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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公审清算:水太凉投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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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6 12:2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德清县。

  丁忧归乡的蔡奕琛,半路听说赵贼出兵浙江,立即加快速度赶回老家。

  田产什么的,随便分吧,几万亩地可以不要。

  蔡奕琛重金雇船,又招来许多苦力,整整装了四船财货,打算带着家人逃离浙江。

  他不是害怕赵瀚,而是害怕东林党和复社!

  因为蔡奕琛跟温体仁牵扯太深,而今又是薛国观的心腹,早就跟复社搞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次浙中起义,大量复社士子投靠赵瀚,蔡奕琛害怕被这些人报复。

  “别让他跑了!”

  一群复社士子,领着农兵和农会成员,将准备登船的蔡奕琛全家包围。

  蔡奕琛万念俱灰,这些复社的混蛋,果然不肯放过自己。

  蔡弈琦心里埋怨兄长得罪复社,他对农会成员说:“蔡家愿捐三万两,给赵天王做军资。我们蔡家有冤情,请求当面觐见赵天王,诸位兄弟莫要被复社欺骗!”

  一个复社士子大呼:“莫要听蔡家胡说,蔡氏在朝为奸臣,在野鱼肉乡里,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公审抄家!”

  农会首领感觉有问题,但又不敢做主,于是跑回去请示宣教官。

  宣教官也拿不准,干脆把蔡家的财货扣住,押送蔡氏兄弟前去见赵瀚。

  赵瀚依旧在杭州逗留,只派出军队继续占领城池,此刻已经占领嘉兴和湖州。

  “同姓异迁”政策,经过反复讨论,最终决定略作更改。即:村中同姓超过四成,才执行这一政令,迁出只剩三成同姓为止。

  “把人带进来吧。”

  赵瀚正在阅读军报,是费如鹤派人发来的。

  费如鹤的东院兵,一路征战都很顺利,打到芜湖却被卡住了。

  那里城高池深,而且囤积重兵,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干脆分兵攻占周边县城,准备把芜湖变成一座孤城。

  放下军报,蔡氏兄弟被带进来。

  赵瀚问道:“谁是蔡奕琛?”

  “回禀赵总镇,在下是蔡奕琛。”蔡奕琛上前作揖。

  “你不是在朝廷当左侍郎吗?”赵瀚问道。

  蔡奕琛回答:“适逢丁忧归乡。”

  赵瀚又问:“你们有何冤屈?”

  蔡奕琛说道:“启禀总镇,蔡氏族人确有顽劣之辈,但不至于外界传言的那么恶劣。皆是那些复社士子,到处造谣,把蔡氏说成十恶不赦之家族。”

  赵瀚问道:“你收受吴中彦贿赂,帮着吴中彦脱罪,又把银子转手行贿薛国观。这些都是真的吧?”

  “的确属实,”蔡奕琛辩解道,“但行贿受贿,皆在大明,并不在总镇治下。难道总镇还要帮着崇祯皇帝,惩治贪污受贿的大明官员吗?”

  “哈哈,”赵瀚被逗乐了,“你说得有理,这我确实管不着。”

  蔡奕琛又说:“那海宁吴氏,确实激起民愤。但之所以激起民愤,是复社士子到处宣传其劣迹,复社是为了搞垮我才这样做!”

  赵瀚问道:“难道吴中彦是被冤枉的,吴家没有做过残民害民之事?”

  “做过,但没有复社士子宣传的那么夸张。”蔡奕琛说道。

  赵瀚笑道:“既然残民害民,那就该严厉惩处!”

  蔡奕琛说道:“复社士子就清白吗?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比海宁吴氏好得了多少。”

  “那行,你就检举几家,我把复社士子一并处理了。”赵瀚高兴道。

  蔡奕琛说:“请赐笔墨。”

  赵瀚让亲卫拿去纸笔,蔡奕琛挥毫写下十多个家族,还罗列了许多非常详细的罪状。

  赵瀚把秘书们叫来,吩咐道:“把主动投效的家族先分出来,其余全部公审抄家。把这两个姓蔡的拖出去,既然没有冤屈,那就一并处理了!”

  蔡奕琛愣住了,随即凄然大笑。

  临死之前,他能拖好几个仇家垫背,这一趟求见赵瀚也算值得。

  历史上的蔡奕琛、吴中彦案,从温体仁时代,一直贯穿到南明小朝廷,直接引发南明小朝廷的分崩离析。

  赵瀚此时碰上的,仅是案件的序曲。

  如果没有赵瀚,明年还会被翻出来,导致首辅薛国观被崇祯赐死,蔡奕琛也会遭到罢官。

  事情至此,依旧没完。

  南明小朝廷建立,钱谦益突然跟复社撇清关系,强行将东林党与复社分割,并且推荐蔡奕琛复官。蔡奕琛当时到处花钱买官,钱谦益很可能收了贿赂——当初要搞死蔡奕琛,同样是钱谦益在谋划。

  蔡奕琛上位之后,立即密谋搞事,对复社仇敌进行疯狂报复,使得弘光政权彻底陷入党争泥潭。

  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那场好戏当中,钱谦益活脱脱是个小丑。为了利益,背叛复社;为了高位,贿赂小人;为了钱财,举荐死敌。

  又过数日。

  杠精毛奇龄闹着求见,被赵瀚的亲卫带进来。

  这货的脸色很不好看,见面就说:“总镇欲与全体江南士绅为敌耶?”

