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之美----看越南电影《青木瓜之味》小记

冷晰子

云淡风清的秋日，我喜欢在下午阳光丰裕的窗前看书，让唯美妩媚的句子词语于齿颊生香。此时的光阴，亦是极静谧极安详的，暖暖的幸福的轻尘弥散在光阴里，有小时候水果糖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滑进喉咙，游走全身。     《水流花开》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下午与我邂逅，水声微漾，那些沉默的百草千花的香缓缓地潺湲在空气里，那些恬淡的美丽得有些妖娆的篇章题目，每一章都是一杯醇香的陈酿，一朵艳红的罂粟花，诱惑着我一页一页地亲近下去。在第二篇第十爷，我遇见了平日极钟情的字眼：青，莹白，清澈，宁静。而这几个字，与一种植物有关，与一部电影有关。这部电影，还是我非常欣赏的一个越南导演陈英雄。有人称他为“中国的侯孝贤”。他的电影，唯美，安静，情节缓慢，对白极少，故事通常都很平常，却有着非常深刻的寓意，需要静心地感悟，才能层层剥离。如他的成名作《望夫石》，另一部非常有名的电影《三轮车夫》。他所赋予的电影内涵，我很喜欢。     这部在百草千花的香里遇见的电影，自然也不舍错过，何况，还有那么多我喜欢的词组加以措辞和修饰。朱千华的这章字，写的是一种我闻所未闻的植物-----青木瓜。他在题目里这样写道：没有哪个女人，像你一样如水清澈。朱千华在文中提到的这部电影，片名就是-----《青木瓜之味》。电影，恰恰讲的是几个越南女人的故事。     女主角叫梅，梅之外，除了不能不提的少奶和少奶的婆婆，其他昙花一现的女人，都可以忽略不计。她们只是戏中的配角，为了扩展戏的内涵，让戏中所要表达的更有说服力。但是，她们的存在与否，并不影响我们女主角的成长。     少奶，典型的越南大户人家忍气吞声的媳妇形象，丈夫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家庭没有多少责任感，经常携卷家里全部的钱款出走，钱花光了再回来，逃避现实，逃避对妻儿的责任。家中一应大小，全靠少奶支撑，难以维持生计的时候不得不变卖心爱的古董和首饰。但是，少奶善良而大度，曾失去过一个和梅一般大 的女儿，梅虽是下人，但她对梅，有着母亲一样的疼爱和宽谅，即使梅因故打碎了一只她最心爱的花瓶，她也没有舍得责怪半句。丈夫最后一次出走归来，不明不白地死了，而她也由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熬干了青春，熬老了岁月。     婆婆，曾经也是如花似玉，青春可人，是丈夫手中的宝，心中的花。只是可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也许因为深爱的自己的丈夫，对爱情忠贞不渝，也许是另一种思想在作祟，直到死也不肯接受一个整整等了自己一辈子，悄悄跟随了自己一辈子的另一个男人。每天在阁楼上敲木鱼念经，足不出户。偏袒自己的儿子，对媳妇很是苛刻，认为自己的儿子经常离家出走是因为媳妇不会做人，留不住丈夫的心。     片中的男人，也可以忽略不计，他们一直在暗处，自私，懦弱，逃避现实与责任。这大概和越南的民族风俗有关。可是，他们却和“梅”的命运藕断丝连。 梅，梅这个名，真是取得乖巧深刻。凌寒独自开，开得安静安然，开得不知不觉，开得时光忽悠一下，就变了容颜转了轮回。     时光回流。        1951，越南西贡。夏。     傍晚，长长的幽深的巷子，光线昏暗，空气潮湿，洁白的帐子里，辗转难眠的人，蛐蛐的叫声，蛙鸣。小小的梅，就是从这个巷子的巷口走出来，走进巷子深处，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惶惑的，好奇的，东张西望，问路，然后，轻轻扣响自己命运的门环。 梅的人生，由此开始。     梅是安静的。她清澈宁静的心里，盛满了爱。她只有爱，爱与她一起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一切有知或者无知的生物，一只蛐蛐，一方池塘，一只跳上青碧荷叶的青蛙，一声蝉鸣，一只青木瓜。     一个清晨，类似中国南方建筑的旧式庭院一角，大株大株的热带植物在庭院里绿得安静而自在。女仆割下一个青木瓜，乳白色的青木瓜汁液渗出来，滴落在一张宽大如伞的绿叶上，一滴，两滴，积聚成珠成片，缓缓地流动，滚落。清朗的阳光流水般穿过稀疏的叶倾泻下来，十三.四岁的初醒的梅，柔软的微散的长发，趴在敞开的格子窗前，静静地看着青木瓜的汁液滴落，浅浅的笑容，弥漫在那张纯净无邪的脸上。     又一个清晨，依然庭院，依然的清朗的阳光，依然的青木瓜，梅细嫩的指尖轻轻拨弄着破开的青木瓜莹白如玉的籽。时光忽地飘渺起来，梅的笑容，在那一片绿和那一弯莹白里，和谐安详。     还是清晨，还是清朗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宽大稀疏的叶斑斑驳驳地在庭院里洒着细碎的光点。梅，歪着头端着饭碗看一只蚂蚁搬家，看得入神，笑容慢慢爬上她刚刚干完活汗津津的脸上。时光刹那流转，流转到一个土家山寨的院子里，幼小的我，端着饭碗，看蚂蚁搬家，还不时从饭碗里拨出几粒饭粒，亦不忘鼓起小嘴吹一吹，怕烫着蚂蚁，然后丢在蚂蚁群里，看它们在玉白的饭粒边转来转去，看他们费劲地把饭粒慢慢地齐心协力“翻山越岭”拖进洞里。我真希望时光永远地停驻，就在此刻，就在这个画面里，就在梅和我永不长大的时光里。     和梅的善良，形成反差的，是大少爷蓝，他用蜡烛滚烫的液体滴在蚂蚁身上，看他们被凝住后的垂死挣扎，狠狠地用指头摁死一只挣扎了很久没有死去的蚂蚁。也许，我们不能怪罪少爷，他只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孩子。可是，就因为蚂蚁，他和梅，就永远地被隔在了两个世界。所以，少奶奶后来说，多想蓝能娶她，却没有成事实，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仅仅地位差异。     她喜欢养蛐蛐，喜欢看青蛙从池塘里批着青绿的水草爬到荷叶上，她喜欢看蜥蜴在葱绿的树叶间细碎的阳光里缓慢地于树枝上爬行。她喜欢在清晨一扇一扇地打开木质地格子窗，让清朗的阳光泻下来，和夹扎着树叶幽香的晨风、微小的轻尘一起在房间里流动弥漫，她喜欢看青木瓜乳白的汁液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宽大的绿叶上，她喜欢把青木瓜莹白的籽捻捏在指尖，在阳光下轻转，细致端详，她喜欢在忙完之后的静夜让清亮的水在自己的胳膊上跳跃，从长发上滑下来，顺着光滑细腻的颈脖滑到胸前……     梅的美，是不动声色的，如老祖母的一块藏在檀木箱里温润的未经雕琢的濮玉，似一缕浅淡温和时光里潆洄着爱意的沉香，藏在岁月的背后。这样的美，是需要有人发现，有人了解的吧。     她是告诉过他的吧，他，浩仁少爷，在他某一个晚上来到少奶家，她特意穿上了那件从来不穿的红底碎花的新衣衫。她去送菜，转身，端着盘子离开时抿着嘴偷偷地笑。     那时，她尚小，还是一只尚未成熟的青木瓜，还没有莹白的籽莹润的香。他不曾留意过她的美。是善良的少奶把她送到了他的身边，照顾他的起居。彼时，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大户人家的女人。只是，他是个作曲家，需要宁静，而这个女人，却是喧哗的热闹的。只有梅，轻手轻脚地，猫一样安静安分地，照料他。不争不抢，不嫉不妒。     是哪一天浩仁注意到她温润柔嫩美丽的青春的呢？是不是在她悄悄地涂上口红穿上少奶送给她的，本是给自己死去的女儿准备嫁衣那一天呢？或许，更早。     梅的美，终于有了归属，像安徒生童话里的灰姑娘终于用宁静的水晶鞋找到了自己的王子。浩仁和那个喧闹的女人分了手，他教她读书认字，在教她写字时，她的眼睛离书太近，他的手，轻轻地托起她的脸。我在这个温馨的画面里，忽地生泪。青木瓜终于成熟了，淡淡的香在时光深处弥散，午后的阳光，从窗外茂盛的枝桠树叶间漏下来，她轻声地朗读，声音清越而幸福。他在旁边，捧着书本，微笑着，看她，听她读给他听。         日子，缓缓地从青木瓜树下流过，静静地聆听青木瓜生长的微声。    真是个美丽的童话故事。一曲优雅柔美的钢琴从故事中流过，我在青木瓜的香里浸过的心，一如青木瓜乳白的汁液莹白的籽。温柔安详。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0-7-20 14:05 编辑 ]

