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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琼瑶电视剧《烟锁重楼》———贞节牌坊引出的思考
年少时，看琼瑶的小说，觉得那不过是浓情蜜意底下的儿女情长，于现实是左手对右手。搭不上眼，合不上节拍。再套用女作家张晓枫的话说，就是，艺术里告诉你要伸出左手，现实里你往往应该伸出右手才对，这就是生活永远是生活，艺术永远是艺术，我们不能把艺术里的一切搬到生活里来演绎的原因。可恰因为很多人在艺术和生活里混淆了辩别是非的概念，所以从八十年代开始，琼瑶的小说和电视剧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风靡了中国的大江南北，它丰富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也给了一代又一代成长过后的人们无限迷茫和失望。
很多人说，琼瑶的小说和电视剧是适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和情窦初开的男女看的，情节和故事中的主人翁都太脱离现实意义，甚至有误导人的精神价值观，艺术的本身价值不高。关于这种观点，这种想法，我也曾有一个漫长的演变过程。我是属于真正的八十后的人，年少时，记得学校里有一半的女生都在偷看琼瑶小说，这可从当时班级里一度流传的口号“男生爱金庸，女生爱琼瑶”里窥见出来。说的直接一点就是，我是在琼瑶小说的浸泡里长大的女孩子，我年少时的轻狂和成年后的迷茫是和很多人一样的。
琼瑶的电视剧和小说，看过很多，在她所有的作品中，我比较偏爱她中期写的那些悲剧故事。早期的作品，代表作《窗外》虽然掀起了狂热的校园师生恋，也是她初步走红的奠基石，但精致不够，运笔不够成熟，晚期的作品，如近年来连拍的《还珠格格一，二，三》又显得太浮躁，人物性格溶入现代不伦不类的东西太多，趋向市场商品化，少了往日一波三折的深刻，倒是中期的《六个梦系列》和《两个永恒》更像一颗星子投在我的影象中，让我经久不忘，为此，近来病中我无意中又重温了一下《两个永恒》其中之一的故事《烟锁重楼》。
《烟锁重楼》讲的是民国时代的一个没落大家的小姐夏梦寒奉了父母之命嫁进安徽一个有着七道贞节牌坊的名门望族曾家。成亲当日，花轿要经牌坊过，经过牌坊时的夏梦寒正下轿预备叩拜牌坊上的贞烈祖先时，不料遇到故意来闹事的卓家一家人捧着曾家大少爷的侍女卓秋桐的牌位，谴责大少爷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为娶新娘，逼死已经委身于他的可怜侍女。曾家的义子，也是故事后来交代的曾家老爷曾牧白与一青楼女子的私生子，江雨航见机上来解围，却意外神奇的捡到被风掀起的新娘头盖，恍惚四目交接的刹那，梦寒和雨航都有姻缘错配的隔世感觉，故事由此展看。
红白相冲，许是因了卓家人烧毁花轿时的那一刻诅咒，婚后的夏梦寒和曾家的大少爷成了一对怨偶。本就风流成性，骄横跋扈的少爷靖南为此更是恼火，日日外出到戏场寻欢作乐，不求上进，最终落得个被情敌报复，死于非命的下场，而这对于夏梦寒从走进曾家到守寡不过前后才一年的时间。相比之下，江雨航好学上进，成了曾家老爷的得力助手，也是他眼里肯定的未来继承人。尽管雨航得此青睐，但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雨航的所有困惑都源于他的谜一样的身世和寄人篱下的自卑和漂泊感，还有遭到曾家祖母的排斥带来的自尊打击。而这一切都被善解人意的夏梦寒读懂了。然而夏梦寒和江雨航这两个人在曾家的所有人心里却是永远不可能有未来的人，即使男未婚，女丧夫。
烟锁重楼。贞节牌坊就像重重烟雾一样锁着这大家楼阁里的每一个人。贞节牌坊不仅锁住女人的青春和梦，也锁住男人的自由和憧憬，无奈和彷徨。当江雨航把他爱上夏梦寒的事实告诉曾家老爷这样一个有分量为他说话的人时，他也是那么无助那么惶恐，因为他自己和雨航的母亲柳吟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门第的出身是古老的人们永远不敢打破的婚姻牢笼，即使生米煮成了熟饭，两个相爱的人有了结晶，即使两颗心魂牵梦绕，死生难舍，在那个重楼被锁的有着几千年贞节牌坊的古风观念里，谁想打破它，最终走向的只有毁灭。
贞节牌坊，让我这个现代女子在最初的想象中就是，女人要对男人忠贞，不能有外遇，不能对丈夫以外的异性有男女之情，再残忍一些，男人死了，女人不再改嫁就算贞节了。但我惊讶的是《烟锁重楼中》竟然会有这么一段关于解释贞节含义的：曾家的当家祖母发现江雨航和夏梦寒有不轨恋情，为及早制止，她把梦寒带到贞节牌坊底下告诉她，这里的每一座牌坊都是曾家的荣耀，每一个牌坊的背后都有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曾家的曾祖母１４岁嫁入曾家，１７岁守寡，娘家人可怜她年少无助，想接她回家另嫁他人，她为表明心迹，自毁容貌，断了娘家人的念头。守寡终身，直到过世。还有一女，自幼定下亲事，不料丈夫在她未过门就病死了，娘家人为保她做世代被人称颂的贞节烈女名节，于是主动劝她殉情，并在她死后，父亲亲自为她造碑刻字，留着教育后世子孙。守寡的女人，在贞节牌坊下，仅仅做到心如古井无波是不够的，所谓贞节烈女，在曾家祖母的眼里，在所有那个活在贞节牌坊荣耀中的人们心里。女人不仅要贞洁，还要有惨烈的壮举，比如殉情，比如终身为男人心如古井，不再有欢乐。站在贞节牌坊底下，梦寒看着曾家老祖母的严厉训斥，她的表情惶恐，她的话语战战兢兢。传统的道德伦理压迫和对人生的向往追求，以及真爱的困惑让她陷入不可自拔的沮丧和迷茫中。
