千人,未必能战胜人家一千人。可若是真的觉得需要两倍兵力,才能胜得过金人,那就大可不必了。”
“末将只说一点,我手下的将士,已经联名上了血书,就算是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会投降,只有战死的荆楚子弟,没有投降的湖湘儿郎!”
他的话说完,杨幺也站了起来。
“没错,朝廷种种抚恤,安排妥当,士卒们没有后顾之忧。都愿意为国死战。俺杨幺就不信,金人打了这么长时间,这个冬天都过去了,他们存图未得,一点便宜都没捞着,他们还愿意拼到底!”杨幺把胸脯一拍,自嘲道“金人如盗匪,俺杨幺就是水贼,他们什么德行,瞒不过俺的!”
这俩人的表态,大大震撼了宋军。
此刻何蓟也站了起来,“我们御营将士,从牟驼岗拼到了今天,受恩最厚,战意最强!断然没有畏敌不前的道理。不管金人多强,这一战都不可避免,我也想亲手砍下娄室的脑袋。”
“那还等什么,打!”杨再兴一声大喝,如同雷霆,把大家伙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曲端也没有料到,本来是商量如何对敌,却被这帮东西弄成了战前动员会。
能打这一仗?
或许能,也或许不行!
曲端眉头紧皱,哪怕是青化之战,宋军的兵力优势也是很明显的。
要说以少胜多的战斗,也就岳飞打过。
可问题是你曲端行不行?
有没有岳飞的本事?
老曲现在也平和多了,把握不住就是把握不住,硬来只会晚节不保。
可话又说回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较量,宋军不但没有厌战,反而士气越来越高,不得不说,那位赵官家的本事,的确了得。
光是一个战斗英雄的设置,并且准确他们回乡负责征兵,就让很多底层士兵看到了希望,刘复为什么愿意死战到底,因为他相信官家,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这块土地从来不缺舍生取义的人,哪怕最黑暗的时候,依旧有人在坚持着,
更何况如今朝阳初升,气势如虹。
如果说赵桓改变了什么?
或许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人心!
金人不是神仙,也不是魔鬼,他们就是一群活生生的人,既然是人,就不存在不可战胜的问题。
“官家,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继续固守堡垒,等候援军,或者坐等金人退去;其二,是主动出击,虽然兵力上我们不占优势,但金人连续攻击堡垒,消耗很大,已经十分疲惫,我们士气旺盛,主动出击,能够出其不意,破敌的把握很大!”
赵桓翻了翻眼皮,“曲端,朕让你决断,你跑朕这里干什么?想打你就下令吧!”
曲端咧嘴一笑,“官家,臣不是来请官家决断,而是想请官家亲自上阵,尤其是官家的龙纛,只要亮出去,至少能增加三成胜算!”
赵桓呵呵,朕要是那么管用,也就不用你曲端为帅了。
赵桓探身,“你说实话,咱们的胜算有多少?不许撒谎。”
曲端苦笑道“官家,最多五五开。臣主战的原因只有一个,我担心黎阳和濮州,吴晋卿和岳鹏举,只要一处出了问题,面对夹攻,临河堡必破。所以臣想趁着士气旺盛,把娄室击败,彻底把大局握在手里!”
赵桓皱着眉头,其实说实话,他真的更愿意相信吴玠和岳飞,尤其是岳飞。只不过这么熬下去,即便金人退了,也根本无法扭转大局!
过了良久,赵桓突然道“正甫,良臣的兵马就在南岸,他必定会想尽办法渡河的!”
曲端听到这里,终于点头,认真道“臣这一次有七成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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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8:07 | 只看该作者
临阵
“七层胜算?那家伙是哪个朕的一杆龙旗,就有十成了。传旨吧,明早出战!”
曲端微微迟疑,随即兴奋点头。
到了这一步,也该是一决生死的时候了。
曲端做着最后的安排。至于赵桓,他倒是没什么事可干……那头小毛驴已经被吃光了,只剩下点骸骨。
一想到人家出了那么多力气,受伤之后,就给吃了,还真是有点残忍。
赵桓弄了个小坑,把骨头给埋了,想了好半天,又写了个义畜之墓的木排,插在了坟前。
连驴子都没了,最后的退路也没了。
当真只有拼死一战,别无选择。
赵桓仔细整理自己的盔甲兵器,除了佩剑之外,还有马刀,弩箭……他这两年把骑术练出来了,箭术却始终难登大雅之堂。所以赵桓干脆弄了把弩箭,带在身上。
虽然弩箭不算什么稀奇,但赵桓这个弩箭,却是加装了滑轮组,不但小巧,威力还大,射速也快。
对于到少年宫工匠来说,制造这么一张特殊的弩,不是难事,甚至让他们做出一支**,一门火炮,也不是不可能。
奈何两军作战,需要的是大规模生产和装备,,还需要训练士兵,总结战法,却不是短时间能解决问题的。
所以指望着一点火药,就改变世界,那可是需要长久时间的。
宋金之间的战斗,还是血气和勇力的角逐。
当下的大宋……应该不缺这些吧!
赵桓闭目思忖了良久,又休息了一阵,外面就有了动静……赵桓很快起来,没有懒床,也没有起床气。
简单收拾,吃了一顿和士兵同样的红豆米饭,配着一块火腿,赵桓只吃了七分饱,便起身出来。
李邦彦,吴敏,张浚和胡寅,四个文臣都等在这里,他们个个披着铠甲。
说实话以他们的身手,上战场真的没什么用处,没准还会拖后腿。不过谁也不能否认,这是一种倾其所有,押上一切的态度。
是赌吗?
也是,也不是!
狮子搏兔,不还要全力以赴吗!
“官家,让老臣替你执掌这面龙纛吧!”
李邦彦满怀激动道。
赵桓咧嘴笑了笑,终于点头。
这位李太傅仿佛得了大便宜似的,紧紧站在了龙纛的下面。一面半旧的龙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笔直的旗杆,宛如一条脊梁,直冲天际。
“吴兄,今日方知贪财好色之上的至乐啊!”
李邦彦放声大笑,吴敏轻叹口气,确乎如此。
跟着一个沉溺享乐的皇帝,不贪财,不好色,不弄权,还有什么好追求的?
成为千古名臣吗?
别开玩笑了,太平宰相,有几个能名垂青史的?
唯有圣主明君,开基立业,改天换日,才有机会。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几个文臣竟然豪情万丈,热血沸腾,置身这样一场大战之中,哪怕战死沙场,也死而无憾!
能追随龙旗,临阵讨敌,冲锋陷阵,舍死忘生,方为好男!
“出发!”
伴随着战鼓隆隆,宋军主动出城,在朦胧的晨曦之中向北方的金人大营压了上来。
曲端的帅旗,赵桓的龙旗,还有诸位将领的旗号,迎风飘扬。硕大的战鼓,传出闷雷般的低吼,宋军士兵,身披铠甲,手握利刃,目光坚毅,无可阻挡。
一股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
他们距离金人营寨还有十几里,停了下来,列阵以待!
用不着多余的话语,宋军出城,金兵就已经知道了。
这个举动不可谓不惊人。
斜也、希尹,他们都不相信,宋军会主动出战。
就在昨天,他们还感叹攻击堡垒,损失太大。签军也发生了兵变,再想让他们老老实实当炮灰,难度还不小。
如果拿金兵去拼,还剩下三个半的堡垒,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可就在唏嘘之后,不等他们展开攻势,宋军主动出击了。
这就太扯淡了。
金人准备的鹅车一类的器械,竟然没用了。
宋人这是在想什么,生怕我们费事,主动出来送死?
相比起这俩人,已经靠着英勇作战,获得地位提升的兀术却道“宋人觉得我大金锐气不复,他们或许打算一举击溃我们?”
斜也冷哼一声,“浪战到底是我大金勇士的天下,没了城墙保护,宋军到底不行!”
