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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禅位:龙椅此时真坐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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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5 14:5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他不信韩贼能忍得住。
一旦河北失守,那京畿呢?
更要命的是,完颜宗翰率领的西路军,势如破竹,一路打到了德隆府,距离开封府不过三四百里。
西有狼,东有虎,纵使京畿周边囤兵十几万,可宋徽宗心中却没有一点安全感。
实在是这两头虎狼太过彪悍了。
不行,这京城是没法待了。
念及此处,宋徽宗立刻下令道:“召集群臣议事。”
不多时,一众重臣纷纷来到大殿。
环顾一圈众人,宋徽宗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朕欲往毫州上香,命太子监国,代朕处理朝政。”
毫州上香?
话音刚落,殿下一众朝臣面色怪异。
李纲与吴敏、孙傅等人对视一眼,心知时机到了。
于是,李纲大步踏出队列,朗声道:“眼下形势危机,正值国家存亡之际,陛下欲往毫州上香,祈求上苍保佑大宋,这无可厚非。但国一日不可无君,家一日不可无主。臣恳请陛下,禅位于太子!”
禅让!
这番话,让整个大殿炸开了锅。
李邦彦心中又惊又怒,正欲大声呵斥,却见吴敏、孙傅、张邦昌、许翰等一众朝堂重臣,纷纷出列。
“臣附议!”
“微臣附议!”
宋徽宗死死盯着李纲等人,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板直冲大脑。
旋即,他又看向蔡攸、李邦彦、白时中等人。
见他们神色或惊怒,或茫然,或犹豫,心下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满堂朝臣上下一心。
现在看来,只有一小撮‘清流’罢了。
压下心头惊惧,宋徽宗似笑非笑的问道:“诸位爱卿也都是这个意思?”
李邦彦正欲开口表忠心,却被宋徽宗一个眼神制止。
开弓没有回头箭,李纲大义凛然道:“陛下,禅位事关国家社稷,新皇登基,我大宋势必焕然一新。将士感念恩德,定会奋勇作战,击退来敌!”
宋徽宗心头冷笑一声,面上却应道:“好,朕允了!”
知子莫若父。
赵桓什么德行,他这个当老子的能不知晓?
即便禅位了,宋徽宗依然有自信把大宋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如此一来,既能享受,又不必再被恼人的政务打搅,可谓是一举两得。
啊?
这下子,轮到李纲等人傻眼了。
无他。
只因官家答应的太爽快了,爽快到让他们觉得心中不踏实。
在原本的预想中,他们已经做好了辰枪舌剑的准备。
为此,李纲、吴敏等人这段时日查阅古籍,可谓是做足了准备,结果宋徽宗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待回过神,李纲心下感动,竟跪倒在地,行大礼叩拜,语气真挚道:“陛下宽厚仁爱,通情达理,实乃大宋之福。”
“爱卿请起。”
宋徽宗双手虚扶,吩咐道:“传太子入殿。”
……
东宫。
一间巨大的鱼池前,赵桓正站在池边,手握一捧鱼食。
欣赏着池中各色锦鲤,时不时捻起一小撮鱼食投入水中。
看着鱼儿争相抢食,赵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作为宋徽宗的嫡长子,大宋太子,赵桓与他老子截然相反。
宋徽宗琴棋歌赋、吹拉弹唱、骑马蹴鞠、品茶饮食,甚至鉴赏古玩,无所不会,且样样都精。
但赵桓却对这些一点不感冒,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养鱼。
宋徽宗喜欢热闹奢华,几乎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赵桓却喜清静,平日里读读书,喂喂鱼,怡然自得。
除了必须出席的皇家宴会、祭典活动、节日酒宴外,其余的宴会,赵桓能推就推,即使勉强参加,也是闷着一张脸,不与宋徽宗等人为伍,使大家都很扫兴。
久而久之,宋徽宗就不让他参加宴会了。
因此,对于这个无聊乏味的嫡长子,宋徽宗打心眼里不喜欢。
他更喜欢郓王楷,因为赵楷不管是长相,还是艺术天赋,又或是兴趣爱好,都与自己几乎一样。
但在李纲等清流的眼中,赵桓简直就是明君的典范啊。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赵桓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转过头,见来人是太子詹事耿南仲,他耐着性子问道:“耿詹事何故这般匆忙?”
