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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剿匪:居然指望太监典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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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3 09: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四月底,鹅湖镇码头。
鹅湖镇东边的钞关,如今已变成兵站,太监王衡正在组织剿匪。
真的很扯淡,去年还人人憎恨的太监,居然成了官员、士绅、商贾的希望。
知县是个没卵子的,士绅们又不齐心,只能请这位太监带头。此时已招募1500乡勇,另有太监的私人武装600余,日夜操练,还配有商船改造的战船!
上泸镇就在鹅湖镇隔壁不远,一条信江的支流发源自武夷山脉。
因此,上泸镇也是商业大镇,可沿河直通大山之中,再走小道便能抵达福建。
密密教的造反教众,进可攻击鹅湖镇和信州,退可蹿入群山之间躲藏——此镇四面皆山,非常难以清剿。
“纯哥,”赵贞芳拿出一个荷包,“这是我亲手绣的,烦请转交给二哥。”
费纯接过荷包收好,笑道:“我会的,妹子放心。”
赵贞芳已经十二岁,日子过得还不错。平时就陪二小姐玩耍,一起读书认字,一起学习女红,她绣花绣得比费如梅更好。
娄氏把大女儿送去庐陵县,却把赵贞芳留下,继续做二女儿的玩伴。
赵贞芳低声提醒:“荷包里有东西。”
“我省得,妹子放心。”费纯已经摸出荷包里有银子,应该是赵贞芳攒下的私房钱。
赵贞芳又叮嘱道:“你让二哥好生做事,手头要是紧了,就用我的银子,叫他不要一直存着。”
费纯笑着说:“瀚哥可有钱了。”
一番话别,费纯率队出发。
上游钞关,太监王衡,也率部出征。
这货带着2100士卒,坐船快速杀到上泸镇。
两个妖道在沿河布有探子,甚至当地农民主动通风报信。太监赶到上泸镇时,教众已经聚兵三千严阵以待。
上泸镇的情况非常畸形,出产纸张、茶叶等多种商品,又位于水路要道,商业比较繁荣。但严重缺少耕地,除了河滩地比较肥沃,其余大部分是贫瘠的山地。
因此,农民过得苦不堪言,纷纷加入密密教造反。
双方在河边大战一场,乡勇虽然兵力更少,但武器相对精良,并且还编练军阵。这种货色,打赵瀚肯定够呛,打密密教徒却非常轻松。
只一盏茶功夫,密密教徒就开始崩溃,妖道带着教众逃向大山。
王衡提剑大呼:“杀贼,杀贼!”
乡勇们跟着太监疯狂追赶,王衡居然冲在最前面,挥剑连续砍翻数人,甚至一剑砍死密密教主马廖洋。
眼见贼首被斩,乡勇士气大振,一股脑儿的追进山中。
山坡上,副教主张普薇手持桃木剑,念念有词开始跳大神,突然喝道:“尊请祖师降落石,急急如律令!”
无数石块从高空坠落,砸得乡勇一片混乱。
张普薇还在舞剑,撒出一把豆子,大喊道:“撒豆成兵!”
埋伏在山中的上百教众,突然手持竹枪杀出,二千乡勇瞬间崩溃,簇拥着王衡狼狈逃出大山。
之前溃逃的教众,也开始调头反杀,一直把乡勇追回岸边。
大部分乡勇,甚至来不及逃回船上,只能沿着河岸一路狂奔。
这场战斗,密密教教主马廖洋,被太监王衡亲手阵斩。但先胜后败,回到钞关清点人数,2100士卒只剩800多,下午和傍晚,又陆续逃回数百,兵力折损约500人。
王衡虽然心中愤恨,却立即报捷,说自己把密密教主给砍了。
可惜,还不如不砍。
马廖洋和张普薇两个妖道,起事之后暗生矛盾。
死一个刚好,张普薇扶正做教主。不但盘踞在上泸镇,还派人去铅山河沿岸传教,县城周边都开始出现密密教徒。
而远在南丰县,密密教徒已然攻占县城!
萍乡县反贼,攻占县城!
都昌县反贼,攻占县城!
瑞金县田兵,被解学龙追进山里,冬天冻死一大批,初春时节也杀回来。并且变得更加暴力,开始杀地主抢粮,吃饱穿暖之后攻占县城!
