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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庄公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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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4 11:5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庄公梦蝶



  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
  黄九烟曰:惟庄周乃能梦为蝴蝶,惟蝴蝶乃能梦为庄周耳。若尘世扰扰红尘者,其能有此梦乎?
  张竹坡曰:我何不幸而为蝴蝶之梦者?


1、酒宴

  梦蝶穿着黑色的风衣,从杂志社一路小跑的过来。

  “什么事?我刚刚编过稿子”。

  约她的是小蛮,矮个子,齐耳的童花头,有点像靳羽西,“没事,想叫你逛街,那个李瑛刚进了一批春装”。李瑛是她们共同的朋友,开了个服装店,卖些品牌的衣服,蛮对她们的口味,是她们常去的地方。小蛮在文化馆里打打杂,虽然挣的不多,可有个疼她、爱她的老公,银子大把的供她花着,她的衣服也是总是常换常新,只可惜她没有梦蝶一米六八长胳膊、长腿的好身材。

  “不去,这月还没开饷呢”,梦蝶往耳后掠掠长发,“和你一块做了个头发花了我小一百,缴缴手机费、上网费花了三百多,这月还有十多天呢,我不活了?我得赶紧趁着上班揩揩公家的油,上上公家的网,给自个儿省俩铜板。”

  小蛮赌气跑了。梦蝶笑了笑,最近这段时间小蛮脾气见长,晚上约她吃饭,消消气儿。

  梦蝶端坐在电脑前。现在网络上竟是些年轻的“高手”,梦蝶觉着和他们不大能谈的来,满篇的伤春悲秋,搞的人人未老先衰,到象经过了多少感情磨难似的。其实说白了不过就是自己把自己小小的弄破了一点儿,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小痛,继而就了不得的一边啮牙咧嘴喊着疼呻吟着,一边又“末赋新词强说着愁”?显得很有才情似的。其实那都是一些浅薄的表现,真正的伤痛又如何能表现的如此夸张拙劣?真正的痛是藏在心里的、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不过说实再的网上那些转载的动画啦、音乐什么的到真的很不错,有许多让人眼睛一亮或者会心一笑的。梦蝶想,这就对了,年轻就应该谈点年轻的话题,比如动画、卡通什么的,别整天的一副老气横秋的脸,玩深沉。梦蝶是不大上网聊天的,她不喜欢,在网上那些男士们都显得那么的“天真可爱”,有些网名起的很有文化,可是一旦真正聊起来,就露出本来的面目,让梦蝶颇不以为然,虽然梦蝶知道那是不能当真的,可还是有些失望,现在这年月,能找个志趣相同的人聊聊真的很难啊!。而那些人在网上又象春天里蠢蠢欲动的虫子,谈不了几句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热情似的慌慌地让她给他们留地址,给她发短信,想和她认识认识。梦蝶总是一笑了之,有必要吗?谈谈文化可能是真的,其它的,能有真事?全是网络游戏,谁肯把自己交付给一场游戏?像今天的这个庄公!好笑!问自己的真实姓名,问自己是什么单位,问联络电话,约自己喝茶.......笑话,单单梦蝶的名字就是真的,他竟不相信了。真是应了那句话,真的比假的还象假的,这更说明了网络的本质——游戏,游戏生活,游戏自己,一个虚拟的世界,虚拟的自己,可以无所谓的改过来改过去,起众多的网名,同时和好几个人谈话聊天。在隐藏了的空间放肆的谈情说爱。可这以后呢,这以后居然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我”呢?人总是习惯自己迷失自己,到最后不相信自己。一旦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那就更不用说相信别人了。网上约会?会更可笑吧?请我喝茶?多俗!都老掉牙的招了,就不能想些新鲜点的?我才没那功夫呢。我去约小蛮喝酒多好。

      喝酒的理由总是有的。高兴或者不高兴,总能想出千万条理由来,当然大多还都和心情有关。高兴的时候是豪情满怀,“酒逢知已千杯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唤美酒”:心情不好的时候说法就更多了,也是最让人想喝。“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翻翻宋词三百首,一半的词赋与酒有关。最喜欢李清照的词,篇篇有酒。《醉花阴》里,“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声声慢》里,“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最伤心,却是旧时相识。……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怎一个愁字了得?喝酒啊!梦蝶实在喜欢酒意微醺的那种状态,那一会儿就好象有许多灵感蜂涌而至,写起什么文章来都得心应手,“李白斗酒诗三百”,她梦蝶能有一、二篇得意之作也会感到很满足啊。