耿南忠神色焦急道:“殿下,不好了,陛下要禅位于你!”
“啊?”
赵桓神色大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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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7【父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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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皇帝主动禅位给太子,太子应当欢呼雀跃,欣喜若狂才是。
毕竟,谁不想当皇帝?
谁又不想体验一回,天下至尊,言出法随的无上权利呢?
但问题是,赵桓太了解自己这个老子了。
平日里对自己爱搭不理,成天带着郓王赵楷参加各种宴会,几乎是形影不离。
尤其是重和元年,还整出个状元皇子之事。
现在大敌当前,形势危机,突然要传位给自己,这他娘的不是摆明了让自己顶缸背黑锅么?
他本身性情就软弱,加上这些年宋徽宗的打压,更是变得胆小怕事。
眼下情势危急,搞不好他就要当亡国之君,这让他心中惊惧交加。
赵桓神色惊慌道:“陛下怎会突然要禅位于我呢?”
耿南仲答道:“陛下言说要去毫州上香,李纲等人便劝说陛下,禅位于殿下。”
毫州上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跑路到南方。
“我与李纲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何要害我?”
赵桓心中悲愤至极,恨不得提刀砍了李纲。
耿南仲思索道:“许是郓王指使。”
这会儿赵桓急得团团转,也顾不得这些旁枝末节了:“这可怎生是好啊!”
他只是宅,并非痴傻。
宋徽宗长久以往的打压,让他手上根本没有可用之人,耿南仲勉强算一个。
此人教书可以,但论到治国献策,根本不够格。
就算他登基上位,朝堂之上也全是宋徽宗的人,他就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他老子跑到南方继续逍遥,暗中遥控朝廷,他则被推上风口浪尖,背锅顶罪……
这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儿?
“太子殿下,陛下传你入殿觐见,快且随奴婢去罢!”
见他久不出来,太监李彦开始催促了。
无奈之下,赵桓只得整了整衣衫,出了东宫。
一路来到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这让赵桓心中更怕了。
“儿臣见过陛下!”
赵桓躬身下拜,行了一礼。
宋徽宗朝他招招手:“太子且上前来。”
赵桓略微犹豫了一下,极不情愿的迈步走上高殿。
在赵桓忐忑的目光中,宋徽宗缓缓起身,扶住赵桓的肩膀,双臂猛地发力。
赵桓措不及防之下,竟被一下摁坐在龙椅之上。
“朕欲禅位于太子,自今日始,你便是一国之君,天下共主!”
遭了!
赵桓心里咯噔一下,自家老子竟玩阴的。
下一刻,只见他蹭的一下站起身,彷佛那龙椅烫屁股一般。
“父皇龙精虎猛,正值壮年,雄才大略,高瞻远瞩,文韬武略堪比汉祖唐宗,儿臣资质愚钝,岂能担此大任!”
为了不当这个皇帝,赵桓也是拼了,不善言辞的他,一股脑拍了一溜儿的马屁。
宋徽宗被这一溜马屁拍的很是受用,不过他却没忘了正事:“太子何必自谦,朝中诸位重臣对太子赞不绝口,时常在朕面前夸赞。”
一边说着,他搭在赵桓的的双手还一边用力往下压。
赵桓连连摆手:“父皇万万不可啊,儿臣受之有愧。”
这对父子你来我往的推搡了好几次。
宋徽宗顿时心下不喜,板着脸道:“朕说伱行就行!”
赵桓当即就哭了,痛哭流涕道:“父皇健在,儿臣岂敢觊觎大宝,还望父皇收回成命!”
殿下一帮大臣,倒是没看出端倪,只觉这一幕当真是父慈子孝。
古人看重五常五德,即: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尤其是禅位这种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三推三让,乃是惯例。
哪怕这个太子想当皇帝想疯了,也得强忍着,再三推辞。
否则的话,让群臣怎么看你?
让天下百姓怎么看你?
尤其是李纲、吴敏等人,看着痛哭流涕,神情真挚的赵桓,不由面露欣慰之色。
太子殿下果然宽厚仁孝,有明君之风范啊!
可是看着看着,张邦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太子殿下,似乎不像是在推辞!