  赵瀚笑道:“主动投效的士子,那些家族我可没动,只是正常分田而已。”

  毛奇龄说:“这几天,杭州府已有四个大族被抄家,都是诗礼传家、友善乡邻的德高望重之族!如此做法,怎不让全体士绅心寒?”

  赵瀚把李渔叫来,笑道:“你跟他讲。”

  李渔了解情况之后,拱手道:“你说诗礼传家、友善乡邻,可有证据?”

  毛奇龄说:“还要什么证据?有口皆碑的事情!”

  李渔冷笑:“总镇抓人抄家却有证据。飞洒诡寄,强夺民田,损公肥私,鱼肉百姓,虐杀家奴,霸占公渠……一条一目,罪行累累。所作所为,都查得明明白白!”

  “你怎知没有屈打成招?”毛奇龄反问。

  李渔鄙视道:“你恐怕不知,什么叫公审大会,什么叫诉苦大会!”

  毛奇龄说道:“佃户、家奴,胡乱攀咬而已。”

  “你怎知是胡乱攀咬?”李渔问道。

  “佃户和家奴,能够分得田产,又怕地主刁难报复,自然要将地主置于死地!”毛奇龄说道。

  李渔顿时无语,转身对赵瀚说:“总镇,我跟此人讲不清楚,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赵瀚招来两个亲卫,吩咐道:“你们带着此人,哪里有公审大会,哪里有诉苦大会,让他全程旁听观看,一场都不许落下!”

  毛奇龄还想继续抬杠,直接被亲卫给拖走。

  几场公审和诉苦下来,那群情激奋的场面,怕是能把这个杠精给吓尿。

  “总镇!”

  又有亲卫送来消息:“有家奴和士子举报,平湖沈家阴谋作乱!”

  赵瀚接过信件一看,顿时就被逗笑了。

  却是赵瀚抄家抄得太凶,平湖沈氏自觉作恶颇多,于是召集族人、家奴和佃户,打算起兵杀死赵瀚派出的官吏,然后全家逃往南京那边避祸。M.biQuge.biZ

  上午散财募兵,下午就被举报,而且举报者多达数十人。

  甚至举报者当中,还有几个沈氏族亲。

  赵瀚就算到处抄家,也并非整个大族一起抄,那样实在牵连太广了。要么局限于查抄主宗,要么查抄恶名昭著的分支,只要刀把子握在手里,大家族的各个宗支不可能齐心。

  而且,大家族募兵反抗,只能召集家奴、族人和佃户。

  家奴、佃户都等着分田呢,别宗的族人也等着分家产,谁特么愿意陪你一起作死?

  整个分田过程,没有遇到激烈反抗。

  这些大家族,即便想要反抗,募兵时都招不到人!

  还乡团?

  主持分田的政权不倒,哪个还乡团敢回来?信不信直接被农民打死!

  那些威风凛凛的大家族,终于体会到释奴和分田的恐怖。释奴令、分田令一下,家奴和佃户,全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所有士绅豪族都被孤立起来。

  东林党大佬钱谦益,此刻住在苏州。

  他每日都能听到风声,各种消息传来。

  钱谦益打算在苏州等待,他已经搞清楚了,当初结交的小友费映环,正是那江西赵总镇的岳父。

  有了这层关系,他又是江南士林领袖,害怕不会受到重用?

  因此,钱谦益必须矜持,等着赵瀚派人来招揽,最后来一场卧龙出山的好戏。

  左等右等,赵瀚拿下嘉兴、湖州二府,突然按兵不动了!

  赵瀚没法动,兵力分得太散,必须等待官吏巩固地盘,然后把零散部队收回来。

  紧接着,又传来许多大族被抄家的消息,钱谦益终于坐不住了。

  名门望族都被抄家,江南士林领袖又算个屁?

  钱谦益立即带着随从动身,从苏州坐船直奔嘉兴,然后他就看到一场恐怖片。

  四十多个沈氏族人,被绳子绑成一串,他们图谋破坏分田,全部被抓去山里挖矿改造。

  “杀士绅如杀鸡耶?”钱谦益自言自语。

  浑身冰凉,额头冒汗。

  钱谦益连忙坐船去杭州,这里被抄家的更多。他彻底没了傲气和矜持,见到赵瀚之后,直接跪地大呼:“常熟钱谦益,拜见赵总镇,恭贺总镇平定江南!”

  “还没平呢,浙江都没占完。”赵瀚笑道。

  钱谦益说:“总镇兵锋强盛,田政大获人心,拿下江南乃民心所向也。”

  赵瀚笑而不语,也不请钱谦益站起来。

  钱谦益只能继续跪着,说道:“江南诸府,老朽还有些薄名,请求随军劝降各地官员。”

  “好,你来劝降吧。”赵瀚也不想打了,就江南官兵的抵抗程度,根本起不到练兵作用,攻城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至于钱谦益,等拿下江南之后,便给个清闲文职,反正不会让此人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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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6 12:31 | 只看该作者
 “杀他全家,血债血偿!”

  “抄家,抄家!”

  半夜,毛奇龄猛地坐起,全身惊出一场虚汗。

  三天时间,他旁观了两场公审大会、三场诉苦大会。

  有一场公审,愤怒的家奴冲上台去,接着无数佃户群起响应。由于大同兵数量不足,用一群民夫维持秩序,根本就拦不住愤怒百姓,当场打死七个、打伤十二个,有一个士绅甚至被挖心啃食。

  毛奇龄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接连好几晚做噩梦,总感觉自己家里也被要公审。

  他要不是率众献城,毛家肯定被公审了。勋贵!

