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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剧作家:老吴是有理想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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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4 10:4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韩承宣、傅汝为在游山玩水,江西督学吴炳,却在认认真真工作。

  怎么工作?

  提学官嘛,当然是通过主持考试来捞钱!

  四月,南昌府道试。

  道试的前一天晚上,作为主考官的吴炳,还在府城最大的青楼视察工作。

  此君是一位戏曲家,逛青楼自然属于高雅行为。他傍晚就来到当红头牌的房间,言行举止都颇为规矩,与那头牌弹词唱曲应和。

  渐渐的,酒酣耳热,吴炳与头牌越坐越近。

  两人搂抱在一起,互相喂着小酒,共同翻阅插图版《大同女将录》。

  “听说这天微星潘赛赛,便在南昌县外的农会唱戏?”吴炳突然打听道。

  头牌叫做李若嗔,看着诸多大同女将的事迹,心中生出无限向往羡慕之情。却只能赔笑道:“我一个青楼女子,哪里知道大同女将的行踪?先生若是有兴致,可到乡村寻那潘姑娘去。”

  吴炳叹息:“我倒想去,就怕刁民杀官造反。”

  李若嗔笑道:“先生不惹他们,刁民又怎会杀官?”

  “也对。”

  吴炳心头突然变得火热,打算从各府主持考试回来,就去与那天微星潘娘子相会。想必以自己的才华,又出手大方,必讨潘娘子欢心,说不定还脱离反贼,被自己收入房中做妾呢。

  不对,不能收入房中!

  若是脱离反贼做了妾,潘娘子便不是天微星,那交往起来有甚趣味?

  吴炳不但喜欢吟诗唱曲,而且爱读武侠小说。

  《绿牡丹》讲述武则天时期,将门之子骆宏勋与江湖侠女花碧莲的爱情故事,这本小说已经被吴炳改变为戏曲。

  还有一本风靡江南的《射雕英雄传》,吴炳也正在改编创作当中,他特别喜欢侠女黄蓉。不但是侠女,还是聪慧才女,简直属于读书人心目中的白莲花。

  年初来到江西上任,吴炳读到那本《大同女将录》,第一反应竟然是如获至宝。

  他有一个心愿,就是在江西任职期间,遍访一百零八位大同女将,跟那些“江湖侠女”都做好朋友。

  清朝编的《明史》、《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吴炳属于**殉国,绝食七日而死。

  但明末遗民编的史书,吴炳却是投降了满清,降清不久便得痢疾而死。而且,吴炳好友的族亲瞿共美,在《爝火录》中也确切记载他降清。

  哪个说法更靠谱,大家可以自行理解。

  一番舒爽之后,吴炳踱步离开青楼,半夜坐轿前往贡院。他喝得醉醺醺的,腰间还插着本《大同女将录》,行至贡院所在街道,才感觉特别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南昌府的道试,至少数千学子参加,须得以县为单位进行轮考。

  可这巷子里,怎只有几百号考生的样子?

  打着哈欠,吴炳悄悄从小门进入,不敢让那些考生发现。因为按照规矩,不仅他自己要提前住进考场,随行的书吏都得住进去,以免在考试之前胡搞瞎搞。

  溜进考场之后,一身酒气的吴炳,把府衙的书吏唤来:“今年南昌府有多少考生?”

  “八百二十七人。”书吏回答。

  吴炳惊道:“怎只这么点?”

  “唉!”

  书吏一身叹息,都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学童、童生若参加道试,要先在知县那里报名,然后由县学老师组织送考。

  而今,南昌府各地知县都在混日子,朝廷任命的教谕也混日子。如果是考举人也还罢了,毕竟有机会考进士离开江西。但道试考秀才有甚意思?就算能考上秀才,还没等他们中举,江西早就改天换日了。

  考了也是白考,还不如自学赵瀚发放的小学课本。

  而今,改革后的小学、中学课本,已经全部印刷出来。迅速引起读书人抢购,他们不好意思真去读小学,但买书到家里自学还是不错的。

  反正自学也不困难,只加些数学内容和大同思想,其余知识他们早就掌握了。

  吴炳坐在帘内唉声叹气,学生们不愿考试,那他还怎么赚钱?