否则三推三让之后,应当勉为其难的接受。
李纲等人也发现了端倪,一个个惊疑不定。
宋徽宗面色铁青,若非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只怕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
赵桓则不管那么多,反正就是不接受皇位。
一场闹剧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在宋徽宗愤而离去后结束。
……
却说赵桓匆匆回到东宫后,立刻寻来耿南仲。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焦急的问道:“父皇铁了心要禅位于我,今日不成,恐还会有明日,耿师何以教我?”
耿南仲沉吟道:“殿下可称病拖延,只需拖上一阵子,陛下应当会绝了禅位的心思。”
“着哇!”
赵桓一拍大腿,双眼放光。
为了装的像一些,他命太监打来井水,往自己身上浇。
待浑身湿透后,就这么穿着湿衣服。
五月的天儿,虽已转热,可到底比不上夏天,井水又很冰凉。
果不其然,到了半夜,赵桓觉得浑身难受,冷热交加。
这让他欣喜若狂。
……
翌日。
宋徽宗再度召集群臣,并命人传唤太子。
这一次,他准备来硬的,连龙袍都准备好了。
只待太子一来,立刻让人给他披上龙袍,摁在龙椅上。
届时,群臣行大礼叩拜,这皇帝他不想当也得当!
结果派去传唤的李彦,没多久便匆匆回来了,神色略显怪异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昨夜偶感风寒,正卧病在床。”
“卧病在床?”
宋徽宗心中冷笑一声。
这个逆子,敢跟朕玩这一套,太嫩了点。
念及此处,宋徽宗起身道:“太子病重,朕去探望探望。”
“臣等同去。”
李纲等人齐齐出声。
于是,宋徽宗领着一帮重臣,浩浩荡荡的来到东宫。
一进寝殿,宋徽宗不由一愣。
只见床榻之上的赵桓面色苍白,神情虚弱,那股子萎靡之态,是装不出来的。
竟真的病了?
宋徽宗坐在床前,握住赵桓的手,一副慈父的模样,关心道:“太子可要紧?”
赵桓语气虚弱地道:“多谢父皇关心,只是偶感风寒,将养上三五个月就好了。”
三五个月?
甚么风寒要养这么久?
宋徽宗差点被这逆子给气笑了,强压下心头火气,他转头问道:“可寻御医诊过了?”
耿南仲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禀陛下,昨夜已寻御医诊断,开了几副药。”
“太子好好养病。”
宋徽宗也没多说甚么,叮嘱一句后,便起身离去。
李纲、孙傅等重臣纷纷上前,挨个慰问。
李纲微微叹了口气,真挚道:“如今国朝动荡,太子当爱惜身子才是。”
“哼!”
赵桓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他心中已将李纲当成了仇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这番态度,让李纲有些莫名其妙。
……
宋徽宗没回大殿,而是径直去了御书房。
此刻,他端坐于书桌后方,正听着太监李彦的汇报。
“陛下,奴婢已经查清楚了,昨日回到东宫后,太子殿下命人往身上浇水,并且着湿衣数个时辰。”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宋徽宗冷笑连连。
既然这逆子不孝,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宋徽宗说道:“听说吴敏与太子詹事关系亲厚?”
李彦小小的拍了个马屁:“陛下真是慧眼如炬,吴知事与耿詹事乃是同乡。”
宋徽宗吩咐一声:“让吴敏来见朕。”
不多时,吴敏来了。
“微臣见过陛下。”
吴敏心头忐忑。
宋徽宗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吴爱卿也看到了,非是朕贪念权位,而是太子不愿继位。”
吴敏苦笑一声,帮着赵桓解释道:“太子仁孝,实乃陛下之福,大宋之福。”
他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看出赵桓是真不想继位。
但有甚么办法呢?
人是他们选的,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与耿南仲乃是同乡,去劝劝他。”
宋徽宗说着,朝他招招手,附耳小声交代了几句。
吴敏面色微变,讷讷地道:“这……这不太好罢。”
见他这般模样,宋徽宗心下对这帮所谓的‘清流’鄙夷不已。
畏畏缩缩,难成大器。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自己暗中掌控朝廷。
“就这么定了!”
宋徽宗当即拍板道。
闻言,吴敏也只得应道:“臣领命!”
……
傍晚。
下了差后,吴敏来到太子詹事耿南仲家中。
命人将他引到书房,耿南仲立刻问道:“禅位之事,可是元中一手策划?”