以上这些反贼,如果解学龙还活着,那是根本蹦跶不起来的。
要么被杀到山里不敢出来,要么直接被巡抚剿灭。解学龙一死,无人再能镇压反贼,江西陆续丢了四个县城。
跟攻略县城的反贼比起来,主动退出府城的赵瀚,显得是那么温和友善。
四川方向。
流寇一举攻占夔州府(重庆东北方),然后就踢到铁板,被秦良玉带兵撵回陕西,真真是毫无招架之力。
汉南方向。
流寇抢掠河南、湖广多地,裹挟无数,粮食充足。面对官兵围剿,重新往汉南聚集,落入官兵正在收缩的包围网。
但是,陕西、山西再度爆发旱灾,连续十个月不下雨,新兴反贼一茬一茬往外冒。
崇祯皇帝,终于拨款赈灾,而且用的还是私房钱。
这是崇祯第一次用内帑办公事,也算非常难得了,之前的明朝皇帝坚决不干。
值此艰难时局,鞑子又将破关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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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3 10:21 | 只看该作者
在赵瀚面前表现恭敬,甚至说要考虑从贼问题。可王调鼎一回到城里,立即前去拜见知府,试图商量着如何把赵瀚弄死!
王调鼎见面就说:“府尊,昨日我去见了赵贼。”
杨兆升稍微有些惊讶,居然能保持平静,只说:“哦,晓得了。”
“此贼不能以力剿之,”王调鼎说着自己的观点,“怀柔招抚更不可能,只得设计诱杀!”
杨兆升问道:“你在贼巢见到了什么?”
“贼众一心,志向高远。百姓安乐,宛若世外桃源,”王调鼎说完就感慨道,“贼首赵言,欲求三代之治。”
杨兆升摇头笑道:“看来,也是个好贼。”
王调鼎皱眉道:“府尊就没想过剿贼?一两年内,赵贼恐将窃据整个吉安府!”
杨兆升叹息道:“赵贼把府库都搬空了,闹出恁大兵灾,陛下也不减免田赋,只默许吉安府压征。庐陵县被占去一半,安福县、泰和县也遭了流贼,今年的夏秋二粮恐难征收。我哪有什么心思剿贼啊?今年若再压征,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升官了。”
“阁下只想着升官,不想着为国剿贼吗?”王调鼎愤怒道。
“粮食呢?没有粮食怎募兵剿贼?”杨兆升反问。
王调鼎说道:“此贼不能力敌,须想个法子诱杀之!”
杨兆升笑道:“那你就想法子诱杀吧。当务之急,是要征收夏粮,你庐陵县恐怕征不起来几个。”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不欢而散。
待王调鼎离开府衙,杨兆升叹气道:“年轻真好,我也年轻过啊。”
杨兆升其实很有能力,但经历了太多黑暗,早就被现实磨平棱角。如今,只求安安稳稳做官,顺便捞些银子养家。
他倒是羡慕同窗好友吴柔思,在河南痛快剿灭白莲教,还杀死两个白莲教巨寇。但江西跟河南不一样,士绅没那么听话,这赵贼也不似白莲教好对付!
杨兆升身上充满了暮气,没啥干正事的魄力,只剩一死报君王的底线。
历史上,他被清军抓住,选择宁死不屈,除此之外毫无作为。
王调鼎从知府衙门出来,又召集庐陵县的乡绅。
他把农会的事情详细诉说,对那些乡绅讲:“赵贼之农会,恐将扩散到全县。诸位若是力压佃户,恐激起佃户暴乱。不如主动减租减息,对佃户示之以恩,如此便可冲淡赵贼的影响。”
“县尊,去年资助解巡抚剿贼,咱们的粮食已经不多。哪还能减租减息?”
“就是啊,佃户不好过,地主就好过吗?朝廷年年加赋,地方又有摊派。若再给佃户减租减息,今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那赵贼既然划河而治,想必短期之内,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
反贼都在眼皮底下了,这些士绅竟然唯唯诺诺,奢望赵瀚满足于半县之地。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王调鼎把士绅们送走,便瘫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的心好累。
他没有聘请师爷,招来一个文吏议事。
文吏说道:“县尊容禀,那些地主是在害怕啊。若真能剿灭赵贼,全县士绅定然踊跃捐献钱粮,可县尊真能将那赵贼剿灭吗?”
