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气

何足道哉

　　贵气

　　有人说“贵气”不就是贵族之气质么？然，也不尽然。

　　西方人是讲究贵族气质的，他们有自己引以为傲的贵族，有的已经延续了几百年。西方的贵族是以家族为载体，以血统为纽带，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渐渐形成他们自诩的贵族气质。

　　我们没有这样的贵族。

　　我们是世上四大文明古国之一，而且是一直以一种完整的形式民族认同的方式走的今天。没有过断代，没有过被肢解，怎么会没有西方那种以家族、血脉为纽带的贵族呢？

　　这与我们几千年封建社会种种刑罚有关，与我们改朝换代的形式有关。

　　几千年封建社会里，不乏种种严苛的刑罚，其中“株连九族”的法律，就让很多的大家族难以继续。例如秦朝的缪毐、汉朝的晁错、明朝的胡惟庸、西汉的霍光、隋朝的杨玄感、明朝的张居正等等。数得上名字的尚且这么多，那些说不出名字，或者不那么显赫的人，几千年当中，不知道能有多少。

　　我们几千年改朝换代的方式是暴力，是血腥，是杀戮。是一个团体以一种暴力杀戮的方式，将另一个团体消灭掉，大多是以一种物理的方式除掉。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前朝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鲜有漏网之鱼。即便有些残渣余孽，遗老遗少，大多战战兢兢苟活于世，难成气候。以家族的形式传承下来，少之又少。

　　但，人还是有“贵气”的，这种气质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

　　无关乎出身，无关乎贵贱，更无关乎家族传承。

　　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傲气”、“傲骨”。

　　“傲气”与一个人的教养有关。“傲骨”，与生俱来。

　　但“傲气”，与“傲骨”还不能完全涵盖“贵气”。“贵气”要中和一些，冲淡一些，更加有底蕴与涵养。就像一条河流与大海，一座土丘与高山，一道山沟与山川。河流丰盈时可以激流澎湃，一往无前。干涸了，则滴水不存，砂石垒垒。大海则不会。土丘再高，则无法与高山比肩，无论雄伟还是连绵。山沟可以流水，山川则可以云卷云舒，可以川流入海。

　　身有贵气的人，可以做到宠辱不惊，悲喜无碍。

　　汉代的司马迁，就是一位满身贵气之人。在李陵的问题上，司马迁不畏强权，不人云亦云。在人人噤若寒蝉唯恐惹祸上身的情形之下，仗义执言，为李陵辩解。结果被皇上不喜，遭人构陷入狱，身遭奇耻大辱。在此情形之下，司马迁展现出一身的尊贵之气。既不摇尾乞怜，也不自怨自艾。而是发愤图强埋首十几载，最终成就了一部《史记》，傲然人世间。

　　《史记》，有司马迁的铮铮傲骨，有司马迁凛凛不可冒犯的尊贵之气。

　　孔子自然是有“贵气“的。他的弟子自然也不乏贵气之人。相传他的弟子子路在一次事件之中被杀身亡。有一段有意思的文字摘录如下：“太子闻之，惧，下石乞、盂黡敌子路，以戈击之，割缨。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意思是说子路在生死关头，还去在意冠上的缨乱不乱。结果在整理缨的时候，被人家乘机一剑夺命。

　　说起来似乎很可笑，也很可惜。“君子死，冠不免”。一个“冠“而已，就那么重要吗？这似乎就涉及到“尊严”的话题。在生死关头，到底是生命重要，还是尊严重要。

　　也是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在生死关头，有人选择尊严，有人选择苟且。如何做出选择，其实就看这个人心底是否还揣着一颗高贵的心。这就是司马迁所谓“用之所趋异也”。

　　孟子则直接给出了回答。“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高贵者，有高贵的选择。卑鄙者，有卑鄙的选择。

　　子路选择了“冠”，舍弃了性命。在他的心里，“冠”是一种象征，一份贵气。

　　在我看来，所谓“贵气”，用孟子的话说就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富贵不能淫，是我们心中景仰的那些人。他们身居庙堂之上，却甘愿俯下身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手握重权，却不为己用，与百姓同甘共苦而无怨无悔。即鲁迅所言“吃下去的草，挤出来的是奶”的那些人。威武不能屈，是宋代的文天祥，是晚清的谭嗣同，是革命先烈方志敏。贫贱不能移，则是写给我们这些芸芸众生的。一生普普通通忙忙碌碌，既没有机会经历富贵不能淫的日子，也很少遇见威武不能屈的时刻，贫贱几乎就是我们的日常。哭过，笑过，擦擦眼泪，苦捱苦撑的日子里，心底还有做人最基本的尊严。用我们最不起眼的贵气，撑起这世上最为美好的一面。

　　是的，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贵”。不是娇贵，不是富贵，也不是权贵。

　　是人人引以为傲的那份不可亵渎的尊严和担当。

　　每当国家民族危亡之际，那些凡夫俗子就会奋不顾身慷慨赴国难，不犹豫，不逃避，不畏惧。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就会让人热血沸腾而不计生死。何者？卑微者的内心，也揣着一颗高贵的心。东汉曹植的“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是这样。八年抗战人人高唱的《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也是这样。

　　所以，我们的民族屡遭磨难却从未一蹶不振，从未自生自灭。因为总会有人挺身而出，挽救民族于水火。因为总会有太多太多的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总能跳出火海，浴火重生。

　　这就是根植于我们民族内心的尊贵，这就是延续在我们几千年文脉血脉的基因——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它不是某一个家族的血脉传承，是我们整个民族的精神内核。

　　贵气，可以很奢侈，也可以很普通。

欧阳梦儿

我们没有血统的“贵”，但我中华多的是骨头的“贵”。
“贵气，可以很奢侈，也可以很普通。“
阐述清楚，主旨突出。学习

草舍煮字

富不过三代。贵，却至少要五代
富在家财，容易散尽。
贵在气质、风骨，靠文化和沧桑的积淀。

何足道哉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24-12-8 17:20
我们没有血统的“贵”，但我中华多的是骨头的“贵”。
“贵气，可以很奢侈，也可以很普通。“
阐述清楚， ...

谢谢梦儿点评，恭喜再任版主。

何足道哉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4-12-8 21:55
富不过三代。贵，却至少要五代
富在家财，容易散尽。
贵在气质、风骨，靠文化和沧桑的积淀。

煮字先生总是能一语中的，谢谢。

欧阳梦儿

精华理由：我们没有血统的“贵”，但我中华多的是骨头的“贵”。“贵气，可以很奢侈，也可以很普通。“阐述清楚，主旨突出。

太和五中张奇

人生无常，贵在坚持立德树人，贵气常存才是最好的选择。文章经国之大业，观点鲜明，主题教育性强。

江亲莲

天道酬勤冷暖几多愁，皆尝尽，富贵荣华一梦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