“吾确实参入其中。”
吴敏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
耿南仲大吐苦水道:“如今局势危机,你等鼓动陛下行禅位之事,岂不是害了殿下么?”
吴敏正色道:“殿下本为储君,迟早都要荣登大宝,君临天下,何来陷害一说?”
“……”
耿南仲面色一滞。
见状,吴敏劝道:“希道兄,你我乃为同乡,如今朝中奸佞横行,你我当守望相助才是。若殿下继位,你这位太子詹事,必定会被重用,届时辅佐陛下,治理天下,安定百姓,青史留名,岂不快哉?”
耿南仲心动了。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道:“你待如何?”
吴敏瞥眼房门方向,凑到耳边,轻声交代了一句。
耿南仲面色犹豫,最终点头应道:“好!”
……
赵桓到底年轻,身体又好,白天喝了御医开的几副药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但他却不敢表露,依旧卧床不起。
晚上,在喝下侍女端来的药后,赵桓便沉沉的睡去了。
这一觉,睡的无比舒爽。
等到醒来时,已是日山三杆。
“唔!”
赵桓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伸了个懒腰。
忽地,他整个人徒然一愣。
只见高抬的双臂上,竟是明黄一片。
他赶忙坐起身,低头看去,赫然发现自己竟身着一席龙袍!
赵桓被吓了一个激灵,赶忙就要扯掉身上的龙袍。
哪成想,寝殿大门被推开,一群御前侍卫闯了进来。
赵桓惊呼道:“你们是何人?想谋反不成?”
“太子殿下,得罪了!”
为首的侍卫拱了拱手,而后大手一挥。
“带走!”
身后侍卫立刻冲过去,将床上的赵桓一把抬起,快步出了东宫。
眼瞅着要往延福宫大殿而去,赵桓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甚么,自家老子这是要来硬的了。
赵桓疯狂挣扎,口中大喊:“快放孤下来!”
只是他这小胳膊小腿,哪能和这群武夫比。
侍卫们快步进了大殿,动作轻柔的将赵桓放在龙椅之上。
而后,将他死死按住。
一旁的李彦取出一份圣旨,朗声道:“门下,天下之本……朕今日禅位于太子桓,望太子呈天命,德化万民!”
与此同时,殿下早已准备多时的群臣们,纷纷大礼叩拜,口中高呼:“拜见陛下!”
完了!
赵桓挣扎的动作一滞,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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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5 15:0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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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的动作很快,前脚安排好禅位的事情,后脚就开始策划跑路的事宜。
后宫三千佳丽,乃至郑皇后,他一个都没带走,就连最近宠爱有加的裴月里嫦娥都没带。
在他看来,美人这东西,根本就不缺。
等到了南方,甚么美人找不到?
整个皇室,唯独带走了一个郓王赵楷。
宋徽宗还是留了一手,他觉得万一京畿之地陷落,有赵楷在身旁,起码大宋还能延续下去。
原本因为宋徽宗禅位太子之事,赵楷很不开心。
昨夜甚至硬闯皇宫,想讨个说法,结果被御林军给拦下了,无果而终。
回到王府后,喝了一夜闷酒,赵楷越想越气,跑到樊楼又叫了十个姐儿作陪。
一直折腾到天光放亮,才沉沉睡去。
结果第二日,睡得迷迷糊糊的赵楷,被亲信叫醒。
本想发火,结果得知父皇要带自己去南方,他顿时欣喜若狂。
除了赵楷之外,宋徽宗还把童贯、高俅、蔡京以及贴身太监李彦给一起带上了。
在七千胜捷军的护送下,宋徽宗带着一车车金银珠宝、书画字帖,浩浩荡荡的出了东京城。
宋徽宗打定主意,以后就在南方养老,不回汴京了。
路过外城金水桥时,车队齐齐停了下来。
御车上,宋徽宗皱眉道:“为何停下?”
太监李彦禀报道:“陛下,有百姓拦驾。”
拦驾?
宋徽宗掀开窗帘,朝外瞅了一眼。
只见金水桥畔,围堵了不少京城内的百姓,足有数千人,将桥头堵的水泄不通。
这些百姓得知他要南狩,自发赶来拦御驾,期望皇帝能留下来,率领军队打退外敌。
宋徽宗面色不愉,吩咐道:“一群刁民,让童贯将这些百姓打发走。”
说罢,他合上窗帘,继续研究棋谱。
得了他的吩咐,童贯架马来到车队前方,朗声道:“陛下已禅位于太子殿下,如今已是太上皇,不问朝政。今后,自有新皇德化万民。”
“小民恳请太上皇留在京师,与俺等共同御敌。”
“陛下,留下罢!”