  清晨。

  毛奇龄顶着黑眼圈出去,只见两个亲卫守在门口。

  “毛相公,快点吃饭吧,今日还有一场。”一个亲卫说道。

  还有一场?

  毛奇龄双腿发软,哀求道:“这位兄弟,能否禀报总镇,就说我已经服了,愿意去做吏员帮着分田。”

  “好。”亲卫笑道。

  主动投效或起义之人,只要识字,都能直接做吏员,但不能在本县当差。不识字者,可到本县做皂吏,尽快恢复全县的秩序。

  若是不用当地人,赵瀚带来的官吏哪里够用?

  数日之后,毛奇龄被扔到临安县为吏。这位杠精的嘴巴,暂时变得乖巧许多,估计半年之后都不敢乱说话了。

  改是改不过来的,不知哪天肯定故态复发。

  至于钱谦益。

  “老爷,有士子递拜帖。”家奴进来禀报。

  “不见!”钱谦益说道。

  这货非常善于钻营,而且不轻易得罪人。南明小朝廷时,阮大铖跟复社干起来,他也是谁都不得罪,跑去贿赂小人谋取高位。

  在观察情况之后,钱谦益已经摸清赵瀚的路数。

  他钱牧斋,今后要做铁面无私的孤臣!

  钱谦益的身子骨很软,可以根据当权者的需求,彻底变换成另一种形状。

  钱谦益拿出一份雇佣契书,把两个家奴都叫来,朝着西边虚空拱手:“总镇的《格位论》,乃天下至理也。就人格而论,人人生而平等,并无良贱之分。你们两个,跟了我许多年,如今便还尔等自由身。这是为期三年的雇佣契书,若是愿意,便签了吧。”

  “不敢,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两个家奴立即跪下。

  钱谦益做出愠怒的样子:“快快起来,动辄下跪,成何体统?新朝就该有新朝的样子,今后不许再跪了!”

  “是。”

  两个家奴站起,在雇佣合同上签字,心里其实都非常高兴。

  “去吧。”钱谦益挥手道。

  等两个家奴……佣人离开,钱谦益拿起毛笔,开始写文章赞美分田和释奴。

  这货确实学问渊博,各种引经据典,不但阐述分田、释奴的合理性,而且把赵瀚赞誉为千古圣君。

  写完文章,再润色一番,钱谦益立即求见赵瀚。

  见到赵瀚的时候,钱谦益再无半点趋炎附势的样子。他昂首挺胸,风度翩翩阔步走来,非常潇洒的拱手作揖:“总镇容禀,老朽近日有感而发,因此连夜作文一篇。分田,释奴,实在千古未有之仁政也。此政务必尽快推行天下,使得亿万黎民脱离苦海,从此天下大同,开万世之太平。”

  赵瀚接过文章一看,顿时就笑起来:“文采斐然,果真好文章。”招来秘书,吩咐道,“如此雄文,多多誊抄,每个县学门口都贴一份。”

  钱谦益这位名儒,已经自动变成赵瀚的形状。

  除了张铁牛、刘柱的偏师,其余散出去的部队,已经陆陆续续回来集结。

  赵瀚亲领2500正兵、1000农兵、3000民夫,正式进入南直隶地界。

  松江、上海、嘉定、昆山、吴江、苏州、宜兴……皆望风归附,因为这些府县都没兵,南直隶的各地官兵,早就抽调去防守芜湖、当涂和南京了。

  “总镇,此乃松江、苏州二府的名士名单。”钱谦益兢兢业业,啥事儿都抢着去做。

  赵瀚仔细浏览名单,突然说:“把顾宁人(顾炎武)招来相见。”

  钱谦益有些惊讶,苏松二府,那么多名士,赵瀚居然只点名召见“怪人”顾炎武。

  顾炎武今年二十七,家道中落,入不敷出,这些年卖了800亩地。

  他家的土地还剩几千亩,但银子是真没有。一旦被分田,今后的日子更难过,肯定不能再养大量家奴。biquge.biz

  获得赵瀚召见,顾炎武非常纳闷儿,他是苏州有名的怪人,怎么反而得到特别青睐?

  母亲王氏只有三十多岁,容貌端庄,她告诫儿子说:“《大同集》我也看了,经世济民之书也。早知赵总镇会出兵,我去年又卖了3000亩地,家中银子足矣支撑用度。剩下的田,便都拿去分了吧。赵总镇是个英主,你当好生辅佐。忠君还是忠天下,这般浅显道理,自不必我来赘述。你若还不明白,这些年读书便都白读了。”

  “孩儿谨记母亲教诲!”顾炎武连忙作揖。

  王氏说道:“去吧,莫要挂念家里。”

  顾炎武吞吞吐吐道:“母亲……青春未逝,赵总镇鼓励妇人改嫁,母亲何妨再寻一良人嫁了。”

  王氏脸蛋一红,啐道:“此事不必再提。”

  母子两人,年龄相差不到十岁,当然不可能是亲生的。

  王氏至今还是处子之身,还没拜堂丈夫就死了,顾炎武属于家族过继子。

  王氏是个才女,未婚守节,抚养嗣子。她白天纺织,夜里坚持读书,经史子集样样精通,顾炎武也是她一手教导的。

  顾炎武弯腰作揖道:“请母亲考虑改嫁之事,即便改嫁,孩儿亦会尊重孝敬。孩儿告退!”

  儿子离开,王氏叹息。

  她何尝不想改嫁,享受夫妻和睦之乐,可惜一直被礼教束缚。而今,确实可以考虑了,能教出“怪人”顾炎武的母亲,可不是一个迂腐的女子。

  历史上,王氏绝食而死,遗言非常简单,不准顾炎武给满清做官!

