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难催人醒（短篇小说）
四年前，为了照管常海和常珂两个孩子的学习，38岁的欧阳庆武和34岁的陈妮娜夫妇辞去了广东工厂的工作返回家乡县城，在学校旁租居一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带有院子的民房，他们租居民房一楼，月租四百，加上水费电费卫生费宽带费有线电视费，每月光这些支出就要七八百。房东是煤炭局的退休职工，儿子在外地工作，住二楼，三楼也在出租，是一个老奶奶租居，她带着两个上完小的孙子，大家也都相处得很和睦。欧阳庆武家租居一楼，也很方便，他四年前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出租，平常揽些防盗门安装的活，陈妮娜只有初中文化，在一家私人大型服装店做销售，两人合起来每个月能挣两千多块，基本上也能维持生计。
今年5月27日下午，16岁的欧阳常珂下了课，回到家里，没见妈妈在家，煤炉上架了一壶热水，平时妈妈都煮好饭菜的，爸爸的三轮车也开出去了，没在院子里，安装防盗门的工具也没有在，可能妈跟爸都出去做事了，见妈的手机放在床上，拨打爸爸手机，没回应，不知怎么了。只好自个儿洗好碗筷，煮好饭菜自己吃了。今天是星期四，因为会考，学校安排放假3天，晚上不用去学校，自个儿在家学习，她开启电脑，上了一会网，天渐渐黑了下来，不知不觉还下起小雨。晚上新闻联播快播完的时候，珂珂才听到门口爸的三轮车响。＂爸妈你们到哪去了？这个时候才回，我都等你们好久了！先吃了。＂妈先进来，穿一身旧衣裤，爸把车停进院子里，锁好车，才进屋。妈说：＂珂珂，今天真是算好！翻车了！今天上午我们下乡去六十多里远的燕塘，给人家安装防盗门，因为有四樘，担心你爸回来太迟，我又恰逢休假，就去给你爸帮忙，一点钟就全装好了。吃完中饭回来，刚出村子不到一里远的中学拐弯处，由于车速稍快，路面窄，迎面一后八轮大车开来，你爸会车让路时，我们连人带车不慎翻到路边3米多高的藕田里。＂＂你们两个人有没有事？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吧！＂＂没事，只受了点轻伤，上点药应该没大碍，＂妮娜说：＂庆武，你先去洗澡吧，看你一身还有不少泥巴，赶快去洗澡换衣，都湿了几个小时，怕感冒，洗了好上药。＂珂珂跑去药店买药。庆武和妮娜洗好，换了衣裤，珂珂很快就买药回来，抽泣着给妈紫青肿处轻抹万花油，伤口处用医用药签醮上红花油擦拭，敷上云南白药粉，并用纱布给妈右臂和右脚踝关节受伤处包扎。爸的后背也蹭破一块很大的皮，后脑上也肿起一个大包包，珂珂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水。爸笑着安慰她：＂没有事，莫哭莫哭。＂＂珂女，今天真是天大的缘分，会车的大车早已逃走，又没有其他人看见，车子翻下去也不知怎的竟掉了个头，三个轮子平摆在泥田里！两个人栽到泥浆里，我立马起来，拉起你爸，见两个人都没大伤，好庆幸！真是上天照看！神明庇佑！你爸赶紧将发动机熄了火。真是算好啊，假如被车子压住，或者翻到藕田前边的魚塘，就真的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了！＂珂珂把饭菜热好给爸妈吃。＂我到藕田边的小溪里胡乱地洗了洗头上身上的泥浆和杂草，手机已经进水失灵，我昏沉沉的呆坐在田埂上。你妈满身泥浆和薸草跑去装门主人家求援，洗了澡，主妇找了身干净的衣裤给你妈换上。男主人叫来十几二十个人，将三轮车拉上公路，把车开到村里，并找来红花油让我和你妈擦抹伤口，并一同用水将车冲洗干净。折腾几个小时，所以这个时候才回来，珂珂，今天这事不必告诉你哥常海，免得他在部队担心。＂
