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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舞剑轻生:烈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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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8 09:0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这位清倌人姓顾,单名曰盼。

    唱曲只是开胃菜,一曲之后,即行酒令。谈诗论赋一番,再度献唱,而且是大唱!

    从洪武朝到宣德朝,官妓以大唱为主,不会大唱没资格称名妓。

    大唱不仅需要丝竹伴奏,还得有行头装扮,辅以背景道具,可理解为戏剧。但又跟后世的京剧不同,它没有角色脸谱,演员行头更日常化。有对白,有唱词,也有表演,整体表演形式更像西方歌剧。

    大唱主要表演杂剧,《窦娥冤》、《西厢记》之类便是了。

    明初严格来说是禁止私妓的,只有官妓具有合法性。至明宣宗时期,京官下班之后,经常把官妓带回家,三五成群开派对嗨皮。当时的都御史刘观,出门都要带着艺伎;户部郎中萧翔干脆不理政务,每天都狎妓宴饮取乐。

    面对这种情况,明宣宗直接把官妓禁了。失业的官妓变成私妓,民间青楼从此兴起,碍于禁令又不敢大唱,于是名妓们纷纷改为小唱。

    小唱不需要舞蹈,不需要道具装扮,相当于明代的流行歌曲。

    明宣宗一死,官妓和大唱死灰复燃,但私妓和小唱却蔚然成风。到如今,大唱多在比较正式的场合表演,而文人狎妓则以小唱为主。

    眼下这位顾倌人,唱的是改良版《汉宫秋》,选取其中一个片段,只表演王昭君离开长安的故事。

    “好高!”王渊叹道。

    顾倌人全程蒙着面纱,看不清长啥样,给人最直观的印象便是身材高挑,王渊估算其至少有一米七五以上。

    黄峤拍手赞叹:“难怪芳名顾盼,果然顾盼生姿!”

    王渊也被那双眼睛给电到,在刹那间竟有心动的感觉。

    以前在聚贤楼遇到的李倌人,长得只是耐看而已,并且气质清冷朴素,纯粹靠歌声吸引顾客。

    此刻这位顾倌人,歌声稍微逊色,但那双眼睛太厉害了。明明蒙着面纱,却用眉目传情,让人下意识认为她是绝代美女。唱散曲时眼神妩媚,唱杂剧时却楚楚可怜,仿佛王昭君转世再生。

    她只视线一扫,就如同跟所有人对话,哀怨的眼神似在求救,直接把王昭君给演活了。

    王渊只能感慨:不愧是京城花魁,仅凭一双眼睛就堪称妖孽啊。

    这还不算完,酒过三巡之后,顾倌人再次表演。

    她已经喝得微醺,醉眼朦胧之下,双眼似乎带着氤氲雾气。而且,她还换了一身戎装,背上斜插两把长剑,小蛮腰被腰带勒得盈盈一握。

    众人把席案散开,中央摆放一只矮几,长二尺、宽三尺而已。

    顾倌人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双脚准确踩到矮桌上,并在空中翻腾时拔剑出鞘。

    “好!”王渊不由鼓掌喝彩。

    丝竹声起,鼓声大作,顾倌人便在方寸之间跳起剑舞。

    有好几次,她都半只脚踏在桌子外边,仿佛表演失误要摔下去,却每次又轻松自如的化解,看得客人们心惊胆战。她手中双剑更是化作团团光影,配合着柔韧的腰肢,将刚与柔完美结合到一起。

    户部主事曾屿不禁吟诗:“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首诗吟出来,非但不显得突兀,反而让顾倌人的表演更加惊艳。

    剑舞完毕,掌声雷动,就连王渊都忍不住再次鼓掌。

    杨慎亦是心动不已,问道:“姑娘何不摘下面纱?”

    顾倌人收剑回鞘,抱拳说:“恐难从命,小女子尚未出阁。”

    女子嫁人称为出阁,而名妓出阁嘛,大家应该都懂的。

    此言一出,众人惊喜异常,俱都生出别样心思,却又不好跟杨慎争抢。

    杨慎扭头看向王渊,王渊只是喝酒,他对名妓没兴趣,只是稍微欣赏对方的剑舞而已。

    杨慎问道:“姑娘籍贯何处?”

    顾倌人道:“教坊司。”

    “我是问原籍。”杨慎道。

    “不提也罢。”顾倌人颇为高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杨慎再问:“如何才能让姑娘摘下面纱?”

    顾倌人冷笑道:“以杨首辅之势,杨公子强令教坊司即可。不但能让我摘下面纱,还能让我自荐枕席,不费吹灰之力耳。”

    杨慎瞬间尴尬无比,被当场怼得说不出话来。

    顾倌人收起冷笑,认认真真对杨慎说:“还有一种方法,杨公子帮我脱籍,然后明媒正娶把我娶回家。”

    这就是痴心妄想了,杨慎真敢那样做,怕要被杨廷和打断腿。

    王渊倒是有些好奇,问道:“姑娘如此守身如玉,真的能守住吗?”

    “唯死而已。”顾倌人答道。

    如此守节名妓,若只求脱籍为妾,王渊或许还能帮她赎身。但她偏要明媒正娶,这无异于痴人说梦,有那本事的不会娶她,愿娶的又没那本事帮她脱籍。

    而且观其言行,必为坚毅之辈,别想着凭借才学将其折服,也别想着通过甜言蜜语就让她爱慕。

    顾倌人把双剑往桌上一拍,说道:“诸位皆为仕宦名流,或许可以逼迫教坊司让我出阁,但出阁之日,便是我自尽之时。我劝诸位收起别样心思,若想听曲,我唱便是,喝酒、剑舞也可以奉陪!”