  顾炎武的两个亲弟弟,也是抗清牺牲。生母被清军砍断右臂,几个好朋友要么牺牲,要么进山出家做和尚。

  顾炎武乘舟来到苏州,禀报之后,立即获得召见。

  “拜见赵先生!”

  “坐吧。”

  赵瀚微笑端详此君,问道:“最近在做何事?”

  顾炎武回答:“搜集文献史料,正准备著书立说。”

  “所著何书?”赵瀚问道。

  顾炎武回答:“《天下郡国利病书》,总论大明两京十三省,录评各省山川舆地,及其赋役、屯垦、马政、兵事、水利、漕运等内容。”

  就是大明的政治地理学。

  “这是好事,”赵瀚赞许道,“你不用给大明著述了,特聘你为江西总兵府秘书。立即前往江西,把江西的山川地理、赋税水利、工商百业,全部写入《天下郡国利病书》。结合大明之政、大同之政,评论利弊得失。江西写完,再写广东、湖南。给你一块牌子,各地官府必须予以配合,你可以随便查阅官方文献,甚至可查阅各地官府公文。不要拍我的马屁,若发现我的政策有失,也可照实了写出来。”

  “定不辱命!”

  顾炎武非常高兴,有了官方支持,写书速度能提升好几倍。

  同时,顾炎武又不由感慨,这位赵总镇果然有心胸,特意让他指出江西的施政过失。

  顾炎武突然来一句:“请总镇下一道命令,让江南没有子嗣之寡妇,半年之内必须择良人改嫁。”

  “哦,为何如此?”赵瀚笑道。

  顾炎武解释说:“在下的嗣母,十六岁便未婚守寡,这十多年来含辛茹苦。依在下看来,若膝下有儿女,寡妇确实不便改嫁。但若没有儿女,甚至是未婚,那为何不能改嫁呢?男婚女嫁,天理也;寡妇守节,人伦也。若人伦背离天理,则当按天理行事。”

  赵瀚点头赞许:“此言大善。等分田、释奴完成,便行‘遗妇改嫁令’。没有儿女的寡妇,必须改嫁;有儿女的寡妇,可自行决定,旁人不能干涉。”

  “总镇英明!”

  顾炎武觉得这是个明主,如此离谱的建议,居然都能点头答应。

  顾炎武说道:“总镇,在下有一好友,学问渊博,德行端正,请招揽之。”

  “谁呀?”赵瀚问道。

  顾炎武说:“归庄,字尔礼。乡人戏言,顾怪归奇,我是顾怪,他是归奇。”

  “那便招来做事。”赵瀚点头同意。

  归庄,归有光之孙。历史上在昆山杀知县守城,城破,父亲、兄嫂皆亡,被屠城四万多人。归庄侥幸逃脱,削发为僧,改名“祚明”。

  顾炎武的名字,也是那时改的,“炎”代表汉人正统。

  顾炎武领命前往江西,第二日,赵瀚收到军报。

  费如鹤已经攻克芜湖,正在包围当涂,也就是太平府。

  太平府守军近万,城高池深,而且知府威望极高,反复招降都不能动摇官兵的军心。

  费如鹤决定直接攻打南京,或许南京比太平府更好攻克,因为南京城了乱七八糟的官员一大堆。还有各种复社士子和大同士子,双方已经串联起来,南京的徽商也愿意配合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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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6 12:35 | 只看该作者
 苏州行辕。

  赵瀚召集自己的秘书智囊团,问道:“这《孀妇改嫁令》,若是不改嫁,该怎么罚?”

  “怎么罚都行,”顾杲提醒道,“只有一点需注意,规劝孀妇改嫁,不可作为官吏的政绩。否则的话,层层严令,到了地方必为暴政。官吏为了获得政绩,多半不分青红皂白,就强逼寡妇嫁人。如此带来两个恶果,一是烈女自尽,以全自己的名节;二是限期改嫁,只能随便挑选夫家,改嫁之后反而过得更不顺心。”

  王岱拱手说道:“顾先生之言有理,江南礼教森严,不能强求所有百姓,都似总镇这般开明。孀妇改嫁,绝不可录为官员政绩。”

  “可若不列为政绩,官员便不会去推行,法令等于没有颁布。”陶爱之说。

  邝露建议道:“小奖小惩吧。自改嫁令颁布之后,三个月内,愿意改嫁者,可免当年田赋五亩,或者免城市治安费一年。不愿改嫁者,每月罚钱十文。”

  张家玉说:“每月罚十文钱,是不是太少了?”

  “十文钱就够了,”邝露说道,“目的并非罚钱,而是表明官府态度。”

  众人又讨论一阵,赵瀚拍板道:“便依邝生所言,小奖小惩,表明态度。邝生可愿外放做官?”

  邝露拱手道:“自是愿意。”

  赵瀚吩咐说:“你去做上海知县,努力发展工商,扩建河港,兴建海港。随后,我会下令组建上海市舶司,目标是把上海打造成广州那边的港口城市。你明白了吗?”

  “明白!”

  邝露顿时振奋莫名,他本就是广州人,知道这玩意儿该咋搞。

  赵瀚又对张家玉、王岱说:“你们两个,一个做苏州府通判,一个做松江府通判,专门负责打压本地士绅豪强。冒头一个打一个,特别是徐家,在分家迁徙到外省之前,必须狠狠看牢了。几十上百万亩的大家族,我怕他们会乱搞事情!”

