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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阙宣:拉起队伍当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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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17 10:3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刘辩想要在群臣的协助下商议出最妥善的办法,越要追求细节,所需的时间也就更多。

在这个没有固定答案的问题上,臣子们的想法各有不同。

刘辩不知道以汉室如今的情况,土地兼并的雷要多少年才会爆,他也不知道是用急法死的人多还是用缓法死的人多。

反正刘辩当日没有从公卿臣子处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一多,事情被泄露的风险也就更大,甚至连追查都无从谈起。

次日,侍中袁隗就知道了此间事,甚至“皇帝要对付伪装成宾客的私兵部曲”的小道消息已经开始朝着雒阳之外散布了。

结合任城吕氏和山阳李氏的前例,很让人信服。

不出意外的话,当此消息传播出去,势必会让一些大族豪强警醒,并放弃某些不必要的冒险行为。

但世间之事,总不会按照人们预想的轨迹去走。

是夜,下邳国。

一处乡间院落之中,一个术士将包含着丹砂、雄黄等物的粉末吞入腹中,随后,他带上巫傩面具,撕开了身上的衣物,在院中奔跑起来。手上舞着怪异的动作,口中发出让人难明其意的声音。

在院中不远处,一个衣着华丽之人正一脸崇敬地看着术士,只是其衣服面料虽贵,但样式却过于奇特了。若是有些见识的人在此,便能瞧出,此人约莫是乡间的豪强。

而在他的身后,同样聚集了一些人。

白日里,眼前的术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一到晚上,他就如同换了一個人。

这在阙宣看来,宛如神迹。也就是如今不算寒冷,他可是曾在冬日里亲眼看过这一幕,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术士却宛如置身火炉,也就是那时,他开始对术士深信不疑。

终于,在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术士仿佛结束了神降,动作和声音都停下了。

阙宣等人虽等的心急,却不敢有丝毫不满,赶紧上前恭敬地向术士拜道:“樊师,不知卜筮前景如何?”

“大吉!”术士眼眸中还带着迷离之色,因喊了许久,嗓子有点哑,音量也不高。

阙宣闻言当即大喜,又怕身后人没听到,回身大喊道:“樊师说大吉!”

身后众人闻言也都喜笑颜开。

阙宣随后又问术士:“樊师,我得天命否?”

术士此时声音也大了点,再度说道:“天命已得,当称天子!”

阙宣本就有野心,他对于术士的话是深信无疑的,立马振臂高呼道:“尔等可听到了?樊师有言,我阙宣,当为天子!”

身边人哪有怀疑术士之言的,马上有机灵的人对着阙宣拜道:“拜见天子!”

“好!”阙宣咧着嘴坦然受之,并道,“今后,你就是我的三公!”

旁人见只一拜就得了封官,争相景从。

“好!好!好!”阙宣对于官职毫不吝啬,一个个应对朝他跪拜之人,“你最壮硕,就当大将军,你是九卿……哦对了,三公是三个,九卿是九个,那你也是三公,你们都是九卿……”

封完了下属,阙宣也没忘记自家人,他的妻被封为皇后,妾被封为妃子,长子当了太子,剩下的儿女俱是大王公主,他家中的婢女一夜之间便都成了宫女。

倒是在内侍一事上犯了难,但阙宣到底胆子大,言称宦官都不是好鸟,宣布他当天子不设宦官!

此话一出,立马引来了新鲜出炉的公卿将军们的欢呼。

虽然这些公卿将军们并不知道他们在欢呼什么。

阙宣不算全无准备,后宫与前朝都被他安排地妥当,军队也不用愁。

他家中的奴仆自不必说,租种他家田亩的佃户愿意来的,就减少他们的田租,而且到他这里还能包吃包住!不愿来的,就将人赶走。

一时间,他称天子造反的事没传出去,倒是因为包吃包住的消息应者云集,不过三四日的功夫,他的庄子上就聚集了两三千人。

按理说,这种时候,他的动静指定会被乡里的官吏发现,无论是乡官还是亭长,但凡有一个发现,都不会容忍他这么跳。

可架不住这些官吏现在一个都没了。

原来,阙宣所在的乡自上到下,但凡有名号的官吏没有一个干净的。上个月,罪行终于被揭露出来,罪吏们俱被依律处置。

但受影响的不仅是乡里,县中也不能免除,留下这么多缺漏,以致于一时之间乡间竟然无人管事了。

阙宣当然不觉得他现在的强大是空中楼阁,他很享受目前“天下人群起响应”的氛围。遂带着麾下的核心“将士”们巡视着他的“军队”,过来蹭吃蹭喝的人们见到阙宣,谁不感谢万分?