    “哈哈哈哈,”户部主事冯驯哈哈大笑,“如此奇女子,怎可亵渎?我敬姑娘一杯!”

    众人纷纷敬酒。

    杨慎也只得收起心思,恢复正人君子形象,问道:“姑娘可懂辞赋?”

    “只是略懂,”顾倌人说,“我不怎么喜欢读书,倒更喜欢纸上谈兵,杨公子愿意跟我谈兵事吗?”

    杨慎被郁闷得不行,摆手道:“罢了。”

    黄峤指着王渊,笑道:“我妹夫知兵,你们可以谈兵事。”

    顾倌人立即说:“王二郎战无不胜,我又不傻,怎会班门弄斧?”

    众人闻之绝倒,文也不比,武也不比,这位名妓好难伺候啊。

    顾倌人似乎对自己的剑法很自信,说道:“我倒是可以跟王二郎比试剑舞。”

    王渊也不惯着,当场拒绝:“我只会杀人,不会跳舞。”

    “那就比杀人,”顾倌人说,“你我在此论剑,或我杀了你,或你杀了我。”

    杨慎连忙劝阻:“元宵灯会,何出此血腥之言。”

    顾倌人根本不甩杨慎,拔剑指着王渊:“敢是不敢?”

    王渊摇头道:“你这不是比剑,你这是在求死。就算你能用剑杀了我,妄杀朝廷命官,终究还是个死罪。”

    “死又何妨?”顾倌人冷笑。

    王渊叹气说:“我虽然不是好色之徒,但颇为欣赏姑娘的剑舞。你若坚贞不屈,我帮你赎身脱籍便是,何必一心求死呢?”

    顾倌人道:“我说了,我不会与人做妾!”

    “我也没说要纳妾啊,”王渊笑道,“你脱籍以后,可以自去。若无生存之力,在我家做佣工也可,找到合心意之人自己嫁了也行。”

    顾倌人愣了愣,随即又不屑道:“多谢王学士好意,但没那个必要。”

    王渊叹息一声,也不再劝。

    此女一心求死,拉不回来的。因为即便能够脱籍,也很难再嫁良人,这辈子也难逃为奴为妾的命运——其实可以嫁给无权无势的平民,但这位姑娘心高气傲,估计也看不上没本事的。

    气氛愈发尴尬,今日作乐之兴,已快被顾倌人给败光了。

    顾倌人犹豫再三,似乎感受到王渊的好意,突然问:“王学士真想看我的脸吗?”

    王渊回答道:“有点好奇,但没必要。”

    顾倌人却突然笑了:“王学士待人以诚,小女子自然投桃报李。诸位也可一观,只是莫要后悔。”

    顾倌人抬手去揭面纱,众人纷纷翘首以待,随即集体爆发出一声惊呼。

    面纱揭下,左半边脸完美无瑕,右半边脸却有一道狰狞伤疤。

    那道伤疤从眉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将美感完全破坏。谁都没料到,昨日选出的元宵花魁,居然是一个已经破相的女人!

    顾倌人却非常自豪,摸着伤疤说:“我被送进教坊司的第二天,就有管事想要强暴我。当时我打烂杯盏,用瓷片在脸上划一道口子,再顶着管事的喉咙说:你死,或者我死!哈哈,那管事居然被我吓得当场尿裤子。”

    无人说话,船上只剩下顾倌人的笑声。

    良久,杨慎突然站起来,拱手作揖道:“之前言行,有辱姑娘名节,还请姑娘海涵。”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以表达对贞洁女子的尊重。

    只有王渊还坐着,慢悠悠喝下一杯酒。

    顾倌人见状问道:“王学士被吓到了吗?”

    王渊笑道:“你这才多大的疤?碗口大的疤我见多了,还是我亲手砍出来的。”

    “确实,王学士不可能被吓到,”顾倌人点头说,“今后王学士想要听曲,或者想要观赏剑舞,可随时来聚贤楼,我只收你半价。”

    王渊乐道:“我还以为免费呢。”

    “我愿给王学士免费,聚贤楼可不愿。”顾倌人觉得跟王渊说话最轻松,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王渊盯着她脸上狰狞的伤疤,又盯着她手里的宝剑,突然说:“我倒是可以你给寻一个夫君,保证不是做妾那么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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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8 09:12 | 只看该作者

“唉,可惜啊,实在可惜!”

    半夜回家,黄峤一路长吁短叹,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曾屿惋惜道:“此女左脸纯净无暇,右脸却如夜叉罗刹。便是要毁容自保,也不止于此,她对自己太狠了。”

    “难怪如此才艺高超之女子,教坊司会将她卖到聚贤楼。”王廷表摇头道。

    教坊司里边的都是官妓,除了正常营业之外,更重要的职责是接待官员。但凡才貌俱佳的女子,教坊司都不可能外放,除非青楼出得起足够价钱。

    顾倌人属于户籍落在教坊司,所有权却被卖到青楼,属于官妓当中的私妓。这是违反法律规定的,但宣德年后就司空见惯了。

    若有谁为她赎身,不但要给青楼银子,还得给教坊司银子,里里外外要出两次钱。

    刘大馍说道:“虽为教坊司罪官之女,但亦堪称刚烈贞洁,我等还是不要背后议论为好。”

    “确实,此乃奇女子也,不可出言亵渎。”冯驯说道。

    话虽如此,但众人还是叹息不已。

    要知道,顾倌人脸上的伤疤,是用瓷片生生划出的,比寻常刀疤还更可怖。再加上其身处教坊司,破相之后便不受重视,当时连个大夫都没请,自行痊愈得留多重的疤痕啊。

    有些地方,肉还是往外翻的,令人视之而生厌!