兀术还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
身为行军都统的完颜娄室,他没有什么表情,谈不上喜,也谈不上悲,只是默默下令,要求金兵列阵,准备迎敌。
就在初春的寒风中,宋金两军,正式对垒。
夸张点说,当世最强大的两支兵马,要进行一场决定国运的大战。
按理说直接开战,还有什么好说的。
奈何每逢这种大事,总要有那么一点前奏,要把戏份做足。
娄室派遣使者出来喊话,要见赵官家。
曲端听到之后,鼻子都气歪了。
你娄室不过是行军都统,要见也是见我曲端,你也配见官家!
赵桓倒是很有兴趣,官家可以见娄室将军,但娄室将军不可以携带武器,双方距离百步,官家要带防身武器,两个人不带随从,直接面对面。
片刻之后,娄室竟然真的打马出来。
赵桓哈哈大笑,“朕不去是不行了。”
他骑着骏马,一手持剑,一手抓着弩箭,担在马鞍上,也从宋军队伍出来。
“赵官家,果然大勇!”
赵桓从容道“娄室,你才是有勇气啊!斜也被朕说的哑口无言,狼狈退去,你又来惹朕,就不怕朕的三寸之舌吗?”
娄室笑道“赵官家口舌之利,世人皆知。俺没什么兴趣。老夫想见官家,只是想告诉你,我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你们的手里,老夫半百年岁,已经无所畏惧,此一战,必定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赵桓沉吟片刻,笑道“娄室,你是担心朕逃跑吗?想靠着话语把朕留在这里,和你死磕?”
完颜娄室沉着脸,没有否认。
赵桓大笑“这你就想错了,朕的背后,是滚滚黄河,这一河浊浪,洗去了无数朝代,万千英豪。朕既然站在这里,就不会退去,朕不能在祖宗面前丢人现眼。”
“完颜娄室,你说自己死了两个儿子,但你好歹还有五个儿子。你是最应该知道战争残酷的人,却一心想靠着战斗,解决你们自己的问题。怕是要不了多久,你就要满门屠戮,一个不剩啊!”
娄室眉头挑了挑,突然笑道“赵官家,你果然要尽灭女真?”
赵桓迟愣一下,失笑道“娄室,你莫非要借着朕的口,激起你们的士气吗?”
娄室竟然也不反驳,而是朗声道“老夫自然没有赵官家的利嘴!”
“那好!”赵桓同样高声道“娄室,你想听,朕就坦然相告。你们大金国,视百姓为奴仆,视中原汉人为牛马,肆意抢掠,残忍屠戮,罪孽深重,天地不容!”
“朕在这里,告诉所有人,女真奴隶主,屠灭文明,蛮夷匪帮,必须被毁灭!这就是朕的态度!”
娄室怒火勃发,他冷哼道“赵桓,你当真有一张利嘴,可你未必有那个本事!”
“是吗!”
赵桓突然扬手,高举弩箭,娄室稳坐马背,没有动作,可脸色却是不善,身后的金兵队伍已经大乱。
好一个大宋官家,竟敢暗算娄室将军,你还要脸不?
正在群情激愤之时,赵桓突然将弩箭对准了侧面,轻轻扣动,弩箭迅速射出,足足飞了一百三十步,狠狠戳在了地上,七寸的弩箭,没入土中过半。
赵桓呵呵一笑,“娄室,朕不会暗算一个老人,但朕却要你清楚,你们的弓马骑射,在大宋面前,早晚一钱不值!”
说完这话,赵桓昂然调转马头,战马迈着轻快的步伐,返回了军阵之中。
娄室也不比赵桓慢几步,可是他的脸色,相当难看。
诚如赵桓所言,娄室真的想逼着赵桓说几句狠话,反过来刺激军心士气。这一场战斗,并不容易,可以说一分一寸,都不能放过。
可他哪里料到,貌似玩得过火了。
赵桓展示的弩箭是什么玩意?
从尺寸来看,只有常用弩箭的一半,更是比神臂弩小了太多。
可小归小,射程却有一百多步,完全超出了大多数的弓箭手。如果宋军都是这种武器,岂不是大金的射箭手,射雕儿都没用了?
娄室心神恍惚了片刻,当他进入军阵之后,却已经平静下来。
“阿里万户,你率领六十个谋克,试探攻击,要注意宋军的弩箭!”
阿里咧嘴,却是不敢迟疑,赶忙调动。
反观宋军这边,伴随着赵桓的归来,响起山呼海啸的欢呼。
“官家万岁!”
“官家神勇!”
“娄室老匹夫,要不是官家仁慈,你就跟两个儿子做伴了!”
……
士兵们大呼过瘾,反而是赵桓,手还有点抖,真让他去射娄室,还真未必能怎么样。
“正甫,接下来的就该你了。”
曲端用力点头,“请官家放心!”
随后曲端断然道“前军披甲,准备迎敌!”
宋军迅速进入战争状态,初升的太阳照在龙纛上,光彩熠熠,时值靖康三年,二月初七,宜除服,入殓,移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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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8:11 | 只看该作者
神刀
宋军的步卒居多,而金人铁骑为主。
按照道理,应该是宋军严阵以待,等候金人来攻才是。
可这一场战斗注定不遵常规,曲端竟然直接让杨幺所部,主动出击。放在以往,简直就是拿杂牌军当炮灰,令人讶异的是杨幺非但没有抱怨,反而喜不自禁,仿佛得了天大的好处。
“弟兄们,跟我上!”
杨幺持刀在前,甲士结阵,迎难而上。
宋军的举动简直堪称挑衅,阿里急忙指挥部下,冲上来迎战。
双方距离还有五百步,宋军停了下来。
在前方甲士的后面,出现了大批的弩手。
步兵单独面对完好的铁骑,基本上是生活不愉快,想要找死。通常的办法,就是结阵迎敌,拼命用各种壕沟,拒马,车阵,迟滞对方,保护自己,然后进行反击。
而选择了主动攻击,这些手段却是用不了了,但弓弩依旧是必不可少的利器。
看出宋军的用意,阿里竟然也担忧起来。
刚刚赵官家弩射娄室,给金军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假如宋军的弩箭都这么厉害,他们还有活路吗?
虽说已经打了很久,金兵也了解了一些宋军的情况。
但谁知道赵桓有没有杀手锏没拿出来啊?
这位大宋官家的手段,已经深深震撼了金国将领,就算他玩出什么花样,也都不足为奇。
阿里忌惮之下,并没有选择密集队列,猛冲杨幺,而是分成了三队,以三个不足百人的小箭头,去试探宋军的本事。
他这一招,可让杨幺暗喜。
官家的弩可是独一无二的,整个大宋的装备远没有那么神奇,不该谨慎的时候,你们想那么多干什么?
等到金兵进入百步之后,从神臂弩开始,其余各种弩箭,迭次射击,金军仓促之下,被射中数十人,尸体落地,成为了后续骑兵的障碍,整个冲击的队伍威力大减。
坦白讲这点伤亡,真的不算什么,如果阿里果断压上来,杨幺的状况会非常艰难。
奈何阿里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弩箭迟滞之后,杨幺挥刀,果断冲了上来!
宋军最经典的甲士对战骑兵,迅速上演。
杨幺一口刀,舞动如风,宛如凶神……在他后面,士兵做不到杨幺这样,他们竟然连头都不抬,只盯着马腿,开始猛砍……一条腿,两条腿……什么骑兵,不存在的。
宋军的战法,已经跟当初有所不同了。
赵桓看了片刻,扫了一眼身旁护卫的吴元丰,“他们用的刀,和你的一样吧?”