巡视一圈之后,阙宣回到他设立的朝堂——其实就是他家原来的堂屋,召集公卿将军,询问道:“大将军,现下聚兵多少人了?”

大将军挠了挠头,咧嘴一笑:“天子,俺不怎么识数,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两千多人吧!”

“你身为大将军,竟然连有多少兵都不知道?现在,你被贬为九卿了!”阙宣毫无保留的展示着他的威严。

大将军,哦不,新的九卿高兴不起来了。

阙宣并不在意,又问道:“可有人知道聚兵多少了?”

还真有人知道,一个负责调粮供给饭食的九卿说道:“天子,俺数过了,人头刚过四千!”

阙宣见满朝文武只有这一人能答出自己的问题,只觉遇到了良才,高兴地说:“好,原来你才是我苦等的大将军啊,就像那个谁……高祖遇到了韩信!”

“我们有四千人,就能打下县城了,大将军,速去准备!”

新任大将军立马出了门,怎么组织人手他还是懂的,粮食嘛!

待到次日,天子阙宣亲自打头,后面跟着队列一点都不整齐的军队,军队的武器木棍、耒耜、木叉等都算是好的,乃至于树枝、木盆、碗筷……五花八门。

也就阙宣骑着一匹马,腰间配着剑,才能稍稍提升点逼格。

大将军来回在队伍中喊道:“伱们都跟紧了前面,等到县城里就能吃饭,到时候敞开肚子随你们怎么吃!”

其中有些聪明人发现了不对劲,悄悄找机会从队伍中逃跑,更多的人根本没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只当是换了一个吃白食的地方。

饶是如此,等到“军队”抵达其乡所在的淮陵县城,只剩下了三千出头的人。

淮陵县的门候正在打盹,被惊慌门卒叫醒后望着眼前浩浩荡荡的——民夫,根本不觉得有异,反过来责备道:“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说着,门候来到当先的阙宣面前,质问道:“你是哪家的?纠集这么多民夫进城,是想要作乱吗?”

他当然不觉得眼前连衣服都不齐整的民夫能作乱,只是想借着此由头收一大笔过路费罢了。

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事到临头,阙宣不可谓不紧张,他骑在马上,担心事情败露,惊慌之余决定先下手为强,拔出佩剑向前刺去。

门候虽已经想着往回跑了,可还是反应不及,背上中了一剑。

阙宣仓促行动,他的马也受了惊,往前奔去,带伤跑了没几步的门候听到马蹄声,心中恐惧,竟不小心摔倒在地。

门卒们见状,一人呼喊道:“门候死了,门候死了……”

剩下的门卒见阙宣策马冲向洞开的城门,剑上还沾着门候的血,纷纷做鸟兽散。

话说队伍前头都是术士的信众,见天子都策马冲锋了,立马撒丫子跟进。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的大将军立马对着身后招呼道:“快,进城吃饭!”

居于县寺的淮陵长就在为前段时间乡里的罪过发愁,担心攀扯到他的身上,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忽听属下来报有人造反,足足有七八千人,已经攻入了县城。

淮陵长大惊失色,哪还有心思发愁,连忙叫来掌管县寺门卫的府门亭长,口中连呼:“快,护送我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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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10:43 | 只看该作者
淮陵县既破,为阙宣打响了胜利的第一枪。

原本摔倒在地的门候因为没有人想着补刀根本没死,同样和淮陵长一样弃城而逃。

至于原本主管县中治安的县尉,现在还在郡中的监狱里等待治罪呢!

阴差阳错,阙宣以一种近乎和平接管的方式得到了他的第一座城池。

坐在县寺中属于县长的专座之上,阙宣召集满朝文武,志得意满:“今日之战,本天子居功第一!”

在场之人无不阿谀奉承,今日阙宣所向无敌的姿态让他们记忆犹新,也他们愈发确信了术士的论断——这就是得享天命的真天子啊!