“……”
围堵的百姓纷纷开口,出声挽留。
并非是宋徽宗有多么得人心,纯粹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老赵家虽不是甚么好东西,但毕竟百余年了,大伙知根知底,但京畿若是换一个主儿,他们压根就不晓得是人还是畜生。
所以,城中百姓还是希望宋徽宗能留下,带领将士们抵御外敌,保卫京师。
哪成想童贯见这群刁民油盐不进,下令道:“放箭!”
一众胜捷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敢动手。
童贯顿时勃然大怒:“你等是想抗旨不成?”
闻言,士兵们这才取出弓箭,对准百姓齐射。
一时间,金河桥头惨叫不止,上百名百姓死于箭下。
其余百姓见了,惊惧之余,心中只觉无比心寒,顿时一哄而散。
“哼!”
童贯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下令道:“出城!”
车队再次出发,过了金水桥后,一路来到汴水码头,乘坐宝船顺流直下,直奔江南而去。
就在车队离去后,不到半个时辰,数匹马疾驰而来。
来人,赫然是李邦彦和蔡攸。
李邦彦抓住一个清理血迹的差役,问道:“陛下呢?”
那差役答道:“回禀李相,陛下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城了。”
已经出城了?
李邦彦松开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口中喃喃自语道:“陛下到底没把俺当成自己人啊,宁愿带上蔡京高俅,都不愿带上俺。”
他有几分本事,他自己清楚的很。
能坐稳太宰的位置,全仗着陛下宠爱。
眼下陛下禅位南下,新皇继位,他往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蔡攸回过神后,安慰道:“留在京师也好,陛下想在南方过逍遥日子,还得依仗咱们。”
“此言有理!”
李邦彦顿时双眼一亮。
想通这一层后,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于是,两人架马离去。
至于另一位宰相白时中,此刻正忙着给新皇献祥瑞呢。
赵桓喜研佛法,与宋徽宗完全迥异,这也是宋徽宗不喜他的原因之一。
老子崇道抑佛,儿子却喜欢佛法,这不是和自己对着干嘛?
此事,朝堂之上人尽皆知。
因此,白时中命管家在城中搜罗关于佛教的祥瑞。
结果还真被管家给找到了。
府邸内,管家递过去一个精致的木盒,邀功道:“老爷,此物乃是俺在奇珍阁偶然发现,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立刻花重金买下。”
奇珍阁是去岁新开的一家商铺,主营琉璃生意。
据说背景神秘,传闻与山东韩贼有关,因此没人敢去闹事。
白时中打开木盒,发现其中静静躺着一个千手观音。
拿在手中,日光一照,立刻反射出绚烂的五彩祥光。
“不错!”
白时中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欣赏了片刻后,他问道:“此物可是孤品?”
管家压低声音道:“本是一对儿,琉璃阁的掌柜亲口许诺,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俺买来之后,将另一个给砸了。”
“此事伱办的不错。”
白时中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问:“此物精妙,怕是不便宜罢?”
管家嘿嘿一笑:“不贵,一对儿只要八万贯。”
“嗯,确实不算贵。”
这点钱对白时中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握着琉璃观音,白时中已经开始在脑中思索,该如何编故事了。
光有祥瑞还不行,还得有个与之相匹配的故事才是。
有了故事才叫祥瑞,否则充其量不过是件奇珍罢了。
很快,他就编好了故事,反复推敲了一番,自觉没有逻辑漏洞后,他拿着祥瑞匆匆进宫了。
……
刚刚继位的赵桓,啥事都没干。
没法子,继位的太仓促,他愣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况且,他风寒还未痊愈,此刻正在东宫休养。
靠在软榻上,赵桓还没从早上的惊吓中缓过神。
就在这时,耿南仲的声音响起:“陛下,尚书右丞白时中求见。”
白时中?
赵桓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后,吩咐道:“宣!”