晚上，爸妈睡了，珂珂还是忍不住把事情告诉了远在云南昆明当兵的哥哥，常海询问了爸妈的伤势，说第二天上午有时间，叫爸妈一起视频说说。躺在床上，珂珂久久难以平静，想起早几年，爸妈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为他俩买台新电脑，免得哥哥一下课就泡在网吧上网，玩游戏，交友聊天，哥哥原本是学校栽培上名校的料子，学习却一落千丈。自己也是有空就忍不了又去上网，想戒一直都没戒掉，庸俗搅蛋的同学太多，很难安下心来学习，把学业也落下了，学习，学习没兴趣，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心也花了，全然不领父母的苦心，老是觉得爸妈有钱，总舍不得让他们花，简直就是现代守财奴，吝啬鬼，殊不知父母是拼死拼命賺钱，是为他们今后有出息啊，珂珂觉得自己以前常跟爸妈顶嘴叛逆真的很后悔。妮娜睡着传出鼾声，庆武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自己吃苦受累从来不愿跟孩子们说，自已年青时代就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晓得苦是什么滋味，让孩子们多读书有出息于国于家于己都有利。国家都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实际上是自己虛荣溺爱，助长孩子虚荣攀比，完全是自作自受作茧自缚！孩子小的时候，自己跟人去黑古隆冬的煤窑挖煤，上到早些天停采的上斜井釆煤，由于桩面多日没鼓风，哪知道斜井上面平巷没氧气，差点闷气死掉了，好在没上到平巷上面，象皮球一样，他从斜井滚下，幸好工友机敏慌乱中双手接住，事后他说他刚伸头看了看，就什么都不晓得了，好象梦里睡在家里的梦思床上，也算命大，神明庇佑命不该绝！想来真的心酸。为的是多挣点钱，给孩子读书，让家庭富裕啊；稍后，去广东打工，骑单车四处找工作，单车骑坏几辆，还是没找到理想的工作，来找工作的人多呀，有些厂子做了还拿不到钱。后来他进了个家俱厂，做普工，工资低，工作环境又差，灰尘有毒气体侵害人的身体，全然不顾只为了多挣钱。工厂管理又严格，连上厕所都要规定时间，否则就会遭到罚款炒鱿鱼，让你打包出厂，工作时间长，早晨8点上班，加班都要加到次日凌晨2－3点钟，逼得你加班，不然只有底薪450－800元／月，完全是在透支自己的健康，简直就是在拼命！有什么办法，一切为了孩子啊，要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庆武觉得自己委屈不要紧，怎么也不愿让孩子受到一丝委屈，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孩子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丢了，孩子却不领情，全是自己惯坏的。而自己找不到工作跟餐风宿露没什么两样，居在大桥下面，住在破板房里，睡在月光下的旷野草地上，还要躲避治安队抓捕，因为没进厂就办不到暂住证，而且小工厂也大多不给你办。据说一个镇派出所就分配了抓治安的工作任务和指标，年缴要达到几百上千万元，到广东找工的盲流成了他们随意驱遣抓捕的牲口，逮住一个就是300元，还要有熟人及时去受领，否则派出所和治安队7天后就用那种车箱两侧只开两个小窗的厢式货车，送你到几十公里外的地方去做苦力，就象对待劳改犯一样。家里虽然有口饭吃，可没处挣钱，要扶孩子读书，盖房，把老人和孩子丢在家里，实在是万般无奈啊！谁不想在家孝敬父母？父母都吃苦受累大半辈子，老了，身体又不好，孩子丢在家里他们想父母，父母在外也无时不在牵肠挂肚。能有什么办法？可孩子一天天长大，父母一日日老去，庆武他们就得这么拼命地去挣钱，心里也苦啊。大部分夫妻工作又不能在一起，有工作，每天也是两头黑，没日没夜机械地做事，还要经常挨骂，要混个人模样真的很难。当父母的他们自己也难，恨自己前世投胎没投个富裕家庭，当官的家庭！轻薄自己无小可，连累父母，子女受贱，他们内心苦闷自责。如今，庆武都已人到中年，孩子们也长大了，更需要花钱，虽然国家现在是讲富裕了，农民作田也有补助，可补助款最后到帐上能有多少钱？农村各种征缴摊派，早就先扣除了。2006年开始，庆武妮娜家四口人1.2亩田地，粮食直补卡上一次都没领过，说是要到九月份以后才能领取，偏偏年年脱不开身，或是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了领取时间，到2010年信用社直补卡上总共是240元。现在小学初中读书是不要多少钱，可读高中读大学的费用却是几万块，甚至更多。工资追不上物价涨，庆武心想真的好难，下辈子千万不要投胎当百姓！
