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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高老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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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发迹:杀人放火受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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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0:09 | 只看该作者
就这扇破门,昨日他们来杀王员外时,韩桢都没怎么出力,一脚就踹开了。

  更别提挡住几百号人了。

  而且,就算要杀他们,没理由全村老少都来。

  难不成还想让女人孩子也见识见识如何杀人?

  见马三狗几人还在迟疑,韩桢上前一步,一把拉开偏门。

  宅子外的谷场上,黑压压的站着三百多号人,几个佃户站在前面,地上还躺着一个被绑住的人。

  韩桢迈步走出偏门,环顾一圈众人:“怎么回事?”

  一名佃户解释道:“小郎君,王赖子想趁着半夜跑去县城报官,被谭强发现后,竟还用柴刀砍伤谭强。”

  闻言,韩桢面色漠然,心头却不由一喜。

  他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将村民团结起来,结果对方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瞥了眼地上五花大绑的王赖子,韩桢又将目光看向谭强。

  在火把的映照下,谭强面色苍白。

  韩桢关心道:“可要紧?”

  谭强摇摇头:“多谢小郎君关心,方才已经看过了,伤口并不深。”

  “那就好!”

  人群中,有人出声问道:“小郎君,王赖子该如何处置?”

  韩桢迅速在心中组织了一番语言,朗声道:“诸位乡亲,既然大家都在,我便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并不惧官兵,即便打不过,大不了带上些浮财上山,当个山大王,照样逍遥快活。”

  “之所以留下来,就是见你们过的太苦,想着让你们过好些。扪心自问,你们这些年吃过饱饭么,哪怕只一顿?”

  三百多号人沉默不语。

  没说话,却又已经回答了。

  这时,韩桢看向谭强,高声问道:“谭强,你今日吃饱了么?”

  “吃饱了,三大碗泡着肉汤的麦饭,真香啊。”谭强说着,不由舔了舔嘴唇。

  一时间,所有村民纷纷看向这些佃户,目光中满是羡慕。

  “官兵若是杀来,我上山就是了,你们呢?王员外虽死了,可很快便有张员外,李员外,甚至刘员外……到时,你们又会变回以前的样子,吃不饱的饭,交不完的税,受不尽的苦!”

  “你们说,该如何处置他?”

  韩桢说罢,静静看着眼前的村民。

  “杀了他!”

  忽然,一声爆喝打破了沉默。

  谭强刚吼完,便被自己吓了一跳。

  方才听到韩桢的话,他只觉心头积了一大团郁气,不吐不快。

  可喊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了,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人群中又爆出一道大喝。

  “杀了他!”

  紧接着,高喊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成一片,响彻夜空。

  无他,只因他们想吃饱饭,穿暖衣。

  韩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手中朴刀高高扬起,随后猛然落下。

  噗嗤!

  鲜血四溅。

  同样是当众杀人,时隔一天,这一次村民们却没有惊恐大叫,也没有四散奔逃,反而一脸快意。

  从这一刻起,小王村完成初步团结。

  为了说是初步呢,因为绝大多数村民还没有尝到甜口。

  等到半个月后,麦子收割时,不用交税的村民们才会被彻底拧成一股绳。

  在此之前,韩桢需要给他们一些甜头,让村民们维持住这股儿劲儿头。

  他上前一步,高声道:“我准备接收逃户,若是能拉来一户逃户,便有一贯赏钱,如逃户中有铁匠或读书人,赏钱翻倍。”

  这个消息,村民方才已经从王洪氏口中知晓,不过却半信半疑。

  此刻他亲口说出,众人这才彻底相信。

  见他们交头接耳,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韩桢赶忙劝阻:“山中多虎豹,夜里上山不安全,等明日再去也不迟。”

  这么晚上山,别到时逃户没找到,自己却被猛兽吃了。

  被他这么一劝,不少人冷静下来。

  “发生了何事?”

  正当村民们准备散去时,里长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齐齐看去,只见里长和儿子王盛领着五个人匆匆赶来。

  “王癞痢!”

  在火把昏黄的光线下,有村民认出,这五个人正是前两天逃上山的王癞痢一家。

  这狗日的里长,还真是吃独食了。

  竟瞒着他们大半夜上山找逃户。

  见村民们神色怪异地盯着自己,里长有些心虚,讪笑着问道:“怎地大半夜聚在这里?”

  有人解释道:“王赖子这厮想趁着半夜去县城报官,被我等逮住,小郎君已杀了他。”

  “杀得好!”

  里长高声叫好。

  这王赖子真是该死,竟想着去报官。

  若是官兵来了,他上哪领赏钱去?

  原本村民准备散去,此刻见到里长带着逃户回来,反而不急着走了,纷纷留下来看热闹。

  见状,里长也不好强行把村民赶走,只得硬着头皮道:“村长,此人是王癞痢,前几日被安排了衙前,因此拖家带口连夜逃进了山中,被俺劝了回来。”

  韩桢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开口道:“我听闻过,据说是王员外看中他家中祖传水田,便唤徐主簿将他家厘定为三等户。”

  “确有此事。”里长点点头。

  听到王员外三个字,那王癞痢眼中闪过一丝怨恨,随后忽地跪倒在地上,祈求道:“小郎君,俺不要那荒田和五斗米粮,只求能把祖传的三亩水田还与俺。”

  闻言,里长神色一变,在一旁喝道:“你这厮真是不知好歹,小郎君见你在山中可怜,给你两亩荒地,已是发了大善心,怎敢得寸进尺!”