他此前遭受过王黼的羞辱,与白时中倒是没甚冤仇。
主要是这位祥瑞宰相,平日里除了忙着给宋徽宗献祥瑞之外,几乎很少树敌。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
一进来,白时中便开始了表演。
赵桓懵了,讷讷地问:“白卿,何喜之有?”
“陛下登基,天降祥瑞,此为陛下之福,大宋之福啊!”
白时中说着,恭敬的呈上木盒。
赵桓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当即就被唬住了,命耿南仲取来木盒。
打开之后,只见其中静静躺着一尊琉璃千手观音。
琉璃纯净,几乎看不到什么气泡,隐隐发散着一层光泽,与市面上黯淡无光的琉璃,完全不同。
拿在手中,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绚烂无比。
赵桓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见状,白时中心头一喜,开始讲述自己编造的故事。
“陛下,这琉璃观音乃是通许镇的一个匠人所呈,据他说,前几日烧石灰时,突然有一名落魄的僧人走来,向他化缘。他见僧人实在可怜,心善之下,便将自己所带的饭菜,都给了僧人。”
“那僧人走后,匠人从石灰窑中发现了这尊观音,大惊之下,献给了臣。”
赵桓听得一愣一愣,半信半疑,问道:“那匠人在何处?”
白时中答道:“尚在微臣家中,陛下可要传他进宫?”
他为宋徽宗献了那么多祥瑞,手段无比娴熟,麾下养了一批帮闲,各个都是好演技。
“不必了。”
赵桓摆摆手。
哪怕抛开这个故事真假不谈,这尊千手观音,他是真的喜欢。
欣赏了片刻,赵桓面带笑意道:“白卿有心了,这祥瑞孤……朕很是喜欢。”
“陛下喜欢就好,微臣就不打扰陛下歇息,先行告退。”
白时中躬身一拜,转身离去。
把玩了一会儿千手观音,赵恒忽地问道:“父皇呢?”
耿南仲答道:“太上皇一个时辰前便已出城。”
“……”
赵桓一阵无语。
父皇跑的是真快啊,早上才禅位,下午就南下,留下个烂摊子给他。
念及此处,赵桓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
歇息了两日后,接受事实的赵桓,召开了自己登基后的第一次朝会。
第一件事,便是任命耿南仲入枢密院,任枢密使。
没法子,他知道耿南仲能力不够,但身边能用的亲信,就只有这么一个,不用他还能用谁?
第二件事,就是报仇,下诏将王黼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并且抄家。
赵桓对王黼可谓是积怨已久,先前王黼得势之时,甚至敢在宫中大声呵斥赵桓这个太子。
赵桓找宋徽宗告状,结果反倒被训斥了一顿。
王黼得知后,怀恨在心,便暗中勾结赵楷,妄图行废太子之事。
就在这时,李纲跳出来,朗声道:“陛下,王黼贪赃枉法,罪大恶极,臣请陛下诛杀王黼!”
闻言,赵桓心头冷笑一声。
王黼不是好东西,但这李纲也好不到哪去。
如今,这两人狗咬狗,倒是正合他意。
事实上,赵桓何尝不想诛杀王黼,但奈何祖训摆在那。
况且,他刚刚继位,新朝新气象,本应大赦天下,展现明君气度才是,怎可大开杀戒呢。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李纲话音刚落,吴敏、孙傅等人便跳出来赞同。
新君登基,除掉六贼,本就是他们一早就定下的计划。
“祖训有言,与士大夫共天下,此事休要再提!”
赵桓装模作样的呵斥了一句,实则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高喊,自大殿外传来。
“河北急报!”
“快宣!”
赵桓悚然一惊,赶忙吩咐道。
“启禀陛下,韩贼兵分三路,率军南下,河北各郡县胥吏百姓纷纷杀官造反,迎韩贼入城。霸州、保州、沧州、定州、河间府相继陷落。”
“啊?”
赵桓面色惨白。
殿内一众群臣,也纷纷色变。
韩贼这头猛虎,终于露出獠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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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5 15:07 | 只看该作者
上当了!
孙傅心里咯噔一下。
转头与李纲对视一眼,两人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好好好,好一个谢鼎谢守器!