  “是!”张家玉、王岱连忙领命。

  江西与江南的联系很紧密,赵瀚连江西官吏都不放心,于是让广东、湖南人来担任关键职务。

  “总镇,捷报,南京举城投降!”

  亲卫狂奔而入,众人惊喜不已。

  高兴是肯定的,但南京如此容易攻克,还是把他们震撼得无以复加。

  ……

  金陵花街,媚香楼。

  在秦楼楚馆之中,未曾接客的女子,都只梳着辫子。接客之后,便可梳髻,因此第一次接客俗称“梳拢”。

  今天是李贞丽的女儿李香,年满十六岁的梳拢之日,按例要邀请许多风流雅士。

  前日里传来消息,江西贼兵已经包围太平府。

  包围就包围呗,离南京还远呢。

  就算兵临南京城下,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募兵守城,自是官府的事情,反正赵天王也不会纵兵劫掠。

  因此,今天来的人还挺多,都知道李贞丽有个漂亮女儿。

  侯方域也来了,被朋友杨友龙拉来的。

  杨友龙是马士英的妹夫,野史记载乃奸佞小人。侯方域的梳拢银子不够,没法买到李香君的初夜,只能找杨友龙借钱垫付。还说是阮大铖出的钱,意图把侯方域拉拢过去。

  “朝宗兄,江西兵就快来了,你心里是何打算?”杨友龙低声问道。

  侯方域叹息:“我父亲还在北京坐狱,家人也在河南,我如何敢从贼啊?”

  杨友龙说道:“化名便是。赵天王已经占领江西、湘南和广东,朝廷也不敢把这些地方的官员全部罢免。你只要使用化名,不会传到朝廷君臣的耳朵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侯方域还是拿不定主意。

  杨友龙说道:“定生(陈贞慧)和汝玉(倪元璐)都已各自回乡,定然是要举族投诚的。”

  “这个……”侯方域还在犹豫。

  马士英、阮大铖、杨友龙是一伙的,他们在努力改善跟复社的恶劣关系。历史上,差点就成功了,可惜东林党横插一脚。

  复社虽然被称为小东林,但复社是复社,东林党是东林党,有时候还会互相拆台。

  而今,江西兵转眼即至,马士英和阮大铖,正在与复社联合图谋献城。他们的共同目标,是对付南京的东林党官员。

  “小女今日出阁,多谢诸位客人,在百忙之中前来见礼……”老鸨李贞丽开始发言。

  诸多恩客,翘首期盼,都希望自己能拔得头筹。

  李贞丽又说:“小女出阁之后,改名李香君……”

  就在此时,一个婢女慌忙奔来:“妈妈,妈妈,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什么?”

  李贞丽顾不得再说,连忙奔回楼上。却见许多衣物,被连起来做绳索,一头绑在床脚,一头延伸至窗外。

  诸多恩客也跟着跑来,看到此情此景,顿时议论纷纷。

  侯方域笑道:“这女子有趣。”

  ……

  李香君怀揣一本《大同女将录》,疯狂奔出花街,疾步冲过武定桥。

  她必须跑快点,此时接近傍晚,城门随时可能关闭。

  气喘吁吁之间,终于接近城门,李香君表情绝望,因为城门是关着的。

  贼兵将至,全城戒严。

  李香君茫然转身,不敢走繁华大道,只能寻着背街巷道躲避追捕。

  天色渐黑,又是背街巷道,这种时间地点可不安全。

  没走多远,李香君就被几个混混盯上。

  “小娘子穿着嫁衣,这是逃婚出来的?”一个混混嘿嘿贱笑。

  李香君灵机一动,拿出怀里的《大同女将录》,威胁说:“不准过来,我是江西赵天王的人。你们敢动我半根指头,等赵天王带兵来南京,定将你们千刀万剐!”

  另一个混混笑着所:“哟,这本书我也看过,还是找人借的。就是页数不齐,经常缺几张,也不晓得被撕去作甚。”

  “当然是撕了打手铳,哈哈哈哈,那些女将画得可美呢。”之前那个混混大笑。

  李香君见吓不到这些人,立即转身就逃,边逃边喊:“天下大同,良贱平等。天下大同,良贱平等……”

  她知道南京城里有大同社士子,经常分发《大同》系列丛书。

  就连她怀里那本《大同女将录》,也是大同士子留下的。当时扔在走廊上,李香君悄悄捡起,然后每天躲在房里偷读。

  李香君逃了半条巷子,终于还是被追上。

  一个混混抓住她的喜服,李香君不停挣扎,挣脱喜服再次逃跑。挣扎之中,发髻散乱,另一个混混抓住其头发拉扯。

  “天下大同,天下大同……救命啊!”

  “砰!”