    偏偏她蒙上面纱,或者只看左脸,又确实妩媚动人,强烈的反差让人心生怜悯。

    周冲和袁达早已在码头等候,王渊带着他们穿过两条胡同,便与杨慎等人分开回家。

    随后几日,王渊都没出门。

    阴阳先生已经看定日期,正月二十八属于黄道吉日,届时就可以去黄家下聘,这几天王渊都在准备聘礼。

    直至正月二十七,元宵灯会已经结束两天,王渊才佩戴豹牌直入豹房。

    朱厚照正在练兵!

    边镇虽然还未正式入京,江彬、许泰所领的边军,一共三千人左右,却直接进皇城在豹房训练。

    这很扯淡。

    朱棣当年虽然轮训各地军士,却都在城外军营操练,哪有把士兵弄进皇城的?别说皇城,若谁敢带兵进外城,朱棣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斩首!

    “皇爷,王学士来了!”随侍太监过来禀报。

    朱厚照骑在马上,手握刀柄,笑着说:“让他过来。”

    王渊走到豹房校场,发现钱宁和李应皆不在,皇帝身边只有江彬、许泰两位边将。

    很明显,李三郎已经失宠了。

    不过朱厚照还算念旧,在轰走二人之前,给钱宁加俸且升衔,把李应升为锦衣卫千户。李应继续统领豹房足球队,朱厚照偶尔会去看球,如此也不算彻底失势。

    顺便一提,去年朱厚照生日,一口气收了一百多个干儿子。江彬和许泰也在其中,他们现在应该叫朱彬、朱泰。

    “陛下!”王渊抱拳行礼。

    朱厚照笑道:“二郎,你看我训练的士卒威武否?”

    王渊完全不给面子,答道:“恕臣愚钝,真看不出来。”

    江彬依旧面带笑容,许泰却被激怒了。

    许泰是江彬引荐给皇帝的边将,城府远远比不上江彬,而且受宠得势之后异常跋扈。这家伙已经飘到没边,居然当场质问王渊:“王学士,这些都是百战精兵,如今又严加操练数月,如何还不能入王学士法眼?”

    王渊反问:“毫无征兆之下,半夜吹号集结,他们多久能在校场整队?”

    许泰冷笑:“哪有不提前打招呼,让士卒半夜集结的,王学士读过兵书吗?”

    “咳咳!”江彬连声咳嗽,提醒队友不要乱说话。

    王渊笑道:“陛下应该知道。去年臣训练六千士卒,只一个半月时间,就能做到半夜集结,一刻钟不到的士卒还要受到惩罚!”

    朱厚照点头说:“确实如此。”

    江彬拍马屁道:“王学士文武双全,当世仅有,臣不如也。”

    许泰突然不做声了,他敢当场质疑王渊,却不敢跟江彬唱反调。

    王渊又说:“陛下不如把那六千士卒,也一并招来豹房训练,让边军学学什么是纪律。”

    “此法甚佳,”朱厚照点头道,“明日便招他们进城,仍由潘……潘什么来着?”

    “潘贵。”王渊说。

    “对,就是潘贵,仍由潘贵坐营。”朱厚照道。

    王渊继续说:“臣练兵的法子,一日一操,风雨无阻,还经常半夜加操,也不知这些边军是否撑得住。”

    朱厚照冷笑:“撑不住也得练,朕可不养无用之兵。”

    王渊还在进谗言:“就怕两位将军爱兵心切,见到自己的士卒吃亏,跑到陛下身边告潘贵的刁状。”

    不等朱厚照说话,江彬连忙表态:“绝不可能!”

    朱厚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支军队饱经沙场却欠缺纪律,一支军队纪律严明却缺少阵战,把两支军队放在一起训练可以互相促进啊。

    而且,自从江彬杀良冒功被揭露之后,朱厚照也发现身边江彬的人太多。他立即对随侍太监说:“传令御马监少监朱英,让他立即带六千士卒来豹房。那些兵依旧由他统率,但需交给潘贵坐营训练,擢升潘贵为指挥佥事!”

    江彬深吸一口气,把王渊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暂时忍耐。

    王渊笑道:“臣与陛下多日未见,甚至想念,不如今天一起去城里喝酒。”

    朱厚照哈哈大笑:“这是二郎头一回邀朕喝酒,肯定要给面子,且等我换身衣裳。朱彬、朱泰也一起去吧,都把衣裳换好。”

    江彬和朱泰立即领命。

    王渊毫无顾忌地说:“两位将军名声不好,臣又是文官,怕被人说闲话。”

    朱厚照若有所思的看了王渊一眼,点头说:“那你们两个就别去了,继续在豹房练兵,把李三郎叫上便可。”

    王渊立即跟着朱厚照去换便服,只留下江彬和许泰在校场。

    许泰大怒:“此贼欺人太甚,必须除去!”

    江彬阴恻恻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他差点害我被老虎吃掉。但人家是状元,而且是文武双全,可以带兵打胜仗的状元。若我们与他起争执,陛下只能留一个,肯定是把他留下,你我皆可被陛下抛弃。”

    “那就直接杀了,”许泰狗胆包天,“听说此人住在城外,可令军士扮做盗贼,半夜杀进去放一把火,给他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许泰本人并不傻,他只是一朝得势,有些忘乎所以。

    而且,许泰以前跟王渊打过交道,就在斩获刘六刘七那一战。是许泰先发现贼首刘惠的,到嘴的肥肉却被王渊抢去,心里早就怀有怨恨,此时再见便恨上加恨。

    江彬死盯着许泰,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他也懒得反驳,只是问:“你敢单枪匹马,追杀数百贼骑几十里吗?”

    “当然不敢,”许泰笑道,“这些只是传言,还能当真不成?”

