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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杀:治河北用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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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1 11:4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吕本中埋怨河北尽是盗匪,却是忘了,岳云也是地地道道的河北人。好在这位年轻的驸马爷没心思找吕本中的麻烦,可他也看透了,吕本中比起他爹吕好问差了太多,完全是虎父犬子。

    不过再回头瞧瞧,自己比起老爹又如何呢?

    岳云难免羞愧,他匆匆去见赵桓,把事情说了一遍。

    赵桓倒是挺冷静的,事实上苏东坡的东西再好,也不知道赵桓太过在意……毕竟他的宫里还有王羲之,阎立本的书画,随便拿出个瓷器,都是最好的官窑,放到后世都是国宝级别的东西。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他穿的铠甲,佩戴的宝剑,用的龙纛,流传一千年后,还不成神器啊!

    “这盗匪猖獗,确实该整顿了。”

    赵桓随口道“让他们几个都过来吧。”

    不多时,吕本中、汪若海、胡闳休,悉数赶来,他们向赵桓施礼之后,便束手而立。

    吕本中不到四十,胡须票票,面白如玉,十足的书卷气,此时因为丢了东西,变得闷闷不乐。

    “听说你带了苏学士的真迹,是什么东西?”

    “自然是前后赤壁赋。”吕本中苦兮兮道“官家,苏学士无论文辞书法,皆是本朝首屈一指的人物,赤壁赋更是名篇佳作……臣,臣真是该死,竟然给弄丢了,若是找不回来,臣就该向苏家人谢罪了。”

    赵桓颔首,却又道“苏家当下怎么样了,可有人在朝为官?”

    吕本中发愣,倒是汪若海急忙站出来,躬身道“会官家的话,大苏学士后人已经无人在朝为官,倒是二苏学士的长子苏迟还在地方做知府。”

    “哦!”

    赵桓点头,“这个名字朕倒是看过,他的政绩也算不错……没想到竟然是苏家后人,等以后陛见的时候,朕再询问。”

    很显然赵桓有兴趣,却也只是一点点。

    “吕本中,你带着苏家的宝贝来见朕,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吗?”

    问到这里,吕本中连忙躬身,“官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苏学士独领士林风骚,文采学识俱佳,是天上下来的人物……他的后人之所以为官不多,也跟元祐党祸有关,臣斗胆恳请,希望官家能赦免大苏学士,加恩苏家。”

    说完,吕本中竟然跪了下来。

    汪若海下意识也要跪下,但是他却发现胡闳休纹丝不动,跟一块木头似的……他心说妹婿啊,你是糊涂了不成?

    大苏学士那么大的名望,替他说话,传到士林,也算是咱们俩的功劳,刚刚到官家身边,就干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得到嘉许,也好给日后铺平道路……他拼命给胡闳休使眼色,奈何胡闳休就是无动于衷。

    汪若海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赵桓,这位赵官家淡然一笑,“胡闳休,你怎么看?”

    “回官家的话,臣记得在数年前,龟山先生见陛下,请求追封三人,有范仲淹,张商英和司马光……彼时官家曾怒斥司马光,以为此人误国……大苏学士和司马光虽然不是同党,但他们同为元祐党人,臣窃以为此时赦免大苏学士,并不妥当。更何况官家整顿朝政,大刀阔斧,这本是堂堂正正之举,如果牵涉到新旧党争,平白坏了陛下用意,也乱了整顿朝纲的格局,不算是一步好棋。”

    赵桓眼前一亮,说实话他对着几个人是没多少期待的,所以吕本中扯什么大苏学士,他也没怎么生气,毕竟期待放低了容忍度就会无限上升。

    反而是胡闳休能探出这么一番道理,让赵桓颇为惊讶。

    “朕问你,大苏学士的事情,又该怎么处置?”

    胡闳休略沉吟,便道“官家,大苏学士文采固然天下少有,但是在朝政却没有多少建树,臣,臣斗胆谏言,不如改当年大苏学士读过的中岩书院为东坡书院,同时恩赏学子,鼓励入学即可!”

    赵桓终于露出了笑容,“好!这个提议好。只不过大苏学士的墨宝却是丢了,如果能找回来,拍卖了换钱,送去东坡书院也是个好事情。”

    似乎官家想起了正事,这位赵官家看了看几个人,问道“当下大名府一团乱麻,不光你们丢东西,实不相瞒,朕也被偷过。”

    什么!

    三个人都傻了,还有人敢偷官家,这是活得不耐烦吗?

    赵桓还真没撒谎,他的确被偷了,

    还就是在下去私访的时候,丢的不算多,但也有好几十两银子,还丢了一包糖块,一双皮靴……河北的治安可想而知。

    要不是万俟卨的案子,赵桓早就下手了。

    这一次苏轼真迹被偷,自然勾起了赵桓之前的怒火。

    该怎么办吧?

    “朕现在就给你们出一道题,你们各自作答,看看朕该怎么整顿地方。”

    得了官家的题目,三个人都若有所思,吕本中自己晃着脑袋,一脸愁苦回去思索了。倒是汪若海几步追上了胡闳休,绷着脸道“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险些让我出丑!”

    胡闳休忍不住摇头,“我怎么没提醒过你?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咱们是官家的臣子,要处处念着官家的意思,这话也不光我说过,岳父也是这么讲的吧?”

    汪若海翻了翻眼皮,他爹的确说过,可他不是没想明白,竟然要在这时候用吗!胡闳休还能说什么,你的悟性太差,还能怪得了我吗?

    汪若海深吸口气,“算了,过去的事情我就不说了,该怎么治理河北,你给我说说吧?”

    小胡气得想揍这位大舅哥,你脑子有病吧?

    “要是官家发现咱们一模一样,你担欺君之罪,还是我担着?”