  小蛮如约而来,这是意料中的事。还有小米,她们对外号称“三剑客”,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酒肉不分家的朋友。

  小米开了家打字社,小老板,属于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她们三个人属她挣的钱最多,手下用了好几个“眉眉”。前些年刚刚兴起电脑打字,小米最先上了机子,人又聪明肯学,吃得了苦,一分钟打到一百二十个字。文字功底又好,稿子上小小不然的错字、语法什么的随便就给通了,居然也很象那么回事,省了不少人的心,价格上自然也就不好意思给她很讲。小米眼尖人靓,灵活得很,那些人也几乎是要多少给多少,并不大在乎,反正是公家的事,省与不省,也没人知情,还不如做做好人给了小米,姑娘家,不易。你说小米能不发吗?就这样她拉了一大批的回头客,狠狠地赚了一笔。这些年小米已经把钱挣得差不多了,也该到偃旗息鼓的时候了。随着各单位大学生的增加,文化素质的提高,电脑已经呈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迅速普及的。哪个单位愿意落后(最其码那是个门面),比较先进的单位都更新换代都好茬了,什么手提、液晶,一个比一个的先进,一个比一个功能齐全。这样钱赚的自然就不如以往那么轻松。可是小米眼光贼精,又上了胶印机、晒图机,还搞什么三维立体设计,专门为厂家庆典做纪念章、画册,瞅准了冷门,挣了一笔又一笔。看得梦蝶、小蛮呆呆傻傻的,自愧弗如。偏偏小米凡事又做的轻松潇洒,好象对她来说什么事都那么简单容易,根本用不着费多大力气伤多少脑筋。等着生意又继续上了轨道,“眉眉”各人盯着个人的工作,小米就又潇洒的喝喝酒,写写文章,做些个极为“雅致”的事。不用像她们一样苦熬八小时,不对劲的时候还要看领导的脸色,这一点让梦蝶她们大为眼热和心动。只是她们却学不来。这可不是犟的。

       和梦蝶一样,小米也没有结婚,男朋友到是有一个,只不过分分合合的,极为不稳定。小米常说的话就是“别把我惹烦了,惹烦了我就结婚。”所以她们也就不惹她,她要是惹她们生气的时候,她们就一同诅咒她“让那谁谁赶紧娶了她!”梦蝶有时候想,她们是不是有些另类,居然拿自己的婚姻儿戏?

      小蛮来是来了,可后边还多带了个尾巴。“没办法,打赌我输了,只好带上他。”小蛮很无奈的样子。“这是我们文化馆的庄子周庄馆,”小蛮个子小,显得那人愈发的高细,“和庄馆打赌背唐诗,我输了。一会可得替我报仇。”

      “ 老婆出发了,没人管饭,蹭个酒场。”庄馆很腼腆的笑,“小蛮当真了。”

      “就你那两下子,还想和人家比这个?”小米尖刻的说,“你要是和他比宋词还差不多。拣‘瘦’和‘愁’说。”小蛮最喜欢宋词,尤其喜欢什么“梧桐雨”、“离人愁”、“黄花瘦”什么的,小米给她取了个词牌名“菩萨蛮”的绰号。

     “我怎么没想起来呢?”小蛮并不介意小米恶劣的态度。“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他。”梦蝶在一旁静立着,她对这个“庄馆”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今天在网上碰到一个“庄公”,这会儿到又出来个“庄馆”,有一定的联系吗?庄馆也不说话,但从眼神看出来,他很快就和小米熟悉了,用眼神热烈的响应她们着,因为小米从不给他插话的空儿。

         菜热热闹闹就上来了,好大的一盆酸菜鱼,冒着热气和酸菜特有的香味。

      “喝酒呢。”小蛮把手里的啤酒杯一举。“还是T城的规矩,同起三个。”小米更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一瓶两瓶啤酒对她们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好象她们还没有真醉过。庄馆有些不能适应,这哪是女儿家喝酒,梁山好汉也不过如此。就连看上去弱不惊风的小蛮,也让人想不到有这等的好酒量。“三种人”不可忽视,黄脸汉子、红脸蛋儿、扎小辫子的,这简直是真理,放之四海皆为准的真理!一个小蛮就行了,还有那个小米、梦蝶,这个样下去,最先倒下去的肯定是自己。梦蝶梦蝶,庄子周心里念叨着,此梦蝶是彼梦蝶吗?