  天光微亮,下发【请修改】目。

  却见那些考生,集体走出考棚,跑去帘外一起下跪。

  一个考生代表大呼:“督学容禀,庐陵赵贼不遵圣贤,在各县推行那什么数学。此数学非大明之算术,而是蛮夷之文字,真乃数典忘祖、以夷代夏也。我等南昌士子,联名上疏一封,请督学转交朝廷以达圣听。”

  “请督学做主!”八百多士子齐刷刷磕头。

  吴炳说道:“把奏疏递上来,你们且回去考试吧。”

  “多谢督学。”

  眼见吴炳收了奏疏,考生们终于回到考棚。

  将奏疏随手一扔,吴炳便趴下睡觉。他劳累大半夜,醉酒之后困得不行,学生考试他可以慢慢睡觉。

  至于给皇帝的奏疏?

  你说举人联名上疏,或许还能掀起一点浪花。可眼前这八百士子,却连秀才都没考上,他们今天就是来考秀才的。

  “督学,督学!”

  也不知睡了多久,文吏悄悄把吴炳叫醒:“有考生交卷,是否予以面试?”

  明代道试只考一场,比清代的府试更轻松,主考官心情好还能当场面试录取。

  吴炳打着哈欠坐直,感觉还想睡觉,便说道:“考完各自回家,莫要扰我静思学问。”

  就江西这鬼样子,吴炳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赵贼哪天敢出兵占领南昌城,他吴炳就敢当即从贼,今后跟大同女将们做同事快活。

  当然,能早点离开江西更好,到时定要弹劾熊文灿!

  吴炳跟熊文灿有私仇,熊文灿征讨刘香战败,就想着没收外国商贾(包括荷兰、葡萄牙、日本等国)的财货来弥补损失。他叮嘱吴炳伪造商贾罪状,当时吴炳担任福州知府,立即怼回来说:“杀人谄媚,吾不忍也。”

  说得大义凛然,其实是利益使然,吴炳还得依靠那些外国商贾捞银子!

  也因为这件事,吴炳一直被熊文灿打压,被逼得只能告病归乡,回家潜心搞戏曲创作。

  今年起复为官,多亏崇祯恢复举荐制,吴炳是被举荐复出的。

  随后几日,吴炳一直等人来送钱。陆续收到二百余两,眼见捞不到更多,他也只能感叹世风日下,江西考生连行贿作弊都不积极。

  囫囵阅卷放榜,吴炳又自我鼓励,决定先去按临九江、南康、饶州、广信等府。那些地方都不是赵贼的地盘,想必可以捞得更多,此时千万不能自暴自弃。

  加油,吴炳,你行的!

  从府邸坐轿子出发,吴炳要先去南康府,刚转过一条街就被阻住。

  吴炳掀开轿帘一看,却见无数百姓手持棍棒,他吓得连忙大喊:“落轿,落轿,反贼杀来了!”

  轿夫本来搞不清楚啥事儿,听到吴炳这样喊,顿时扔下轿子逃之夭夭。

  吴炳被摔得七荤八素,狼狈爬出官轿,正在考虑该逃跑还是从贼,却发现那些“反贼”根本没冲过来。

  吴炳躲得老远,麻着胆子观望,很快就送了一口气。

南昌知县已经滚蛋了,自称得了重病,未经朝廷许可,便挂印回家养老。

  新任知县叫韩承宣,之前在淄川做县令,任期内只做了两件事:第一,全县恢复一条鞭法,不得再征苛捐杂税;第二,修筑石城,抵御贼寇。

  淄川县大治!

  刚进入江西地界,就听说春旱严重,韩承宣顿时眉头紧皱。他是山西人,三年前考中进士,已经尝够了旱灾的滋味。

  此次赴赣,韩承宣没有师爷,只带了两个家仆。

  出了鄱阳湖之后,韩承宣站在船头观察。他发现赣江两岸,秧苗居然郁郁葱葱,完全不似他想象中的景象。

  韩承宣感慨道:“江右之地,果然富庶,有河湖润泽,大旱亦可丰收矣。”

  来到南昌府城,此地异常繁华,同样不像闹反贼的样子。

  韩承宣没有停留,换船沿小河而下,十里之外便是南昌县城。

  一路行去,小河两岸,多次看到列队取水的百姓。这条小河的水位,已经下降了许多,水车无法提水入渠,于是农会组织人工提水。

  “靠岸。”

  还没抵达县城,韩承宣就提前登陆。

  他看着河岸退水之后留下的污泥,再看四下郁郁葱葱的稻田,感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韩承宣让家仆留在岸边看守行李,独自背剑顺着田埂走。一连走出几里地,距离河边已经很远了,竟然还是不见枯黄的秧苗。

  这只是春天,虽然没有下雨,但南昌县到处是河流,而且连通赣江和抚河,抗旱工作其实非常好做。

  真正难搞的是山区!