“不能,至少暂时不能。”王调鼎摇头道。
文吏又说:“既然赵贼无人能剿,那些士绅就不敢妄动,他们害怕惹恼赵贼而身家不保!县尊不行,府尊也不行,至少得巡抚带大军而来,本县士绅看到希望才会出手。”
王调鼎问道:“可我也没让他们捐粮剿贼啊,只让他们减租减息,对佃户示之以恩。”
文吏笑道:“他们可以被赵贼刀架着脖子分地,却绝不可能主动减租减息。就像一条狗嘴里有肉,怎会自己把肉吐出来?非得有人用棍棒殴打,打得痛了才会吐出肉食。”
“皆目光短浅之辈!”王调鼎鄙视道。
文吏摇头:“县尊能想明白的,乡绅又怎会不知?他们不傻。但不能开这个口子,今年减租减息,明年该不该减?以后都减租减息吗?佃户就不得寸进尺?若把佃户养刁了,今后怕是租子都收不起来!”
就像资本家,若给工人涨一次工资,就能彻底解决罢工问题,他们其实是非常愿意的。
资本家害怕什么?
害怕涨了一次,就有两次、三次,工人永远也喂不饱。那就一次都不涨,宁愿花更多钱来镇压,坚决不开涨工资的口子!
死局,无解。
王调鼎想想赵贼那边的世外桃源,又想想自己这边的知府和士绅,再想想文选司那些官员的嘴脸,他突然就生出一股投贼的冲动。
冷静,冷静,坚决不能从贼!
……
士绅们没动,农会也没动,佃户们却动了。
泸水东岸的佃户,见到西岸夏粮丰收,一个个羡慕得要死。
佃户们私下串联,推举出一个代表,以携妻回娘家的借口来到永阳镇。
“你叫什么名字?”赵瀚问道。
“草民罗宪,也读过几年书,早年间有六亩地,如今已沦为佃户,”罗宪跪在地上磕头,“今年春旱严重,收麦子又遇到雨水,乡邻都歉收了,还被地主催租。赵先生,东岸的佃户都盼您过去,都想跟西岸一样过好日子。”
赵瀚笑问:“大家都这样想?”
罗宪说道:“只要赵先生去东岸分地,草民这条命都是先生的。便是官兵来了,草民也拿起扁担跟官府拼命!”
民心可用啊。
赵瀚说道:“我与官府有约定,已经划泸水而治。人不可言而无信,暂时还不能给你们分地。但是,我可以派出宣教团和农会,帮助你们自行组建农会。不能什么都指望我,你们自己也要站起来,遇到灾年必须让地主降租。还有印子钱、高利贷,利息太高了不合理,你们借的钱粮都可以不认账!”
数日之后,陈茂生亲自带着宣教官过河,身边还跟着几个士卒和农会骨干。
泸水东岸的村镇,迅速组建起农会,佃户踊跃加入不说,许多自耕农也参与进来。
也不是不给地主交租子,只是今年夏粮歉收,佃户先要留够自己的口粮,剩下的才给地主送去。而且,以前借的高利贷,全部都不认账了!
同时,农会带领自耕农抗税,按正常的一条鞭税缴纳,坚决不承认地方征收的苛捐杂税。
这下子,连小地主都愿意加入农会!
很多小地主,是不愿投献土地的,一旦投献就得给人做佃户,因此成为给官府纳税的主力。他们加入农会,纯粹是为了抗税,因为地方苛捐杂税,已经超过了朝廷正税。
从这个角度来看,小地主也具有斗争性,也是赵瀚造反的主力军。前提是,他们家里没有举人,举人可以逃掉大量杂派和丁役。
“反了,都反了!”
一位胡老爷按捺不住,他不敢攻击宣教团,却敢朝着自己的佃户开刀。
这货让儿子带着家奴,直接上门武力收租,竟将一个佃户打成重伤。
在陈茂生的指挥下,六百多农会成员,攻占胡家大院,将胡老爷和几个儿子抓住。然后,开诉苦大会,接着又是公审。
赵瀚本想一步步来,先发展农会,再锻炼基层官员,逐渐蚕食整个庐陵县。
可是,收不住!
老房子着火,又猛又烈。
在诉苦大会和公审大会之后,宣教团突然失去对农会的控制。
农民因为农会而找到组织,迅速团结起来,连续杀了好几个大地主。接着,没有加入农会的佃户,也自发起事杀灭地主。
杀了地主之后,再去请陈茂生主持分田。
减租减息?