  就连许多村民,都觉得王癞痢有些过分了,对他指指点点。

  谁曾想,韩桢并未动怒,反而笑道:“好,我便把那三亩水田还与你!”

  难得出现千金买马骨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三亩水田而已,有了王癞痢这个好头,还怕山上那些逃户不心动?

  而且,还能顺势提升他在村民心中的威望和口碑。

  果不其然,韩桢话音刚落,村民们纷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

  那可是三亩水田啊!

  比之旱田要金贵数倍,结果说给就给。

  这位小郎君,当真是仁义无双!

  王癞痢先是一愣,待到回过神后,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痛哭流涕道:“多谢小郎君,多谢小郎君!”

  “快些起来。”

  将王癞痢扶起来,韩桢吩咐道:“夜深了,且先回家去罢,明日再来签契书。”

  接着,他又转头道:“三狗,去寻我嫂嫂在库房取一贯钱来,交予里长。”

  很快,马三狗拎着一贯钱回来。

  将钱递给里长,韩桢叮嘱道:“里长辛苦了,只是往后白日里找逃户就好,莫要在夜里山上了。”

  里长连连点头称是,手中捧着一贯钱,心里笑开了花。

  这才两个多时辰,便赚了一贯钱,赶明儿起早继续去山上拉逃户。

  其他村民见状,目光火热,若不是顾及山中虎豹,早就一窝蜂的上山了。

  最后,韩桢又唤人拿了一篮鸡蛋送给谭强,嘱咐他回家好好养伤。

  这可把谭强感动坏了,只觉得这一刀没白挨。

  目视着村民三三两两的离去,韩桢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今夜,他赢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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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0:12 | 只看该作者
 “韩二哥……”

  待到村民离去,马三狗挠了挠头,面色羞愧。

  方才他闹了一个大乌龙,以为村民是想趁夜来杀他们,结果没想到恰恰相反,是村民抓了一个想去报官的无赖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保持警惕总归是好的。”

  韩桢安慰一句后,话音一转,正色道:“不过你们的心思要转变一二,如今小王村是我们的治下之所,需得好好经营,不可胡来。”

  “俺们省的。”

  马三狗几人齐齐点头。

  趁着这个机会,韩桢安排道:“从明日起,你们五人编入民兵队,三狗暂任队长,每人月俸一贯。”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事先商议好,免得以后闹矛盾。

  听到每月有一贯俸,几人面露喜色。

  虽是占了王员外的家产,但在他们的想法里,这些都是韩桢的功劳,家产自然也都属于韩桢。

  欣喜之余,谷菘疑惑道:“韩二哥,这民兵队有甚用?”

  韩桢解释道:“民兵队负责巡视村庄,维护治安,同时兼有缉拿罪犯之责。”

  “那俺岂不是成衙役了?”马三狗惊喜道。

  他没想到自己也有当官的一天。

  虽说只是个小小的村官,并且还是反贼窝里,但好歹也是个官儿。

  一时间,马三狗只觉心中多了一股使命感。

  目前,小王村的草台班子正式搭建完毕。

  里长和朱正则分属村委会,一个兼着主任的职责,一个是书记,负责记录文书。

  民事纠纷交予村委会处理,刑事案件则由民兵队负责,这样他就可以腾出手来干其他事儿。

  等到以后人多了,再对结构框架进行细化和扩充。

  交代完之后,韩桢提着朴刀回到后院。

  “叔叔,出了甚么事儿?”

  刚进后院,韩张氏立刻迎上来,眉宇间满是担忧。

  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桢,见自家小叔子没有受伤,她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村里有个无赖子想去报官,被村民抓住了,喊我处置。”

  韩桢没说如何处置,但从朴刀上殷红的血迹就能知道结果。

  韩张氏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说道:“叔叔这般辛苦,俺却帮不上甚么忙。”

  “嫂嫂若是想帮忙,我这边正好有个差事。”

  他这边正好还缺个妇女主任,专门负责处理村中女性问题。

  将工作内容简单说了一遍后,韩张氏有些不自信:“叔叔,俺怕当不好,反倒惹出麻烦。”

  韩桢安慰道:“没事,嫂嫂放心干,还有我呢。”

  “那……俺试试罢。”

  韩张氏略显忐忑的点头应下。

  “夜深了,嫂嫂且去歇息罢。”

  “嗯,叔叔也早些睡,莫要太辛苦。”

  ……

  ……

  翌日。

  天刚蒙蒙亮,憋了一晚的小王村村民,便浩浩荡荡直奔山上而去。

  三百多号人的声势,直把山中野兽吓得乱窜。

  哪怕是虎豹,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韩桢早早地起床了,推门走出房间,方三三照例杵在门边。

  见状,韩桢皱眉道:“不是让你早上别来了么?”

  方三三也不在意,开口道:“阿郎,王癞痢很早便来了,一直在门房等着呢。”

  “让他在二院大厅等我。”

  韩桢摆摆手,吩咐一句后,自顾自地开始洗漱。

  方三三应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就去了。

  洗漱完毕,韩桢带上纸笔来到大厅。

  王癞痢一家拘束的站在那里,目光中带着期盼与忐忑。

  韩桢也不废话,迅速写好两份契书,招手道:“可会写字?若是不会便按个手印。”

  王癞痢走上前,分别在契书上按下手印。

  将一张契书递过去,韩桢说道:“且回去罢,好好过日子。”

  “多谢小郎君!”