吴元丰忙躬身道“官家好眼力,现在将士们用的麻扎刀比利斧还多,只有牛英所部,才喜欢用斧子。”
赵桓眉头挑挑,倒是很符合牛英的性格。
他伸手从吴元丰手里接过一口麻扎刀,别说,还挺沉的。
麻扎刀给人的印象就是这玩意不像刀。麻扎刀并没有弯曲弧度,刀身是直的,两边开刃,前面是个抹斜的刀头,这样一来,麻扎刀就可以向两边劈砍,甚至可以向前突刺。从形状上讲,更接近宝剑。
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觉这东西还是偏向刀多一些,主要是中间部分非常厚实,这就赋予了麻扎刀强大的劈砍能力,而且刀柄也很长,可以两手紧握,大胆劈砍。
如果硬要找个例子,或许跟经典版水浒传里面,阮氏兄弟的兵器很像。
会把刀做成这样,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骑兵逼的。
训练麻扎刀手的第一步,就是让他们抛开一切,只盯着对方的马腿。
长而沉重的麻扎刀一挥之下,只要砍中,马腿必断。
当然了,敌人也不是傻子,如果他们的狼牙棒和铁骨朵更快,就会砸碎刀手的脑壳。
这样的一幕幕,正在战场上发生。
扑上来的宋军,面对着金兵的冲撞,攻击,损失不下,尤其是不时沉闷的碎裂声,更让人毛骨悚然。
脑袋被砸碎了,还有活路吗?
惶恐的人不在少数。
这时候就看出了训练和士气的重要!
“杀,杀金狗!”
杨幺拼命大吼,士兵齐声呼应,那些胆小的士兵听到了呼声,浑身震动,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孤军奋战,同伴就在身边。
终于,他们鼓起勇气,挥动手里的刀……很快,宋军进入了状态。
麻扎刀真的是一种很不错的武器,比如向左边横扫之后,不用调转刀锋,更不用抽回来,再度劈砍出去,直接在碰到阻挡之后,向反方向用力即可。
杨幺甚至总结出了一套简洁高效的杀人办法……他抢先从侧面斜劈马腿,一刀划过,马腿断裂,上面的骑士落下,他就自下而上,再把刀收回来。
落刀砍马腿,收刀砍人头。
而不管砍没砍到人头,刀收回来,又可以奔着下一个目标。
在战场上,看到的全都是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花哨的杀人技。
什么后发制人啊,什么繁复的变化啊,各种各样的套路啊,不是没有,当最多只能出现一次,因为根本活不到下一次。
像什么大战几百回合,那更是扯淡。
谁会没事嫌自己体力太多,玩命浪费,通常情况下,就是又快又狠的一刀,了结对方性命,最多最多,也就拼个三五下。
每一次集中全力攻击,拼上性命厮杀,对身体心理的压力,都是惊人的,如果迟迟分不出胜负,自己就先崩溃了,根本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可能。
杨幺就像是一台高效的收割机器,打得金人节节败退。
多好的汉子!
满腔勇气,一身武艺,就该用在和金人的战斗上面。
赵桓最满意的就是招降了这些人,没有让他们白白死去。
当然了赵桓也十分清醒,这世上没几个像宋江那样的极品,成天想着招安,不惜拿弟兄们的鲜血,染红官服。
想让这些草莽真的心服口服,就要拿出诚意。
什么叫诚意?
就是解决流民问题,解决税赋不均的问题,纾解矛盾,从根本上消除民怨……到了这一刻的赵桓,越发理解了什么叫做大势所趋。
这东西并没有多复杂,就像是刘复战死在三河堡,杨幺浴血冲锋,他们拿命效忠你赵官家。若是赵桓不能回应他们的渴求,这一股势力就会对赵桓失望。
靠着军中支持走到几天的赵官家,难道要背叛他们,去跟士大夫和解吗?
显然那就是活得不痛快了,非要玩政治**。
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毫无疑问,这些人也在推着赵桓,进行更加波澜壮阔的改革……这一战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太多的东西,在等着赵桓。
这位赵官家看了半天,才把麻扎刀还给了吴元丰。
“对了,光看你用刀子,鹏举却用枪,难道他的刀法不行?”
吴元丰忙道“官家误会了,师父的本事都交给了师弟,只有臣不会的,没有他不会的。师弟是因为经常骑马,用长兵器更从容一些,要说起刀法,他还要比臣厉害。眼下的麻扎刀法,就是师弟推的,务求简单有效。”
赵桓连连点头,显然,很是赞同岳飞的主张,两个人简直不谋而合。
岳飞参与的刀法,自然十分了得,而两年多的战斗下来,也让宋军摸索出了不少的东西。
这些甲士居然能扛得住铁骑的冲击,岿然不动。
麻扎神刀,锐不可当!
曲端决定再度出招。
他很清楚,面对娄室这种对手,真的不能大意,对方一定有隐藏的杀招。而且他也很快捕捉战机,这都是曲端无法比拟的。
但是这并不是懦弱保守的理由。
像是青化之战的时候,吴玠还是偏于稳妥,被动应付。但是曲端不一样,他要主动出击!
娄室,你以为大惊还有优势吗?
对不起,爷爷不在乎!
“刘子羽,你率领王善,钟子昂,黄佐,徐文,四部兵马压上,给我击溃阿里万户!”
四部兵马,超过了一万二千人,如此下本,真的行吗?
刘子羽稍微迟疑,却赶忙答应,没敢废话,
连官家都信任曲端,哪里有他反驳的。
更何况战场上哪来的对错,只要赢了,那就是对的!
“上!”
四部兵马齐出,顷刻之间,就把阿里逼到了墙角。
杨幺本来已经疲惫不堪,见到了大股援兵,竟然又豪情大涨。
“杀!”
一个冲锋,竟然几乎打穿金兵。
目睹这一幕的斜也和希尹脸都黑了……大金勇士不是最耐苦战吗?能往来冲突几十次,不胜不休。
可现在看起来,宋军的斗志竟然隐隐压过了金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抓狂,娄室却心有所感,并不意外。
大宋的势头起来了,最初只有韩世忠这样的异类,才有胆子一战……可是在赵桓的统帅之下,越来越多的人,找到了勇气,有了死战到底的决心。
宋金之间的差别,迅速缩减。
如果这一次不能彻底把宋人压下去,只怕大金国的未来要不妙了。
“完颜沃侧,韩常,你们上去!”
又是两个万户,娄室下本竟然比曲端还狠!
两个万户,一左一右,狠狠砸了上来。
韩常算是兀术的心腹,当初在胙城之战,被砍断了锁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调养,才算康复过来,能够重新使用兵器,拉开弓箭。
他是要报仇的。
韩常一马当先,狠狠撞入宋军阵中,大肆杀戮,锐不可当。迎着他冲上来的正是刘子羽,双方距离还有一百二十步,韩常竟然首先引弓,想要射杀刘子羽。
可他没有料到,刘子羽一抬手,就是一支弩箭,七寸的弩箭瞬间到了面前,狠狠戳入右眼,这位燕云汉人豪族出身的金国大将,痛叫一声,直接摔了下去。
“副都统神射!”
“副都统好手段!”
宋军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群情振奋。
刘子羽都傻了,这张弩是官家刚刚给的,难不成真有龙气庇护?我明明是对准胸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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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8:17 | 只看该作者
报答不了 的君恩
刘子羽以弩箭射中韩常,大喜之下,就打算一举击溃金兵……可他没有料到,韩常落马之后,竟然再度翻身而起,重新上了战马。
这一下子两军无不骇然,只见韩常的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窟窿,里面不知道塞了一把什么玩意,至于眼珠子,自然是跟着弩箭一起拔掉了,也不知道这货是不是吃了下去!
原来真有拔箭啖睛的狠人,三国演义诚不我欺啊!
就在刘子羽迟疑之际,韩常居然催动兵马,狠狠冲上来,仓促之间,刘子羽不住后退,居然有些低挡不住的架势。
就在这时候,从旁边出现一支兵马,黄佐独臂提刀,昂然大吼。
“韩常贼子,你一只眼睛,老子一条臂膀,咱们瘸驴破车,正好一对!”
说完之后,黄佐招呼部下,奋勇迎击。
刘子羽脸上不由得一红,说实话论起战意,他还真不如这帮草莽出身的将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杀!”