     “唉,我说庄馆,你可别说我们欺负你。你和梦蝶喝,我们可也没闲着,小米,来,咱们喝。”小蛮又一仰脖子,把大半杯啤酒到进了嘴里。“我说你怎么还没出嫁呀?那谁谁怎么还不向你求婚?”小蛮又开始恶心起小米来,小米不紧不慢的把酒呷光,“今天晚上你结帐。”

       小蛮把嘴一撅,“成啊,我多带了一个,当然我结。唉,你们可千万别和我争,庄馆,这没你的事不用你的绅士风度,今天你只管和梦蝶喝酒,我也要和小米喝个痛快。”小米不紧不慢的又开了四瓶,“庄馆,我们也没把你当外人,你今天很有福了,三个漂亮“眉眉”陪你喝酒,什么人才能有这个艳遇呀!”

       梦蝶一笑,她知道,小米肯定又在做怪了,今天恐怕真的要有这个“庄馆”的好看呢。

     “咱们凭真本事,接唐诗,谁接不上来,罚酒。我们三个,除了小蛮,你手下的败将,梦蝶和我你随便挑。”梦蝶也有心看看这个庄馆的本事,要知道唐诗宋词她和小米是不相上下,庄馆挑谁,都不会占便宜。这酒他绝对是少喝不了的,很明显,小米这是在替小蛮“报仇”呢。平日里斗嘴是斗嘴,但是她们的感情是相当好的。

     “行啊,你和梦蝶小姐谁都可以,这个我不怯阵。”庄馆看了看梦蝶,胸有成竹。

      “小米,你要当心,庄馆大学里学的是中文,全日制的。”小蛮提醒了一句。

      “我大学里也学的中文。”小米恶狠狠盯了一眼小蛮,“你忘了,我和梦蝶学的都是中文,我最讨别人用全日制来吓唬我了,去他妈的全日制,真见鬼。你再多嘴,明天我就把自己嫁了。”

      庄子周哭笑不得,哪里会有这样的女孩子,本来觉得小蛮的率真挺可爱,没想到又出来这精灵古怪的小米。庄子周一时间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也不知道“全日制”是招惹着她们还是惹着她们了。

  这真是三个奇怪的女孩,小蛮娇憨可爱,直率里透着善良;小米精灵古怪,居然还会骂人,只是从她的嘴里吐出的“三字经”,听到耳朵里也很受用,男人们,贱呐!庄子苦笑了笑,这女子到象朵带刺的玫瑰,随时就刺上你一下;在一旁的梦蝶最是安娴,只是这黑衣黑发未免少了些少女的青春气息,眉目如黛,透着些梦样的虚无飘渺,让人不由的就产生一种心疼的感觉,总想接近她,却又惟恐亵渎了,应该是周敦颐笔下的莲吧?庄子周心想,这三个女孩他恐怕那个都招惹不起。

    “庄馆,想什么呢?喝酒呀。”梦蝶看见庄子周恍然若失的样,冲他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能用句话形容你现在的心情吗?”

      “你可以出去想。”小米伸过头,不无调侃的、调皮的挤了挤眼睛。“你可是喝了三瓶啤酒了,不想出去吗松快松快吗?”