  隔壁院门打开,猛然传出几个士子。

  他们没有背剑,但手里拿着剑。

  锵锵锵……

  拔剑出鞘,追着混混就砍,接连砍死三人、砍伤两人。

  那两人哀求挣扎,却被补刀砍死。

  左邻右舍,都听到动静。但没人报官,甚至没人出来查看,他们知道赵天王的人惹不起。

  李香君慌忙捡起《大同女将录》,举在手中,浑身发抖道:“天下大同,天下大同……”

  一个大同社士子将她拉起,拖进院中说:“信大同者,便是兄弟姊妹,便是同道志士。同志莫怕,跟着我们,没人再敢欺负你。”

  “多……多谢!”李香君奔跑多时,早已累得浑身发软,此刻抱着《大同女将录》不愿松开。

  大同士子清理房屋,把一间厢房让出来,又给李香君端来饭菜填肚子。

  那几个混混的尸体,也被拖进院子里。

  一些士子挖坑埋尸,一些士子清理巷中的血迹。他们手脚麻利,分工默契,看样子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

  李香君吃得不多,肚子便饱了。

  她来到院中,看着士子们埋尸,并不觉得血腥害怕,反而愈发崇拜其武勇。

  “你们都是从江西来的吗?”李香君问道。

  一个士子笑着说:“我也想去江西呢,听说已经夜不闭户了,想想都让人憧憬。我家在青阳县,多半已被费将军拿下。黄先生(徐颖)送了名单过去,我等大同社士子,家人皆能分到土地,而且可以免除一年田赋。”

  “等拿下南京,我们约好了去江西看看。特别是吉安府,这两年做梦都想去,那里定然如桃源一般,”另一个士子说,“姊妹你也去吉安吧,女人也能出门做事,肯定能寻得如意郎君。”ŴŴŴ.BiQuGe.Biz

  “好啊,我定要去的。”李香君拨开头发。

  之前她披头散发,此刻把乱法撩开,顿时把那些大同士子看得挪不开眼。

  “咳咳!”

  领头的士子咳嗽两声,其他士子立即扭头。

  就在这个时候,城内响起嘈杂声。

  一个士子立即出门查看情况,很快就跑回来,欣喜道:“江西水师来了,就在城外,已经截断江面,来往船只不得通行!”

  “背剑!”

  领头士子说道。

  众人纷纷背剑,随时准备去夺城打仗。

  刚刚把剑背好,院外传来敲门声,而且很有节奏感:“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自己人,快开门!”

  院门打开,一个店伙计奔进来,关门说道:“这两天不要走动,城内正在串联,接到命令再一起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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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6 12:46 | 只看该作者
 江西水师,只来了六艘战舰。

  要不要打?

  大明操江提督、诚意伯刘孔昭,此时此刻犹豫不定,他发现自己没退路了。

  打是肯定打不赢的,而且最好别打赢,否则事后要被算总账。

  但刘孔昭又不能降,侯方域的亲爹——户部尚书侯恂,就是被他给整下台的,如今都还关在北京诏狱里。ŴŴŴ.BIQUGE.biz

  他把东林党得罪死了,把复社也得罪死了,怎能跟着复社一起投降?

  而且,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也是一个铁杆东林党!

  南京水师主帅,南京陆军主帅,双方居然是死敌,这该他娘的怎么守城。

  “公爷,你可得拿主意啊。”刘孔昭焦急道。

  魏国公徐弘基叹息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且随他去吧。”

  刘孔昭拍着大腿说:“我的国公爷,你难道坐在家里等死?”

  “不然还能怎样?”徐弘基反问。

  徐达的子孙,刘伯温的子孙,就这样相顾无言。

  徐弘基已经老了,历史上他比较幸运,满清打来时刚好病死。儿子带着全家逃跑,去更南边祸祸几年,便率领无数勋贵降清。

  刘孔昭则是消极避战,但好歹没有投降,最后远走海外、不知所踪。

  什么前者被乡勇打死,后者给清兵当带路党,这些都是仇家瞎鸡儿写的野史。

  徐弘基说道:“你我皆为勋贵,我的职责是守城,你的职责是守江。若逃,必被皇帝下旨问罪;若战,必被赵贼抄家灭族。那便不战不逃吧,听说赵贼不弑杀,或许家里能活下来几个。”

  “那便是任人宰割了!”刘孔昭郁闷道。

  徐弘基一把年纪,疾病缠身,已经活不了几年。可他刘孔昭年富力强,还想多活几年呢。

  他这个爵位,好不容易才抢来的!

  而且手段不甚光彩,外加传言他为了袭爵,杀死亲叔叔,逼死亲祖母。虽然都是复社造谣,但也跟真相差不多,他确实软禁自己的祖母,导致祖母郁郁而终。

  眼见魏国公只是等死,刘孔昭立即告辞,直奔水师营寨。

  “儿郎们,都跟着我去降了!”

  刘孔昭要抢在复社献城之前,带着长江水师全部反正。

  他这几十上百条破船,根本无法战斗,多是被淘汰的漕船改装。至于每年拨发的造船银子,全都被刘孔昭贪污了。

  赵瀚在江西做大之后,崇祯拨款好几万两,让刘孔昭训练长江水师,如今银子还躺在刘家的地窖里。

  眼见南京水师近百条战船,朝着江西水师六艘战舰驶去,南京城里的官兵纷纷上前观战。

  “列阵!”

  樊超立即下令,令旗挥舞之下,六艘战舰一字排开。

  六艘打近百艘,准备血战一场。

  “举白旗!”

  刘孔昭也连忙下令。

  中国古代打仗,也可用白旗代表投降。

  近百艘南京水师战船,齐刷刷打出白旗,把樊超给看愣了。

  大哥,明明是你的船多,急着向我投降是什么意思?

  樊超不敢松懈,害怕敌方诈降。

  却见刘孔昭坐着小船,驶到樊超的坐舰面前,被人用绳索拉上去。

  刘孔昭非常光棍儿,直接给樊超跪下:“大明操江提督、诚意伯刘孔昭,率大明长江水师,请求将军受降!”

  樊超嘀咕道:“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老子这几条船,只是过来做前锋,顺便封锁南京而已,你居然见面就投降了。”

  刘孔昭面不改色道:“将军率天兵而至,自有天威相助,凡人又哪能抵挡?”