    江彬叹气道:“唉,我派人打听过,确属实情,良乡县无数百姓亲眼目睹的。如此骁勇之人,你派多少人去杀他?若是去得少了,怕不被他单骑追回军营!”

    许泰还在嘴硬:“那就设伏于街巷!”

    江彬气得肝疼:“你若想死,别拉上我。”

    许泰其实心里看不起江彬,他曾祖父受封永新伯,正经的勋贵爵爷。他爷爷是羽林军指挥使,他父亲是锦衣卫千户,他则是实打实的武状元。江彬自己也是羽林军指挥使,只不过以副总兵的身份协防宣府,因此被视为边将而已。

    相比起来,江彬算个什么东西!

    但形势比人强,江彬受到皇帝宠幸,许泰不得不跟着抱大腿。

    ……

    听说可以跟着皇帝微服私访,李应直接扔掉足球,欢天喜地跑去换衣裳。

    三人不敢从午门出去,那边人多眼杂,稍不注意就要被文官找麻烦。

    即便贵为皇帝,微服出宫时,也得从北安门或西安门离开。

    这次走得便是北安门,从豹房校场过太液池,便来到内官监和司设监。两监紧挨着北城门,附近全是太监,就算看到了也不敢吱声。

    朱厚照每次出皇城都很高兴,笑问:“二郎欲带我去哪里喝酒啊?”

    “聚贤楼。”王渊说。

    朱厚照哈哈大笑,指着王渊揶揄道:“想不到二郎也逛青楼!”

    朱厚照本来不逛窑子的,也不知道聚贤楼是什么地方。自从江彬受宠之后,就经常带着皇帝出入教坊司和青楼,江彬也因此多了一条被御史弹劾的罪状。

    相比而言,钱宁虽然也贪,也飞扬跋扈,但还不至于带着皇帝逛窑子。

    王渊今天就是要让朱厚照见见顾倌人,试探一下朱厚照的喜好。根据王渊对皇帝的了解,朱厚照很可能对顾倌人感兴趣,能在宫里多一条线路也未可知。

    说实话,顾倌人蒙面的时候魅力很大,王渊都看得有些心动了,所以才说愿意为其赎身。

    只是取下面纱怪吓人的,王渊难免以貌取人,对顾倌人没有丝毫欲望可言。

    或许,皇帝就好这一口呢!

    若是能诞下一个皇子……

    王渊仔细打听过了,朱厚照几乎不去后宫,甚至有人怀疑皇后还是个处。豹房里倒有不少女人,但朱厚照也不经常留宿,反而跟干儿子们喝酒大醉共眠。

    你说皇帝好男风吧,他对干儿子的长相又不挑,只要武勇或者幽默即可,甚至还有那种满身横肉、肥肉的大块头。

    王渊总觉得皇帝的性能力有问题,因为自卑才不敢留宿后宫,用荒唐贪玩为借口掩人耳目。

    当然,这只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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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8 09:17 | 只看该作者
大白天逛青楼,简直闲得蛋疼,偏偏姑娘还没空。

    王渊曾经两次打马游街,一次是中状元,一次是得胜回朝,而且以前还来过聚贤楼,这里的龟公明显认识他。龟公赔笑道:“王学士,实在不凑巧,顾盼姑娘此时有客,要不换一位姑娘吧?”

    “大白天的也有客?”王渊惊讶道。

    龟公笑着说:“您不知道,自从元宵灯会过后,顾盼姑娘就生意好得很。”

    王渊问道:“那些客人,可知顾盼姑娘脸上有伤?”

    龟公答道:“本来不晓得,正月十六游湖之后,就在京城彻底传开了。您还别说,大家都不嫌弃,反而呼朋引伴前来,只让顾盼姑娘唱曲、舞剑。如今楼上的几位客人,都是身有功名的士子,他们特地慕名前来相见。”

    王渊顿时无语,一个毁容的名妓,居然成了当红头牌。

    朱厚照问道:“此女子是何绝色,竟如此受追捧?”

    “朱兄莫问,到时自知。”王渊神秘兮兮说。

    朱厚照笑道:“想来别有玄机,否则二郎不会主动带我来此。”

    王渊对龟公说:“带我们上去。”

    龟公为难道:“王学士,这个……恐怕有些不方便。”

    王渊蛮横道:“我又不赶客人走,只是去凑个热闹。快快引路,不然我把店给你砸了!”

    “是。”龟公硬着头皮说。

    房间里正在唱曲,似乎刚开始不久。

    龟公把门打开,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个贵公子呵斥:“滚出去!”

    朱厚照笑而不语,李三郎自然也不多言。

    王渊笑着推门而入:“今日拜访顾倌人,不料竟有贵客,一并听曲可否?”

    “你算什么东西!”那贵公子不给好脸色。

    旁人认出王渊,立即低声提醒:“那是翰林院王学士。”

    那贵公子脸色胀红,很快转变态度,起身说:“原来是王学士当面,在下刘昭,家父乃吏部左侍郎。快快请进!”

    王渊抱拳道:“原来是刘公之子!”

    现任吏部左侍郎叫刘春,四川巴县人,成化末年榜眼。刘春虽然跟杨廷和属于四川老乡,但并非一路人,乃是李东阳留在吏部的一颗钉子。

    李东阳既然已经致仕,刘春估计也坐不稳了,顶多一年之内就得让位给杨党。

    当然,吏部左侍郎毕竟是半步天官,杨廷和就算要调动,也得拿一个尚书职位来换。有可能是工部尚书,也可能是礼部尚书,反正必须给刘春升官才行。

    刘昭身边的士子,立即把座位让出,王渊领着朱厚照过去就座。

    “姑娘且继续唱曲!”王渊笑道。

    顾倌人觑了王渊一眼,抱着琵琶唱曲,不再理会众人。

    朱厚照最初没当回事,甚至觉得顾倌人唱功不好,远远不如江彬带他来见到的清倌人。

    直至剑舞开始,朱厚照惊得站起,眼睛里好像在放光。

    朱厚照暗中招手,李应立即凑过去,只听皇帝说道:“将此女带回豹房,专门给我表演剑舞!”