    胡闳休说完之后,直接转头离去。

    汪若海气得翻白眼,你瞧不起我是吧?你以为老子没注意?我是怕你丢人,才让你说说看的。

    既然不知好歹,那咱们就瞧瞧,官家更愿意听谁的。

    一天的功夫,三个人都来交作业了。

    首先是吕本中,“官家,臣,臣琢磨了大半夜,臣窃以为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河北战乱之地,宋金交替,官家只需要恪守无为之道,要不了多久,就会天下大治。”

    赵桓含笑,“朕明白了,你让朕什么都不干对吧?”

    吕本中老脸微红,想跟赵桓解释,圣人无为可不是什么都不干,官家这么理解实在是浅薄了……只可惜他没这个胆子,毕竟再二百五的人也知道,这不是讲学理的时候。

    吕本中诺诺无言。

    赵桓也没生气,而是看向了剩下的两个人,汪若海抢先道“官家,臣以为欲求地方大治,首在人心……河北百姓沦亡金人手下整整六载,受尽了苦楚凄凉。官家应该免除税赋,让百姓安居乐业,厚赏士绅,鼓励正气,以贤达之士,教化地方,消除野性,自然天下太平。”

    这位说完,还挑了挑眉头,自以为讲得不错。

    赵桓却是直接把目光落在了胡闳休身上。

    “官家,臣觉得河北之地,宋金交锋,来回拉扯,地方混乱,人心离散……这个当口,唯有乱世重典,狠狠严惩,才有办法恢复秩序。”

    赵桓点头,“乱世重典,这四个字很好。你想过怎么做没有?”

    “这个……臣以为该派遣官吏,稽查不法,凡是有犯罪的,悉数抓起来,轻者杖责示众,重者流放,罪大恶极的,直接斩首!”

    赵桓颔首,笑道“你说的轻重又该怎么区分,如何落实?”

    胡闳休的眉头越发紧皱,甚至手心冒汗。

    “臣,臣以为应该深入民间,仔细探查,方能名正言顺,让百姓信服。”

    赵桓笑容不减,“朕去过几次民间了,朕民情了解不多,倒是丢了不少银子……你看这要如何是好?”

    “这个……”胡闳休真的无言以对了。

    “臣纸上谈兵,贻笑大方。”

    赵桓含笑,“无妨,便是朕也不敢说把握十足,不过昨天倒是有人给朕献了一策。”

    说着,赵桓拿出了一张宣纸,一大张纸,赫然只有一个字杀!

    胡闳休大为惊讶,这算什么主意啊?

    “官家,这是谁的建议?”

    赵桓微微一笑,只是摆手,不多时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晃着身躯进来了。

    正是牛英!

    赵桓黑了脸,“你怎么回事?才多长时间,怎么就吃成这样了?”

    牛英委屈巴巴。“回官家的话,俺,俺现在拉不开弓,披不动铠甲,军医都说俺内伤严重,需要进补,俺每天才吃五顿饭,就,就这样了,俺也没办法。”

    赵桓忍不住哼道“再这么吃下去啊,内伤不内伤朕不知道,你是非要把自己吃死!”赵桓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这个二百多斤的家伙,声音压低,“牛英,朕给你找了个新差事,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愿意!”牛英立刻道“官家让臣干什么都行,臣,臣真是憋坏了!”

    “嗯!”赵桓点了点头,“朕问了三位大才子,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治理地方,现在轮到你了,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我吗?杀啊!所有的犯人,先砍头后审问……把他们的尸体都扔进黄河,让河里的王八都吃得肥肥的,再挖个大坑,将所有罪犯都埋进去……还有,凡是赌钱的,开青楼的,还有庙里的和尚,都给抓起来,全都绞死,扔到城外喂狗!”牛英兴奋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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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 11:49 | 只看该作者
一个毫无治理地方经验的人,该怎么当地方官呢?

    吕本中、汪若海和胡闳休都不清楚,其实他们也没有治理经验,但他们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比牛英强多了。

    “官家随性而为,着实不是国家之福,我们该劝谏天子才是。”吕本中昂着头道。

    汪若海两手一摊,“天子圣明,八成有别的打算吧,只是让我们跟着牛英,学习治国,实在是有辱斯文,斯文扫地……我宁可不当这个官,我也不去。”

    胡闳休翻了翻眼皮,“那你想学万俟卨,当个人皮枕头吗?”

    一句话,汪若海就老实了,顺带着吕本中也哑口无言。赵桓可不是以往的那些赵宋皇帝,可以随便欺负的,这位是真的能杀人的,而且还是手段残忍的那种。

    还能怎么办?

    老老实实听话吧!

    转过天,三个人都早早起来,吕本中还打着哈气,空着肚子,跑去了大名府府衙……这个衙门相当气派。

    大宋有四个京城,东京开封,西京洛阳,南京应天,北京大名……而且大名府肩负着抗衡辽国的重任,这里的知府通常是高配的,能高配到什么程度呢?

    通常都是退休的宰执重臣,或是斗争失败,或是年纪大了,任期做满,外调出京牧守一方,洛阳和大名府,都是上上之选。

    针对这些外调的宰相,还有个专门名字,叫做“守相”,大宋朝的很多名臣,都当过的,什么文彦博啊,富弼啊,司马光啊,韩琦啊……而如今,在这些人后面,又加上了一个二百多斤的牛英!

    “我觉得那些前辈如果知道这么个东西,住他们住过的屋子,执掌他们执掌过的大印,发号施令,统御地方……他们会气得活过来!”

    吕本中年纪最大,嘴却最碎,不停吐槽。

    胡闳休看了他半点,“那个,吕学士,你要是有功夫,去买点点心行不?我早上还没吃东西呢!”

    汪若海也急忙附和,“没错,我这肚子也空着呢!”

