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臭果

梦随风万里

小臭果

文/胡艳艳

小臭果是母亲给银杏果起的外号。母亲喜欢银杏果，对于银杏果就像对她自己的孩子似的，又爱又恨其不争。营养那么好，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就那么臭呢？

银杏果的外皮又酸又臭，还有毒，若不是它里面的果仁实在是诱人，谁肯捡起那么臭的小臭果带回家呢？

首次了解银杏树，是在初中的语文课本上读郭沫若先生写的《银杏》，知道了世间还有这样一种古老的大树，它的株干端直，枝条蓬勃，那折扇形的叶片青翠、滢洁，精巧！是无需装饰的天然书签。

学完《银杏》，我开始喜欢并向往能看到一棵真正的银杏树，它以神奇的古老形象扎根于我的脑海。我将它视为人间的稀有之物，置于诸多树木之上。

当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是在北京的铁道兵司令部。那天吃过早饭，我在院子里溜达着玩，看到一棵不是很高的树上挂着一个白色的铁牌子，上面写着“银杏树”以及银杏树的简单介绍。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大叫起来，啊，原来这就是银杏树啊？我抬头仰望，它的株干果然和书中描写的一样端直，绿叶碧绿如扇形，可爱非常。仔细看，在绿叶的掩映中还结着绿色的小果子。那果子和我们平常没熟的绿杏子一样青涩。一个“酸”字瞬间占据了大脑，想品尝一下银杏果的美味。如此难于遇见，今日怎可轻易错过？

我环视四周，没发现有人。我大着胆子将银杏的树枝拽下来摘了十多个绿色的小果子装进口袋里，悄悄地回到我们的住地。

没舍得轻易就吃，十个小果子，如十粒碧绿的美玉，珠圆玉润，沉甸甸颇有质感。把玩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睡醒觉，好奇心驱使，终于对着一个小果子张嘴咬了下去。啊，实在是太酸涩了，还伴着苦味，真是难以下咽。想起小时候在保姆家吃那未成熟的酸杏就是这种感觉。我自认为我是不怕酸的，强忍住苦涩酸，终于将一个小银杏果吃完，里面露出了洁白的小果核，比那糙木的普通杏核美丽的简直出乎我的想象，它果然如《银杏》中所说，核皮纯白如银。

有了这一次吃白果的深刻记忆，从此对它的果实视而不见，只关注它的叶片，那小小的扇形叶，是夏天的绿荫，秋天的美景。在蝴蝶死了的时候，它的碧叶将翻成金黄，飞出满园的蝴蝶。

也许很多人并不知道它的果实是能吃的，不但富于营养，而且还能治病，是一味珍贵的药材。

女儿少时感冒发烧咳嗽很厉害，去北京上钢琴课，在课间休息的时候，郭教授像聊天一样说，给孩子煮点白果吃，和米粥一起煮了吃对咳嗽有好处。不过，一定要记住，一天最多吃十颗，多吃有毒。

我从此知道了银杏果的吃法，它不是像我那样把外皮吃掉，而是要吃里面的核。这是和普通杏子最大的区别。和母亲去华油二厂赏秋，看到地上有成熟的银杏果掉落，母亲像发现宝贝一样蹲下就捡。我劝母亲别捡了，我们没带塑料袋，捡了放哪里呢？况且，这种熟了的银杏果的外皮酸臭的厉害。

母亲说，这么好的银杏果，怎么能不捡呢？说着，摘下了她的防晒帽，将帽子翻过来，将捡的银杏果一个一个装进了她的帽兜里。那是真喜欢，这么酸臭的小果子，母亲竟然肯装进她的帽子里，这帽子日后还怎么戴？

去年秋天，母亲来到了四川，发现小区的林荫道上有许多银杏树。平时不爱下楼，不爱运动的母亲，想起小银杏果就来精神，每天吃了早饭就去树下捡果子。这是一项很好的运动，母亲在捡果子的时候顺便呼吸了新鲜空气，又沐浴了秋日阳光。回到家里，为了吃果子，还要自己动手将银杏果的外皮剥离，再将银杏果洗干净晾晒好。因为银杏果，母亲做了许多她平日不做的运动，身体也比之前更康健，原本一睡觉呼噜打得山响，如今睡觉只是偶尔响几下呼噜。并且，血压也没再高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吃银杏果的原因。反正，母亲很喜欢，银杏果带给母亲收获的快乐，身体的舒服，虽然小果子那么臭，母亲叫着它“小臭果”，却还是乐此不疲地要去捡它，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