呵呵,只隔着一条河,西岸的日子那么好,东岸为啥不直接分地?
陈茂生火速赶回永阳镇:“总镇,我办事不利,控制不住农会,你就处分我吧!”
“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考虑不周,小看了农民的积极性,”赵瀚说道,“你再抽调一些宣教官,把农民的情绪控制好。我让左孝良亲自过河,多多派遣农会骨干,立即组织分田工作。再让江大山和黄幺,各领五百士卒帮你们镇场子。记住,利用分田的机会,把各村镇农会巩固起来。新建的农会必须听话,不能再违令行事!”
连锁反应再度出现,陈茂生和左孝良还在分田,农民运动已经自发蔓延。向北传播到庐陵县的边界,向东传播到府城之外,向南传播到大山边缘。
五分之四个庐陵县,都已实质成为赵瀚的地盘。
大地主们被吓坏了,之前不愿减租减息,如今自动前来投靠赵瀚。只希望保住性命,保住钱粮和少量土地。
这一年多来,赵瀚训练提拔的基层官员,许多都被派往新兴地盘,各级官员再次出现短缺现象。
升职快得很,官员们干劲十足。
贪污的心思都被淡化,只想着继续扩大地盘,继续往上面升官。他们大部分是童生和学童,少部分是秀才,以前不可能做官的,现在却看到做大官的可能。
无数底层读书人,开始死心塌地跟着赵瀚造反,甚至造反的心情比赵瀚还急切。
知县王调鼎彻底放弃了,转眼之间,他的辖地就只剩五分之一。
或者说,五分之一都没有,因为天河镇附近区域,被费映珙那帮土匪给占了。幸存的大地主,慌忙请求知县剿匪,王调鼎都懒得见这些混蛋。
照这速度下去,赵瀚今年就能占领全县,只剩一个府城留给当官的。
事业一片大好,赵瀚也要结婚了。
130【刺客也要随礼】
明代的参将权力很大,往往独领一路,佼佼者类似副总兵。
守备就要弱得多,可能守备一路,可能守备一城,经常归于参将统辖。
而吉安府特别有意思,有个职位叫“吉安守备参将”。
这是源自明中期,参将、守备还没严格区分的遗留产物。说明吉安已经很久没打仗了,朝廷都懒得进行改动,一个过时官职还残留至今。
吉安守备参将,属于流职武官,办公地点在参将署。
这货甚至连家丁都没有,手下只有几个大头兵,战斗力可以参考衙役,主要收入来源于吃空饷。
去年冬天,赵瀚夺取府城,把守备参将一刀给砍了。
文官陆陆续续赴任,守备参将却没补上,参将署已被太监张寅霸占。
张寅不敢再住城外,生怕又被反贼抓住。而且,钞关最近也散伙了,因为农民暴动已出现在钞关附近。
王调鼎在参将署等候一阵,张寅终于现身。
“见过张镇守。”王调鼎没给啥好脸色,他非常讨厌太监。
张寅笑道:“咱家知道,你们这些当文官的,都看不惯没卵子的。放心,很快就不用看了。”
王调鼎有些惊讶:“张镇守何出此言?”
张寅叹息道:“咱家已经接到皇命,择日就要返回京城。各地太监,都得撤回,你们戴大头巾的赢了。”
王调鼎听得一怔,随即大喜,想要直呼“陛下圣明”。
崇祯皇帝,无论干啥事,都一阵一阵的。
文官武将不给力,他就大肆任用太监,甚至让太监掌握军队和工部、户部。
而今三年过去,太监搞得乌烟瘴气,官怨民愤已经积攒到顶点。
于是乎,崇祯皇帝又一刀切,召回外放到全国的太监。前线军队的太监监军,工部、户部的太监监部,还有各省的太监监税,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儿撤销!
当然,撤回太监也是暂时的,等发现文官武将不给力,明年就会重新将太监派出来。
并且变本加厉,把太监监军的权利,提升到大明开国以来的最高峰!
简直神经病。
治大国如烹小鲜,崇祯治国全是猛火,发现炒糊了立即关掉,等锅冷了又使用猛火。
张寅愤恨道:“赵贼打断我一条腿,将养两个月才恢复,如今下雨天还隐隐生疼。我既然要被调回京城,走之前怎也得出口恶气!”