  王癞痢啪的一下跪在地上,真情实意的磕了三个头。

  他做梦也没想到,被王员外巧取豪夺的三亩水田,竟然又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感激之情,溢满了心头。

  若是此刻韩桢让他和官兵火拼,只怕他也会拿起刀咬牙冲上去。

  王癞痢前脚刚走,朱正则便来了。

  昨日韩桢已经吩咐过了,让他每日辰时便来当值。

  对此,朱正则没有任何异议。

  早些来还能蹭一顿饭,他在这里多蹭一顿,家中老母便能多吃一口。

  今日的早饭是米粥和炊饼。

  对乡间百姓来说,大清早的吃精粮,实在是有些奢侈了。

  但是没办法,韩桢体力消耗远超常人,若是只吃米粥,不消片刻便饿了,必须得吃些精粮顶一顶。

  一伙人正吃着饭,就见一个村民拉着一户逃户兴匆匆的走进来。

  “小郎君,俺拉来了逃户!”

  那村民说罢,目光期盼的看着他。

  好家伙,效率真够高的。

  “你且等着。”

  韩桢放下手中炊饼,看向逃户。

  逃户一家四口人,似是一对夫妻带着约莫七八岁的儿女。

  四人衣衫褴褛,瘦的只剩下皮包骨,身上散发着恶臭,竟是连县城里的乞丐都不如。

  那两个孩子盯着桌上米粥和炊饼,不住的咽口水。

  韩张氏见两个孩子实在可怜,便拿起两个炊饼递了过去。

  谁曾想,两个小孩并未去接,反倒吓得连连后退,神色惊恐的躲在爹娘背后。

  这下子,倒是把韩张氏弄得尴尬了,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多谢小娘子。”

  那妇人倒是有眼力劲儿,面色感激的接过炊饼。

  韩桢问道:“你原是小王村人?”

  “是!”

  男子拘束地点了点头。

  韩桢提起笔,吩咐道:“你等姓名与年龄,仔细报来,不可隐瞒。”

  闻言,那男子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了一眼村民。

  见状,村民撇嘴道:“小郎君问甚,你就答甚,莫要说谎。”

  “俺叫李壮,今年25……”

  25岁?

  看他那副久经风霜的面容,说52岁韩桢都信。

  韩桢笔走游龙,将李壮所说的信息一字不差记录在纸上。

  随后,又写下两份契书,说道:“村北山腰上有两亩荒田,便许给你家了,来按个手印罢。”

  李壮走上前,沾了沾印泥后,小心翼翼地在契书上按下手印。

  两份契书,韩桢自己留下一份,递过去一份。

  “三狗,去库房取五斗米粮来。”

  马三狗二话不说,迈步走向库房。

  很快,他便拎着半袋杂粮回来了。

  五斗粮食,一家四口省着点能吃两个月,足够帮他们渡过前期最艰难的时刻。

  “多……多谢!”

  李壮不善言辞,憋了半天才冒出几个字。

  倒是他的妻子李王氏能说会道:“祝小郎君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待到送走了千恩万谢的李壮一家,韩桢又给了村民一贯赏钱。

  拿到赏钱后,村民道了声谢,喜滋滋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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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0:18 | 只看该作者
商品有了,现在该考虑销售渠道的问题了。

  他现在是杀官造反的贼寇,上了官府的黑名单,自然不能出面做生意。

  需得找个人合作。

  这个人不但要靠谱,人脉圈最好涉及到官员和富商。

  毕竟白糖和精盐属于高端货,注定了客户就不可能是平头百姓。

  就在他思索间,院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谷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韩二哥,俺们在村外发现了衙役!”

  衙役?

  韩桢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常知县倒是有些手段,短短几天时间,便掌控了县衙。

  否则也没有精力腾出手派人来小王村探查。

  起身打开房门,他问道:“来的是谁?”

  县衙的衙役拢共就那么几个,他们全部都认识。

  谷菘摇头道:“隔得太远看不清,俺们又不敢靠太近,怕打草惊蛇,三狗哥让俺回来找你拿主意。”

  韩桢沉吟道:“去告诉那衙役,就说我要见他。”

  闻言,谷菘面色惊诧道:“韩二哥,这不是暴露咱们了么?”

  韩桢摇头失笑道:“他们若是不知道,也就不会派人来了。”

  关于他们占领小王村这件事,瞒不过有心人。

  “那俺去了。”

  谷菘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便快步出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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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0:21 | 只看该作者
 出了宅子,谷菘撒开腿跑向村口,随后一头扎进林子里。

  在林子中穿行一阵,最后来到一处灌木前。

  马三狗四人蹲在灌木后方,眼睛盯着远处。

  只见前方的黄土小道上,一个衙役正鬼鬼祟祟地探头张望。

  想要看清小王村内的情况,却又没胆子靠近。

  见他回来,猴子立刻问道:“韩二哥怎地说?”

  谷菘如实答道:“韩二哥说要见他。”

  一时间,四人神色各异。

  虽然心中有些不解,但马三狗还是吩咐道:“小虫和猴子跟俺去,你俩留在这,若是有伏兵,便立刻回去告知韩二哥。”

  说罢,他起身朝着前方走去。

  县衙里的衙役拢共就十来个,他们全都认识,并且其中几个关系还很要好。

  等到走近一些后,马三狗终于看清对方。

  “周田!”