当初出使山东之时,谢鼎言说可以劝韩桢出兵之时,孙傅和李纲还颇为感动,觉得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可能有甚么难言之隐。
现在看来,这老贼是挖好了陷阱,等着他们往里跳。
韩贼从来就没有联金伐宋的打算,而是早就谋划好了,趁着伐金,夺取河北与京畿。
可笑他们不但送钱送美姬,还白白开放港口,资助出兵的粮草。
他二人,乃至整个赵宋,都被韩贼耍的团团转。
但眼下没人追究这个,赵桓面色煞白的问道:“韩贼打到哪了?”
密探答道:“如今已到河间府,正往冀州而去。”
哗!
一瞬间,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冀州距离大名府不过三百来里,一旦攻破大名府,便可长驱直入,兵临京畿。
快,太快了!
韩贼的攻势快到不可思议,短短两三日时间,就拿下河北东路几乎一半的州府。
事实上,韩桢压根就没动手。
他本就手握胥吏这股惊人的力量,加上此次北上伐金,让河北之地免遭金人劫掠,河北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就连当地的地主士绅,都承他这个人情。
沿途州府的胥吏得知韩桢率大军前来,纷纷杀官造反,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入城。
就这样,他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一路接手河北大半的州县。
“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赵桓此刻欲哭无泪。
作为刚刚登基的新皇,还没来得及享受到当皇帝的快乐,就要遭亡国之君的罪了。
闻言,一众朝臣神色各异。
李邦彦抬头望着殿顶,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蔡攸低下看着自己的大肚腩,佯装出神。
白时中……
白时中干脆闭上眼睛,开始思索下次该送甚么祥瑞。
刚刚被任命为枢密使的耿南仲,虽一脸焦急,可根本想不到应对之法。
就在这时,张邦昌开口道:“陛下,不如与韩贼和谈,他毕竟是太上皇的女婿,先稳住韩贼,如此我等只需打退金人,便可保京畿无忧。”
“不妥!”
李纲再次站了出来,驳斥道:“韩贼狼子野心,且不说愿不愿接受和谈,就算愿和谈,只怕也会狮子大开口。”
李邦彦提议道:“不如割让河北两路给韩贼,如此一来,金人若再次南下,韩贼必定首当其冲。”
李纲朗声道:“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今日割河北两路,他韩贼下次起兵,是否还要将河东路也割让给他?下下次,就是京畿,我大宋有多少州县可以割让?”
这番话,怼的李邦彦一众和谈派哑口无言。
见政治盟友被怼,白时中睁开眼睛,阴阳怪气道:“不知李侍郎有何高见?”
李纲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陛下,金人与韩贼对京畿势在必得,断无和谈的可能。应对虎狼,为今之计唯有一战,京畿周边带甲之士足有十五万之众,又有种师道这位名将坐镇,只要我等上下一心,殊死一战,胜负犹未可知。”
这番话,端的是激昂振奋。
赵桓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得怨恨,忙问道:“李卿可有对策?”
李纲出谋划策道:“金人凶猛,韩贼更是彪悍,但我大宋兵多将广,陛下可下旨让其他州路禁军,进京勤王!”
说实话,他心里也清楚,仅靠京畿周边的十几万禁军,怕是挡不住。
看似是十五万,可实际上其中只有四五万西军有战力,其余要么是从河北调集的禁军,要么是去岁新招的新兵,战力堪忧。
“臣反对!”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站出来。
站出来的人,赫然是吴敏。
见状,李纲不由皱起眉头。
吴敏看了李纲一眼,义正言辞道:“唐末五代皆乱于军祸,眼下新皇初登大宝,不可不防!”
唐末五代,是典型的军阀混战。
况且,这赵宋江山是怎么得来的,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正因赵二兵变,夺取政权,所以对武将极为忌惮,不管是杯酒释兵权,还是后来抑武崇文的国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打击武将的地位和权利。
尤其是当下的局面,太上皇南逃,新皇刚刚登基,朝局不稳,社稷动荡,最容易出事。
“吴知事言之有理,兵祸之灾,不得不防。”
“臣附议!”
张邦昌等人纷纷出声附和。
李纲试图解释道:“诸位同僚的忧虑,本官也知晓,可眼下形势危急,不能以常理而度之。”
“李侍郎居心叵测,引兵入京,是何居心?”
白时中趁机弹劾,其下党羽纷纷响应。
孙傅等人也分成两派,一派不赞同让南方禁军入京勤王,另一派则支持李纲,让渡过难关。
一时间,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
赵桓只觉一阵头大,心中烦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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