刘子羽重整旗鼓,兵马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反攻。
金人两个万户的投入,韩常的惊人之举,的确撼动了宋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衡……或者说战场再度陷入焦灼。
没有什么好说的,宋军这边麻扎刀狂舞,简直成了职业收割马腿的。
金人这边的短兵器几乎没什么用,只有狼牙棒,长柄铁骨朵,还有连枷一类的武器,能够攻击宋军的头部。
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
这不是悲哀,而是勇气!
宋军将士拿着性命对拼,双方同样伤亡惨重,但谁都看得出来,如果继续打下去,到了最后,恐怕溃败的只能是金兵。
“疯子!这帮宋人都是疯子!”
完颜希尹发出了低吼,赵桓绝对是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手段,或者干脆给这帮人灌了汤,要不怎么会这么玩命?完全没法理解啊!
吃粮当兵,用得着为了赵宋卖命吗?
对于这种终极疑问,自然是没有谁能给他解答。
反而是完颜兀术,这位四太子再度站了出来。
“韩常万户受了伤,让我上去替他吧!忠心咱大金的汉子,不能折损在战场上。”
兀术一连说了两遍,冷漠的娄室,轻轻叹息,终于点头。
兀术迫不及待,投入了战斗。
就这样,双方不断加码,面前的战团,已经有五万人以上,构成了一条宽度超过十五里的战线。
在这一条战线上,宋军在奋力厮杀,金人却也没有迟疑。
韩常失去了一只眼睛,脑袋嗡嗡作响,血染铠甲,剩下的一只眼睛,视力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却是不愿意退后,还在大呼喊杀,没有半分退意。
他们是燕云汉人出身,阴差阳错,被一个沙陀人卖给了契丹,变成了契丹的臣子。
两百年间,他们和南方的政权发生了无数的冲突,骤然之间,又变成了金国臣子……怎么形容呢?
很怪!
其实在大宋,很少自称汉人,他们嘴里的汉人,多数指燕云汉人,凑巧的是契丹也这么称呼他们。
这是一群被南边排斥,被北边提防的特殊群体。
到底算什么东西,燕云汉人也说不清楚。
像郭药师之流,是想过投靠大宋的,不过北宋糟糕的军力,加上进入燕山府之后,倒行逆施,迅速惹怒了燕云汉人。
结果他们果断投靠了金人,并且充当了金国的急先锋。
两百年的隔阂,迅速演变成了滔天仇恨,出于某些难以形容的原因,他们比金人还要痛恨大宋。
而到了这时候,赵桓执掌大权,诛杀郭药师,又是连番表态。重新把燕云汉人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处境。
毫无疑问,赵佶要是有现在赵桓的三分气度和本事,也不至于弄得燕云汉人背叛。
赵桓当初对郭药师讲的那番话,却是肺腑之言,也是无奈之举……他清楚燕云汉人的问题,但是对不起,赵桓没有别的选择。
仇恨就摆在那里,事情也做了,不管多少理由都不行。
一边是几百万燕云汉人,一边是几千万大宋黎民。
身为大宋皇帝,他该怎么选,不言自明。
只能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燕云汉人不能奢望赵桓提前登基,赵桓也不能假装忘记燕云汉人的行为。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字杀!
韩常疯狗一样,不断攻击,组织骑兵冲突,在他连番搏命之下,宋军压力陡然加大。就连黄佐也多处受伤,不过他还能死死撑住。
兀术的加入,又给了宋军沉重一击!
这位阿骨打之子,还是有些作用的。
他首先接应韩常,发现韩常还能撑住,兀术就迅速改变了战术,他以数百精锐铁骑,自西向东,横扫宋军诸部。
这种宛如噶韭菜一般的做法,迅速让钟子昂,王善两部损失惨重,杨幺更是险些战死,他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
“不许后退!”
大刀徐文算是最稳妥的那一个,他带着亲随,迎上了兀术,挡住了他的势头,双方血战,徐文之前身上有伤,如此血拼之下,多处伤口崩裂,他还玩命死战。
终于,刘子羽又分出兵马,阻挡住了兀术。
从早晨战斗到了中午,宋军战线虽然几次危急,却还是守住了大局。
眼瞧着过了午时,在赵桓身边的吴敏干咳了一声。
这位宰执相公,一言能让无数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朝廷重臣,在面对血腥的战场,数万人的生死搏杀,也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官家,臣,臣以为再派人马冲一阵,或许金人就会败退,大局也就定下了。”
赵桓眉头挑了挑,他通过千里眼,观察整个战场,说实话,赵桓也是跟吴敏一样的看法。
宋军和金人的伤亡是差不多的,或许宋军还稍微多点,但任谁都知道,对于死亡的承受能力,宋军远高于金人。
只要再加一把劲儿,金兵就该溃退,这一战也就算胜利结束了。
如此顺理成章,唾手可得的事情,赵官家不该迟疑才是。
可事实却是赵桓几乎下旨,但还是忍住了,赵桓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在前面督战的曲端身上。
既然是给了全权,哪怕是曲端并不那么靠谱,赵桓也不愿意破坏旨意,亲自微操。
不过似乎君臣想到了一起,曲端招呼来了王荀,让他率领着陕西的精兵,自东向西,攻击金兵。
王荀没有迟疑,急忙行动。他的三千人马投入到了战团,果不其然,进展迅速,完颜沃侧的部下损失惨重,连续五个谋克被包围吃掉。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王荀虽然凶猛,却还是没有完全突破,毕竟他的兵马太少了。
“官家,曲端用兵太保守了,实在是贻误战机!”吴敏忍不住弹劾。
赵桓的手按在剑柄上。
“官家,决断吧!再不打,到了夜色降临,就晚了!”吴敏近乎哀求。
赵桓依旧绷着面孔,他的目光不是落在曲端身上,而是盯着远处金兵的大营……娄室,你就想这么放弃吗?
你的杀子之仇呢?
你这个大金第一猛将,就这么点成色吗?
而就在此刻,斜也同样对娄室发出了质问。
“斡里衍,你为什么还不出兵?不能击溃宋军,两败俱伤,就是失败!”斜也焦急之下,竟然拿出了金牌!
“我是都元帅,是大金的谙班勃极烈,你一个臣子,只有听从我的命令,出兵!”
面对怒吼,娄室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斜也从这双轻蔑的眸子里,看到的只是鄙视!
难为你还是大军的储君,竟然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金兵素来耐苦战,竟然拼不过宋人,这是大金的耻辱。
应该想的是怎么整顿兵马,而不是在这里大呼小叫。
娄室并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战机,或许还应该等一等,瞧瞧对面宋军的程度,衡量一下他们的底限。
可不只是斜也,包括完颜希尹,也同样投来了质疑的目光。
分明在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娄室暗暗咬牙,太多的战斗,就毁在了一群猪队友身上,但愿不会影响什么!
娄室只得下令,完颜折合,蒲察胡盏,两个金人精锐万户齐出,他们和王荀的方向正好相反,是从西边杀向宋军的。
两个万户的声势,远不是三千兵马可比。
他们就宛如一只铁拳,砸向了宋军,奔雷闪电,倾斜而来。
面对这泰山压顶的一击,一直焦躁的曲端,竟然咧嘴笑了。
娄室啊娄室,上次是曲爷爷庙算胜了你,这回就是曲爷爷在阵前赢了你!
一直等候的时刻终于来了。
“何蓟,牛英,杨进,你们三部齐出,挡住这两个万户!”曲端又道“杨再兴,王中孚,你们各自率领三百骑兵,做好战斗准备!”
被点名的两个人一愣,他们不是不想上战场,奈何曲端一直按着不让。而且说实话,由于御营骑兵给了岳飞,剩下的这几百人,能有多大的作用,谁都没底儿。
可曲端偏偏要说,他们不但有用,而且有大用!