  突然,韩承宣看到一面旗帜,靛蓝色为底,绣着一根稻穗。

  “乡亲们,再加把劲,这是最后几块田了!”一个穿着普通的汉子,举着铁皮喇叭大喊。

  “好!”

  众人齐声欢呼,然后干得更加起劲。

  韩承宣拦住一个挑水的农民,指着旗帜问:“那是什么旗?”

  “农会的旗。”农民回答。

  一个说官话,一个说江西话,竟然勉强能够交流。

  农会?

  韩承宣感觉有些不妙。

  他又观察一阵,便踱步回到河边,带着家仆一起去县城。

  抵达县衙,报上来历,县丞、主簿、典史带着两班差役来迎接。

  韩承宣一番询问,得知县丞叫张若海,主簿叫刘子荣,典史叫胡定贵。

  这典史挺年轻的,看样子只有十多岁。

  那些皂班衙役更是奇怪,一个个手持**,而非正常的水火棍。并且令行禁止,排列齐整,看着比北方的官兵更厉害。

  韩承宣按下心中疑惑,前去办理交接手续,府库虽不算充盈,却也给他剩了些钱粮。这种情况是极好的,他初到淄川做知县,县衙府库穷得能跑耗子。

  韩承宣把县城、主簿、典史留下,召集他们在县衙二堂开会。

  “本县初来乍到,还要多多仰仗三位。”韩承宣拱手说。

  张若海连忙拱手:“不敢,我等一定尽心辅佐县尊。”

  韩承宣又说:“江西春旱,我看还治理得很好,三位先生劳苦功高。”

  刘子荣突然说:“县尊,南昌县地形平坦、土地肥沃、河流纵横,春旱之事完全不用多虑。不过周边诸县,定有山中百姓受灾,夏收之后很可能过来讨饭求活。县尊当早做准备,尽量不要饿死一个灾民。”

  “那是自然。”韩承宣笑道。

  胡定贵说道:“若有流民,县尊不必慌乱,我自会带人去处置。”

  “有劳了。”韩承宣拱手道。

  又聊了大概一炷香时间,韩承宣算是看出来了。

  这南昌县之事,都是主簿刘子荣、典史胡定贵做主。而县丞张若海,完全就是傀儡,只偶尔说一两句废话。

  傍晚时分,韩承宣自己掏钱,请张若海到县衙内宅宴饮。

  寒暄几句,韩承宣直接问:“本县的主簿、典史,还有那两班衙役,是否皆为反贼?”

  张若海吓得浑身一抖,连忙低声说:“县尊莫要声张,咱们做几年糊涂官便熬过去了。”

  竟然真是反贼!

  这南昌县城,虽然没有附郭南昌府城,却也是江西省的中心区域。堂堂县衙,除了县丞,其余官吏竟皆被反贼窃任。

  韩承宣的背心直冒冷汗,表情严峻道:“庐陵赵贼,不是早就招安了吗?”

  张若海叫苦道:“确实招安了,也没打仗了,可这江西怕也得姓赵了。上一任县尊,便是被吓跑的,直接挂印称病归乡。”

  “整个江西皆是如此?”韩承宣问道。

  张若海说:“别的地方我不晓得,但整个南昌府都是这样。东边的抚州府,西边的瑞州府,听说也在组建农会,迟早尽入那赵贼之手。”

  “农会究竟是何物?”韩承宣想起郊外那面旗帜。

  张若海解释说:“赵贼麾下有宣教团,四处宣扬什么天下大同。宣教团带着一些农会骨干,所过之村镇,两三个月内必建起农会。就是农民勾结在一起,逼迫地主减租减息,还不给官府交苛捐杂税。闲暇之余,农会也互帮互助。”

  “这……这是造反?”韩承宣瞠目结舌。

  张若海语气肯定说:“这就是在造反,士绅地主苦其久矣!”