      庄子周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是得出去一下,膀胱里早就憋得不行了,这唐诗宋词都快被挤的没影了。不过这话怎么也不该一个姑娘家说呀!他悻悻的站起来,搭讪着离了座。

      “我总么觉得我们象是在戏弄他,也不知道他觉出来没有,我可真替他难受。”梦蝶自己喝了起来。

      “就是,你看他多腼腆,一笑一红脸,多象个大姑娘。”小蛮趁机插了一句。

      “我们这样的大姑娘?”小米还是刻薄,不过听得出来她这回刻薄的是自己。在庄子周在外面一愣,还是推门进去了。“你洗手了吗?”小米脸上飞着酒红,斜着眼问,“数你手脏。”庄子周感到脑子一片空白,慌不迭的伸出湿漉漉的手给小米看,小米却又歪过头够着给小蛮说话。

    “庄馆,想好了吗?”梦蝶递过一张面巾纸,替庄子周解了围。

      “我替你说一个,你自己要先喝一杯。”小米又冲他举起了杯,庄子周也有些恼,今天真没出息,到叫这些个女孩子给耍了,罢了,喝就喝,谁怕谁?最难堪也不过就是钻桌子底,要喝就喝个痛快,要疯也疯个痛快吧!

      “痛并快乐着。”小米眯着眼睛,眼睛放着狡鲒的光。

      “好!”梦蝶为小米才思敏捷喝彩。庄子周愣呆呆的,什么意思?不过他细琢磨琢磨,到也真是这么回事,真的很生动贴切呀!梦蝶怕窘着庄子周,急忙也说了一句,“庄馆,别理她,这丫头疯了呢!我也说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也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也什么都别说了,我们一起喝吧”。

      庄子周心里猛然跳了一下,瞧了瞧她们三个,闷着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小蛮的酒量是她们三个人中最小的,已经喝两腮通红,星眸半闭,带着几分微醉拍着手连声嚷着要唱歌儿。小米也收敛了怪声怪气,听话地轻声唱了起来,是老歌,邓丽君的“相见时难别也难”。

  这里面小米的歌唱的应该是最好的,这首更是她最拿手的。梦蝶知道,小米心高气傲,小时候家境不好,父母早早的离异,两人各奔各的幸福,把小米扔给了奶奶,缺粮少钱的,日子几乎是一天天熬过来的。到最后她又没如愿考上大学,先前上学时紧赶着和她要好的男朋友考上大学后,轻飘飘的随着一纸《通知书》一去不回。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六年积累起的感情轻薄的还不如这张纸笺,真不知道以后感情这种东西还可以用什么来衡量轻重。只是从那以后小米再也不肯相信男人,不相信会有感情这东西,只知道一门心思挣钱。她对女孩子脾气还好,最讨厌就是和男人说话,尤其是有全日制学历的男人。梦蝶深深明白其实这全是小米自己强烈的自卑感在做祟,强烈的自卑感促成了她强烈的自尊自傲,强烈的自尊自傲支撑着她守护着心灵深处最脆弱的东西,那些让刻骨铭心的东西,那些轻易碰不得的东西。所以一旦不小心碰着了,出于人的本能总是要首先自卫的,今天这个全日制的庄馆算是碰到点子上了。

  歌真唱的不错,庄子周深深的陶醉了。一曲《枉凝眉》让她们唱的回肠荡气;《月满西楼》更是宛转动听;李后主的《虞美人》一波三折让人不由得愁肠满怀,几欲催人泪下……,更多有庄子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在宽带网、光纤技术高度发达的社会,居然还能有这么几个离奇而又古典的女子,真是怪了!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听过这些美妙的曲子了,遍街的卡拉OK扯着嗓子直嚎,那也能是唱歌吗?眼下这三个女子,一脸的沉静如水,低眉敛目,一改刚才的乖佞促狭,灯光均匀的洒在她们颇为精致的脸上,凭添了几分生动与娇柔。她们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些歌仿佛是从心底流出,深情、缠绵,还有一些的艾怨,庄子周屏住呼吸,痴痴的听着,摇头晃脑的跟着哼哼,这些曲目本来他就不陌生,而且又有美人如花,值,值得喝上一大杯,他自己到是不用劝,就一杯接一杯的一饮而尽。“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庄子周自顾晃动着手里的玻璃酒杯,又一饮而尽。“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瓷态,……诗词为心。是也?”庄子周有点迷醉,女人可以不漂亮,但一定要“美丽”,这“美丽”可不是单指外表,这种美丽是学不来的,是自身的“内涵”!是“气质”。在庄子周的眼里,眼前坐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三个寻常的女孩子了,而是三个小仙女。不,不是小仙女,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冷冰冰的,不好。是,是小妖。对,小妖。