“张镇守要剿匪?”王调鼎问道。
“我哪有能力剿匪?行荆轲之事而已,”张寅露出阴狠笑容,“从去年底,我就在物色刺客。李巡抚已剿灭鄱阳水匪,我托关系捞出来一个。来人!”
有随从捧出一个盒子,小心放在桌子上。
张寅指着木盒说:“里头是三百两银子,等刺客得手,你便将银子给他。”
王调鼎疑惑道:“为何把银子交给我?”
张寅解释道:“整个府城,只有你王知县在串联剿匪,咱家相信你不会贪掉银子。刺客为鄱阳湖巨寇,只要他杀死赵贼,就能将功折罪,而且还有赏金可拿。你把银子,还有刺客,全都带回去吧,我明日便坐船回京了。”
赵瀚留着太监有用呢,可惜猜不透崇祯的心思,竟然把太监给一股儿召回。
最郁闷的,当属铅山税监王衡。
这位太监重振旗鼓,已将妖道张普薇赶进山里。正待最后一击,却突然得到调令,让他立即回京复命……王衡一走,张普薇肯定又要杀回来,铅山士绅无比希望太监能留下。
当然从全国来看,士绅商贾非常高兴,该死的太监终于滚蛋了!
王调鼎带着银子回县衙,傍晚时分,刺客终于来见。
“你叫什么名字?”王调鼎问道。
刺客回答:“古剑山。”
一听就知道是假名,王调鼎懒得再问,只说:“赵贼求贤若渴,你可谎称投奔于他,再伺机下手行刺。得手之后,不但有银子可拿,我还能保举你做本县武职。”
“定不负所托!”古剑山抱拳道。
翌日,古剑山坐船前往永阳镇,背上斜插着一把双手战剑。
他原名古山,四川人,军户子弟。
不但读过书,而且考取秀才,游历全川遍访名山。一次在青城山学道半年,回家发现人没了,因为卷入闹饷兵变,父兄皆下狱论死,女眷全部打入教坊司。
古山遂改名为古剑山,在川东做了几年游侠。为躲避官府抓捕,一路流浪到鄱阳湖,非常愉快的当水匪。
前阵子,李懋芳、王思任扫荡鄱阳湖,古剑山遭手下出卖而被俘。
本来是要砍头的,太监又花钱捞他出去,让他去刺杀庐陵巨寇赵言。一旦刺杀成功,就能洗白做良民,结束多年的匪寇生涯。
靠岸下船,古剑山来到客栈打听:“请问赵先生在哪里?在下慕名前来投奔。”
大掌柜正要回答,徐颖突然过来问道:“阁下何方人士?”
古剑山说道:“在下古剑山,原为鄱阳湖水匪,前些日子兵败逃亡。久闻庐陵赵先生大名,因此特来投其麾下。”
“你先在客栈住下,明日再去总兵府,今天赵先生没空。”徐颖说道。
古剑山问道:“赵先生不在吗?”
徐颖笑道:“今天赵先生成亲,怎有时间见你?”
古剑山只能住进客栈,左思右想坐不住,便背着长剑出门踩盘子。
徐颖已经不在客栈了,他要去吃赵瀚的喜酒。
走着走着,古剑山发现许多百姓,都带着东西朝总兵府涌去。
古剑山来到一个汉子身边:“老表,你们这许多人,都去吃赵先生的喜酒?”
那汉子说道:“赵先生要结婚,咱们都是去送礼的。”
“你打算送什么?”古剑山问道。
那汉子笑道:“我是陶匠,送赵先生一口陶缸,先生可以泡咸菜吃。”
古剑山瞟了一眼,汉子背着的竹筐里,应该就是那口陶缸。他不禁心头冷笑,觉得这赵贼真是可恶,借着娶亲来盘剥百姓,连陶缸这种小玩意儿都不放过。
只不过,古剑山渐渐发现异样。因为沿途所见百姓,一个个都很高兴,并无被盘剥的愁苦。
很快来到总兵府外,这里重兵把守四门,无数百姓被堵在外面不得进入。
费纯拿着纸质大喇叭,耐心解释说:“各位乡亲父老,赵先生说了,不要大家送什么礼,都好好回家干活种地。赵先生也没想着惊动百姓,不晓得是谁传出的消息。特别是身有公务的,按照纪律,不准给长官送礼!乡亲们都回去吧!”