    “是!”李应领命。

    便在此刻,朱厚照都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单纯喜欢顾倌人的剑舞。他自己爱好舞刀弄剑,也爱看别人舞刀弄剑,而眼前的剑舞惊艳无比,居然还是一个女人舞出来的。

    “好剑法!”

    一曲舞罢,喝彩如潮,朱厚照也在拍巴掌。

    刘昭瞅着顾倌人的高挑身段,瞅着她好像会说话的眼睛,顿觉心痒难耐。本来慕其贞烈之名而来,现在却被搅得心神荡漾,不亲眼看到伤疤不死心,当即问道:“听闻姑娘脸上有伤,可否摘下面纱一见?”

    顾倌人没好气道:“公子既知此事,又让小女子摘下面纱,是故意让小女子难堪吗?”

    “岂敢,难以相信而已。”刘昭说。

    另一个士子也说:“烦请姑娘摘下面纱,令我等一睹真容。”

    这些家伙,都是被顾倌人迷住了,对传闻抱有侥幸心理。万一伤疤不严重呢?有着如此身段、技艺和勾魂眼,就算脸上略有小瑕疵,也值得纳回家中做妾。

    “你们真要看?”顾倌人被烦得不行。

    她这几天接了很多客人,大部分都是京中士子,明明知道自己脸上有疤,却非要亲眼目睹之后才死心。

    揭下面纱一次,就等于揭开她的伤口一次,心中苦痛旁人怎能理解?

    刘昭抱拳说:“请姑娘揭开吧。”

    顾倌人苦笑着把面纱揭下,顿时又是一片惊呼,有两人直接被吓得退后。

    朱厚照也被吓了一跳,因为那伤疤实在太难看,皮肉严重外翻让人不忍直视。

    众士子纷纷起身行礼,表达自己对贞烈女子的尊重,然后便找机会告辞跑路,只因顾倌人揭下面纱后不愿再戴起来。

    转眼间,屋内只剩王渊、朱厚照和李应三个客人。

    顾倌人笑问:“王学士还不走吗?”

    王渊说道:“我特来与姑娘喝酒,酒还未饮,为何要走?”

    顾倌人举杯道:“我敬三位一杯。”

    朱厚照一饮而尽,问道:“姑娘,能不能把面纱戴上?”

    顾倌人反问:“既已取下,为何要戴?”

    朱厚照说:“又不是我让你取的,你心里不高兴,也没理由拿我们撒气啊。”

    “也对,不关三位的事。”顾倌人颇为爽利,复又把面纱戴起。

    朱厚照拍手赞道:“这就好看得多了,快再舞一次剑!”

    顾倌人完全不给面子:“抱歉,我乏了。”

    朱厚照也不生气,走过去说:“既然你乏了,那我舞给你看,我舞刀舞剑都很厉害呢。”

    顾倌人愣了愣,下意识把剑递给朱厚照。她是名妓中的异类,从不给客人好脸色看;朱厚照则是客人中的异类,居然当场跟她切磋剑舞技艺。

    朱厚照提剑在手,嫌弃乐工敲鼓没有气势,便对王渊说:“二郎,你来击鼓!”

    王渊品着小酒说:“不会。”

    朱厚照颇为郁闷,又对李应说:“三郎来击鼓!”

    李应立即走过去,从乐工手里夺过鼓槌。

    “咚咚,咚咚咚咚!”

    鼓乐声大作,朱厚照挥剑起舞,耍得煞是好看,但比之顾倌人则远远不如。

    顾倌人抿嘴微笑,觉得此人虽然尖嘴猴腮,面皮并不怎么好看,但难得具有真性情,算是一个值得接待的客人。

    朱厚照越舞越起劲,对顾倌人说:“快过来一起合舞,咱们比试比试!”

    顾倌人提剑起身,却没有来到朱厚照身边,而是一个鹞子翻身跳上矮桌,踩着鼓点将宝剑舞出团团光影。

    朱厚照则停下来,目不转睛看了一阵,说道:“桌上舞剑蛮有意思,我还没试过呢。你快下来,让我上去耍耍!”

    “不让。”顾倌人表示拒绝。

    朱厚照催促道:“快快下来!”

    顾倌人懒得理他,自己一个人舞剑耍乐,只有沉浸在其中才能忘却烦恼。

    房内摆着许多几案,都是客人们的席位。

    朱厚照跳到一张几案之上,将放置的酒食全部踢飞,也踩着鼓点舞起剑来。可惜他没这样玩过,桌面实在太窄,好几次差点踩空,歪歪扭扭根本舞不利索。

    李三郎被吓得不轻,生怕皇帝掉下来摔死,或者被自己的剑插死。可又不敢擅离职守,只能提心吊胆继续敲鼓。

    “唉哟!”

    朱厚照终于舞不下去了,一只脚踩到地上,差点就仰面摔倒。

    顾倌人抽空瞧了一眼,嘴角泛出微笑,复又冷着脸继续舞剑,反正面纱遮住也不怕人看到。

    朱厚照走到顾倌人旁边,仰头望着她,犹如遇到新鲜玩具的小孩子,急不可待道:“快教教我,你是怎么在桌上舞剑的!”