阙宣见士气可用,宣布道:“今日我率军夺城时你们也见了,那些官吏平日里趾高气昂,实则不堪一击!明日兵分三路,分取北面的徐县、东边的淮浦县,南边的高山县!可有自告奋勇者?将来亦不乏封侯之赏!”

大将军最先跳了出来,高呼道:“愿为天子效死!”

对外出兵,对内阙宣也没闲着。阙宣第二件事就是尊在他心中功劳地位仅次于自己的术士为师,在县城内外宣传樊师的教诲。还别说,靠着包吃包住,还真吸引了一大批百姓。

……

就如同许劭观察到的,对于向来恣意的地方官吏来说,朝堂的几次三番的“高压”整顿吏治,让他们的心中积累了许多不满。

他们渴望以前的惬意时光,自下而上你好我也好,至多苦一苦百姓,反正骂名又不是他们来背。

好在汉室整体的官僚架构并未因为这些不满而彻底瘫痪,起码淮陵县被乱民攻破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周边的诸县。

可问题在于,根本没人清楚阙宣带了多少人起兵。

虽然话说回来,就连当事人阙宣自己都不太清楚。

五千、八千、一万……考虑到淮陵县被“攻破”的速度,这些数字还挺有说服力。

是以,得知消息第一时间,淮陵周边各县纷纷加强了各自县城的防备。

但周边各县的长吏可以选择保守的手段,但下邳国相刘馗却不能放任,更别说朝廷派来的使者还没走呢!

刘馗也是一肚子的火。

前些日子前将军何进与持节的太仆黄琬先后来到下邳国,两人他都不敢得罪。

何进要修下邳国的学校,并使之招到让他满意的学生,就算效仿东海国由本地富户出钱,如沛相陈珪所在的陈氏就出了大头,可学生的一些用度却是需要的国相府来补贴。

平白多了一笔支出,功劳还大都落在旁人身上,在何进离开后,刘馗不论是考虑到自己的名声还是担心何进杀个回马枪,都不能废止此事,可心中难免不爽利。

黄琬紧随何进之后,他只管带着朝廷派来的使者们定罪抓人,若是县长一级还能有朝廷的使者暂时兼任,等待委派新的长吏,但更低更多的官职,只能刘馗自己想办法了。

得知淮陵县造反夺城之事,刘馗情知眼下他作为一国之相是最推脱不得责任的,当即点了常备的一千郡国兵。他也不知道阙宣共有多少人,不敢大意,一面派人去探查,一面不顾时节地又急匆匆征召了四千多人。

何进已经不在此地,可黄琬离得却不远。

等到刘馗合兵五千时,阙宣派出的三路兵马尽皆受挫,他也知道了阙宣的真实斤两,立马出兵平叛。

守在淮陵县当天子的阙宣虽经受了些小挫折,但雄心壮志依旧不改。

县寺之内,阙宣对着狼狈逃回的大将军说道:“战败不是你的过错,是因为有天命的我没有跟伱们一起出征的缘故,而今下邳相率兵来攻,我亲自领兵作战,一定亲手砍下下邳相的头颅!”

见到天子对他依旧这般信任,大将军感动的一塌糊涂,至于说他带出去的军队还没见到敌人的面就已经在路上逃散过半的事就没必要提了。怀有天命的天子领兵,自然同他不同。

时至今日,虽说民智未开,可但凡稍稍有些见识的百姓哪里不清楚阙宣在干什么。胆子大的继续留下混吃混喝,胆子小的早就找机会跑了。

真正能和阙宣同生共死的,除了被吃食蒙蔽了脑子的人,只剩下樊姓术士的信众了。

不过等到阙宣带人出城决战时,竟也真余下千把人同他一起。

阙宣也不是盲目出战的,在出城之前,他还特意请教了自己的樊师,卜筮所得又是大吉。

于是乎,带着必胜的信心,阙宣向着麾下将士宣布道:“吾乃天子,得上天庇佑,当带头冲锋,尔等随我一同破敌!”

这些阙宣早就准备好的话语一出,并被传播开了,

一众叛军大都振奋,其中大部分都是近些日子受术士蛊惑而来的,心中俱激动不已——天子都亲自冲阵了,有天命在,这还能怎么输?