  此人便是去小东村向韩桢通风报信的人。

  以前时常跟他们一起耍,关系颇为亲近。

  听到有人叫自己,周田神色一惊,转身便要跑,待到看清来人是马三狗时,这才顿住脚步。

  周田的胆子一如既往的小,此刻拍着心口,埋怨道:“俺还以为撞上了强梁,吓死俺了。”

  “你怎地来了?”

  马三狗问道,同时眼睛瞥向周田身后。

  仔细搜寻一圈,确定没有埋伏后,握紧朴刀的手不由松了松。

  “知县遣俺来小王村探查。”周田答了一句,随即惊奇道:“你等不是上山了么,怎地在这里?”

  “说来话长。”

  马三狗摆摆手,而后正色道:“韩二哥要见你,随我进村罢。”

  周田略微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应下。

  一行六人顺着黄土小路走进村子,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

  只因周田穿着一身淡青短衫,头戴交脚幞头,手持一根水火棍,标准的衙役打扮。

  官差竟来村里了?

  这帮村民先是一惊,只是当他们看到这位官差与马三狗几人有说有笑时,顿时就愣住了。

  等到回过神后,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是公差?”

  “俺上个月去县城,还在东门口见过他呢。”

  “既是公差,怎地……怎地还与几位小郎君说笑?”

  “俺也不知。”

  “嘿!你们懂个甚么,俺听里长说,小郎君前几日在县城大闹了一场,杀了徐主簿,将不少人都吓破了胆。那些官差,哪里敢抓小郎君。”

  “怎地大闹县城,快些说来听听……”

  ……

  ……

  一路进了宅子,马三狗领着他径直走向后院。

  站在书房门前,他朝着里面喊道:“韩二哥,人带来了。”

  “进来罢。”

  闻言,马三狗这才推门走进书房。

  见来人是周田,韩桢心头闪过数道思绪。

  因为前几日周田冒险去小王村通风报信,所以韩桢要承他这个人情。

  而县衙十多个衙役,偏偏派他一个在城门值差的人来,这其中的深意很值得玩味儿。

  “周田,坐。”

  招呼周田坐下,韩桢吩咐方三三泡茶。

  看了看天真烂漫的方三三,又看了看面前精美的茶盏,周田满脸羡慕道:“韩二,你如今竟过上了老爷的日子。”

  韩桢笑着打趣道:“若想入伙便算你一个。”

  “莫开玩笑。”

  周田神色一变,连连摆手。

  收敛起笑容,韩桢正色道:“常知县让你来的?”

  周田抿了口滚烫的茶水,答道:“是呀,若是不来,俺还以为你们上山去了呢。”

  韩桢问道:“刘都头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周田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道:“刘都头近日可威风了,如今掌着三班,衙役、弓手都归他管。俺还听说,常知县准备保举刘都头当主簿呢。”

  得到他的指点,刘勇有现在的待遇很正常。

  只不过保举主簿这种事,听听就得了,当不得真。

  画饼嘛,领导的基本技能。

  “对了。”

  周田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严肃道:“常知县今日下令征召乡勇,扩充弓手。不晓得要干啥,总之你小心些。”

  征召乡勇?

  韩桢心里不由冷笑一声。

  这位知县大人的小心思不少嘛,一面释放善意让周田来小王村,一面又通过周田之口,说出征召乡勇之事给予警告。

  当真是软硬兼施。

  咚咚咚~

  韩桢手指轻轻敲击书桌,大脑飞速运转。

  忽然,他双眼一亮。

  就在这时,周田说道:“韩二,回去后若是知县问起,俺就说你们不在小王村。”

  “不必。”

  韩桢摆摆手,轻笑道:“照实说便是。”

  说着,他拿出两个精美的木盒递过去:“这是我送给常知县的礼物,你拿上礼物回去告诉他,我有笔生意想寻他一起做。”

  他现在需要时间发展小王村,也需要一个生意伙伴。

  常知县无疑是个合适人选。

  一旦两人合作,那么两个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一石二鸟。

  至于常知县会不会同意和一个匪寇做生意……

  韩桢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一定会同意。

  还是那句话,赚钱嘛,不寒碜。

  周田只道他想贿赂常知县,可转念一想,就算是贿赂,两个小小的木盒又能装多少钱?

  想到这里,他不由皱眉道:“这……能行么?”

  “你只管交予常知县便是。”

  韩桢略显神秘地笑了笑,并未解释。

  周田心头疑惑,但还是将木盒揣进怀中:“韩二,那俺回去了。”

  韩桢笑道:“好,这次就不留你了,下次把刘都头叫上一起吃酒!”

  吃酒?

  衙役与匪寇一起吃酒。

  想到这里,周田心头不由升起一股怪异感。

  将周田送走之后,没多久里长便来了。

  韩桢明知故问:“里长有何事?”

  “村长,方才来的可是县衙衙役?”

  “确是衙役。”

  韩桢点点头。

  闻言,里长这才说道:“村里不少人见衙役来,心里慌得很,非得让老朽来问一问。”

  “让他们莫要担心,官府不敢打来。”

  韩桢平淡的语气中,透着强烈自信。

  “那就好。”

  里长暗自松了口气,拱手道:“不打扰村长了,俺去跟乡亲们报个喜。”

  ……

  ……

  县衙。

  主厅内,常知县端坐在太师椅上。

  与以往清闲的姿态相比,如今的常知县多了一股威严。

  哪怕此刻只是面色平静地吃着茶,都让周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那伙贼寇杀了王员外,占了小王村?”