    “不教!”顾倌人收剑下桌。

    朱厚照说道:“教教我呗,我可以出学费,拜你做老师也可以。”

    顾倌人终于惊讶道:“我可是青楼女子,你若拜我为师,传出去会被人鄙视的。”

    朱厚照毫不在意地说:“他们鄙视,关我屁事!”

    顾倌人说道:“公子若是喜欢看我舞剑,今后来聚贤楼便可,学剑什么的就不必了。”

    “不行,你必须教我!”

    朱厚照突然躬身作揖:“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王渊哭笑不得,扭头扶额,难以直视。

    皇帝拜一个娼妓为师,此事若传出去,比皇帝逛窑子还更扯淡,文官们怕是会集体疯掉。

    顾倌人以为朱厚照是王渊的朋友,看这糊涂模样也不像当官的,便提醒道:“公子切莫如此。读书人拜娼妓为师,若闹得大了,被剥夺功名都有可能!”

    朱厚照有些不耐烦:“我要功名做什么?我都已经拜师了,快快教我桌上剑舞之术!”

    “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顾倌人也被烦得不行。

    朱厚照摘下腰间玉佩说:“给,这是拜师礼。”

    “不要,”顾倌人都没看清那是云龙纹佩,就转身朝里屋走去,“清儿,送客!”

    一个侍女微笑道:“三位公子,请吧。”

    朱厚照特别不能理解,自己跑来逛青楼,居然被人轰出去了。

    出了聚贤楼,王渊笑道:“朱兄,此女剑舞之术如何?”

    朱厚照拍手赞道:“叹为观止,堪称绝技。可惜脸上的疤痕也太吓人了,比江彬脸上的箭伤还可怖百倍,怎会有人狠心下如此重手?”

    王渊解释说:“此女性情刚烈,而且坚贞不屈。她本为官员女子,父亲获罪,她也被发配教坊司。教坊司主事欲侵犯她,她就打破杯盏,用碎瓷片毁容以保自身清白。教坊司怕她吓坏官员,就将其卖到了聚贤楼。”

    “原来如此,真是个烈性女子!”朱厚照大为感慨,说道,“此女若是男子,必为忠勇之辈,我肯定封她当将军。”

    王渊只是牵线而已,剩下的事情就懒得管了,一切随缘。

    朱厚照这厮也是有趣,派人送来几百两银子,包下顾倌人每天下午的场。每次去逛青楼,不带江彬和许泰,只带李应一个,专门欣赏顾倌人舞剑,隔三差五闹着要拜师。

    顾倌人刚开始有些反感,渐渐就混熟了,觉得此人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来二去他们居然成了好朋友。

    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朱厚照见顾倌人面色疲惫,便说:“你好像很累的样子,不如跟我回家,每天只需为我舞剑便可。”

    顾倌人拒绝道:“你虽是真性情,却也无情得很。哪天你厌烦了,不喜欢剑舞了,怕就要将我弃之如履。何必呢?现在这样子正好,我是妓,你是客;你出钱,我舞剑。各不相欠,明明白白。”

    朱厚照满脸笑嘻嘻,用毫无诚意的表情说:“你怕我变心啊?那我娶你便是。”

    “妾与奴仆何异?”顾倌人道,“你若敢明媒正娶,我当即答应你!”

    朱厚照说:“我家有正妻,是母亲安排的,但我心里不愿意,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她。你若跟我回家,虽然当不成正妻,却也跟明媒正娶没两样。”

    顾倌人怒道:“让正妻守活寡,你也是个负心之辈,今后不准再来!”

    “你不明白,我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朱厚照头疼道。

    “狡辩,你快走吧,算我看错你了!”顾倌人很生气。

    朱厚照说:“我查清楚了,你父母虽然已死,两个兄弟却在边疆发配。你还有个妹妹,年仅十岁,也在教坊司习艺。你若跟我回家,我就让你的兄弟回来,再给你的妹妹脱籍!”

    “除非大赦天下,否则我两位兄长哪能免罪?”顾倌人冷笑,“你以为自己是皇帝啊!”

    “你且看着吧!”朱厚照拂袖而走。

    第二天,便有锦衣卫出面,教坊司官员亲自来为顾倌人脱籍。

    不脱也得脱,教坊司直接把文书扔过来,顾倌人被搞得一头雾水。

    紧接着,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八品京官,死活要收顾倌人为义女。顾倌人不愿意,那位京官却说:“你若同意,两位兄长自然能够脱罪。何妨一试?”

    顾倌人抱着侥幸心理,稀里糊涂便答应了,同时暗暗猜测朱厚照的真实身份。

    直至她被送进宫中,只当了半天宫女,就被火速封为昭仪。这还是朱厚照为了避免麻烦,否则直接就要封为嫔妃,毕竟嫔妃容易引起文官的注意。

    “哈哈哈哈!”

    朱厚照在豹房大笑,用贱兮兮的表情问:“怎么样?我是不是可以给你的兄长脱罪啊?”

    顾倌人在进宫的那一刻就已明白,此时早过了震惊期。而且她也熟知皇帝脾气,非但没有惶恐不安,反而没好气道:“你这是以势欺人!”

    朱厚照说:“你今后专门在豹房为我舞剑!”

    顾倌人说:“我当你是朋友,你却当我是艺伎!”

    “胡说,我本来就当年你是朋友!”朱厚照辩驳道。

    “只为舞剑,不是艺伎是什么?你嫌我难看!”顾倌人道。

    朱厚照说:“你的脸确实不好看。”

    顾倌人不再言语,闷闷不乐。

    朱厚照自觉失言,软语相劝:“生气了?我只是说实话而已,难道你想让我骗你?”

    “算我命苦,今后给你舞剑便是了。”顾倌人冷冷道。

    “你还是在生气!”朱厚照说。

    “没有!”