作者是有意把故事倾向喜剧团圆化中的，比如曾靖南的死是梦寒和雨航这一对有情人最终得以结合的有利因素。假如没有靖南的死,那么结合的几率又会有多少呢?冥冥中作者安排像是天意的成全更合理些。江雨航在剧中扮演的是一个受过进步的高等教育的北大才子，加上他自幼丧母，与父失散，沦为孤儿，生养在圣母堂里，受英国传教士江神父西方文化的影响，他的骨子里不但没有传统的道德意识和人性上的愚昧，相反，还有了民国思想解放中的那些与传统对抗的叛逆意识，他在爱情上的勇敢带来了梦寒这个锁在传统道德牌坊底下的女人真正新生。
两个都是自由身的人很容易结合，可当两个都是禁锢在人性囚笼底下时要结合那除非有奇迹，而剧中的夏梦寒和江雨航的最终结合在那个古老的年代，在曾家的七道牌坊底下是奇迹中的奇迹，这种奇迹告诉人们命运不管有多么不公，可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去掌握的，幸福不是等着上天恩赐，它要靠人自己去努力追求。曾家的祖母说，曾家世代人视贞节牌坊为无上荣耀，从不曾有人敢亵渎它的尊严，谁亵渎它都会遭到万人唾骂,千人愤恨，永无立足之地。
曾家的祖母不是最高的权威者，最高的权威者是生活在贞节牌坊底下的无数无数受贞节牌坊观念影响的人们。夏梦寒想获自由身，必须过七道牌坊，而过七道牌坊，必须受无数无数无知的世俗男女老少唾骂和羞辱，还要在每一道牌坊底下叩拜祖先，说自己罪孽深重，对不起列祖列宗。而过每一道牌坊，都有被乱棍打死的危险，在当时的法律上，无据可控诉，可见当时的社会法制也是默许这种愚昧的。剧中的夏梦寒最终的自由改嫁他人是靠她九死一生的过那七道牌坊用性命去赌注换来的。生命曾可贵，爱情价更高，由此体现出来。
对照古今，放在眼下的社会，这是一个人们麻木的话题了。女人的红杏出墙，女人的守寡再嫁，谁要是吆喝着不相干的人去打骂，旁观者不是以为你是脑子浸水就一定是个db，外带警察也会找你算帐。这让我想起生活中遇到的一个女人，丈夫因打架失手打死一个人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在丈夫进牢房的第二年，夫家的妯娌就亲自为她物色了一个对象，还劝她想得开，过日子要紧，十年又不是十天半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光死心眼没用，妯娌的这一举动不仅她自己赞同，连她的公婆小叔子也都很支持，没有一个人为她改嫁的事情闹的寻死觅活的。贞节，这是多么纯粹的一个字眼，可在现今的社会，贞节改成了忠贞，忠诚，只要老实过日子就行了，至于同床异梦，各人的梦各人自己清楚，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
《烟锁重楼》中的女人，从当家的祖母到曾家老爷的妻子文秀，从死去的柳吟翠到获得重生的夏梦寒，每一个人都是压抑而悲苦的。 当曾家老爷指出文秀拥有了女人的一切而应该感到幸福时，文秀却悲凉的说，一个女人在父母做主的婚姻下嫁给了一个一生中都藏着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时，空对着丈夫的躯壳，付出了一生的爱却在老来末年发现他的一生不忠实，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当曾家的祖母拿着一根象征着权威的拐杖出场在众人面前无限威严和神圣时，没有人知道她也是一个守寡的母亲，青春在一辈子的孤独中耗尽，为了维护那可怕的一幕道德尊严，搞的众叛亲离，人人疏远。吟翠因低微的青楼出身而不能进豪门曾家的门，甚至深爱她的男人连这个事实都不敢轻易的向别人承认，最终自投河含恨而死。夏梦寒先是未进门就遭到人对婚姻的诅咒，后又年轻丧夫。当捕捉到江雨航这根救命稻草时，又苦于曾家的牌坊贞节枷锁，在彷徨和泪水中挣扎，幸好，雨航向她撒下新生种子点燃了她的仅有一丝希望，让她与传统道德孤注一掷，成了最后侥幸的赢家，然而，透过故事的背后，我们难以想象在古老的那个年代，会有多少这样可怕的故事发生在女人的身上，锁着多少的青春和泪水，让女人在死水的世界里耗尽精力，走向毁灭。毕竟，重重贞节枷锁下，女人即使有叛逆的意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侥幸的。孤注一掷，在那个年代，赢的几率太低了。
故事给我震撼，震撼的叫我感慨，不能爱的世界里，孤注一掷的去爱，而能爱的今天，世界让我们自由了，传统没有了，牌坊没有了，好多人，无数个你和我，还有他，却在物欲横流，商品交换的价值里连爱的脚趾丫都摸不到了。老祖宗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会像我们惊讶他们的贞节牌坊一样惊讶我们这个年代吧，怎么突然就多了“剩女”＂剩男＂这些诡异的词汇呢？只是我们都忘了，很多的老祖宗，他们不曾读书，无才便是德，大概知道这个词，她们即使活着也不知道如何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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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10-10-30 19:4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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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29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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