    吕本中点头,转了一圈,他提着一只烧鸡,一口袋酥油饼回来了。

    “都是些粗粝的东西,早知道我就定一桌酒席了。”

    胡闳休翻了翻白眼,懒得浪费唾沫,这位真是少爷当得太久了,脑子都糊涂了,赶紧吃点东西,还不知道那位牛爷能闹出什么笑话呢!

    他们匆匆填饱了肚子,就这么等着。

    一直到了日上三竿,也没有半点动静。

    三个人都傻了,哪有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

    要知道这可是大名府知府啊!

    你牛英放尊重点行不?

    “你们说,姓牛的会不会高兴过度了,昏过去了?或者忘了?”吕本中好奇问道。

    胡闳休真懒得废话,你就不能想点好事!

    这仨人一直坐到了快中午,还是没动静。

    吕本中实在是忍不住,去询问衙役,知府到底去哪了?

    “没去哪,就在后面。”

    “就在后面怎么不出来升堂?”

    衙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堂尊还在睡觉哩!”

    吕本中气得吐血,回来坐好之后,就气哼哼道”不管你们俩怎么想,回头我赢上书弹劾,朝堂上要能有姓牛的这种废物,我就回家,闭门读书,再也不出来了。“

    汪胡二人互相看了看,却也是低声轻叹,弄不清楚。

    一直等到了下午,牛英才晃着高大的身躯,摇摇摆摆,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牙签。

    “吃了没?”

    仨人一看,还问吃了没,气都气饱了!

    胡闳休站了起来,“牛知府,您看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知府啊!”

    胡闳休差点昏倒,“我是请问知府,是处理公文,还是清理积压的案子,又或者劝课农桑,还是兴学教化?”

    牛英翻了翻眼皮,挠了挠头,“这些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吕本中实在是忍不住了,讥诮道“那,那你准备怎么当知府?”

    “这个……自然是出去逛逛了。”

    三个人已经彻底无话可说,心说啊,你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们陪着你就是,至于你能折腾到什么时候,全看官家的意思。

    很快,这四个人,加上一群衙役,就成了街溜子,在大名府的街道四处闲逛,哪都瞧瞧,哪也不放过……一个下午走下来,几个人的靴子都快漏了,腿也麻了,脚趾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吕本中忍不住道“牛知府,你是乡下人吧?没见过这么繁荣的地方?”

    牛英在街边买了两个肉饼,大口大口嚼着,而后从吕本中嘿嘿一笑,“俺是东京的人!”

    一句话,把吕本中弄得无语了,只能翻着眼皮,不停怒视牛英。

    好在老牛也不在乎,吃完了肉饼,又找了个茶摊,弄了一大壶枣茶……三位大才子着实跟他尿不到一起,他们在旁边的饭馆点了几个菜,一边歇着,一边吃饭。

    汪若海还搬来了一壶酒,“明天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喝点酒,解解乏,回头早点睡……”

    他们还没等喝酒,牛英从外面进来了,“走了,该干正事了!”

    “正事?你一天就没干过正事!”

    仨人挺憋屈的,不过胡闳休还好,他隐隐觉得牛英不会俺么肤浅,这种感觉很难说,但他愿意瞧瞧,这位到底要干什么。

    三个人追随着牛英,绕过了一条街道,来到了一处三层楼的前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看上面的红灯笼,仨人都明白了。

    这不是青楼吗?

    你的正事就是逛青楼?

    吕本中忍不住了,“牛知府,要不要找几个姑娘伺候你?”

    牛英嘿嘿一笑,“姑娘就不用了,小的们,进去把里面说了算的,都给我抓出来!”

    不多时,衙役从里面押出了一男一女,另外还有五六个管事的。

    那个女的能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穿得花里胡哨,还抹了好些脂粉。

    她被突如其来的衙役吓得够呛,一听说是新来的知府大人,反而不怕了,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少不了青楼,别的不说,就连太上皇都往御香楼跑哩!

    “这位知府老爷,奴家真是该死,居然招呼不周,请大老爷见谅。”

    牛英背着手,呵呵一笑,“没事的,就这么一次了,我不在乎。”

    妇人大喜,“多谢大老爷,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牛英直接道“把他们都押到路中间,全都砍了!”

    众人在一刹那的时候,几乎都傻了,这就杀了?用不着问问?

    牛英从衙役那里,接过来自己的利斧,他掂量一下,“唉,这玩意是砍金狗的,砍他们糟蹋了……你们上吧,谁不动手,老子再砍你们的脑袋!”

    这帮衙役已经傻了,牛爷啊,你是真牛!

    他们不敢迟疑,把几个青楼的人推到了路中间,举起鬼头刀,当即就给砍了头,好几颗脑袋,就像是西瓜似的,在地上乱滚,眼睛里还带着惊骇,彻头彻尾的死不瞑目,他们到底是干什么?

    牛英是不管这些,让衙役把头颅挂起来,随后就去下一个所在了。

    胡闳休、汪若海和吕本中三个人都傻了。

    “没有问案,没有定罪,也没有上呈刑部,更没有官家核准,就这么把人给杀了,这,这是什么道理啊?”吕本中迟疑道。

    胡闳休眼珠转了转,突然道“跟着过去,别错过了!”

    他说完之后,拔腿就往前走。

    果不其然,牛英又到了下一家青楼,还是一样的套路,把东家管事的,全都揪出来,悉数砍头。

    同样的操作,到了第三家……消息就已经传开了,那里面的人吓得就跑,可惜的是牛英是军中出身,哪里不懂提前埋伏啊,又给抓出来。

    连着捣毁了三家青楼,这还不肯罢休,他带着人摸到了一处青砖宅院的前面,用手一直,“打进去!”

    胡闳休三个人不明白,可跟着牛英来的衙役都清楚,这位牛爷神了,怎么连暗娼都知道……没人告诉他啊!