金兵全线押上,战场越发宽大。
到了这一步,哪怕是娄室,也没法把握全军。
“杨再兴,王中孚,你们听好了,等一会儿就从金兵的衔接处杀进去,切断金人万户的联系,随后本帅会下令,全军突击,此战……必胜!”
曲端兴奋仰起头,用感激的目光,回看了一眼龙旗……官家,曲端这辈子也报答不了信任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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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8:21 | 只看该作者
过河,过河
曲端自诩文武全才,目中无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行呢?
非也!
当下曲端就憋出了一个对付金国铁骑的绝佳战术。
首先用甲士死磕,消耗对方战力,制造机会。随后用小股精骑冲杀,分割对方,然后再辅以大军围攻。
便是最巅峰的岳家军,也没有更高明的办法了。
只不过要这么干,极度考验军心士气,步卒甲士能不能扛得住?而寄予厚望的骑兵能不能冲得开?
还有,到了最后,士兵还能不能鼓起勇气,继续围攻?
坦白讲,曲端也没有把握。
但是他知道一点,如果真的做成了,就不只是击败金人这么简单,必定能打出一场大捷。
甚至会超过青化之战!
只不过一旦出了问题,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尤其是还关乎官家安危,一个臣子如此冒险,他的压力可想而知……但赵桓终究没有干涉,而是放手给他机会。
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
曲端今天算是领教了,彻彻底底领教了。
那么大的名扬千古的机会,就放在你面前……这是多少金银美女都比不了的。曲端甚至觉得打过这场仗,让他去死,都能含笑九泉,再无遗憾。
何蓟、牛英、杨进三个人,领兵迎战两个万户。其中牛英几天前受伤非常严重,本来他都该休息养伤的。
可如此大战,他岂能落后,牛英提着长斧,他的手下也都别具一格,不用麻扎刀,反而热衷用斧头劈。
牛英也有个说法,这么杀人来的畅快,每次挥动斧头,那些金兵就仿佛一群猪牛,任凭宰杀!
要的就是这个痛快!
果不其然,牛英的斧兵挡住了折合的万户,何蓟也挡住了另一个万户……双方使出了浑身解数,拼死交锋,互不相让。
兵器撞击,马匹哀鸣,负伤惨号……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宛如到了阴曹地府。
再看日头,越发偏西,距离日落也就一个多时辰了。
战团依旧胶着,和渐渐的,有利于宋军的局面出现了……韩常失去了一只眼睛后,虽然玩命,但失血太多,已经没法支持,只能退走。
韩常退走,他的部下由兀术统帅。
兀术自从牟驼岗被杀败之后,还真是知耻后勇,尤其是这一次,不管是三河堡,还是今天的决战,都格外玩命,根本不把自己当成四太子。
可问题到底还是出现了,他和韩常的部下不熟,双方配合出了问题,韩常万户同沃侧万户之间,出现了衔接的问题。
机会终于来了!
“杀!”
曲端高举令旗,用尽力气大吼。
杨再兴早就按捺不住,风一般冲了出去,他这可不是寻常的风,而是旋风!台风!
虽然只有三百骑兵,但是他们带来的势头,能比得上三千三万!
就好像一柄淬了毒的匕首,虽然小,但却无可阻挡,狠狠戳在了庞大的战阵上面。
沃侧感到了不妙,慌忙让手边仅有的一个谋克迎了上去。杨再兴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径直催动战马,冲到了世袭谋克的面前,抬手铁枪突出,直接结果性命。
咱老杨杀人,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后续的宋军怪叫着冲上来,不足一百人的金兵星落云散。
杨再兴一口气从两个万户中间冲过去,他调转矛头,又朝着韩常万户的后面杀来!
这下子可真出事了。
别管多强大的一支兵马,如果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遭袭击,很容易发生崩溃。金国虽然不至于一无所知,但是被杨再兴这么一个狠人,从屁股后面狠狠来了一下子,那也是要命的。
菊花不保,兀术的脸都绿了!
“不许乱,分出五个谋克,拦住他!一定拦住!”
奈何还没等金人反应,杨再兴就已经撞进来了。
一个字,就是杀!
杨再兴懒得一个个戳,干脆把铁枪当成棍子,抡起来狠狠砸,有时候一击甚至能打落两个金国骑兵。
韩常万户,不可阻挡地溃散了。
当然这种程度的溃败,还不至于全面崩盘,但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还剩下一口气。
而破掉金人这口气的使命就落在了王中孚的身上!
“杀!”
同样是三百人,果断出击。
王中孚的目标是韩常万户和折合万户的中间。
王中孚的这身功夫,不弱任何人。冲锋陷阵没问题,偷袭下黑手,也是很有心得,能把张彬尸体背回来,就是明证。
到了战场上,王中孚就表现出一种强烈的直觉。他没有继续落井下石,攻击韩常万户。而是选择了势头还好的折合万户。
欺负弱子什么意思,俺就要斗最强的!
王中孚的这个选择,彻底打破了僵局。
他从侧面杀入折合万户,一路向前,好不迟滞,谁也拦不住……与此同时,牛英也加紧了攻势,两个狠人,一起对付折合。
杨进将蒲察万户交给了何蓟,竟然也加入进来。
三方围攻,折合万户不断后退,王中孚一个冲锋,切下来两个猛安……差不多一千八百名金兵竟然向后逃跑。
堂堂大金勇士勇士,居然败了,他们根本不敢打下去了。
不过败退也没有保住他们的性命,娄室手下的合扎猛安冲了上来,毫不客气挥动兵器,竟然比宋军杀得还狠!
不要脸的东西,你们也配当大金勇士吗?
督战队的作用还是有的,溃退的金人不得不掉头……可是等他们掉头的时候,却发现韩常万户已经撤退溃败,也在玩命往回跑。
这下子就好玩了,想杀也杀不过来。
刘子羽看到了机会,他下令士兵,鼓起余勇,驱赶着韩常万户的溃军,去冲击金营……到了这一步,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宋军要赢了,而且还是大赢!
两个万户完蛋了,沃侧万户也撑不住了,或许溃败就在下一秒,兀术喊破了喉咙,也没有用处。
曲端的帅旗打起,宋军战鼓如雷,他就要向前冲杀,全军压上。
几乎疲惫倒地的杨幺也打起精神,招呼着兵马,给金人最后一击!
对于宋军来说,胜利唾手可得。
对于金兵来说,又是一场屈辱的溃败。
或许大金的勇士真的比宋军要勇武一些,但是论起战斗意志,他们真的已经不行了……一头野生的猛虎,只要在笼子里关四十五天,就会失去野性,哪怕返归山林,也没法子捕猎了。
大金吞下了辽国,占领了燕云,无尽的财宝,无数的美女……区区几年功夫,就已经让他们变了一个人,失去爪牙的虎豹,尚且不如牛羊。
“斡里衍,你太让我失望了"
斜也突然开口。
完颜娄室愣了片刻,突然咧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都元帅,你想让我背黑锅是吧?告诉你,错了!我还没有输,大金也没有输!”
斜也浑身一震,竟然不知道娄室要干什么。
而就在下一秒,娄室催动战马,招呼身边的合扎猛安,还有其余心腹,一共七千余人,朝着宋军方向,竟然也杀了过去!
娄室要干什么?
几个万户已经溃退了,冲上去还能有什么用?莫非能以一己之力,扭转大势吗?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娄室绕过了韩常万户的溃兵,避开了刘子羽和徐文的兵马,朝着南方果断冲击。
他们的兵马越来越快,势头越来越猛!
几乎在一刹那,所有人都明白了。
娄室要直取赵桓!
没错,不管战斗胜败,只要能击杀大宋官家,就是最大的胜利。
事实上娄室选择了和曲端一样的战术,所不同的是曲端苦心思索,小心布局。而娄室几乎在一瞬间,想到了这个办法。
当然这也是欺负赵桓功夫不行……倘若是岳飞那种,娄室冲上去,多半是要送菜的。
可赵桓最多就是一杆龙旗,一根定海神针。
再有用,面对娄室,也是白搭。
只要能灭了赵桓威风,就算杀不死他,大金国的运势也就回来了。
太祖,斡里衍没有对不起你的栽培,只是你们完颜家的后辈,真的是太差了!