  韩承宣彻底无语,若这都算造反,那他也想造反了。

  韩承宣在做淄川知县时,使出浑身解数,才恢复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也因此得罪权贵豪强,虽然全县大治,他却被扔来江西直面反贼。

  不得不承认,江西这里的反贼,做得比官府更好。

  可这不对劲啊,任由其发展下去,整个江西真的要姓赵了。

  韩承宣内心无比纠结,他所接受的教育,是忠君报国、仁爱百姓。而今忠君报国,似乎与仁爱百姓起了冲突,究竟该选哪一个?

  当夜,韩承宣辗转反侧,怎么想都想不通。

  就这样度过数日,韩承宣发现自己无事可做。政务由主簿刘子荣处理,治安由典史胡定贵处理,本县一切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所以,要他这个知县来做什么?

  无可奈何之下,韩承宣干脆游山玩水去了,带着家仆渡江前去瑞州府地界。

  左右打听,原来上高知县,居然是同年进士傅汝为。

  韩承宣立即前往相见,严格来说,这种行为并不允许,知县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辖地。

  “康侯兄,你怎来了?”傅汝为非常惊讶。

  韩承宣解释道:“我在南昌做知县,实在无事可做,便出来四处散心。”

  傅汝为哭笑不得:“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上高县也被反贼窃据?”韩承宣问道。

  傅汝为叹息说:“瑞州府四县,已有两县如此。只剩附郭府城的高安县,还有大山之中的宜丰县,暂时还在大明朝廷手中。不过,这两县也在发展农会,落到反贼手里是迟早的事。你被调任江西,是得罪人了吧?”

  “确实得罪了不少,”韩承宣说道,“我在淄川重申一条鞭法,不许收取苛捐杂税,而且还重新清丈了土地。”

  傅汝为苦笑道:“我没康侯兄那般能干,去年浙江大旱,我只是强逼大族开仓放粮。东林党的官儿,我得罪了好几个。”

  朝廷是真够意思,一股脑儿的往江西扔好官。

  韩承宣突然问:“此间实情,是否要上报朝廷?”

  “不能上报,”傅汝为摇头说,“数次大战,江西官兵悉数败北。若是上报朝廷,必然引来雷霆震怒,则江西战端再起也。到时候,朝廷又哪来的官兵和钱粮打仗?此间之事,拖一日算一日。唉,那赵言也算好贼。”

  韩承宣说:“我知道他是好贼,可好贼终归也是贼。”

  傅汝为说:“康侯兄可去山里看看,那赵贼的威信究竟有多大。山中之民,在农会的组织下,走几里甚至十几里山路,下山到河中背水回去灌溉。如此还不算什么,他们背水之后,还在开挖蓄水塘,竟似要背水去把蓄水塘填满!我去看过一次,真个震撼莫名,没有哪里的官府能够办到。”

  韩承宣无话可说。

  傅汝为苦笑道:“莫要多想,一起游山玩水吧。”
得知熊文灿被调走,赵瀚立即命令李正出兵浮梁县。

  就算跟朝廷撕破脸,也必须夺取浮梁,因为那里有景德镇。

  大明王朝,普通知县正七品。

  宛平、大兴知县正六品,因为附郭北京,能管到一部分京城。

  浮梁知县,正五品!

  赵瀚今年遇到大灾,又要赈济灾民,财政已经极为窘迫,拿下景德镇就能立即充盈。

  李正杀死十多个贼首之后,又挑选两三千贼众,把丁家盛紧急调来做统帅。丁家盛带着这些贼众,仓皇奔往浮梁县,做出要攻打县城的样子。

  浮梁知县叫卢洪声,晋江人,天启七年举人。

  他觉得自己考不上进士,就花钱做了诏安县教谕。崇祯三年,卢洪声参加金陵大会,加入复社之后立即升官,如今已是正五品的浮梁知县。

  卢洪声也没别的本事,喜欢写文章,喜欢搞文会,比较重视教育工作。

  至于其他的,他还真不会。

  比如反贼围城,卢洪声就彻底抓瞎。

  “如何是好啊!”卢洪声站在城楼上。若非城外有饥民,他提前下令关闭城门,此刻反贼已经攻进来了。

  吴炳同样很惊慌,但总算还没失智,说道:“夜里悬筐派人出城,去饶州府搬救兵。那里有位李将军(李正),前些日子大破反贼,必然可解浮梁之围。”

  卢洪声瞪大眼睛,感觉吴炳是个智障:“饶州城那边可是赵贼的兵,此引狼入室之举也!”