    的确没人告诉他,可牛英是干什么的!

    “老子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开封城里转,这点小手段,还能瞒得过我吗?”

    果不其然,又让牛英给找准了。

    他们一直忙活到了四更天,牛英才打着哈气,“行了,今天到这里,所有青楼的姑娘暂时送去女营……我也先回了。”

    这位爷大马金刀,回到衙门,同样的,又是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打着哈气爬起来,似乎比昨天还晚。

    等他起来,胡汪吕三人已经等好了,很显然,从三人的眼神中,能够独到一种叫做震撼的东西。

    胡闳休主动躬身道“牛知府,今天还要去哪里?再去青楼吗?”

    牛英不置可否,“走着瞧吧!”

    又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牛英扭头,咧嘴笑道“你们瞧,哪里还有青楼了?全都关门大吉了!今天该换个新地方了。”

    说完,牛英带着这群人,就扑向了大名府最大的赌场!

    这帮赌钱的都傻了,什么鬼啊?

    不让逛青楼,连赌钱都不行了?

    牛爷告诉你们,不行!

    “杀!”

    又是个刺激的夜晚,三家赌场被牛英干掉了。

    “你们所有人都听着……俺牛英告诉你们……在大名府,只要不干正经事的,老子全都杀!从明天开始,老子就清理各处堂口,什么乱七八糟的帮会门派,你们有本事今天晚上就把牛爷宰了,没本事就赶快关门滚蛋,不然明天老子就拿你们开刀!”

    牛英说完,哈哈大笑,竟然一个人晃着脑袋,往知府衙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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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 11:53 | 只看该作者
吕本中、汪若海,外加上胡闳休,三个人跟着牛英不到十天,但是砍下来的脑袋,却有二百多不止。

    青楼的砍了,赌场的砍了,乱七八糟的帮会给砍了,还有几个行会的头头也给砍了……砍到了最后,他还把城墙下面游手好闲的都给抓起来,连着砍了十个,然后对剩下的人讲,现在就去找活干,哪怕是挑粪也是个正经营生,要是两天之内找不到,就不是砍头了,抓起来扔到河里喂鱼,好歹能把鱼养肥了。

    疯了!

    完全是疯了!

    “这位牛知府的杀心只怕能让金人汗颜。”吕本中咬着牙,“我要弹劾他,我一定要弹劾,跟他拼了!”

    “为了为民除害,我,我百死不辞!”

    这位握着拳头,杀气腾腾道。

    汪若海翻了翻眼皮,没说话。

    胡闳休愣了片刻,突然笑道:“吕学士,你也在街上瞧见了,这些日子大名府可有所改观?”

    吕本中霎时语塞……有改观吗?

    坦白说,是真有。

    遍地的青楼都没了,连暗娼都少了太多,赌场也给关了,别管三教九流,都在忙碌干活,至少像是那么回事。

    但这就算变好了?

    肯定不是啊!

    “未经国法审讯,没有明辨案情,就这几百人当中,有多少是冤枉的,有多少人不该死却被枉杀?如果都像他这么干,大宋朝还有王法,有公道吗?”

    吕本中气势汹汹,“不管怎么样,都要按王法办事,都要明正典刑,如此才能安抚人心,才能取信于民,一味杀戮,怎么都说不过去!”

    汪若海沉吟道:“确实如此,便是古之酷吏,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牛知府的杀戮太过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盯着胡闳休,就看这位什么态度了。

    胡闳休沉吟片刻,十指交叉,突然低声道:“你们说按照王法办事,可你们知道,朝廷每年能处理多少案件吗?”

    这俩人一愣,都陷入了沉吟,汪若海反问胡闳休,“那你知道?”

    “知道。”胡闳休道:“我曾经在李光李相公手下做事……我清点过积压的案卷……一个府衙的杀人命案,有九成以上,都找不到凶手,无疾而终。”

    汪若海深吸口气,怎么会这样?

    “那,那地方官也太懈怠了。”

    胡闳休咧嘴苦笑,“办案有多难,这我就不说了,即便正常破获的案子里面……你们知道有多少犯人被砍头吗?”

    “这个……没有十成,也有成吧?”

    胡闳休呵呵笑道:“连两成都不到!”

    “什么?”

    吕本中大惊失色,“你没有撒谎吧?杀人犯都能逃脱王法?”

    胡闳休点头,“的确如此,因为有不少地方官为了表示教化之功,不愿意上报死刑人数……且不说贿赂那种,光是为了考评,每年都不会上报太多。”

    “那,那不上报,就行了?”吕本中怪叫道。

    “自然是不行……所以他们才要拖着,拖到了大赦,就可以脱罪,从死刑变为流放、充军,也就不用背负杀人之名了。”

    汪若海和吕本中都陷入了沉思,真的会这样吗?

    大赦罪犯这种事情向来不少……新军登基,册立太子,皇帝大婚,太后大寿……甚至是打了胜仗,乃至于天降祥瑞,反正只要找到个借口,就能大赦天下,以示仁慈。

    这一点在大宋朝,尤其严重,为了表示仁政,一年甚至能赦免好几次,平均下来,两三年也有一次大赦。

    所以才有武松,宋江,那么多杀人犯可以逃过死刑……你当然可以认为,有些杀人犯是好汉,杀人也是有理由的,与其放任国法不作为,倒不如他们动手,直接杀了干脆。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种看法是对的,可正因为是对的,结果才更可怕。

    “纲纪荡然,国法形同虚设,上行下效,国家如同一盘散沙……”胡闳休渐渐握紧了拳头,“你们可知道,官家自从继位以来,哪怕是青化临河的大捷,都只是重赏有功将士,并未曾恩赦犯人,天子之心,尔等还不明白?”