  “我今晚的感觉是‘误入耦花深处’”。灯光下,庄子周伸着三个手指晃动着,没头没脑的说。“或者是庄公梦蝶,奇怪的蝴蝶,三个”。

  夜风习习。梦蝶和她们分手,庄周被指派顺道去送小米。
  
  

  回到家里,梦蝶洗了洗脸醒醒酒劲儿。今天真有趣,好长时间没有那么疯,那么兴奋了。

  一个人影晃在她的面前,是庄子周,孩子般纯净的脸,傻兮兮的,大男人家到长着一对孩子的眼睛,那眼睛应该是很纯洁的,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过这样纯洁的眼神了,为什么这样想,为什么要用纯洁这个词,梦蝶也不知道。只是自己的心告诉自己,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干净”的人,是一个自己喜欢的类型人。在杂志社久了,见过的人也多了,耳谀我诈,文人相轻比比皆是,真正可以坐下来谈谈文章说说诗词的人几乎没有,多的大都是些沽名钓誉的角儿。象庄子周这样的男人还真的少见,这才一晚上,就好象认识了好多年的朋友,梦蝶给自己笑了笑,真有趣,他是那么的害羞,象个处女,不,应该是处男,可是他明明已经是个五岁孩子的爸爸呀!

  “庄子周、庄子周”,梦蝶咬着嘴角,“庄周、庄周,庄周梦蝶。我李梦蝶?”

  梦蝶打开电脑,网上热闹着呐。小鱼儿、流星雨聊得热火朝天;东方大侠和关公一起迎战秦琼……这就是网络世界,一个可以穿插越时空的世界,梦蝶轻轻输入一行字。今晚的庄周在吗?

  我等你好久了。我是庄周。今晚的庄周。一行蓝色的字迅速闯入眼帘。我已为你今天不会再上网了呢!

  不是有梦吗?还真的想“庄周梦蝶”呀!梦蝶也有俏皮的一面,那得到退多少年,庄老夫子到是挺新潮的,网上泡妞?。

  别开玩笑,别拿我的老祖宗开涮,庄子周飞快的打着,我今天可真是被“蝴蝶”吓着了呢!第一次看女孩子这样豪迈的喝酒,真是不让须眉,佩服的五体投地。

  为什么要让“须眉”呢?为什么总要和男人比?我不喜欢比来比去。自然随意些多好,那才应该是老庄的境界。你真象个女孩子,特别是一笑,很纯洁的。梦蝶想到哪写到哪,我们是一个“口”的,以前好象没见过你?

  我是刚上来的,在下面干了一些时间。庄子周的脸又红了起来,别老“夸”我,听着那话不像是夸人的,我没那么女气吧?小时候最讨厌人家夸我“这个”了,我也没那么“纯洁”。

  是吗?梦蝶不知说什么好,迟疑着打不下去字,还聊些什么?

  你走了吗?你走了吗?庄子周连连敲着。梦蝶却感到无话可说,又能说些什么呢,谁都知道,网络上没有真事,即使有真心,隔着的也是千山万水、冷冰冰的光纤啊!人的距离真的可长可短,说爱就爱?还是睡吧,睡吧,就连到别都省了。梦蝶下线了。躺在床上,谁的句子浮上脑海,“按理说,地球仪应该是最好卖的工艺品,转一下,就能到达你关心的地方,在转一下,就又回到了家。人的身体里也应该放一个地球仪,转过悲哀,也转过成全”。梦蝶闭上眼睛,人的身体里放个地球仪,多么奇妙的想法,转回悲哀,转回成全,可能吗?
  


  


2、饮茶


  天下无书则已,有书必读;无酒则已,有则必饮;无名山则已,有必则游;无花月则已,有必赏;无才子佳人则已,有则必当爱慕怜惜。这是庄子周发给梦蝶的的“贴”。

  梦蝶明白,前面都是搭的“梯子”,只有后面,才是人真的要说的话。

  小米大清早就打来了电话,还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让梦蝶说,随便说什么都行,她说她今天只想当听众。梦蝶感到很奇怪,平时小米的话都是多的象丰收的小米粒,什么时候,小米会没话呢?