  “此间贼恶,若是破城,你我恐将性命不保。赵贼性善,并不滥杀,便是窃据浮梁,亦可保百姓平安,”吴炳还提醒说,“今后切莫再称赵贼,此人已受朝廷招安,是我大明之堂堂武官。”

  卢洪声左思右想,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同意道:“那好,夜里就派人去饶州求援。”

  吴炳这个江西提学官,靠着今年的道试,在各府总计捞到三千多两。

  他巡视到浮梁县时,知县卢洪声热情迎接,还为他专门举办文会。两人皆为复社成员,一见如故,吴炳干脆就在浮梁县住下,反正回南昌也没啥意思。

  这对卧龙凤雏,完全不理会灾情,整天就是饮酒作诗写文章,偶尔还结伴前往青楼视察工作。

  他们在城里焦急,丁家盛在城外头疼。

  丁家盛只带了两三千反贼过来,都是已经投降的,此次任务结束就可以回乡分田。

  但从饶州一路奔来浮梁,丁家盛麾下的反贼,竟然增涨到一万二千余人。全是沿途自动加入的饥民,一个个拖家带口,丁家盛只能靠抢地主来养活。

  好在军中有宣教官跟着,帮着丁家盛约束部众,同时把反贼家属编为后军。既可以帮忙运送物资,又算是扣押人质,让那些沿途加入的饥民老实听话。

  丁家盛毕竟贫寒秀才出身,没有读过兵书,他连扎营都整不利索,宣教团还要负责帮他扎营。

  “怎还不来?”丁家盛望着南边,他都想直接攻城了。

  李正带兵,顺着昌江慢悠悠而行。

  行至古县渡,突然有浮梁县官差奔来,拦住大军跪地高呼:“请将军驰援浮梁!”

  接到知县的求援信,李正哈哈大笑,立即加快行军速度。

  及至县城之外,不作任何休息,李正提枪指向反贼大营:“杀!”

  卢洪声和吴炳闻讯登城观战,只见大同军列队前进,小跑之时竟还能保持阵型。

  吴炳拍手赞叹:“真雄壮之师也!”

  “可惜是贼兵。”卢洪声感慨道。

  吴炳立即纠正:“既然招安,便是官军,且莫再称贼。”

  卢洪声立即改口:“确实如此。”

  眼见李正带兵攻到一半,贼兵大营已然崩溃,无数反贼争相逃往北边大山。

  卢洪声目瞪口呆:“这就赢了?”

  吴炳叹息说:“赵总镇之兵,已有虎狼之威势。便不是贼寇,换成官兵遇上,恐也是这般局面。”

  演戏演全套,李正带兵追击一阵,才回师来到县城外。

  “速速开城!”李正派人大喊。

  卢洪声也派人喊道:“将军劳苦功高,本县已经准备好粮草,请退至两里外扎营安歇,莫要带兵进城惊扰了百姓!”

  李正颇为意外,没想到这知县如此奸猾。

  “撤军!”

  既然你不让我进城,我走便是了。

  李正一声令下,直接带兵离开,懒得再跟知县说第二句。

  吴炳大惊失色:“反贼未灭,快派人拦下大军!”

  卢洪声也惊慌失措,连忙吩咐打开城门,他是真不敢再耍小聪明了。

  即便他们猜到真相,也只能假装不知。否则惹恼反贼,很可能假的变真的,直接攻城弄死他们两个。

  李正慢悠悠回来,只带五百士卒进城,其余全部在城外扎营。

  “多亏李将军,否则浮梁百姓危矣。”吴炳上前恭敬作揖。

  卢洪声也说:“在下浮梁知县卢洪声,代浮梁百姓多谢李将军之恩。”

  李正也不废话,直接下达通知:“闲话少说,今后浮梁县归我们了。你想活着,可以做个清闲知县。若是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上路。”

  卢洪声惊得背心冒汗,唯唯诺诺道:“此地贼寇众多,全凭将军做主。”

  吴炳仰望天空,此刻神游宇宙,似乎啥都没听到。

  翌日,反贼复来,卢洪声、吴炳慌张求助。

  “这事简单。”

  李正派出一员将领,举着大同军旗出城,就地招降那万余“反贼”。

  卢洪声和吴炳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赵瀚真那么大威名,还是这些反贼就是赵瀚让人假扮的。