一个农妇提着竹篮,走上前说:“这位老爷,赵先生结婚是大喜事。我家也没别的,就几个鸡蛋,留着给夫人做月子吃。”
“拿回去,都拿回去,”费纯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你们这样送礼,我若自作主张收了,是要犯错误的!”
前来送礼的农民越聚越多,有些偏远地方的百姓,甚至是昨天收到消息,半夜就带着礼物赶来。
快到中午时,总兵府周围,已经聚集数千人,而且还在继续增加,就连远处田埂都站着人。
古剑山看得有些晕,他又寻了个农民,问道:“老乡,不给赵先生送礼,是不是要遭记恨啊?”
“可不是?”
那农民笑道:“赵先生娶亲都不随礼,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被人戳脊梁骨?你看这摇篮,我刚给孙子做的,听说赵先生要成亲,正好拿出来随礼。夫人要是生个大胖小子,睡我老李做的摇篮长大,我李家的祖坟都要冒青烟。”
古剑山总算彻底明白,这些送礼的农民,并不是被逼迫的,而是发自真心汇聚于此。
突然,有一个农民喊道:“赵先生不收,咱们不能不给,我的就放在这里!”
此言提醒了其他农民,纷纷将礼物放在门前空地。而且,他们还很有秩序,放好了就退到老远,并不阻碍其他人上前。
转眼间,各种乱七八糟的礼物,已在门口堆积成山。
有村民纳的布鞋,有鸡鸭等禽类,有刚捕捞的鲜鱼,有装在竹篮里的鸡蛋,有板凳椅子等家具,有新麦蒸出的点心,还有许多日常用品……都不值钱,却又代表天底下最宝贵的东西。
古剑山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是来行刺赵瀚的,此刻却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这样的人哪能杀?
若他真个动手,死后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赵先生长命百岁!”
“菩萨保佑赵先生没病没灾!”
“夫人早生贵子!”
“……”
许多农民放下礼物,远远对着总兵府跪拜,嘴里喊着五花八门的祝福语。
古剑山已忘了自己的任务,他摸遍浑身上下,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礼物。突然,他解下自己的兵器,一把精钢打造的双手战剑,捧过去跟村民的礼物放在一起。
古剑山退到远处,整理衣襟,对着大门端正作揖:“叙州秀才古山,恭贺赵先生新婚!”
“咿呀!”
蓦地,总兵府大门被推开,赵瀚带着新婚妻子,携手走到大门之外。
“菩萨保佑,赵先生多子多福!”
“赵先生长命百岁!”
瞬间跪倒一大片,许多刚站起来的农民,见到赵瀚又重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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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3 10:25 | 只看该作者
赵瀚四下扫了一眼,说道:“铁牛,带人把东西搬进去。”
张铁牛是亲兵队长,刘柱为亲兵副队长,每天轮值守卫总兵府。
“好嘞!”
张铁牛挥手招呼:“都过来搬东西!”
赵瀚的亲卫已扩充到120人,完全脱产进行操练,分到的土地都佃给农户耕种。
亲卫的主要来源是家奴,少部分来自倒戈的卫所兵。比如那个吴勇,现在就是亲兵什长,整天除了军事训练,就是托人给自己物色老婆。
既然都是家奴和军奴,于是就整出中二名字——奴儿军!
亲卫们喜滋滋搬着礼物,农民们高兴得欢呼喝彩,竟然有人高呼“赵先生万岁”。
赵瀚接过费纯手中的纸皮喇叭,大声说道:“多谢各位乡亲的贺礼,今天没想着要大肆操办,只请了一些亲朋好友。这饭菜不够,就不请大家吃流水席了,且都过来喝一杯喜酒!”
其实,酒也不够。
只能临时打来井水,将酒倒入其中,勉强是个意思。
数千农民排队喝酒,场面热闹非凡。
费如兰看着满脸欢笑的农民,看着被搬进去的一件件礼物,突然明白丈夫在做什么大事,也明白了前日阅读的天下大同小册子。
“这个婚礼,你可喜欢?”赵瀚问道。
费如兰笑道:“欢喜得很。”
赵瀚拉着妻子的手说:“莫要嫌太寒酸了。”
费如兰摇头,正色道:“便是嫁给新科状元,也没得恁多人真心贺喜。虽然礼轻,情义却重,天下恐怕再无这般喜庆的婚宴。”
突然间,又有一行人赶来,却是二十多个妇人。
“你们怎回来了?”赵瀚问道。
小红和小翠,如今都进了宣教团,各镇也随之取消妇孺科。她们麾下全是妇女,辅助宣教官们做事,已渐渐被农民们接受。
小红说道:“先生,我们是代表宣教团,专程回来给先生贺喜的。请先生放心,分田和宣教事务不会耽搁!”
