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

胸无大志

  星星眨巴着眼睛。月亮已经悬挂在了西厢房的那道屋脊上面。虽然嗖嗖的寒风不停地吹拂，但天空看上去却没有一丝乌云。

  “顺首，炕和冰一样，想要把我冻死！”鲍顺首睡梦中惊醒后，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母亲迷糊的呼叫，就很快披了衣服，先去母亲的屋子里，拉开了煤炉的封火盖。之后，到后院里抱来了一大束柴禾，双膝盖跪在炕眼门前，用推杷拨开炕洞里的灰土发现，里边竟然没有一丝火星。鲍顺首经常填炕前，先要将炕洞里的灰土用推耙挖出一道小沟，接着铲两大铁锨煤面进去，用灰土将煤面填埋严实，才把柴禾塞进炕洞里，点火引燃煤面。这样，土炕就能坚持热乎三两个晚上。

  昨晚是煤渣埋的太深，还是装填的较少，不想柴禾燃烧殆尽后，却没有引燃煤面？这样灰烬火灭之时，解决燃眉之急的唯一办法，就是点一捆柴禾烧烤炕洞。这一切妥帖之后，鲍顺首去母亲的卧室里吸了一支香烟，等到室温渐渐升高，才来到自己的土炕上就寝。

  “腊月八，眼前花，还有二十二天过年啦！”母亲下肢截瘫，但智力非常健全，关于今天月头月尾，几时几日，心里牢记得分秒不差。第二天起来，她这样念叨的目的是，一来哀叹孤寂病痛的日子，二来节前节后的思念去北京打工的大儿媳和孙女及七八十里路外县城安家的儿子鲍顺心。

  “妈……！”“说曹操，曹操到。”鲍顺心怀里抱着几包礼品，跨进门槛里来呼叫母亲道。

  “哎呀，顺心，外边冷得很，赶紧上炕。孙儿，怎么没领来？”母亲努力抬起斜搭在枕头上的脑袋，无神的眼光见二儿子从轿车后备箱里拿来了一箱白酒，茶叶，一袋大米，两条香烟；还有鼓鼓囊囊的其它食品，就笑嘻嘻的对儿子说。

  “上学去了，就我一个人过来。”鲍顺心坐在火炉前边搓了几次手掌后，从桌面上拿起一个塑料袋说：“这是你经常服用的药物。还有二斤熟肉，我去拿个洋瓷盆煤炉上煎了，你吃！”

  鲍顺首从门里进来后，弟兄俩陌生人一样，鼻子里一个哼哼也没有相互招呼。母亲看着心里极其不爽——人有了地位和钱，就连自己的亲哥哥，也懒得搭理。只是碍于鲍顺心难得一半个月来探望自己一次，就强忍着没有胡乱发作。然而，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十指连心，儿子来了，不给点吃喝，心里也确实过意不去，就自言自语式地说：“我下不去炕头，稍微能动，就要给顺心做点饭吃。”母亲表面上看着怨恨自己，其实是想督促鲍顺首去给弟弟做点午饭。况且，虽是兄弟，已经各开门另打锅，到你家里来就是亲戚、客人，不做饭招待，有悖做主人的礼数？

  鲍顺心说：“不饿，出门前刚吃过饭了。”

   鲍顺心在煤炉上把熟猪肉搅拌着炙烤了一会，便将热气腾腾的食物夹了一筷子头，喂到了母亲的嘴巴里边。母亲细嚼慢咽几口之后说：“放到炕棱边上，叫你哥给我夹着吃。你笨手笨脚的，吃着也别扭、费劲。”

  母亲的病手脚不来，还常流口水。鲍顺首先用手掌擦了擦老人的嘴巴，又在下巴下面铺了两张餐巾纸，之后，才盘着腿坐在了母亲对面。母亲囫囵吞枣般吃着说：“我吃，你也吃。”

  鲍顺首看了一眼二弟，仍然没有把肉送进嘴里。母亲见儿子不肯吃，就闭了嘴巴，摇着脑袋说：“你不吃，我也不吃。给我拿来，就是我的东西，我说了算。”

  鲍顺心知道哥哥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吃肉，就假意劝说道：“吃吧，我拿来，就有你的一份。”鲍顺首毕竟壮年，几口就吃完了大半。剩余的几块给母亲送去后，见母亲仍然不动嘴巴，就狼吞虎咽般吃了一个碗底朝天。

  鲍顺首端着碗筷去厨房里洗涤期间。鲍顺心过来，嘴巴压在母亲的耳瓜门前悄悄说道：“你不吃！结果叫大嘴娃解了馋，饿着去吧。”

  “我最近几天肚子经常拉稀，你去把便盆端来，我要解手。”母亲答非所问地告诉鲍顺心说。

  鲍顺心把便盆放到炕棱边前，就笼着袖管立在脚地上一动不动。

  鲍顺首上炕连腰腿一起抱着，将母亲坐在自己蹲着的腿面上后，拉开老人的裤子，扯去了纸尿裤。母亲光秃秃的屁股蛋，就裸露在了儿子们的面前。

  “哎呀，前世不知做了多少孽，现在天爷惩罚着，没有了廉耻。”鲍顺首本想拿来便盆一人操作，但感觉都是儿子，都是母亲用这种方式拉大成人，如此即脏又作呕的工作就该大家去做。况且，对二弟来讲，一个月里最多能过来看一次母亲，拿点所谓稀罕、昂贵的东西，就摇头摆尾的以为尽了孝道。其实，这年深月久、细水长流的工作似乎尤为重要，就愤愤不平地停下手脚，意思是等待弟弟能不能过来接母亲的大便？

  鲍顺心扭开脑袋，绷住呼吸拿着便盆，等鲍顺首给母亲穿好了纸尿裤，将老人服侍稳妥之后，就把便盆给哥哥递了过去。

  鲍顺心开着汽车虽然扬长而去，但眼里却噙满了愧疚的泪花！

邱天

可以读出，文中两个儿子很孝顺母亲。

作品的主题很明确，语言文字也进步了很多，值得点赞！

荷花淀派

一篇儿子为老人养老的小小说。文中两个儿子生活背景不同，因为欠缺沟通，在老母亲养老问题上有些隔阂。其实就是这份含蓄和缄默，是本作品的亮点。希望老人晚年幸福，家和万事兴！

守望天使

欣赏老师价值，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