  周田恭敬道:“回知县,确实如此。”

  “哼!”

  常知县放下茶盏,冷哼一声:“当真是胆大包天,竟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王员外死不死,他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王员外那几千贯的家产……

  走马上任临淄县快一年了,仅仅只混到一千二百贯的供奉钱,还不如一个匪寇赚的多。

  这让他心中如何不气。

  剿匪……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又被他按下。

  那小王村足有上百青壮,再加上勇猛无双的韩二,只怕不是去剿匪,而是送死。

  这时,周田从怀中掏出两个木盒,恭敬呈上去:“这是韩二托俺给知县带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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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0:26 | 只看该作者
 一连三日。

  小王村的村民又为韩桢拉来了39户逃户,总计144人。

  令他欣喜的是,逃户中的青壮年男性比例很高,达到了惊人的53%。

  然而这背后的原因,却很残酷。

  由于山中条件太过艰苦,老弱妇孺大多熬不过一年便死了。

  能活下来的,自然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到了第五天,拉来的逃户开始变少。

  这很正常,村民能拉来的逃户,绝大多数都是曾经小王村的村民,互相之间本就认识,所以也更容易被说动。

  而且,随着大山外围的小王村逃户被拉光。

  想要继续找,就得深入山中,危险性徒增了数倍。

  直到有一个村民险些葬身虎口之后,小王村的村民们才从赚钱的狂热中清醒过来,纷纷回归先前的生活。

  毕竟再过几天,田里的麦子就要收割了。

  ……

  正午时分,烈阳彷佛要把大地烤干。

  巡逻了一圈归来的马三狗几人,回到大宅子里。

  此刻,他们五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汗水顺着下巴不断滴落。

  一进院子,几个人立刻摘掉斗笠,冲向井边。

  一桶清凉的井水浇下,马三狗顿时打了个哆嗦。

  将木桶递给身旁的谷菘,他快步走进大厅,端起一碗卤梅汁一饮而尽。

  马三狗长舒一口气,忍不住问道:“韩二哥,咱们烧石灰的土窑都弄好了,那鸟知县怎地还没动静?”

  “急什么。”

  韩桢小口喝着卤梅汁,神色淡然。

  常知县的小心思,他很清楚。

  无非就是想通过这种手段,企图拿到合作的主导权。

  可惜,常知县没搞明白一件事,他是可以被替换的。

  这青州并不是只有临淄县,也并非只有你常知县一个官儿。

  就在两人说话间,谭强的儿子小狗儿匆匆跑了进来,喘息道:“村长,上次那官差又来了。”

  闻言,韩桢微微一笑,吩咐道:“去将他领来。”

  这只老狐狸终于忍不住了。

  “哎。”

  小狗儿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周田这次赶了一辆牛车,并且还多带了一个人。

  此人身形佝偻,整张脸都被宽大的斗笠遮住。

  待到两人进了宅子后,韩桢看向周田,明知故问道:“周田,这位是?”

  不等周田回答,那位老者摘下斗笠,主动介绍道:“呵呵,老朽是一位行脚商。路过贵村,前来讨碗水喝,顺带看一看能否谈成一两笔小买卖,好赚些糊口钱。”

  韩桢似笑非笑道:“老丈怎么称呼?”

  “老朽名唤尚巾。”

  尚巾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韩桢。

  上次在县衙匆匆一瞥,只窥得一个背影。

  此刻一看之下,端的是容貌俊朗,虎背狼腰,心中不由赞叹一声好汉子。

  韩桢邀请道:“真是巧了,我这里恰有一笔小买卖,不如到书房详谈罢。”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相视一笑。

  领着尚巾来到后院书房,招呼方三三端来一碗卤梅汁,韩桢便让她关上房门,在外面守着。

  打量了一圈书房,尚巾端起卤梅汁抿了一口,开口赞道:“小郎君真是好胆魄!”

  韩桢语气淡然道:“官逼民反罢了。”

  一时间,书房气氛陷入沉默。

  片刻后,尚巾率先打破沉默:“小郎君,这笔买卖是个甚么章程?”

  韩桢沉吟道:“白糖二十贯一两,精盐一贯一斤,这是我给你的价。至于你卖到何处,卖出甚么价,都是你自己的事儿。若是能把白糖卖出百贯的价格,那也是你的本事,与我无关。”

  思虑片刻,尚巾又问道:“不知小郎君有多少货?”

  这是常知县最关心的问题。

  若是只有一点,那他自然也就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和一个匪寇做生意了。

  “第一批货白糖八斤,精盐一百二十斤。”

  韩桢说罢,又补充道:“白糖产量低,往后也都是这个数字。倒是精盐,若有足够粗盐,想要多少有多少!”