    两人再度语塞,很显然,胡闳休的段位比他们高了不少,脑筋也清醒了许多。

    人世间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讲按照律法办事……可律法本身有漏洞,而且执法之人参差不齐,按律法办事,往往就意味着要放纵许多坏人,长期积压案件,以至于无声无息,正义得不到伸张。

    像牛英这么干,有没有冤假错案,有没有被冤枉的?这是毋庸讳言的,肯定有不该杀的被他给砍了。

    可话又说回来,像青楼赌场这种地方,又有几个好人呢?

    尤其是宋金交替,六年之间,来回拉锯,好人还能生存下来吗?

    漫说是大名府,就算是整个河北,都剩下了太多的恶人,按照律法办事,那就是藏污纳垢,就是包庇罪人……

    “在别的地方滥杀无辜,我是反对的,可是在当下,我觉得如此大刀阔斧,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该杀!该杀个干干净净!”

    “你也疯了!”

    汪若海和吕本中都气不打一处来。

    好歹你也是个饱学之士,有名的才子,居然赞同牛英这般蛮干,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可提醒你,牛英这人胆子只会越来越大,杀心也只会越来越盛……你以为他只会杀几个青楼赌场的?你错了,我敢说他还会肆无忌惮,早晚有一天,他会像五代十国的那些武夫一般,肆无忌惮,便是你我一般的人,他也未必不敢动手!”

    吕本中气咻咻说道,他甚至有那么一点失望,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老爹入朝为官,还是在家乡诗酒风流该多好。

    三个人都面面相觑,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跑进来。

    “知府有令,要去南乐镇,查办王家。”

    三人听到这话,无不一愣,尤其是汪若海,更是大吃一惊,南乐镇,王家……这个牛英,比预料的胆子还要大太多了!

    “南乐王家可是王太师的后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啊!”

    吕本中也惊道:“我觉得耳熟……可是王旦王太师?”

    “没错!”

    这下子吕本中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就走,汪若海也在后面跟着,他们急匆匆赶到了南乐镇。

    等他们赶来,牛英已经驱兵五百,将玩家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而此时王家竟然毫不畏惧,在王府的门外,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字:全德元老。

    再看落款,竟然是仁宗赵祯的御笔!

    今时今日,王家的根底也就一目了然,他们祖上是真宗年间的名臣王旦……彼时的王家,门生遍及朝野,树大根深,堪称豪门,比起后来的韩家,也差不了太多。

    虽然王家后代子孙越发不争气,但底子还在,光是仁宗御笔,就比任何的免死金牌还管用。

    如此豪门,岂是牛英能撼动的!

    “牛知府,你疯了!”

    吕本中拦在了牛英的面前,“你想杀王家的人,不如先杀了我!”

    牛英呵呵一声,“吕学士,你也用不着跟俺老牛耍这套,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爹来了,我也照杀不误!”

    “你!”

    吕本中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嗦。

    倒是胡闳休急忙过来,他先是躬身,随后诚恳问道:“牛知府,你为何要杀王家,可有道理?”

    牛英翻了翻眼皮,“小胡学士,这些日子你这个人说话还算中听,俺也不妨告诉你,杀光了城里的恶徒,俺就要杀城外的,他们王家名气最大,俺就先杀王家,谁说也不管用,除非你能让官家免了我的官,不然的话,你就给我闪开!”

    胡闳休深吸口气,沉吟道:“牛知府,你看这样行不,让我先去王家了解情况……金人霸占河北多年,王家能安然无恙,必是有缘由的,如果王家的确跟金贼勾结,做了恶事,不用牛知府辛苦,我也会弹劾王家……可若是王家并无恶行,我也斗胆肯定牛知府,务必要将此事上奏官家,听官家的旨意,如何?”

    牛英翻了翻大眼皮,过了好一会儿,牛英才缓缓道:“你去吧,该怎么办,俺也想想。”

    胡闳休再三拱手,随即转身,直入王家大门。

    ……

    “官家,臣已经问清楚了,金人刚刚南下的时候,王家被抓了起来,家中财物被抢走不少……后来金贼尊奉……尊奉孔孟,收拾人心,重用儒者,因此赦免了王家,把他们放回了原籍。”

    赵桓颔首,“那他可是降金了?”

    “没有!”

    胡闳休连忙道:“官家,王家恪守臣节,并未降金……不止如此,金人曾经要向南乐镇迁徙谋克,圈占土地,王家挺身而出,保全了乡里,让金人留下了土地。而且,而且岳帅第一次北伐之时,有散落的伤兵五人,流落大名府,还是王家想办法保全救治,最后又费尽了力气,送回了大宋。”

    胡闳休躬身道:“官家,王家人虽然没有南下,追随朝廷,但终究未曾失节,杀了他们,唯恐人心不服!”

    赵桓不置可否,正在此时,突然汪若海和吕本中哭兮兮赶来,趴在赵桓面前,“官家,臣,臣要弹劾牛英……他,他杀了王家祖孙五口,头颅已经悬挂起来了!官家万万不能饶过牛英啊!”

    赵桓略沉吟,只能道:“去把牛英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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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 11:57 | 只看该作者
“牛英。你杀了王家祖孙……为何?”

    牛英拱手,只有两个字“该杀!”

    “为何?”赵桓语气加重三分。

    牛英咬牙道“官家,就凭他们能在金人手下活蹦乱跳,吃香的喝辣的,就该杀了他们!”

    赵桓眉头微皱,似乎有理,却又仿佛说不通。

    吕本中慌忙道“官家,牛知府之言,简直是太过霸道,比起莫须有还要过分啊!”

    赵桓沉声道“何以见得?”

    吕本中道“官家请想,王家虽然是大族,却有几代人不在朝中为官了,他们是大名府的人,守着祖宗坟茔,只求温饱而已……他们不能南下追随朝廷,只能在金人治下苟且偷生,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非只王家,两河千万百姓,无数生灵,都是如此,若是按照牛知府所说,岂不是要悉数斩杀?朝廷光复河北,本该安抚人心,牛知府却是如此杀戮,势必人心浮动,乱局难平……臣,臣以为该严惩牛英,不可姑息!”