  真相如何,其实都无所谓。

  樟树镇镇长刘同予,由于救灾抢险得当,保住商业重镇不受洪水影响,因功升任浮梁知县。这是赵瀚治下,第四个姓刘的知县,还有一个姓刘的府同知。五人并非出于同族,纯粹是江西姓刘的特别多,刘氏乃江西第一大姓。

  除了刘同予升官,许多救灾得力的官吏,如今都获得了升迁。

  南昌府诸县,已经基本被农会控制。名义上调去做大明的县丞或主簿,其实就是去担任知县,只不过对外称呼不同而已。

  同时,瑞州府也即将被全境拿下,赵瀚以赈灾为名接收瑞州府四县。

  真的要去赈灾,以工代赈,组织百姓兴修水利、开辟道路。如此,既能增加基建,又能救济那些饥饿百姓。

  抚州府也快了,五县之地,已被农会控制三县。

  增加如此多的地盘,赵瀚麾下的官吏自是高兴。而且,此次抗洪救灾表现优异者,全部都获得了升迁,这让官吏变得更有干劲。

  只要认真做事,就能快速升官,又有几个懈怠的?

  官员往上升,吏员升官员,预备吏员转为正式吏员,赵瀚的吏治体系已经高速运转起来。

  另外,赵瀚下令,但凡农会占领全境的府,秋收之后立即进行分田工作。地主胆敢捣乱,直接抄家,反正现在缺钱缺粮。那些恶名昭著的地主,也都公审抄家,以此来缓解财政窘境。

  饶州府属于重点发展地区。

  饶州,饶州,富饶之州。

  商业有景德镇,农业有鄱阳县。

  即便是几百年后,鄱阳县也是江西第一人口大县,能养活那么多人可想而知土地富饶。

  能把饶州百姓,逼得五年之内两次造反,这大明官吏也算挺厉害的。当然,还多亏了淮王殿下,饶州甚至都没推行一条鞭法,张居正改革在此直接被挡回去。

  至于都昌县,虽属南康府地界,赵瀚占了也没想过吐出来。

  此县同样土地肥沃,而且还是鄱阳湖的重要港口城市。

  唉,浮梁县也没意思了,吴炳很快告别满脸苦涩的卢洪声。

  他以按临学校为名,带着仆从前往广信府。那里挨着浙江,离赵瀚的地盘最远,估计还能潇洒快活一两年。

  吴炳直奔广信府城,然后扭头就走,吩咐船工赶紧开溜。

  广信府城外,密密麻麻全是饥民。

  都是从浙江跑来的,史书上就一句话:“(崇祯)十年,浙江大饥,父子、兄弟、夫妻相食。”

  崇祯为何能容忍赵瀚,还给赵瀚升官?

  就是因为浙江、南直隶,今年全部严重大旱,大明的赋税菁华之地,到处可见人吃人的现象。

  吴炳巡抚返回铅山,发现沿岸也有饥民,三三两两互相搀扶,希望能到鹅湖镇、河口镇讨口饭吃。

  吴炳目睹着这一切,突然生出个奇怪想法:若是赵贼占据此地,定能救活这些灾民。

  “哇……呜呜呜呜!”

  吴炳突然嚎啕大哭,因为他是宜兴人,他的老家去年就开始干旱,直到现在也没下几场雨,太湖已经干涸到只剩湖中心的一片了。

  家人前段时间来信,说已经不敢随便出门,每次出门必须十人以上结伴。

  独自出门的话,很可能就无法回家,会被饥民杀了吃。

  联想到家乡的惨状,吴炳越哭越伤心。

  那里曾经多么美丽富饶,他少年时,经常呼朋唤友,泛舟太湖之上。而今,太湖干涸,饥民遍地,不知有多少人化作枯骨。

  吴炳以创作戏曲闻名,他虽然贪财好色,却是一个极为感性之人。

  触景生情之下,把双眼哭得通红,完全没了游玩的兴致。

  他坐船回到南昌府,去乡下观察农会分田,看着农会公审恶霸地主。又看宣教官们组织演出,农民载歌载舞,与广信府仿佛两个世界。

  以前他代入地主,现在居然能代入小民。

  在走访多个府县之后,吴炳回到南城府城,开始创作一部名为《大同行记》日记体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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