儿子常海得知父母出了车祸，心里很不安，第二天跟珂珂通上了ＱＱ视频，坚持要和家里毎个人通话。庆武和妮娜到医院打了针换了药也在家，一家人难得有一次面对面的视频交流，说着说着四个人都心酸得哭了。常海说，爸妈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你们既是孩子们的物质靠山，也是精神靠山，俗话说过了三十无少年，你们已经辛苦了半辈子是该子女们想事做事的时候了，不要还象年轻时那么拼命。儿子现在已经长大，特别是到部队以后，自己感觉都进了步，在新兵连强化训练，越野，攀爬，射击，军拳，擒拿，散打，他都拿到优。他因为有电子技术基础，计算机使用与维修也掌握一些，新兵连强训后，被分配当了一名雷达通讯兵，还被部队选派去参加系统培训学习。由于他勤学苦练又善于钻研，深受领导和战友喜爱，因为训练返营途中，纵身跳入冷水救起落水儿童而受到部队嘉奖。随后成为建党积极分子，预备党员，不久他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并提出多项技术革新，现提升为雷达通讯班班长。他回想起读书年代的无聊荒唐非常内疚后悔，在高二高三时开始迷上网络游戏，结交异性朋友，到学校后面的枣林谈爱，到女友的家中留宿，学习一落千丈。父母为寻找自己，深夜满街网吧寻遍，自己原本能上一本，重本，最后连个专科也没考上！落了榜，女朋友也分手离去，给父母增添了多少烦恼。学习的兴趣和欲望一点也没有，就差点没变成社会人渣。最后去广东打工，又吃了两年的苦头，要么嫌钱少，要么嫌太累，要么嫌时间长，要么嫌受气，两年总共才给家里汇寄2000元回来，最后又灰头土脸地回了家。入伍当兵，思想才算走上正轨，现父母出了车祸，受了伤，自己才觉得肩上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包括家庭的，社会的。他告诫妹妹：＂不要再走我原来的老路，我们这代人是幸福的，被父母和长辈们呵着护着，父母他们吃尽了苦受尽了累，自己过着没有尊严的日子，却怎么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半点委屈和伤害，事事都迁就我们，他们只愿我们做子女的有个好未来，我们却不懂得报答，还一味地伤害他们的心！我们都做了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真是好惭愧，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应该多体谅父母的艰辛！＂
珂珂说：＂哥哥说得对，我也好后悔，原来总不晓得报恩，还怨父母花钱吝啬，却不体会父母的辛苦无助，拼死拼活为了啥，自己也好面子好虚荣，父母真是伟大的平凡父母。假如父母遭遇不幸，我们将如何面对和生活？感谢上苍庇护！这件事教育了我们，警醒了我们，也彻底震撼了我们，网络是虚幻的，现实才应该勇敢去面对，只有思想进步了，一辈子都受益。＂常海说：＂我切身体会到，思想的上进是多么重要，放纵自己就是一种堕落。不要说网络怎么怎么坏，电脑如何如何害人，关键还是怎么去认识，就如同刀枪在警察手里可以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可在罪犯手里刀枪就会杀人害人，使人民惨遭毒手一样。＂他询问安慰父母并请多加保重。要妹妹也要转变，思想进步。珂珂说：＂通过家里这件事，我真正受到警醒教育，我会照顾好爸妈的，哥你在部队上进，我也会珍惜在校学习的机会，努力上进的。＂…………。
欧阳庆武和陈妮娜真的很感动，以前，为了管教孩子，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效果甚微，曾经担心孩子这代人没指望了，会成为社会的垃圾，不是养父母的人。现在常海和珂珂真正长大了，懂得了感恩，懂得了上进，家和万事兴，这才是更值得庆幸！
（2010 06 03 彭德强作于郴州桂阳）
 [music]http://d.m.sohu.com/share/files/ring/file/871/1265403201871.mp3[/music]
[ 本帖最后由 1457885489 于 2010-8-4 11:08 编辑 ]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0-8-3 23:32
收藏
发表于 2010-8-4 07:39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