    “你有,不然就笑一个。”

    “我带着面纱,笑了你也看不见。”

    “那你把左半边脸的面纱掀开,只许掀左半边啊!”

    “你……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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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8 09:19 | 只看该作者
皇帝和顾倌人的故事狗血?

    《明武宗实录》里的记载,比眼前这出更荒唐离奇!

    说在正德十三年冬天,朱厚照跑去太原巡边,喜欢上了一位刘美人。

    这位刘美人,乃晋王府乐工杨腾的妻子,不但是乐户娼妓,而且早已经嫁人。

    朱厚照还把刘美人带回豹房,同吃同寝,备受宠幸。若谁触怒皇帝,只要逗刘美人一笑,皇帝的怒火瞬间消解。连江彬这种近幸之人,都要侍奉刘美人为母,呼之为“刘娘”。

    刘美人,便是民间传说李凤姐的原型!

    不过嘛,《明武宗实录》编得很扯淡,究竟有没有刘美人很难说清楚。

    这本破实录,说朱厚照巡边的时候,把宣府搞得百业凋敝、白昼闭户,还到处搜罗美女乐工,甚至住在当地官员家中,强纳文武官员的妻女。

    但朝鲜人却给朱厚照洗白了,《李朝实录》如此记载:“初闻皇帝纳张指挥之女,遂留其家,而军士乱掠人家。及其出来时见之,则皇帝留通州之馆,仪仗尚在,而又无乱掠之事矣。”

    如此就很尴尬,到底该信嘉靖朝编的《武宗实录》,还是该信朝鲜国编的《李朝实录》?

    朝鲜人自己编自己的史书,又没法拍朱厚照的马屁,他们帮朱厚照洗地有什么用?

    朱厚照是一个智障吗?他召边军入京训练数载,就练出一群为害地方的垃圾,而且还敢在他亲自领军时到处劫掠?

    七次科举落第的明代诗人李诩,正德游江南时才十多岁,他在作品中记录了一桩趣事:由于朱厚照喜欢听曲,巡游江南的途中,曾到散曲家徐霖宅中拜访。而且是天黑之后去的,徐霖毫无准备,不知如何招待。旁人就说,你是书生,献茶就行了。徐霖只用果饼和茶水招待皇帝,连酒都是朱厚照自带的。

    杨一清对此事的记载,与李诩大致相似,但细节略有不同。杨一清说,徐霖只招待了茶水,果饼是皇帝让人买的,朱厚照自己吃两个,又赐给徐霖两个。

    多有礼貌的皇帝啊,夜里跑去拜访散曲家,还自带酒水和果饼,只喝了主人家一杯茶。哪有半点穷奢极欲、夜宿他人妻女的昏君样子?这昏君也当得太不合格了!

    民间文人记载的朱厚照、朝鲜史书记载的朱厚照,与明朝正史里的朱厚照,简直判若两人。
5#
 楼主| 发表于 2025-2-8 09:22 | 只看该作者
  王渊慢悠悠来到豹房,朱厚照和顾倌人正在吃早饭。嗯,应该说叫顾昭仪,“昭仪”这玩意儿在明初存在过,现在又被朱厚照翻出来了。

    顾盼是顾昭仪在青楼的艺名,她确实姓顾,其真名不详,王渊也不便多问。

    “不知陛下何事召见?”王渊拱手道。

    朱厚照笑道:“二郎还未用膳吧,且过来一起吃。”

    “谢陛下!”

    王渊也不客气,大摇大摆走过去,朝顾昭仪行礼之后就坐下。

    顾昭仪依旧蒙着面,但只蒙了一半脸,而且面纱更加漂亮。面纱系带由丝线绞银编成,额心部位还有一枚水滴形玉坠,跟雅致的发髻、头饰融为一体。

    面纱之下,还有丝绸制作的面具。面具呈长条形,刚好遮住那道伤疤,即便被风吹起面纱,也不怕被人看到。

    “王学士,好久不见啊。”顾昭仪笑道,左半边脸能看到笑容。

    王渊凑趣道:“娘娘笑起来真好看,臣还是第一次见到。”

    顾昭仪指着王渊,对朱厚照说:“哥哥,此人似在调戏我!”

    “哈哈哈哈!”朱厚照大笑。

    君不君,臣不臣,昭仪也没有昭仪的样子。

    “娘娘”是对皇后、皇妃的尊称,小小昭仪可没资格,王渊纯粹是在逾制乱喊。

    顾昭仪喊皇帝“哥哥”,而且自称“我”,也明显跟皇帝恋奸情热,甜腻得如同掉进油里蜜里。

    后妃面对皇帝的自称,大概有妾、臣妾、儿、女儿这几种。

    听起来蛮邪恶的,但跟皇帝关系好的后妃,真的可以自称“儿”和“女儿”。

    随侍太监拿来筷子,王渊抄过来就夹菜,反正不把自己当外人。

    朱厚照笑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我欲册封盼儿为庄妃。”

    “此陛下之家事,臣不敢妄言。”王渊继续吃饭。

    顾昭仪亲自为王渊倒酒:“还未多谢王学士,请满饮此杯!”

    王渊一饮而尽,笑道:“陛下与娘娘两情相悦,我只是个见证人。”

    昭仪等后宫职位,在明中期已经废了,确实不宜长期使用,迟早是要给顾昭仪升职的。

    朱厚照办事还挺聪明,先给她脱籍,再拜给小官当义女。以官家女的身份入宫,当半天宫女便升昭仪,剩下的册封庄妃就顺理成章了。

    或许有闲言碎语传出,但顾昭仪长期住在豹房,谁还敢跑进来核查她的官妓身份?