冷晰子

因为眼疾，医生叮嘱，不能看电脑、不能看电视。所以，以前疯看电影的时光，变得无比珍贵与美好。很多沉睡在文档里的电影文字，一一复苏。
只是，很遗憾，不能多回复朋友们的帖子，恳请谅解。：）

冷晰子

[music]http://lzzy.net/ExSite/yxlz/aa.mp3[/music]

万里山水

一只尚未成熟的青木瓜一样的安静少女，爱着一个少爷，瓜熟蒂落，少爷爱青木瓜一样爱上了女子的清新和忠诚。对越南电影的印象多是老印象，这一部电影，无疑让内心对于这个国家的电影，有了惊鸿一瞥之感。精彩好文，深入内心。欣赏，问好：）

眼睛小疾，可以睡足后对症用药并每天散步若干小时改善，顺祝迅速痊愈，多写清丽洒脱好文：）

敬一兵

对影片人物的解读，展示出了作者优美的散文文笔风格和细腻婉约的情愫，读来确实惬意。严重关注你的眼睛小疾，多注意休息。欢迎光临天籁版！

何也

欣赏你的细腻委婉的文笔。祝好！

笨小暖

N年没看电影了，在晰的秀气婉美的字迹中，领略原作的精彩，以及融入到叙述中的风采。欣赏了！多休息，不要总上来，先调养身体为主。：：）

娴情逸致

对电影中人物的解读在神彩飞扬的散文韵致中体现，清丽可人。严重欣赏，并祝冷才女的眼睛早日康复！ 问好！

娴情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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