    这一番慷慨陈词,很是犀利。

    赵桓耐心听着,随后道“牛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牛英黑着脸,气哼哼道“没,俺,俺没他会说话,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反正俺就杀了,有罪找俺算账就是。”

    吕本中气得脸色铁青,这个丘八,真是死不悔改!胡闳休绷着脸,“牛知府,我已经问过了,王家也不是没做过好事情,他们替百姓伸冤,又保护了不少受伤将士,这都是有据可查的事情,你的确是错杀了好人!”

    牛英轻蔑冷哼,根本不信。

    “小胡学士,我说你是明事理,会说话的,可你最多明白一半……俺在开封街头的时候,俺就知道一个理儿,官吏想要收钱,就要给豪商大户勾结……让大户带头出钱,逼着其他商户不能不交,等钱交上去了,大户的钱不但如数奉还,还要给大户点甜头,不然地方就会乱套。”

    胡闳休眉头紧皱,“牛,牛知府,你是说王家跟金人勾结?他们联手演戏?”

    牛英哼道“反正我是不信王家是好人,我在大名府的街面上也打听过了,反正我觉得他们家该杀,人我也宰了,你们有什么说的,只管来就是!”

    “你!”

    胡闳休无言以对……坦白讲,他还挺佩服牛英的,大力扫荡青楼赌场,虽然手段激烈了,但也算是为民除害。

    可他处死王家,却让胡闳休无法接受。

    “官家,臣,臣想请官家降旨,免了牛知府的官职!”

    吕本中慌忙道“官家,臣以为不光要免了官职,还要追究罪过,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汪若海也跟着道“牛英猖狂,恃宠而骄,杀戮贤达,为祸不浅……应该处以极刑,以告慰天下。”

    好家伙,一个比一个厉害,赵桓呵呵一笑,“牛英,听见没有,你该千刀万剐了。”

    牛英不屑道“反正不管怎么样,臣无愧于心!”

    赵桓深吸口气,“牛英,事情到了这一步,朕不能随随便便就听了他们的,可也不能完全由着你的性子来……这样吧,朕安排几个人,审理此案,仔细清查……如果证明他们对了,你少不了要受罚,如果你是对的……那朕就给你升官,赐你紫袍……让你在将士当中,成为翘楚,如何?”

    牛英咧着嘴笑道“官家,俺不在乎什么官职,只要让俺继续杀人就行。”

    赵桓笑了,“你也不问问,朕安排的几个人,有吕好问和汪叔詹,他们审案,你不怕?”

    牛英还真就不怕,“官家,只要是大宋的臣子,归官家管就好……臣这几天跑得累了,也正好歇几天。”

    牛英仿佛没事人似的,竟然真的就下去休息了。

    反而是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他们老爹来调查这个案子……这么看他们想不赢都不行啊!

    可问题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啊!

    “我觉得我爹会打死我。”吕本中痛苦地抱着脑袋。

    汪若海也傻眼了,“我爹最怕得罪人,你们说杀了牛英,会不会迁怒军中啊?”

    胡闳休扬天苦笑,“咱们还是想想,如果杀不了牛英,后果会是如何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剩下俩人更傻了,杀不了?不存在的!

    只要他们老爹还讲究王法,能够秉公而断,牛英不可能不死啊!

    相比起这俩大少爷,胡闳休的心思要缜密多了……他思前想后,虽说牛英没有直接证据,但是王家能安然无恙,也的确有点奇怪。

    这里面到底有没有问题?

    坦白讲啊,河北之地,六年之间,经历了金人南下,宗泽北伐,岳飞北伐,最后赵桓北伐,光复失地……连年兵戈。

    尤其是金人还喜欢征召签军,每逢战斗,都会弄一大帮青壮上去,充当炮灰……在这种情况之下,河北还能剩下多少老实人呢?

    胡闳休越想越怕,他隐约觉得,或许牛英是对的,不能因为自己是文人,便偏向王家……至少不该把自己和王家绑在一起。

    胡闳休思索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他干脆弄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穿着麻鞋,戴着斗笠,下去调查情况了。

    胡闳休跑了,他算是少了一顿毒打。

    几天之后,吕好问、汪叔詹,还有赵皇叔,三人匆匆赶来,还没等说什么,吕好问和汪叔詹先把自己的小子叫到一边,啥也别说了,先来一顿家法吧!

    有你们这些蠢材,不愁家破人亡!

    出了一口气之后,三个人凑在一起,该怎么办吧?

    汪叔詹是个标准而富态的老官僚,他首先道“牛英是官家手下悍将,历次大战,冲锋在前,立下殊勋。他是身体不好,无法征战,官家才给他一个职位。这王家又是百年大族,不管如何败落,在士林当中,颇有名望……这个案子不管怎么办,都很难办得稳妥啊!那个逆子简直害苦了我!”

    汪叔詹冲着赵士?苦兮兮道“大宗正,念在咱们两家姻亲的份上,你帮帮忙,去探探官家的口风吧!”

    赵皇叔呵呵一笑,“说什么?是让官家抛出牛英,给士林解气吗?”

    汪叔詹咧嘴,“王家,王家似乎没什么大恶,牛英杀人太过了。”

    还没等赵皇叔说什么,吕好问哂笑道“汪少卿,你敢给王家担保吗?”

    “我……”汪叔詹语塞,老脸涨得通红,“我,我怎么好给王家担保!”

    吕好问道“既然如此,那就该彻查到底,给官家一个交代,也给悠悠众口一个交代!”