  尚巾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首先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其次是打算让自己帮着解决掉粗盐的问题。

  大宋不缺粗盐,缺的是盐引。

  自政和二年,蔡京提出盐引法之后,商人想要贩盐就必须花高价找朝廷购买盐引。

  这个方法短期内为宋徽宗捞了不少钱,但问题也随之出现。

  商人不是慈善家,高价买来的盐引,自然得想办法赚回来,因此导致市面上盐价高涨。

  从政和二年到如今,盐价一路从三十文一斤,飙升到了八十文。

  百姓买不起官盐,自然就会转头去买价格低廉的私盐。

  于是,私盐贩子开始泛滥。

  韩桢若是真想买粗盐,也能买到,就是比较麻烦。

  索性不如把原材料的问题交给常知县处理。

  “小郎君放心,粗盐俺自会处理。”

  尚巾没怎么思索,便点头应下。

  这说明粗盐对常知县来说,压根就不是事儿。

  闻言,韩桢轻笑道:“咱们第一次合作,为表诚意,第一批白糖我只收十八贯一两,精盐五百文一斤。”

  尚巾面带笑意地拱了拱手:“那老朽就多谢小郎君了。”

  这一番削减确实诚意十足,足足为常知县省下数百贯。

  然而下一刻,却听韩桢好整以暇道:“我的诚意老丈已经见到了,不知老丈的诚意呢?”

  尚巾先是一愣,随即问道:“不知小郎君想要甚么样的诚意?”

  “我要十头牛,二十头驴,钱照付。”

  马上要夏收了,有些这些牲畜,小王村就能解放出大量劳动力。

  到时候制盐厂的招工问题,便可以解决,顺带着还能征兵。

  尚巾面色为难道:“这……老朽做不了主,需得回去商议一番。”

  “那我便静候佳音。”

  韩桢也没指望今天一次就能谈成。

  说白了,尚巾只是一个传话筒罢了,真正拍板做决定的是常知县。

  出了书房,尚巾便和周田坐着牛车匆匆离去。

  目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马三狗低声问道:“韩二哥,这尚巾是甚么来头?”

  韩桢随口答道:“不外乎是老仆或管家罢了。”

  这老头还故弄玄虚,搞了个尚巾这么个怪名字。

  猴子好奇道:“谈成了么?”

  韩桢自信道:“不出意外,应当是成了。”

  闻言,一旁的谷菘骂道:“果然是狗官,竟和匪寇做起了生意。”

  话音刚落,他的后脑便挨了一巴掌。

  谷菘捂着脑袋,委屈道:“三狗哥,你打俺干甚?”

  “说甚么浑话,俺们就是匪寇。若没有这些贪官,俺们怎么赚钱。”马三狗一脸嫌弃道。

  “倒也是。”

  谷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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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0:31 | 只看该作者
 “精盐有多少要多少?他当真这么说?”

  县衙后院的书房内,听完福伯的禀报,常知县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色,点茶的动作都不由重了几分,使得泡沫飞溅。

  福伯点点头:“确实如此,那韩二说只要粗盐供应的上,要多少有多少。”

  先前只是以为对方有门路,现在看来显然是掌握了提炼精盐的法子。

  想到这里,常知县别有深意道:“那小王村与韩二你观之如何?”

  闻言,福伯悚然一惊。

  他听出自家阿郎话中的含义,赶忙劝阻道:“阿郎,切莫鲁莽。且不说小王村数百村民,单是那韩二一伙人也不好对付。”

  “这几日县衙虽招募了上百弓手,但俱都是乡间农夫,没甚战力。那韩二勇猛无双,若是被他走脱了,以此人睚疵必报的性子,必定会来找阿郎报复,到时只怕后患无穷啊。”

  啧!

  常知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刚才他起了贪念,想将韩桢铲除,独掌提炼精盐的配方。

  只是福伯的提醒,给他浇了盆凉水,顿时清醒了过来。

  如果能成功抓住韩二,那皆大欢喜。

  若是被对方跑了……

  想到这里,常知县不由打了个哆嗦。

  前段日子韩桢单枪匹马杀进县城,如入无人之境的雄姿,着实把不少人吓破了胆。

  其中就包括他。

  罢了罢了,合作便合作。

  这京东路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早些赚够了钱,回开封城享受富贵日子去。

  见自家阿郎醒悟,福伯不由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阿郎,韩二为表诚意,第一批货给予了优惠。俺算了算,能省四百多贯钱呢。”

  “唔!”

  常知县点点头,心下满意道:“这泼皮倒也懂些人情世故。”

  下一秒,就见福伯继续说道:“只是那韩二说,也想见见阿郎的诚意。”

  “哼!本官没有上书州府,调遣镇海军来剿他,已是最大的诚意,竟还敢得寸进尺。”

  常知县冷哼一声,而后问道:“他想要什么?”

  福伯回道:“十头耕牛,二十头驴,钱照付。”

  听到韩桢的要求,常知县不由皱起眉头:“他到底意欲何为?”

  临淄县附近大大小小的匪寇团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但这些匪寇大多都是山中逃户,偶尔劫掠行脚商,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官府也就懒得管。

  如韩桢这样,明目张胆强占一个村子的,还真是蝎子拉粑粑,毒一份!

  要说他造反,也行不通。

  因为那些个造反的匪徒在占领村庄后,会立刻杀地主放粮,接着裹挟农民攻打县城,以此迅速滚大势力。

  这韩桢杀了王员外,却不裹挟民众,反倒是和自己合谋做起了买卖……

  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一个匪寇,赚再多钱有甚么用?

  连县城都进不去,根本就没地花。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旁的福伯提醒道:“阿郎,这韩二会不会是打着招安的主意?”

  招安?

  常知县深吸了口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先是杀官占村,再暗中敛财。

  静等朝廷的招安劝降书。

  到时带着万贯家财走马上任,过逍遥日子去了。

  说不得,他们两人往后还会同朝为官。

  常知县抚须道:“倒是小觑他了,一介泼皮能有这般眼界和心思,着实不易。”

  福伯问道:“阿郎这是应下了?”