娄室的决死冲击,不光惊呆了金人,也震撼了宋军,曲端更是眼珠子掉下来。
坏了!
所有的准备都落空了,官家,臣对不起你啊!
曲端含着泪,拼命招呼兵马,奈何娄室的合扎猛安,铁浮屠都是金国精锐,仓促迎战的宋军,连迟滞他都做不到。
不用说别人,李邦彦和吴敏两个汗毛都竖起来了,不会到了他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吧?
……
时间倒退回中午时分,黄河岸边,咸安郡王韩世忠凝视着滔滔河水……中午的时候,河中浮冰已经很少了,可浮冰虽然少,水位却是相当高,浊浪滚滚,裹挟着许多杂物,自上游而下。
韩世忠焦急地盯着河面,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在河对面,有人爬了上来,他的腰里系着一条绳索。
韩世忠眼前一亮,下一秒,竟然直扑河边,冲着手下人对,“俺在前面,你们跟着……金人能浮马渡河,俺韩世忠也能做到!”
“随我,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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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8:26 | 只看该作者
救驾,救驾
东京开封,一座盘踞在中原腹心的名城,宛如帝国的心脏,在这座城中,颇有名气的人不少,而能得到万众敬仰的,却是没有几个。
太保宗泽宗汝霖就是其中最紧要的那位。
老爷子以衰老之躯,书生之身,独自北上,收拾残局……彼时还没有青化之战,大宋的军心士气,都处在低点,远没有如今的势头,便是赵桓,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宗泽北上,收拢英雄,厉兵秣马,牵制金人。
便是徐文、刘复,这些将领,都是有感于宗泽的魅力,才投身官军,还有不知凡几的河北好汉,乃至天下义士,聚集在一起,成就了如今的大局。
宗泽的功劳不在大小,而在时机,没有惊天动地,却是平地惊雷!
同李纲一般,老爷子代表了那一股心气,代表那一颗初心。
从河北返回之后,宗泽就病倒了,入秋以后,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对于一个六十九岁的老人来说,宗泽的生命随时可能结束。
可老爷子就是咬着牙,熬过了冬天,距离春暖花开已经不远了。
侍奉在身边的宗颖喜极而泣,或许老爹能扛过今年,然后老爹就七十了……人活七十古来稀,过了七十大寿,哪怕走了,做儿子的也能安心了。
“傻小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爹问你,官家那边,可有消息了?”
宗颖收起了药碗,给老爹擦了擦胡须,摇头道“还没有,不过王老将军领兵北上了。”
宗泽摇头,“不成,王禀手下的都是新兵,帮不上官家的。”
“还有,还有韩大王哩!”宗颖急忙道“韩大王也到了,估计他已经过河援助官家了。”
“过河?”宗泽沉吟道“他果然过得去吗?”
“过得去,过得去!”宗颖见老爹精气神很好,说话也有精神,便笑道“官家是真龙天子,韩大王是天上饿武曲星。小小的河神,敢不接韩大王渡河吗?”
“哈哈哈!”
宗泽忍不住发笑,才笑了两声,老爷子又咳嗽起来,宗颖连忙替老爹拍打胸膛,当他的手触及到老父嶙峋的胸骨之后,宗颖仿佛被刺痛了一般,笑容不在。
宗泽反而是浑不在意,“你说得对,一条黄河,拦不住韩世忠的,我大宋必胜,一定能打赢……”宗泽突然扭头,对着宗颖道“你记住为父的话,我死之后,你不许恩荫入仕,不可以当官。只能回家,守着田亩,老老实实度日,耕田读书……你知道吗?”
宗颖被老爹的神色吓到了,片刻之后,才喃喃道“孩儿本就不是当官的料。”
宗泽哼道“知道就好。”
老爷子说完,双目微闭,呼吸平稳,似乎是要休息了。宗颖小心翼翼给父亲盖好了被子,端着药碗退了出来,此刻天边新月初升,晴空之下,夜色清澈,端得是个好天气……
而如果将时间向前拨动几个小时,在距离京城不足二百里的临河堡,还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又危险到了极点的大战。
娄室打算毕其功于一役,直接向赵桓扑来,只要能击杀赵官家,一切都结束了。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宋军将领都被缠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娄室长驱直入……毕竟对于骑兵来说,寻找空当,可要比步兵厉害多了。
娄室蓄势许久,搏命一击。简直把几十年的征战经验,全都用上来。
势如雷霆,恰若奔马,无可阻挡。
一支铁骑,直冲赵桓。
在这个关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让所有将领,抛弃金人,不计一切代价,前来救驾,甚至赵桓也可以向宋军大队靠拢,获得兵马保护。
这么干,赵桓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机会,安然脱身。
当然,宋军也有七成以上的机会溃败。
前面无数牺牲换来的优势,彻底成空。
这数万将士,或许会损失大半,能逃脱性命的,绝对不多。
又是一场高粱河,更可悲的是连驴车都没有了!
滔滔黄河,让赵桓如何能逃脱性命?
就算能活着回去,又有何面目见京城诸公?
当然了,赵桓不是楚霸王,没有宁可**,也不过河的死脑筋。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真的,哪怕是面对完颜娄室,他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他赵桓是个大活人,至少亲身体验了好几场大战,论起大军团作战经验,他真的不算太少。
其实除了逃命之外,还有一种选择!
赵桓鬼使神差,抽出了佩剑。
“龙纛向前,随朕出击!”
天雷滚滚啊!
赵官家疯了!
李邦彦几乎下意识要阻拦赵桓,可一旁的吴敏却瞬间明白了赵桓的意思,他的眼睛冒光,竟然直接冲到了赵桓前面。
拔剑高呼,“老夫乃是平章军国重事吴敏,今日为官家马前一卒,随我冲杀!”
吴敏带头出击,这一下子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张浚和胡寅两个,下一秒就簇拥着龙纛,果断向前。
面对此情此景,李邦彦还能说什么……老夫就是常常不够疯狂,所以才跟你们格格不入。
李邦彦也只能催动战马,跟着吴敏并肩前行。
“李相公,今日之举,必定青史留书,圣主明君,决断如流,我大宋官家,不弱历代明君!”
李邦彦翻白眼了,老吴啊,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怕马屁啊?我的活儿都让你抢去了,咱还是想想怎么活命吧!
李邦彦胡思乱想,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伴随着龙纛向前,整个宋军都像疯了似的。
本来宋军就已经占据了优势,金人几个万户,相继溃退,距离大获全胜,只有一步之遥。
可娄室突然杀出,牵动了所有宋军将士的心,是继续向前冲,还是去救官家,众人都拿不准了。
那是杨再兴这种好战分子,也是觉得官家比较重要。
宋军松了口气,金人看到娄室冲阵,又来了勇气,竟然打算反扑,就连希尹都亮出了兵器,想要跟着娄室大杀四方……
而就在这个胜负即将逆转的时刻,赵桓的龙纛向前!
这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信号,哪怕是傻瓜都懂,全力向前!
刘子羽,大刀徐文,杨幺,钟子昂,黄佐,牛英,何蓟,杨进,王善,包括杨再兴和王中孚……他们都明白了。
官家让咱们向前,向前!
先打败金贼再说。
这一瞬间,宋军将士的士气爆表了。
蒲察胡盏的万户,瞬间崩溃,各路宋军裹挟着金人溃兵,朝着金营就来了。
杨再兴跟疯了似的,挥动手里的**,不停刺出,像是串糖葫芦一般,大肆杀戮。
黄佐独臂持刀,怪叫着杀戮。
哪怕是钟子昂,也不顾一切,冲!杀光眼前的金贼,然后再去救驾!
宋军疯了,金人这边刚刚鼓起的勇气,也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疯子,斜也头皮发麻,他不由得连连后退,眼中全是骇然。
希尹也没了主意,怎么办?是继续拼,还是赶快退走?