小翠领着妇女们喊道:“恭贺先生、夫人新婚大喜!”
“好!”
农民们拍手喝彩,他们越热闹越喜欢。
“多谢诸位姐妹,”赵瀚拱手道,“你们都晒黑了,想来这些日子煞是辛苦。”
“不辛苦,快活得很呢!”一个妇人笑道,却是从府城跟来的妓女。
又有个妇人说:“以前活得糊涂,如今活得明白,做啥事都高兴。”
赵瀚也笑道:“高兴就好,姐妹们请吃喜酒。”
费如兰也听说过这些人,知道宣教团里有妇女。她走上前去,端起一碗酒水:“我敬诸位姐妹一杯!”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妇女们恭敬道贺,接着便叽叽喳喳笑闹起来。
“夫人生得真好看,难怪赵先生一直等着。”
“夫人会唱曲吗?我给夫人唱一段。”
“等夫人诞下小公子,我给公子纳一双童鞋,我的女红活可厉害了。”
“……”
或许是工作原因,这些女人变得个个开朗活泼,围着费如兰说起来没完没了。
只小翠有些失落,她还想着给赵瀚做妾呢。
不过也仅是稍许失落而已,她们现在整天忙得很。既然有事情做,那就过得很充实,儿女情长反而放在一边。
如今地盘再次扩大,赵瀚治下的人口,已经超过了十万。
可惜,十多万人里面,也只有这二十多个妇女,敢整天抛头露面跟着宣教团做事。
也算一个良好开局吧,今后肯定越来越多,赵瀚还想组建战地护士团呢。
一桶一桶的井水打起来,一缸一缸的好酒倒下去,喝完喜酒的农民们陆续散去。
古剑山也上前喝了一碗,然后默默退到旁边。
张铁牛拿着那把双手剑,来到赵瀚身边低声说:“总镇,有人送这种贺礼。”
赵瀚拔剑出鞘,屈指一弹,不禁赞道:“好剑!”
古剑山见状,立即上前拱手:“拜见赵先生。”
“拿去,”赵瀚把剑抛回,说道,“有甚事情,明天早晨再讲。”
“在下告辞。”
古剑山也不啰嗦,提着剑回客栈吃饭去了。
庞春来、李邦华、费如鹤、徐颖,此刻都站在门后看着。萧焕、左孝良、欧阳蒸、黄幺、费元鉴、刘子仁等人,此刻却在新地盘努力工作。
“如何?”庞春来捋胡子微笑。
李邦华感慨道:“如此盛景,闻所未闻,今日方知民心为何物。”
历朝历代的民心,那都是士绅之心。
所谓万民箪食壶浆,也是士绅站出来组织的,黔首百姓能懂得些什么?
而今,李邦华看到另一种民心,他看到了庶民之心!
徐颖依旧沉默,但嘴角微微翘起,此刻心里欢喜得很。
一向没心没肺的费如鹤,则生出莫名的责任感。自赵瀚以下,他是最高军事长官,他觉得自己必须保护好这片世外桃源。
其实,这种责任感早就有了,只是没有今天这样强烈。
费如鹤每次出门,都有村民向他问好。他在铅山之时,虽然也是如此,但明显不一样的。
鹅湖镇周边的村民,在向他问好的时候,都表现得非常谦卑,也带着无端的讨好奉承,点头哈腰像路边摇尾巴的狗。而此地村民的问候,显得那样自然真诚,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费如鹤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出来,因此他喜欢这里。
晚间,喧嚣散去。
费如鹤睡在躺椅上,望着夜空中的弦月,叹息道:“搁两年前,哪想到会在此地,人生际遇真是离奇得很。”
徐颖说道:“两年前,我只想着考秀才。”
“后悔吗?”费如鹤笑问。
“考上秀才又能怎样?”徐颖摇头,“没有中举,一切虚妄,只是说起来好听。对了,就此话别,我过几日要离开永阳镇。”
费如鹤吃着果脯,躺着翘起二郎腿:“我晓得你去作甚,无非是瀚哥儿派出去的探子,今后你怕要做锦衣卫大统领。”
“就是出去开店,”徐颖头疼道,“店面可不好盘,有银子都不好使。”
“哈哈,你就慢慢开店吧,我在这边好生练兵。”费如鹤笑道。
突然,费如鹤站起来,指着赵瀚的院子,贼兮兮说:“要不,去闹一闹?”