    赵皇叔抚掌大笑,“对,到了这时候,就别想着什么刀切豆腐两面光了,天子圣睿,扫荡积弊,还是一味因循守旧,只怕会祸及子孙啊!”

    汪叔詹吓得一缩脖子,这么严重?

    早知如此,他真的不该掺和啊!

    都该逆子无知,回头再给他来一遍家法……对了,自己的倒霉女婿呢?他不会吓得逃跑了吧?

    合离,一定合离!

    这样的女婿要不得了。

    他们三人接手之后,立刻下令彻查。

    一连过去了好几天,三人汇总情况。

    “根据我的了解,王家并未有人失节投敌,也没有当过金人的官吏……据说梁王兀术还请过王家人出山,他们没有答应……兀术赐下千金,他们都拿出来盖了粥厂,用来赈济百姓了。”

    汪叔詹试探道“这么看起来,王家确实没有什么大罪啊!”

    吕好问沉吟道“王家对待佃农也算不错,还安顿了许多流民,活人无数……虽然未曾断然抗金,却也情有可原,不是罪大恶极。”

    赵皇叔看着这俩人,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案子这样了,官家也催得紧,就去交差吧!”

    两个人犹豫了再三,却也是无奈,只能相约去见赵桓。

    老汪依旧保持了油滑的本性。

    “官家,臣等以为案情复杂,还需要仔细调查,官家能否宽限些时日?”

    赵桓呵呵道“你们觉得案子复杂,需要调查……不过有一个人却说已经查出了一些东西。”

    “谁?”

    “牛英!”

    赵桓话音刚落,牛英晃着高大的身躯就从旁边走了进来,给赵桓施礼之后,牛英就道“官家,臣也不知道查出了什么,你问小胡学士就是了。”

    又来了一个,竟然是胡闳休!

    不多时胡闳休果然来了,他的岳父汪叔詹眉头立起,简直暴怒!

    畜生!

    小兔崽子!

    你查出什么东西了?

    就算真的查出来了,也该跟我通个气啊,你怎么能让岳父为难?

    胡闳休似乎没有注意到岳父吃人的目光,反而躬身道“官家,臣,臣打听出一件事……王家曾经害过太行八字军!”

    “什么?”

    赵桓都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你说的仔细一点。”

    “是!”

    胡闳休道“王家的确救过几个北伐伤兵,并且送回了大宋境内……此后盛传王家仁义忠贞之名,便又太行义军,试图通过王家,购买一些粮食药品……王家满口答应,却暗中把消息传了出去,以至于太行八字军的孟德部,两千八百多人,悉数被兀术剿杀!”

    说到这里,胡闳休眼珠通红,气喘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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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 12:01 | 只看该作者
最近大宋的文官都走了霉运似的,先是万俟卨一案,扫荡了朝中十分之一的精英……还没等消停下来,堪称士林领袖之一的王家,竟然被一个武夫掀翻了。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追究起来,越来越多的新消息被披露出来,王家的情况还有点复杂……王旦有个弟弟叫王勉,而王勉的玄孙叫王伦。

    也不知道这位有没有绰号,叫白衣秀士……反正他是不怎么老实的,仗着祖辈的恩荫,四十多了,还在开封当街溜子。

    还真别说,王伦也有属于他的高光时刻,历史上的王伦曾经充当使者,到金国去,请求将完颜构的老娘韦氏放回来。

    很显然,因为赵桓的出现,王伦失去了表现的机会,非但如此,赵桓还严格整顿秩序,把开封打造成一个大兵营。

    王伦受不了苦楚,就偷偷回了大名府。

    像他这种人,金国又怎么会放过,如此在知道王伦身份之后,多方收买,算是拿下了王伦,让他帮着传递物资,探查情报……王伦贪图财货,就跟金人勾在了一起。

    但是有个前提,他不想直接到金国为官,毕竟他也知道给祖宗丢人,因此就在暗中替金国做事,大肆侵吞好处。

    正是有王伦的存在,王家才能挡得住金人的移民,才能换来一个好名声……揪出了王伦,一下子案情就清楚了。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汪叔詹晃着头半点不敢置信,“王家也是名门大族,垂名一百多年,怎么会首鼠两端,暗中通贼,真,真是有辱斯文。”

    赵皇叔对此倒是半点不意外,“若不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又如何能垂名百年?”

    汪叔詹脸色骤变,连忙伸手,气急败坏道:“老亲家,你可别胡说啊!耕读传家,忠义为本,这可是雷打不动的东西,你怎么好随便污人清白?”

    “那王家是怎么回事?”

    汪叔詹气得咬牙,“他们是走了斜路,失了气节,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遭了报应,由此可见,还是上天有眼!”

    赵皇叔哑然失笑,“是天眼厉害,还是牛眼厉害?”

    “牛眼?什么牛眼?”

    “自然是牛英的眼睛了。”赵皇叔大笑道:“这位牛知府不光能打,还能面辩是非,手段了得啊!”

    汪叔詹听到这话,他是更加憋屈了。从某种程度上讲,王家的案子,比起万俟卨一案,还要麻烦,更加后患无穷。

    汪叔詹坐在了赵皇叔的身边,跟他认真道:“大宗正,咱们既然是亲戚,我也就不瞒着……牛英这人,八成是活不了了。”

    赵皇叔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想啊,他没经过科举,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文人,居然掀翻了玩家不说,还让朝中诸公都成了十足的傻子。他现在是知府,高升一步,担任经略安抚使?又或者宣麻拜相,让满朝诸公尊他一声牛相公?”

    赵士?翻了翻白眼,“那也没啥不妥的。”

    “没有不妥?”汪叔詹声音都变了,“我说老亲家,你忘了狄青是怎么死的吗?”

    赵皇叔同样微微一笑,“你觉得当今天子,是仁宗那种柔弱之君吗?”

