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百味 于 2025-3-10 10:17 编辑
闰月鞋
百味·文 八十岁的淑芬有个习惯，逢闰月的年分，喜欢从她那旧木箱里把女儿们买给她的鞋子拿出来摆在她那铺着补丁还在铺着的床单上，坐在板凳了，对着一溜摆着的鞋，盯着欣赏，半天不会挪动身子。那眼神中充满着知足与快乐，脸上的皱纹也会舒展开，比平时显得年轻了十岁。虽然年岁大了，但她的皮色还显得细白，细白中还透着红润，精气神更是十足。她的心里在数念着。这是大女儿买的，那是老巴女儿买的......用手指点着一遍遍地来回地数，不数它个十个来回她不罢休。算起来，十多双的闰月鞋，穿过的还不算，存下这么多，也太多了。有小女儿买的皮鞋，运动鞋，大女儿买的老北京鞋及不知名的杂牌鞋。每到闰年她就盼着女儿给她买闰月鞋，买，是给她消灾祈福的----
这习俗不知道是从何年代延续下来的，风行的越来越盛，当女儿的乐此不彼，也许是为了换得长辈的一乐----
三年两头闰年。
两个女儿都要买。虽然她穿不着，但她就要让女儿们给她买。...... 有几年，大女儿闰年用自己刚出嫁时给妈纳的鞋底子配上了鞋帮，做成了一双千层底鞋，有年代感，也有女儿的汗水在里面，送给妈，妈高兴的当时就穿上了脚，没有脱下来，直到穿的鞋底子磨损的只乘一层布才舍得脱下来扔掉。后来巿面上鞋的产品丰富了，大女儿才不花工夫给妈做鞋子。但逢上闰年她总是第一个把鞋子送到妈妈的面前，让妈穿上。乡下大集上的鞋子价廉，质量也低劣，可大女儿逢上闰年都能记着给妈买一双闰月鞋送过来，鞋子贵贱她不计较，她要的是女儿的那份心......
妈妈的闰月鞋越攒越多，大女儿有时候会说：“妈的闰月鞋这么多，也穿不掉，不如送给我穿吧?”大女儿的年龄也五十多了，穿鞋的尺寸与母亲的脚一样。大女儿的意思是，女儿送给母亲了，母亲再以礼物的形式送还给女儿，不浪费。从情理上说的通。可母亲不这样认为，这是女儿买给妈妈的礼物，礼物不能随便送人，就是女儿也不可以......
这天，淑芬正坐在她的床面地欣赏着摆放在床上的鞋子。小女儿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很久了，看着妈妈专注地欣赏着排放整齐的鞋子，脸上溢出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妈，我又给你送鞋子来了！”小女儿清脆地呼叫，让专心于欣赏鞋子的母亲一激凌，忙转过脸来，脸上带着满足地笑，她知道女儿这时候来家是给她送鞋子的。小女儿从包里掏出新买来的“李宁”牌的运动鞋，递到妈妈手中，“给您买的。穿脚上试试，合不合脚。”妈妈快乐地将鞋子穿上脚，在地上踩着走了几步，舒服，合脚。“喜欢！这鞋子蛮值钱的吧?”“妈穿着舒服就好！”又说，“妈，你这么多鞋也穿不了，下个闰年就不给你买鞋子了，给你钱。”淑芬的脸马上拉了下来，“妈就要鞋子！”淑芬的话小女儿听不懂。“你看摆放了一床，多少年能穿完?”淑芬的脸沉了下来。“你买就是了。妈能穿完的。妈有的活呢！”淑芬肯定地说。小女儿懂了，......
小女儿出嫁后的第一个闰年，没有把闰年给妈买闰月鞋的事放在心上，她常年在外打工，天天两点一线，连轴转，忙得她想不起来给妈买闰月鞋的事，妈妈让大女儿捎话给小女儿，让她给她买闰月鞋，大女儿劝说妈：“我给你买就行了，买多了也是闲着，穿不完也是浪费！”妈妈不高兴，斥责大女儿：“不是穿完穿不完的事！”尽管这样，大女儿还是没有把给妈妈买闰月鞋的事转告给小妹。见不到小女儿给妈买闰月鞋，妈的心里一直不舒服。总是在大女儿的面前念叨，“今年小闺女没有给她买闰月鞋。”......
这一年，闰年的闰月在下半年，上班打工事情忙得不停，上半年还记着，到下半年别忘记给妈妈买闰月鞋，忙着忙着，错过了时间。中秋节回家，妈妈可没有把这件事忘记，妈妈逼着女儿到集巿上给补买了一双。妈说：“还在这个闰年内，还要买。”小女儿不是太情愿意，但也不得已地陪着妈妈上街买了一双，乡村集巿上，都是面向普通老百姓的鞋子，质量也不是太好，但妈妈不嫌鞋的质量差，乐意要，妈妈愿意要，女儿不愿意也要买。
现在小女儿再也不忘记给妈妈买闰月鞋了。
淑芬还会在左邻右舍面前显摆女儿们给她买的闰月鞋。遇上老姐妹来她家串门子聊天，东扯西拉地扯闲篇，会说儿子媳妇的这里不是，那里不到，更多地是夸谁家女儿孝顺听话。每每说到这里，她会拉扯起姐妹去她的房间，打开那只当年嫁妆的旧木箱，拿出一双双崭新的鞋子，摆放在铺着打补丁的旧床单上，数点给姐妹听。并说到那双是小女儿那年忘记买的那双，是我罚她去补买给她的。话语中透着一股自足和幸福！听她这样自夸，老姐妹们也顺着她的心路，“有这么孝顺的好女儿，真是你的福气！”
但是，在买闰月鞋的事情上，小女儿也会说大姐太抠门，以前家庭条件不好，自己做鞋子，买孬点的鞋子送给妈妈也没有说的，儿女大了，家庭条件好了，还买街巿上的劣质鞋就不应该了。姐妹俩经常当着母亲的面争论这个事。姐妹俩 争得面红耳赤，口沫直喷，好象要反脸似的。妹妹表达的意思妈妈是懂的，是说姐姐舍不得为妈妈花钱。姐姐则认为，年龄大的人，穿着上没有讲究，何况这只是一种风俗，形式，女儿能把该表达的意思表达到就可以了。妈妈在一旁说：“只要你们心里有妈，妈不图好孬,有就知足了！”
 202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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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0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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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0 19:17
楼主
谢谢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