  “你告诉他,十头耕牛太多了,最多五头。”

  牛在任何朝代都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除了能帮助农民耕地之外,牛皮、牛角和牛筋都是战备物资,能够制作铠甲和强弩。

  这也是为什么,私自宰杀耕牛要治罪。

  一个县里有多少头牛,都是登记在册的,哪怕是农民家中牛病死或老死,也需去县衙禀报,等待官府验明。

  十头耕牛太显眼了,县里的徐家和郑家如今可都是在盯着他呢。

  即便是许了五头耕牛,也无法一次性交付,需得分开运送,掩人耳目。

  福伯先是点点头,随即面色担忧道:“如今小王村被韩二占了,阿郎该如何向州府交代,往后的税收又该如何?”

  “匪徒韩二杀官之后,便躲进了深山,与小王村有甚干系?”

  常知县心中也很无奈,韩桢杀了官,占了村子,自己这个知县反而还得替他遮掩。

  当真是荒唐至极。

  看在钱的份上,且当一当这糊涂官儿罢。

  至于税收,到时唤刘勇去寻小王村要便是。

  那韩桢是聪明人,想来不会不给。

  听到常知县的话,福伯只觉得心头怪异,苦笑道:“阿郎,这桩生意定下后,需得寻个信得过的人打理,俺若是跑的勤了,定会被有心人看出来。”

  常知县摆摆手:“无妨,吾稍后便修书一封去鄂州老家,让元辰赶来助我。”

  北宋官员不得经商,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官员本人无法经商,便会寻自家亲戚充当白手套。

  常知县家中没有兄弟姐妹,打算找老妻的弟弟来帮忙。

  ……

  ……

  翌日。

  天蒙蒙亮,便有两辆牛车驶出了临淄县,后头还跟着十头驴。

  两辆牛车满载货物,只是上面盖着油布,使人看不清。

  只是看拉车的牛那沉重的步伐,便知道货物不轻。

  后头的驴同样如此,两侧俱都驮着箩筐,行走之间隐约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穿过城门时,值差的衙役面色好奇:“周田你怎地又出城了,这运的是甚么?”

  周田斜了他一眼:“知县吩咐的差事,也是你能问的?”

  听到是常知县交代的差事,那衙役立刻闭上嘴。

  等到牛车走远了,衙役啐了一口:“神气个甚么东西!”

  福伯坐在牛车上,身子随着黄土小路不断晃动。

  是该换个人来了,否则三天两头的往小王村跑,他这把老骨头得摇散架咯。

  一个多时辰后,再度越过一个小山头,前面便是小王村了。

  忽地,旁边林子传来一阵声响。

  紧接着,猴子与小虫两人手握朴刀钻了出来。

  周田抱怨道:“明知俺胆子小,偏偏每次都要吓俺。”

  “哈哈!”

  猴子哈哈一笑,快步来到牛车旁,解释说:“俺们也不想钻林子,山里的蚊子毒得很。过段日子就好了,韩二哥说过几日要在前面山头修一个寨子,到时俺们就不用满山转了,直接守在寨子里就行。”

  “修寨子干啥?”周田神色不解。

  猴子随口答道:“说是山里不太平,用来挡匪寇。”

  挡匪寇?

  另一辆牛车上的福伯只觉得好笑。

  你们不就是匪寇?

  况且这临淄县还有比你们更凶的匪寇?

  这寨子怕是用来防官兵的!

  昨日来时,福伯就特意留心过,前面的山头虽不高,但山中怪石林立,陡峭异常,不易攀爬。

  仅山腰处一条崎岖的山路能够通行,若是修建一个寨子,只需派遣百十个壮丁,便能守住上千官兵攻打。

  到了那个时候,小王村就彻底成了韩桢的私人物品。

  不过,这些又跟他有甚关系呢。

  想到这里,福伯不由摇头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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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0:34 | 只看该作者
来时天蒙蒙亮,等到了小王村已是日上三竿。

  满载货物的两辆牛车以及十头驴,顿时吸引了不少农民的目光。

  孩童们成群结队的跟在后方,嘻嘻哈哈地看热闹。

  昨日来去匆匆,福伯没来得及好好观察。

  今日一看,这小王村的村民们虽同样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比起旁的村子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头儿。

  似乎就连孩童都更加活泼灵动。

  他不知道的是,贫苦百姓只要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便会焕发出一股力量。

  而其他村子的村民,哪怕风调雨顺,田地丰收,可一想起身上压着沉重的债务,还有各种苛捐杂税,也高兴不起来。

  精气神怎么可能一样呢。

  半山腰的谷场上,韩桢正指挥三个人给一截原木钻孔。

  这三个人,是村中唯三的木匠。

  只见那原木上被钻出一排排交错的小孔,待到钻完孔,他们又将一根根半尺长的竹条镶入孔内。

  很快,原木上插满了一排排竹条,看上去如同一根大号的狼牙棒。

  接着又在原木一端插入一个乙字型的摇把,一个简易的木质滚轴便制作完毕了。

  “差不多了,组装起来试一试。”

  在韩桢的指挥下,三个木匠抬起滚轴,安装在一个木架上。

  韩桢握住摇把,用力摇动了几下。

  那滚轴立刻开始旋转,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个木匠抱起一摞麦秆凑上去。

  只见那滚轴上的竹条不断拍打在麦秆上,将上面的麦穗全部拍打下来。

  “成了!”