徐颖惊讶道:“那可是你姐。”
“闹洞房还管是谁?快走,快走!”
费如鹤带着徐颖,还把正在恶补数学的费纯叫上。这些家伙被院外亲卫拦着,一番嘀咕之后,张铁牛干脆也加入其中。
他们悄咪咪进去,聚在窗下偷听,全都贼兮兮傻笑。
“今日那些姐妹真精神,个个好似女将军,我想起平阳公主的娘子军。”
“娘子军里可没几个女人。”
“娘子军里没女人吗?”
“肯定没什么女人的,只因带兵的是公主,所以才叫娘子军。大明也有位女将军呢。”
“谁啊?”
“四川土司秦良玉将军,杀过鞑子,也杀过流寇。”
“……”
窗外的混蛋们不乐意了,听来听去也没啥劲爆内容。
“洞房花烛夜,他们就聊这个?”张铁牛迷惑道。
费如鹤挤眉弄眼,怂恿说:“要不你进去,让他们聊点别的?”
张铁牛连连摇头:“我可不敢,你莫要害我。”
徐颖这厮,竟也不老实,起身趴在窗外,想透过缝隙看里面啥情况。
又过一阵,屋里终于暧昧起来。
“夫人今天真好看。”
“哪有,你就会哄我开心。”
“这红烛照起来,夫人就像是胭脂做的。”
“你要是喜欢,我便多抹点胭脂。”
“……”
屋里窸窸窣窣,似乎是在脱衣服。
费如鹤低声说:“莫要做声,等他们脱完衣服……嘿嘿,到时候一起吼,吼完了就开溜,把他们吓得半死。”
“你吼什么?”
不知何时,赵瀚已站在檐下,手里还拎着一把**。
“吼……”费如鹤扭头一看,猛然惊叫,“快跑啊,风紧扯呼!”
众人四散而逃。
徐颖惊慌失措,猛地撞上院中水缸,整个上半身都扑进去,迷迷糊糊灌了好几口。
费纯连滚带爬,蹿到大树后面躲避。见赵瀚正在追打费如鹤,他总算放下心来,悄悄往树上爬。
张铁牛直接翻墙溜走,这货出去以后,又带着亲卫进来,装腔作势道:“总镇,可是有刺客?”
费如鹤被赵瀚踩在脚下,已经暴打一顿。赵瀚说:“刺客在此,扒光了拖出去示众!”
“遵命!”
张铁牛摩拳擦掌,也是一脸贱笑。
刚走到面前,赵瀚一脚踢出,将这货踹翻在地,抡起拳头就开打。
“唉哟,哥哥停手,铁牛不敢了。”张铁牛哀嚎道。
费如鹤幸灾乐祸:“哈哈,打死他,这厮玩忽职守……啊,疼,姐姐打我作甚?”
费如兰提着撑闯的棍子,抡起来一阵暴打:“叫你偷听,叫你偷听!”
费如鹤不敢还手,只是抱头躲避,把树上的费纯乐得偷笑。
上半身湿透的徐颖,还想趁机开溜,赵瀚猛然喝道:“徐颖,去把树上那混蛋抓下来!”
徐颖只得折身回来,站在树下大喊:“你下来。”
费纯继续往上面爬:“有种你上来。”
“你下来,我不会爬树。”徐颖喊道。
“你上来!”费纯哈哈大笑。
赵瀚指挥说:“爬上去抓他!”
徐颖问道:“用竹竿捅可不可以?”
“可以。”赵瀚点头。
徐颖立即跑出去,抱来一根晾衣服的竹竿,照着费纯就是一顿乱戳,戳得费纯哇哇直叫唤。
好端端的洞房花烛夜,被这些家伙搞得像闹剧。
赵瀚其实特别高兴,好久没这样玩了,今后这样的场面就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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