  一个水师宣教官,凑到樊超耳边说:“此人自称诚意伯,那便是刘伯温的子孙。”

  樊超双眼圆瞪,问道:“你祖上的法术没传下来?”

  刘孔昭哭笑不得:“或许是法术断了传承,在下没有学会。”

  樊超还是搞不懂,刘孔昭身为勋贵,而且还有近百条战舰,怎么就干脆利落的降了呢?

  很简单,因为没地方逃命啊。

  南方被赵瀚占了,逃去北方又要被问罪,那就赶在死敌东林党、复社之前投降。

  却说刘孔昭这番操作,把南京守军全看傻了。

  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此刻面色铁青,他很后悔没有一刀砍了刘孔昭。

  “张兵部,魏国公欲逃,被守城士卒拦下了!”一个官员飞奔过来禀报。

  ……

  “父亲,孩儿不孝!”

  徐久爵带着几个家奴,端端正正给徐弘基跪下。

  徐弘基双眼圆瞪:“逆子,你究竟想做甚?”

  徐久爵说:“咱家留在南京,必死无疑。父亲既然不愿走,那孩儿只能请你走了。”

  家奴们把徐弘基按住,先是用破布堵塞嘴巴,接着便用绳子给捆起来。

  徐久爵早有准备,把父亲捆好放进马车。各种金银财宝,也被搬上大车小车,然后浩浩荡荡准备出城。

  半路上,保国公朱国弼、忻城伯赵之龙、隆平侯张拱日……等等勋贵,都拖家带口赶来汇合,车驾多得把街道都堵了。

  不管朝廷会不会问罪,反正先逃离南京再说。

  保国公朱国弼,此时还没纳寇白门为妾。

  历史上这货真的丢人,降清之后被软禁,身家财货也被抢了,打算把姬妾都卖了脱身。

  寇白门说:“卖妾所得不过数百金,放妾南归,一月之间当得万金以报公。”

  于是,朱国弼把寇白门放了。

  寇白门找到以前的好姐妹,筹集二万两银子,把朱国弼给赎出来。

  这货还想跟寇白门复合,寇白门说:“公当年用银子赎我出青楼,如今我用银子把公赎回,你我已经两不相欠。”

  此时此刻,勋贵队伍前往东北角的观音门,他们打算去镇江坐船北上。

  “前面怎的停了?”朱国弼问道。

  一个家奴前去查看,很快慌张回来:“有许多刁民,把车驾给堵了!”

  这些家奴也不敢投降赵瀚,他们平时仗势欺人,不知做下多少恶事,只能跟着勋贵一条路走到黑。

  朱国弼气冲冲的提剑前行,老子不敢打江西赵贼,还不敢杀你们这些刁民?

  却见车驾前方,有十多个复社士子拦路。

  其中一个士子怒斥:“尔等勋贵,与国同休。饱食民脂民膏二百余年,而今大难临头,却只知自己逃命!”

  “滚开!”徐久爵大怒。

  那复社士子指着徐久爵:“我认得你,你便是魏国公世子。君之先祖,何等武勇豪迈,子孙竟至于此乎?”

  越来越多百姓围过来,实在是勋贵队伍太庞大,想不引人注意都困难。

  朱国弼此刻提剑过来,正好看到血腥一幕。

  徐久爵纵马持刀,朝着复社士子冲去。一个士子被奔马撞飞,另一个士子被刀劈倒地。

  其余复社士子,吓得纷纷闪避。

  徐久爵冷笑一声:“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谁敢拦路便是这般下场!”

  眼见勋贵的车驾,载着无数财货,从士子的尸体身上碾过,围观路人已然愤怒到极点。

  人群当中,一个大同士子喊道:“他们搜刮民脂民膏,欺负咱们两百多年,不能让他们把银子带走。”

  此刻车驾已经接近观音门,又有复社士子大喊:“凭什么苦哈哈卖命守城,勋贵却能带着家人财货逃之夭夭?”

  众人越吼越大声,却无人再敢阻拦。

  但是,驻守观音门的官兵,却堵在那里死活不开城门。

  复社士子的两句话,足够煽动守城士卒:老子卖命守城,你们却带着财货跑路?

  凭什么!

  不说魏国公家里干了啥,就说带着水师投降的刘孔昭,这位伯爵都能在南京耀武扬威。

  诚意伯在万历朝,由于作恶多端,被张居正直接削爵。

  张居正一死,朝臣反攻倒算,诚意伯也很快恢复爵位。

  非但不思悔过,反而变本加厉。

  万里十九年,83家人共同出资开垦的塘田,诚意伯竟然驱使家奴霸占了大半。事情闹到皇帝那里,只是罚了一年工资。

  几乎每隔两三年,那位诚意伯就要闹出大事,万历皇帝一直都不管。

  最后获罪赐死,是这家伙胆敢侵占盐场,而且因为抗税跟太监闹起来。撸出一大串罪名,什么诈骗官民,擅杀无辜,奸夺良民的财产妻女等等。

  一个伯爵都如此,想想那些国公吧!

  有个被勋贵坑害的商人,带着家奴过来大喊:“车子里装的都是民脂民膏,是咱们的财产,快快随我抢回来!”

  “抢钱啊!”

  一群混混见有机可乘,立即提着棍子往上冲。

  随即,守城士卒和围观百姓,也跟着朝勋贵队伍冲去。

  魏国公世子徐久爵,还想纵马杀人,却被扯着衣服揪下来。也没人打他,大家都想着抢钱,无数只脚从他身上踩过,竟在街上被活生生给踩死。

  保国公朱国弼见势不妙,连忙提剑跑回去,对着家人说:“快走,快走,逃命要紧!”