    朱厚照高兴道:“二郎,你可知道,盼儿居然还知兵呢。他的父亲虽是文官,却也出身世袭军户,盼儿从小在卫所长大,家学渊源读了许多兵书。”

    顾昭仪谦虚道:“哥哥谬赞了,我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能谈兵已是奇女子,盼儿莫要自轻。”朱厚照说。

    王渊无语,大清早把老子叫来,就是看你们撒狗粮的?

    说真的,以朱厚照之性情,就算有哪位女子一时得宠,都不太可能长久俘获帝心。

    顾昭仪却是个例外,她坚贞刚烈,已获皇帝好感。升为官妓,非但不是障碍,反而属于加分项,朱厚照就喜欢逾越礼制。

    朱厚照喜欢听曲,顾昭仪会唱曲;朱厚照喜欢舞刀弄剑;顾昭仪剑舞技艺超凡;朱厚照喜谈兵事,顾昭仪居然也读过兵书。再加上她性格独立,朱厚照就更痴迷,有时候被她骂了,朱厚照还乐呵呵直笑。

    本来朱厚照觉得顾昭仪很丑,只想弄进豹房舞剑耍乐,多一个可以交流的朋友而已。可顾昭仪实在太对他胃口了,某夜喝酒之后没忍住,两人便滚到床上迈出最后一步——反正黑灯瞎火也看不清。

    男女一旦啪啪啪,恋奸情热之下,丑女也能变成美女,衰仔也能变成帅哥。

    朱厚照脑子一热,便欲册封顾昭仪为庄妃。

    这必然会引起文官注意,因为朱厚照当皇帝好些年。除了皇后之外,只有两个妃子,一个德妃吴氏,一个贤妃沈氏。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庄妃顾氏,又兼多年未诞皇子,肯定要被寄予殷切期望。

    甚至,就算文官们打听清楚顾昭仪的官妓身份,只要确定其清白贞洁,多半也不会太过反对。只要能诞下皇子,官妓又算得了什么?

    早膳过后,江彬、许泰、潘贵来见,说士卒们已经开始操练。

    而且,这些武将面对顾昭仪,皆称呼她为“娘娘”,可见其确实备受宠幸。

    朱厚照把王渊也领去校场,指着三十多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说:“他们都是我最近招募的豹房勇士,个个力大无穷,皆为骁勇之辈!”

    “陛下胸襟宽阔,臣佩服之至!”王渊笑道。

    这三十多人皆为蒙古汉子,全是去年投降的蒙古军士,由江彬从边地进献过来。

    文官们前阵子疯狂反对,弹劾奏章如雪花般飘来。实在是朱厚照太弄险了,投降不足一年的蒙古兵,居然弄进豹房当近侍,但凡有一人心怀不轨,就能把大明皇帝给弄死!

    朱厚照说:“二郎,这些蒙古汉子自负得很,你去让他们见识一下大明勇士的厉害!”

    王渊顿时无语,老子可是翰林学士,你居然让我跟蒙古人比武?

    嗯,好久没活动了,正好可以练练。

    王渊笑着说:“挑十人出来,一起上,我要打十个!”

    顾昭仪说:“王学士果然勇猛。”

    为首的蒙古汉子叫脱脱太,这家伙来了豹房之后,倒也忠心耿耿,就是自负武勇看不起旁人。

    在脱脱太的带领下,十个蒙古汉子将王渊团团围住,咆哮大吼着冲锋过来。

    因为不使用兵器,这些蒙古汉子都是摔跤招数。王渊却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边打边走,只用拳脚招呼,竟将十个蒙古汉子耍得团团转。

    眼见闪避不开,王渊抄起身边一人。接近两百斤的块头,被王渊拿来当武器,左右横扫之下,把其他蒙古汉子砸得东倒西歪。

    许泰都看愣了,喃喃自语:“此人不可力敌。”

    江彬亦是瞠目结舌:“他平时文质彬彬的样子,也不像力大无穷之辈啊。”

    “哈哈哈哈!”

    朱厚照兴奋大笑:“吾有王二郎,天下何愁不能安定?”

    “不打了,不打了,”脱脱太连连退后,说着并不标准的汉话,“你是真正的勇士,我打不过你!”

    “承让!”王渊扔掉人形武器,抱拳说道。

    脱脱太问:“你力气这么大,一天吃几斤肉啊?”

    这问题特别可爱,把朱厚照逗得又是一阵大笑。

    王渊说:“我天天吃鸡肉,我家养了几千只鸡。”

    王渊真没有说谎,经过一年多的实验,蚯蚓养殖技术已经因地制宜,在王渊的地盘上大规模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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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8 09:23 | 只看该作者

王渊第二次战场立功,获赐千亩良田在城西。而第一次战场立功,获赐十亩良田则在城东。

    城东的十亩良田,建起了一个养鸡场,从去年春天就开始养鸡。

    后来,王渊又从城西调去一些佃户,养殖规模越来越大,对蚯蚓的培育也更顺手,现在已经发展到两千多只鸡。

    那十亩良田剩下的地方,也用来种杂粮和蔬菜——北方冬天实在太冷,用尽各种方法都难以让蚯蚓存活,只能以杂粮和草料代替喂养。

    养蚯蚓的肥料,一部分是鸡粪,另一部分来自军营……

    豹房里的禁卫、京卫和边军,此时加起来规模过万。他们由皇帝亲自监督训练,伙食待遇非常好,所需鸡蛋和鸡肉,大都在王渊的养鸡场采购。

    可惜养鸡场产能不足,扛不住豹房军士消耗。负责采购的中官,每每对此扼腕叹息,只因王学士家的鸡便宜,按照市价采购能吃更多回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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