  其他两人见状,顿时面色欣喜。

  没错,他们制作的便是简易脱粒机。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这一点,韩桢始终铭记。

  以往村民们收割了麦子后,都是把麦子铺在谷场上,使用梿枷不断敲打,从而使麦粒脱落。

  这个方法不但费时,还极为费力。

  而且村中就这么一个谷场,往往要等到一户人家打完麦子,才能轮到下一家。

  往年每逢麦子收割,为了抢夺谷场,免不了发生各种口角与冲突。

  现在有了脱粒机,一个女人再带个孩子,一两个时辰便能轻松完成脱粒。

  不只是麦子,稻子、高粱、大豆等粮食都能用脱粒机脱粒。

  再多买些耕牛和驴,以极低的价格租赁给村民使用,便能将壮丁彻底从田地里解放出来,或做工,或编入军队。

  试了一会儿,韩桢停下手中动作,皱眉道:“摇动时太过生涩,比较费力,所以滚轴还需改进优化。”

  一名木匠挠头道:“俺再想想办法。”

  “阿郎!”

  方三三迈着小短腿一路跑到谷场,说道:“昨日那两个人又来了,还带了好多驴子呢。”

  闻言,韩桢朝着三个木匠吩咐道:“滚轴改进一下,其次便是我方才说的手摇鼓风机,你们自个儿回去研究,若是谁先做出来,便可寻我领五贯赏钱!”

  五贯赏钱?

  一瞬间,三名木匠的眼睛都亮了,接着又警惕的看了眼身边的同行。

  见状,韩桢微微一笑,转身朝着宅子走去。

  躺平?

  给爷卷起来!

  韩桢从来没有小瞧过古人的智慧,他们只是受限与眼界而已。

  所以只需要提供一点灵感和方向,他们自己就能鼓捣出来。

  ……

  回到宅子里,马三狗等人正在卸货。

  随着一筐筐铜钱,从牛车上搬下,沈厨娘几人满脸兴奋。

  与福伯寒暄两句后,便领着他一路来到后院书房。

  福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小郎君,耕牛和驴都已经送到,购买这些牲畜的钱也已从货款里扣除。”

  “我要的是十头耕牛,二十头驴。”韩桢轻轻敲击着桌面。

  福伯摇摇头,苦笑道:“小郎君也要体会俺的难处,十头耕牛太多,俺最多只能给五头,剩下的耕牛和驴会分批次送来。”

  “五头便五头罢。”

  韩桢微微一笑,并不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

  只要开了这个头,以后还怕买不到?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多谢小郎君体谅。”

  福伯笑着拱了拱手,只觉得这韩二性格还算不错,并不难相处。

  “往后便如这般,货款一次一结,原材料也随货款一并送来。这山高路远的,也免得老丈两头跑着遭罪。”

  闻言,福伯问道:“不知小郎君所需的原料有哪些?”

  韩桢报道:“沙糖、粗盐、生铁、硝石、硫磺!”

  硝石和硫磺倒可以理解,应当是提炼精盐的秘方。

  可是生铁……

  见福伯目光中透着怪异,韩桢明知故问道:“老丈有甚疑惑?”

  “其他材料倒是好弄,不知这生铁,小郎君需要多少?”

  “每次两百斤便可。”

  生铁这东西被官府严格管控,所以韩桢没敢多要,且不说要多了常知县会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也搞不来。

  每次虽只有两百斤,但胜在细水长流。

  听到这个数量,福伯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他就怕韩桢狮子大开口,说个千斤万斤。

  北宋不但有私盐,还有私铁。

  只不过不同于私盐,私铁是由各地铁监的官吏暗中贩卖。

  两百斤生铁,还是比较容易弄到的,且不会引起注意。

  谈妥之后,韩桢心情大好,起身道:“老丈且来看看货罢。”

  “俺还信不过小郎君么。”

  说是这般说,福伯却已经站起了身。

  两人来到小库房,韩桢指着用麻袋装好的白糖与精盐说:“俱都在这里,老丈且验一验罢。”

  福伯走上前,打开一个小一些的布袋。

  入眼是绵软如粉的洁白糖霜,伸出手指捻起一小撮放入口中。

  一股甘甜顿时在舌尖荡开。

  福伯眼中闪过一丝享受之色,随后满意地点点头。

  见到这一幕,韩桢神色略显怪异。

  昏暗的房间,两个男人,一袋白色粉末……

  恍惚间,有种后世电影中毒贩交易的错乱感。

  福伯检查的很仔细,每一袋精盐都拆开亲自品尝。

  毕竟这次的交易,常知县可是搭上了全部身家。

  等到全部验过一遍后,福伯满意地笑道:“小郎君真是好福气,有这一手点石成金的手艺,怕是后世子孙都不用愁了。”

  韩桢谦虚道:“赚些辛苦钱罢了。”

  就在这时,福伯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对了,老朽来时听到一则消息。前些日子,有匪徒韩二冲进县衙,杀官造反。”

  韩桢神色不变,似笑非笑地等待下文。

  “那韩二现如今已经逃进深山,小郎君可得当心些。”

  福伯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韩桢的神色。

  见他从始至终神色淡定,心中不由暗道,确如自家阿郎所言,小觑了此子。

  韩桢微微一笑:“多谢老丈提醒。”

  对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杀管造反的匪首已经逃进深山,小王村还是那个小王村。

  杀官造反的是韩二,与他韩桢有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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