按照道理来讲,是要退兵的。
可问题是娄室还在冲杀,如果他们退了,不管如何,娄室都必死无疑。
真的能这么干吗?
希尹迟疑之间,突然有一支弩箭从面前晃过,贴着斜也的脖子过去了。
这一弩箭是刘子羽射的,很显然,龙气加成用光了,没能射中斜也。但是也把完颜斜也吓坏了。
只要再偏一点,他的脖子上就有一个窟窿了。
娄室指挥不当,才有了今天,不管怎么样,都是娄室的错。
斜也调转马头,他回看一眼,只是看到了朦胧的龙纛,随即又有弩箭射来,斜也再也顾不上什么,亡命奔跑。
希尹还想挣扎一下,却又被手下人裹挟着,无奈退走,他看得比斜也清晰多了,赵桓的龙旗还在向前,而娄室的旗号,貌似也在向前。
这俩人的碰撞,究竟会是谁胜谁负?
希尹看不到了,可是自军中还有一个人,他不甘心,此人正是四太子兀术。
他是败了,可他不想就此放弃。
娄室还在替他们完颜家搏命,他不能丢下娄室,自己跑了。
兀术选择追赶蒲察胡盏,拦下了这位娄室的心腹。
“走,跟我回去,去帮着娄室将军……大丈夫有大丈夫的死法,不能当缩头乌龟!”
蒲察胡盏认真看了看赤诚的兀术,又回望了眼娄室的都统大旗……他突然仰天大笑。
“四太子,大金有你,便不会亡国!”
说完之后,这位万户招呼亲信,竟然掉头杀了回去。
兀术略迟疑,也跟着义无反顾,冲了上去!
江河奔流,势不可挡。
蒲察和娄室,仅仅是两朵浪花,改变不了大局。
而真正的大局,还是招呼和娄室的对抗!
其实赵桓真没有想那么多,他把账算得很清楚,不管向前还是向后,他都未必逃得过娄室的追杀。
奋起对拼,至少能保证大宋不会输,没准还能得到将士们援助,他也就死里逃生了。
一旦选择逃跑,军心崩溃,几万宋军都成了菜不说,他也未必逃得掉。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这种事情很难选择吗?
“随朕斩杀娄室!”
“斩杀娄室!斩杀娄室!”
负责统领御前兵马的是吴元丰,此刻这位岳飞的同门师兄,手里紧握着麻扎刀,眼睛冒火,杀神附体。
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许金人接近官家!
吴元丰舍死忘生,他身后的这支人马不多,只有不到八百人,可他们十分特殊,这里面有一半御前亲卫,还有一半,是岳飞的背嵬军!
经过多日鏖战,他们的损失也不少,其中还有一些分给了杨再兴和刘子羽……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支兵马,靠着血肉之躯,直接拖住了娄室的合扎猛安!
什么大金精锐,老子根本不在乎!
娄室的冲击速度第一次慢了下来。
此刻的曲端也终于赶来了,他玩了命攻击娄室的侧翼。
原本娄室率领七千精锐,经过他们的截杀,一下子减去了五千人。
娄室还能动用的就只剩下两个猛安……不过两个猛安也够了。
娄室再一次展现出超强的指挥能力,他先是让一个猛安向东边移动,渐渐带走吴元丰的兵马,随即从阵中突出一队,宛如一名重量级拳王,挥出致命铁拳,朝着赵桓袭来。
只不过他这一拳并没有砸到赵桓的身上,而是让一个人接住了。
“稽查队,跟我上!”
傅庆,那个因为赌钱被赵桓抓了他的燕赵男儿,他和他的稽查队,成了赵桓面前最后的一道屏障。
娄室信心满满的一击,竟然被他们阻拦。
这位大金第一将终于怒了,他举起兵器,五官狰狞,冲杀上来!
傅庆毫不畏惧,高举砍刀,厉声大吼,“忠君报国,就在今日,大家随我赴死!”
又是一阵拦截,三百名稽查队,没有一个退后,血肉构成的长城,保护了大宋官家,没有太多时间,这些勇士已经倒下去一半,傅庆身上伤痕累累,胸前有一道一尺多长的伤口,鲜血流淌,他恍若未觉,还在厮杀!
娄室已经不想纠缠了。
“冲!”
他以暴力撞开了前面的宋军。
刹那间,龙纛已经只有几十步了。
娄室的心,前所未有的畅快,到底是他赢了!
可出乎预料的事情再度发生……王中孚紧赶慢赶,已经赶回来了。
他的兵马只有一百多了,但却也足够给官家提供保护了。
王中孚掉头,朝着娄室冲来……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宛如一头年轻的狮子,以前所未有的勇气扑来。
杀!
王中孚挥动手里的利刃,顷刻之间,连续杀了四名娄室的护卫,他要对战金人第一将。
王中孚的勇力,完全是凌驾众人之上的,娄室也惊叹于这小子的凶悍,双方交锋,兵器刚刚碰撞了两下,娄室就知道不妙。
凭他的武功,竟然拿不下王中孚,甚至还要吃亏……此刻各路兵马都在回援,娄室已经四面楚歌。
要放弃吗?
娄室摇头,他展现出一员老将的厉害之处,娄室假意向后败退,红了眼睛的王中孚自然追上来,发誓要砍了老东西的头。
可就在王中孚向前追击的时候,两边的娄室护卫蜂拥而上,不计代价,围攻王中孚。
等王中孚拼命杀出之后,娄室已经提着兵器,扑向了赵桓。
再也没有阻拦了吗?
不!
还有!
“娄室,有老夫在此,你别想伤到官家!”
李邦彦和吴敏,两个人竟然冲到了前方……比他们还快的,居然是一支箭,这一支箭带着寒风杀机,正中娄室肩头。
娄室茫然抬头,却发现百步之外,血色的夕阳之中,韩世忠跨马提刀,风驰电掣般,扑了过来……
“官家别怕,臣来救驾!”
听到了韩世忠的声音,赵桓发誓,在这一瞬间,他是想哭的。不过赵桓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之力。
就比如李邦彦和吴敏,还有胡寅和张浚……这四个人,几乎同时掏出来和赵桓一般不二的弩箭。
没想到吧,还有后手呢!
嘭嘭,娄室上身中箭,这位大金第一人还在撑着,奈何李相公的弩箭,不知道怎么回事,射中了战马的外翻的大鼻孔……马儿一声嘶鸣,娄室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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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8:29 | 只看该作者
无憾
战马摔倒,娄室落马,宋军这边几乎以为成功,欢呼之声到了舌尖儿。突然娄室翻身而起,手里持着一支铁骨朵,正巧一名宋军士兵冲过来,娄室手疾眼快,一下子捶在马腿上,士兵瞬间随着战马栽倒。
居然用宋军的办法,对付宋军,娄室果然勇力非凡。
而更厉害的却是他手里的那柄铁骨朵。
铁骨朵不是什么高端武器,就是个熟铁的刺球,下面插一根硬木棒子,作用和锤子差不多,由于有突出的刺儿,杀伤力或许更好一些,或许也差不多。
反正就是这么个玩意。
按理说像娄室这种大将,不该使用这么简陋的兵器,奈何这是当年跟随阿骨打起兵的时候使用的。
娄室一直没有扔掉,而是贴身携带。
彼时的女真有什么?
真的什么都没有,铁骨朵已经算是好东西了,多数的箭头还是用骨头磨出来的。
他们每次抢掠,都是最先拿走铁器,甚至比金银还要重要。
那时候女真人还不会开矿炼铁,而是需要用现成的铁器,熔化之后,做成兵器。不但装备简陋,而且人数还少,只有区区两千多人。
真的说起来,女真起家,比起赵桓的力挽狂澜,还要玄幻好多……彼时的他们,大约连生死都是不在乎的,也没有任何谋略可言,就是靠着多年打猎的经验,四处征战。
结果就是十年之间,打出了一个万里大国,胜过昔日的契丹。
想想这一切都跟梦似的。
老夫不能允许只是一场梦……老夫要拼尽最后一口气,延续女真辉煌。
只要杀死赵桓,杀死了这位大宋官家,大金的梦就能继续!