    “这……”汪叔詹犹豫了,从他的几十年宦海经验来看,牛英这种官场的异类绝对是活不长的,毕竟他不死,别人都没法安然高卧。

    就犹如当初对付狄青那样,什么无耻的手段都上了,诸如欧阳修一般的名臣,也撕破老脸,亲自上阵,说实话,的确是嘴脸丑恶。

    牛英论起功劳,还不能说超过狄青,他就是个莽夫而已!说人品,那就更差了,至少牛英半点不会谦逊老实。

    再说两人的做为,狄青真是没有得罪文官,他只是担任了枢密使而已。

    可牛英不一样,他敢拿王家祭旗,简直是在文官的底线上狠狠捅一刀,然后开着特斯拉狂奔……停都停不下来。

    这要是不弄死牛英,简直天理不容。

    这要是放在仁宗朝,牛英就是个期货死人了,而且还是立刻要交割的那种。

    可凡事都有例外,赵桓这个货,完全不能用过往皇帝的经验来衡量他,甚至可以说,过往的经验越丰富,越是会影响判断。

    赵皇叔深深一叹,“老亲家,你也听我一句劝吧……过去为官,都要把眼睛放在左右,要在乎士林的评价……可是到了当下,真正重要的却是圣意,你要学着往上看了!”

    汪叔詹深深吸口气,脸色一变再变,到了最后,只剩下一声长叹。

    或许时代真的变了!

    而转过天,有关王家案子的文章就开始在邸报上刊登了……一看署名,正是胡闳休!

    作为最早发现王家破绽的人小胡学士也是饱受震撼……随着王家案情的一点点理清楚,胡闳休回过头看,真的是情理之中,半点都不意外。

    一个大户豪族,每逢兵戈动乱,两头下注,几乎是本能的选择,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也是情理之中的必备技能。

    至于出卖太行义军,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在王家的眼里,大宋和金国都是朝廷,不管南边北边,他们都要选一个,可是太行义军却是地地道道的匪类,如论如何,也不是他们的同路人,剿杀太行义军,实在是情理之中。

    可很显然,胡闳休清楚,这种情理之中,只会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诸如王家这种,还能成为士林领袖,也难怪大宋的士林抱残守缺,连个有骨头的人物都没有。

    胡闳休在这篇文章的最后,振臂高呼,士林需要自醒,如此士人,还有脸和官家共天下吗?

    小胡学士的这一句质问,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切齿痛恨的人所在多有,恨不得撕碎了胡闳休,你小子简直士林叛徒。

    不过这帮人怎么骂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家的例子摆在这里,天下岂能毫无反应……好笑的是衍圣公宣扬了好几年,论起效果,竟然还不如胡闳休的这一篇文章。

    只能说是时机巧妙,效果拔群。

    已经八十多的杨时不得不站出来,呼吁士林革新,涤除败类……在杨时之后,胡寅的老爹胡安国也出手了。

    再加上吕好问……当世的几位大儒一起高呼,谁也没法视而不见了。

    重新阐发儒学,汉儒之后,让儒学再度伟大……士林的折腾,肯定不会很快有结果,一个新的思想从产生,到传播,到成为主流,需要太多的时间,绝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但有一样却是可以的,毕竟人是一切问题的核心,只要解决了人,问题不就没了……办了王家之后,牛英稍作休息,随后牛刀出鞘。

    第一刀就看向了所有大户……除了王家之外,还有其他的大族,牛爷都没有客气……他这回杀人,却是没有那么多杂音了。

    其实吧,要说牛英滥杀无辜,也是不尽然的,他有自己的逻辑……首先,不干正经营生的,好人不多……其次,跟这些烂人有瓜葛的大户,也没什么好东西……大户豢养的家奴打手,掌控的车马行,货仓,商行,乃至典当行,金银铺……也都以欺负人为主,牛爷基本上都会砍几十颗脑袋挂起来。

    他当知府不到两个月,光是砍下的脑袋就有两千多颗……牛英大肆砍头,弄得大名府的不少坏蛋都抢着投案自首。

    毕竟让牛爷抓出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主动投案,或许还能活……

    “青天大老爷,俺就偷了几张破纸,俺,俺没糊在墙上,大老爷手下留情啊!”

    牛英忍不住好笑,几张破纸也知道投案……他笑呵呵接过来,展开看了两眼……虽说牛英认字不多,但他也能觉出来,这东西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啊!

    “快,快把小胡学士请来。”

    胡闳休很忙,来的是吕本中和汪若海,这俩人一看,我的天啊!

    吕本中直接哭了。

    大苏学士的真迹回来了!

    前后赤壁赋,居然让人当成了破纸,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牛知府,这人偷窃瑰宝,应该立刻枭首示众!”

    向来砍头有瘾的牛英却是改了主意,竟然没有答应。

    “吕学士,你看是这么个理儿,他主动投案,偷的东西再值钱,到底没杀人……俺要是砍了他,往后谁还主动投案?俺老牛可不能滥杀无辜啊!”

    听到牛英说他不滥杀无辜,吕本中都昏倒了,敢情你这些日子杀猪呢!

    “牛知府,你可别忘了,这是要献给官家的礼物啊!”

    “官家的?那,那俺跟官家说,让他大度一点,别追究就是了。”牛英浑不在意道。

    吕本中和汪若海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让官家来决断了,

    他们俩气哼哼来找赵桓,却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传开,顿时震撼了整个大名府,影响力甚至传到了周边的州县。

    牛英的霹雳手段有没有冤枉的?

    很多!

    能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不能!

    但是却不妨碍大家伙对他的喜欢……毕竟牛英和以往多少年来的知府大老爷都不一样,他是真心为了百姓着想的……一柄万民伞,送到了赵桓的御营前面。

    “他奶奶的,俺泼韩五都没有哩!”韩世忠狠狠啐了一口,却也不敢怠慢,把大家伙都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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