  这边闹起来,抢钱的百姓越来越多,好几家勋贵逃无可逃,只能钻到马车底下躲避。

  当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赶来,勋贵家的财货,已经被哄抢一空。

  一个军官怀里塞满银子,都快把腰带压断了。他看到张国维带兵过来,连忙对身边士卒和百姓说:“弟兄们,街坊们,今日杀了恁多勋贵,朝廷问罪,横竖是死,不如投了赵天王。跟我把当官的抓起来!”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

  于是集体朝张国维冲去,吓得其身边士卒连忙逃窜,南京守城主帅就这么被捆起来。

  直至此时,大同会的内应,还在跟复社士子一起串联夺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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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6 12:48 | 只看该作者
 南京兵部尚书被抓,整座南京城,立即陷入混乱当中。

  因为准备不足,大同会的内应,被搞得措手不及。

  他们本来的打算,是想等费如鹤带兵过来。夺城之后,无缝衔接,大同军可以立即接管城池。

  可谁又能想到,费如鹤还在半路上,只来六艘水师战舰,南京城稀里糊涂便拿下了?

  “什么?让我接管南京!”

  樊超的脑子已经彻底迷糊,万邦彦去了广东编练海军,他自动晋升为江西水师第三号人物。

  水师主帅和副帅,都还在洞庭湖打仗,派他领六条船过来封锁江面而已。

  老子就是来封锁江面的,先是南京水师集体投降,现在整座南京城一起投降。

  我他妈拢共才多少水兵?

  城内城外的投降官兵人数,是我方兵力的几十上百倍,这让老子如何控制局面!

  樊超不敢怠慢,他找到刘孔昭,好生安抚一番,然后挑选150个水兵,扛着**、挎着腰刀前去接收南京城。

  城门口,站了两排官员,其中不乏六部尚书。

  南京兵部尚书被抓了,吏部尚书甄淑的权利最大。他领班站在最前面,幸好说了不须下跪,否则甄淑还真不愿投降。

  反正已经七十一岁,大不了殉国!

  甄淑之所以愿意投降,是因为他老家在黄州,指不定哪天就被赵瀚拿下。

  樊超带着150个水兵,看着一群大官拜迎自己,并没有得意忘形的想法,而是从头到脚,感到一阵阵心虚。

  他的兵太少了!

  投降官员们看着樊超,看着他身后百余士卒,俱都生出一种无比荒诞的感觉。

  “拦住他!”

  城楼突然吵嚷起来,接着便是惊呼声。

  一个官员从城头跃下,以死殉国,报答君恩。

  “嘭”的一声闷响,把樊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拔出腰刀。

  扫了眼那具尸体,樊超愈发警惕,带着士卒小心翼翼进城。

  “锵!”

  一个武官突然拔刀,朝着樊超扑来。

  樊超也拔刀而出,格挡对方招式,然后轻易将此人踢倒。

  身后士卒,立将这武官制服。

  樊超怒道:“这他妈是谁?要打便打,要降便降,偷袭算甚好汉!”

  “呸!”ŴŴŴ.BiQuGe.Biz

  那武官朝樊超吐口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南京吏部尚书甄淑上前求情:“好教将军知晓,此人名叫林欲梧,官职乃南京都指挥佥事。他的兄长原为大明工部尚书,是个好官,为民请命而被罢官。他的三弟,现为大明礼部尚书,也是一个好官。这人是糊涂了,将军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林欲梧还在挣扎唾骂,官帽都挣脱了,露出花白的头发。

  樊超叹息说:“算了,看你年纪大,不跟你计较,抓起来关好了。”

  ……

  必须再次解释一下,江南的勋贵和武将,没有用于打仗的家丁。

  承平日久,欺负老百姓而已,用得着全副武装?

  江南武将要真有能打的家丁,当年就不会被几十个倭寇,辗转千里,杀穿三省,扬长而去了!

  清军南下,也是横扫江南的。

  确实有很多抗清义士,散财募兵,死守城池,整城整城被屠杀。

  但必须看到,在广大的农村地区,农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他们不但不抗清,甚至有人给清兵做带路党,而且这种带路党到处都是。

  阎应元在江阴举兵抗清的同一天,在江阴的乡下,大量家奴和佃户,冲进徐霞客家中,杀死徐霞客二十多个族人,放火烧了徐霞客的宅子。

  是不是很诡异?

  同一个地区,甚至在同一天。富人和士子举兵抗清,而家奴和佃户,却把清兵当做靠山,趁机杀死自己的主人。

  赵瀚能够横扫江南,一道释奴令,一道分田令,就已经足矣。

  地主家里就算养再多打手,面对拿起棍棒的家奴和农民,也只剩下逃命的份儿!

  在明末,南直隶、浙江、湖广、江西这四省,只要听到流寇或者清军要来了,必有家奴或者佃户造反。他们天真的认为,流寇和清军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后来全民抗清,是因为满清杀得太狠。

  就连许都的白头军残部,本来是被朝廷逼反,接受招安之后,还被杀了几十个首领。他们跟大明官府有深仇,最后还是做了抗清部队,这实在是被满清给杀到不得不抗清。

  许都一个秀才,就能在浙中占领十多座城,赵瀚带着强兵能遇到什么抵抗?

  真出现恶战,反而是逆向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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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31 14:45 | 只看该作者
欣赏写得很不错,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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