阙宣见军心可用,一马当先,率军冲向前来平叛的汉军。

淮陵处于淮河之畔,此处本就缺马,能用于骑乘的就更少了,阙宣的天子军中,除他之外,也就七八个人有马骑,都是术士的狂信徒,跟在天子之后冲锋陷阵。

大将军并未骑马,而是留在后面组织军队跟随,见天子这般勇猛,他高呼道:“跟着俺,必胜!”

随后他迈开脚步,尝试追随阙宣的战马。

然而阙宣终究没打过仗,兴奋紧张之下忘记了四条腿的马要比两条腿的人快多了。

后面的大将军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呼喊天子时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乎,在对阵的汉军与叛军眼中,领头的阙宣一马当先,穿着十分华丽的衣装,头上戴着不知从何处听说的奇怪天子冠冕,生怕对面的汉军不将弓箭瞄准他。

如此好意,汉军岂能辜负?

郡兵虽说战力不强,却也不会被不到十骑的冲锋给吓住。伴随着一阵箭羽,只一轮,战场中央就已经没有骑在马上的人了。

阙宣身中多箭,摔下马去,却还留着最后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已经变得血红的天空。

他想要笑,但喉咙被堵住了,出不了声。

“我是天子!违逆我,必有天罚!”带着对血色天空所代表的天罚,阙宣带着他的远大志向,永远地无了。

全然不知天空的颜色并未因为他而有什么变化。

倒是史书上应会记下一笔:下邳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下邳相刘馗领兵杀之。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别开蹊径的青史留名的方式呢。

天子都死了,最核心的信徒也死了,剩下的叛军大都被洗脑的并不深,除了以大将军为首的几个没混上马的公卿将军道心崩溃,已经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了。剩下的人哪怕是傻子也知道不能再继续往前冲了,很快叛军中人四散而逃。

……

当闻讯而来的黄琬赶到此处时,淮陵县和平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唯有那些死去的人、受过屈辱的妇女、还有消失的粮草,才足以说明这场自称天子的闹剧所带来的后果。

黄琬已经了解到了淮陵县丢失的始末,原本逃亡的淮陵长在刘馗收复淮陵县后倒是没敢回来,逃至广陵郡的东阳时,被守备森严的东阳县治下一亭长当成来探路的叛贼给捉了起来。

等到淮陵长不得已亮明身份,东阳长陈登立马将此人送回了下邳国。

阙宣之乱可不是当初田丰遇到的还没开始创业就已经崩殂了的那位县吏,而是真真正正地攻下了一个城池,驱赶了县长及以下的大部分官吏。

虽然很快得到了平定,但其带来的后续影响却不会简单的消失。

不止黄琬愤怒,国相刘馗都很愤怒,在阙宣反叛的过程中,但凡淮陵长能起到一点作用,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当黄琬拿出天子所赐之节,意欲直接将淮陵长处死以儆效尤时,刘馗非但没有意见,反而庆幸于终于有人能替他承担责任了。

可光是一个淮陵长的命还不够,但刘馗早有准备。

在他看来,若非因为朝廷派来整顿吏治的使者们将事情做得太绝,导致乡里无说得上话的乡吏,阙宣很难在私下招募那么多人,遂一份弹劾奏书,将责任半数推给淮陵长,剩下的半数则是使者们的了。

……

“真是岂有此理!”刘辩愤怒地拍着桌案。

望着眼前的奏报,刘辩不可谓不愤怒。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为什么秦皇汉武总喜欢大搞株连了。

选出淮陵长这么无用废物的县长,置百姓于何地?他也很想将参与推荐此人的一系列相关官吏全都狠狠地治罪。

什么?提拔他的刘弘已经死了?难道就没别人了吗……

可愤怒之余,刘辩不得不面对现实。

始作俑者都死了,可一个乡间土财主因为方术自称天子闹出来的乱子,却让现在朝中内外官吏最大的矛盾再度爆发了。

刘馗的奏书并非没有道理,若是乡吏还在,必能第一时间发现阙宣的异动。

刘馗只是个开始,在他之后,不乏有二千石上书弹劾使者们的行径。

孔融滥杀的时候,官吏的减员对郡县的影响还不算明显,可现在,实际上作为郡国之主的二千石们感受到了手下官吏的不满,也苦于一直要补充吏员的烦恼——就算是小吏,在这个时代够资格当的人数量也是有限的。

二千石久在地方,未必会和中央一条心啊!

眼下的奏书就是明证。

刘辩明白,他要加速拉拢培养心腹,使之分布各郡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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