“杀!”
娄室发足狂奔,他跟赵桓的距离只有三十多步,或许胜利就在弹指之间。
出乎娄室预料的,四位文臣,居然并排催马,朝着娄室冲来。
这太惊人了。
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或许吧!
你娄室也是人,我们的功夫或许不行,但是凭着战马的冲劲,还是能给你致命一击的!
“冲!”
娄室面对此情此景,神色恍惚起来,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完颜阿骨打,看到了大金起家的时候。
短暂的恍惚,四匹披甲的战马居然就冲到了眼前。
娄室无奈,只能向旁边蹿去,同时以铁骨朵狠敲靠边张浚的战马。
张浚一个书生,没有什么本事,挡不住,躲不开……可他眼珠子也红了,竟然用手里的兵器狠戳马屁股。
砰!
铁骨朵打中了马头,骨头碎裂,战马死了。
可战马狂奔的惯性还在,沉重的尸体向前冲去,竟然撞在了娄室的身上,完颜娄室被狠狠撞出去一丈多,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铁骨朵也滚落了,一口血喷了出来。
至于张浚,也从马背上掉下去,直接摔得昏死过去!
娄室还要鼓起余勇,再度拼命,一个人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韩世忠手提长刀,就打算劈了娄室的脑袋,可是刀举起之后,他反而迟疑了,而是左右挥舞,顷刻之间,划过肩胛,娄室的双臂断裂,鲜血狂喷。
剧烈的疼痛,让娄室稍微清醒一些,他忍着剧痛,嘴角上翘,“韩世忠,你不是英雄!”
“哈哈哈!俺韩泼五本来就个泼皮,今天俺就把你献给官家!”
正说话之间,赵桓已经纵马过来,他的手里提着三尺利剑。
“娄室,朕来成全你!”
赵桓借着战马的冲劲儿,把剑探出,娄室看在眼里,双臂已经动弹不得,只能腰身用力,居然迎着利剑,挺起胸膛。
一剑穿透胸膛,娄室再起不能,片刻之后,瘫在地上,变成一具尸体。
娄室一死,他手下的心腹如丧考妣,发疯厮杀,可谁都知道,他们已经完了,注定要跟着娄室去了。
王中孚,杨再兴,刘子羽,曲端,韩世忠……所有诸将,全都加入了剿杀的行列。
而赵桓却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突然转头,打马向着临河堡方向而去,穿过堡垒,直接到了黄河岸边。
此刻已经是二更天。
河水满盈,浊浪排空,下降的温度,让河面的冰凌又大了一些。
就在不远处,有一座用木箱和船只搭建的临时浮桥,韩世忠就是从这里渡河上岸的。
滔滔黄河,再度见证了一场决定历史走向的生死大战。
面对这条母亲河,赵桓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真的,就是没有任何理由,单纯想哭,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哭自己,哭死去的将士,哭昔日的靖康之耻,哭这两年多的艰辛!
他活了下来,从懵懵懂懂,到一个帝王,算不得多成功,但他至少挺直腰杆撑住了,他没有跨,他甚至亲手了结了完颜娄室。
赵桓承认,最初的时候,他和这个时代有着太多的隔膜,没法一下子进入角色,他努力想着各种名场面,把穿越当成一次游戏体验。
他说的话,讲的道理,甚至是遣词用字,都未必妥当,甚至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
但试问谁又能真正无缝接轨呢?
总还是会有个适应期。
从青化之战,到临河之战,数以万计的大宋将士,舍死忘生,替他这位官家冲锋陷阵,不管有再多的隔阂,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滔滔黄河,辽阔大地,就是他的江山,相反,前世反而成了一场虚幻的梦境。
胜利之后的赵桓,需要的是静下心来,思索接下来的事情,奖励有功将士,处理财政问题,厉兵秣马,收复两河,光复燕云,直捣黄龙……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在等着他。
就在赵桓思索之际,已经有人踏着临时浮桥,向开封而去。
天刚刚亮,宋军获胜的捷报,就会到来。
而比赵桓更快的却是岳飞,他的捷报在晚上,就已经送到了。
就在濮城以西,岳飞、刘锜、张俊,三部兵马联手,击溃了完颜银术可,迫使三太子讹里朵向北逃窜,岳飞直接追杀五十里。
倒是双刀李成的到来,及时救了讹里朵。
岳飞也不愿意过多纠缠,而是驱动兵马,兼程前往临河,舍不得耽误时间。
宗泽的府邸,老爷子休息了一个下午,似乎有了一点精神头。
“有,有消息了?”
宗颖忙道“有了,岳太尉赢了!”
“是鹏举?”宗泽微微点头,“这倒是意料之中,他是个能打仗的……官家那边呢?”
宗颖摇头,“爹,官家没事的,一定会赢的,您老就歇着吧。”
宗泽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宗颖发现老爹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他连忙去叫太医。
等太医赶来,用手一抹老相公的脉搏,顿时吓得没魂不附体。
老相公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就在今晚了。
宗颖一听,忍不住哭起来。
太医连忙吩咐,给准备参汤。
可是当一碗参汤送到嘴边的时候,宗泽微睁眼眸,紧闭嘴唇,就是不喝,更不说话,宗颖吓得变颜变色,紧紧握着老父的手,却发现宗泽的手格外冰凉。
正在这时候,吕颐浩赶来了。
他问了问情况,又看了看老相公的状况,吕颐浩连忙拉起宗颖,“你先退到一边,其他人都散开,让仆陪着老相公。”
身为首相,吕颐浩的威风自然是有的。
宗颖,太医,全都退到了一边。
吕颐浩拉着老相公的手,默默坐着,三更天,四更天……隐约有鸡鸣之声,窗纸泛白,宗泽艰难扭动脖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声音。
吕颐浩急忙伏身,宗泽用尽最后力气,“可,可是赢了!”
刹那之间,吕颐浩泪水流出,其他人也哭了起来。
宗泽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在等战争结果。
吕颐浩猜出了老相公的心思,已经派人等待了。
可消息还是没送来。
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兴匆匆跑进来。
“大捷!大捷!”
“官家亲手斩杀完颜娄室!”
“皇宋大捷!”
吕颐浩急忙回头,喜极而泣。
“汝霖兄,赢了!赢了!你听到没有,官家亲自斩杀了娄室,吾皇万岁!”
吕颐浩由衷发出惊叹,宗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润。
老相公发自肺腑地笑了。
“赢了就好,老夫……此生无憾矣!”
说完这句话,宗泽脸上的红润迅速消退,进而目光涣散,手臂仅有的温度也在流逝之中。
吕颐浩大惊,慌忙让太医过来。
等太医诊脉的时候,宗泽的脉搏已经消失了。
“老相公……走了!”
吕颐浩愕然半晌,宗颖伏在老父的身躯上,放声痛哭。吕颐浩同样悲伤,只是他看到了宗泽嘴角的笑意。
老相公虽然看不到覆灭大金,报仇雪恨的那一天,但是老相公已经知道,最终必定是大宋获胜,此生再无遗憾了!
吕颐浩缓慢而坚定地走出了宗府……临河大捷,宗相公仙去,一喜一悲,冲击着开封,激荡着大宋。
晨曦中的临河堡,曲端战战兢兢,跪在了赵桓面前,汗流浃背。
“臣,臣请官家治罪!”
赵桓俯视着曲端,突然笑了,“正甫怕什么,朕只是心情激动,想静静而已。”赵桓伸手,拉起曲端,“走吧,随朕进曲端堡!”
“曲端堡?”
曲大愣了,他艰难扭头,看了看临河堡,又看了看官家,曲大突然双膝跪倒,伏地大哭,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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