  “你有心事,”梦蝶说,“你想把自己给嫁了?”

  “嗯,”小米声音晦涩,“你知道的,我总是要结一次婚的。我总要证明我是个生理健康的女人,我还得要个孩子吧”。

  “不管那个孩子的爸爸是谁?”梦蝶尖锐地问。

  “其实无所谓,只要有孩子就行。”

  “你就不怕孩子长大象你一样痛苦?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他自己的情感,你不可能代替他思考。”

  “我知道,都知道。但是他和我不一样的。他会过得很好。我会给他最好的生存环境,给他我所有的母爱,或者他也会有父爱。”

  “施舍是可耻的,给予也不一定能给人带来幸福。快乐的感觉是从心底流露出来的,那才是正常的爱与被爱,”梦蝶忧虑的说:“你能保证给你的孩子一个健康的心理吗?”

  “我不知道,我不能肯定我会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心理,”,小米老老实实地说,“我连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个什么样的未来,什么样的家。我只能有什么给什么了,太多的,我给不起。”

  梦蝶也无话可说了,想象着一个孩子的模样,婴儿、幼儿、儿童、少年、成年,青年而后进入壮年、中年、老年,这是一个人的人生轨迹,每一个人都逃不脱的,梦蝶的脑海里无端地浮现出的是庄子周的面孔,会象他吗?真不知道他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五岁的儿子。
  


  说好了喝下午茶的。梦蝶在“佳年华”咖啡屋里等小蛮。这个临街的小咖啡馆,店面是不大,可是气氛却是很好,有浓香的咖啡,还有酒。不过没有她们的。她们喜欢到这儿来,是为着喝咖啡,也喝茶,多的是喝茶。老板是个女的,刚结婚三个月就离了,自由的代价是放弃属于她的所有财产,这也没吓倒她,只要能还她自由。这也应该是一个勇敢的女子,梦蝶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拼尽全力而不在结婚当初睁大眼睛看清楚,人生没有回头路,即使有幸能觅到一条小道,那路上的人也一定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呀。那女老板只是笑了笑,一句当局者迷就轻轻一带而过,并不见有多少的愤慨和怨艾。而后她倾其所有开了这间咖啡屋。女老板是真的看开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没有可以再挣,人的青春可就只有那么几年的好光景,得抓紧。梦蝶和小蛮跟着生了场干气,有些替女老板不值,又有些惺惺相惜惜,也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唉,我们庄馆问你呢,”小蛮边品着茶,边说:“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那天他喝多了,有些失态,说明天他请客,问你没事吧?”

  “没事,他到想得挺周到,这么快就还礼呀”梦蝶嘴里含糊的说,“我们也不一定去呀,总不能天天醉生梦死吧?”

  “为什么不行,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票子,”小米的眼神空旷,无精打彩“谁还能跟钱有仇呀。”

   “就是,T城的夜生活太少了”小蛮说,“老是觉得过得单调,没有什么新意,时间长了连自己都乏了,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呗。”

  “那你可得小心点,回去就不怕你老公找你的事儿?”小蛮有个七岁能把天捣个窟窿的儿子,平时都是是她带着。

   “我是不怕了,已经是名花有主,”小蛮不紧不慢的说,“老公知道和你们在一块儿,也不说什么,毕竟我也只有你们两个朋友。他了解我,最多也就是疯张疯张。到是你们两个,往后别回去这么晚了,留心家里知道了挂牵着。”

  梦蝶和小米交换了一下眼神,天哪,小蛮什么时候长大了?

    “梦蝶,你也该成家了。”小蛮诚恳地说,“有个家也好让叔叔阿姨放心。女孩子家自己在外面总归让家里老人不放心。”

  “是啊,也都老大不小的了”。梦蝶今天也有些一反常态,有些走神,嘴里只是喃喃地附和着。家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一座固定的、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素面朝天的女人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一个偎在沙发上穿着宽大裤衩、露着满身汗毛、等待开饭的男人,或者还应该有一个在一堆玩具中自顾玩耍的孩子?一盆永远也洗不败的衣服?这就是家的真实面孔?就象一堆并不精美的、堆叠在一起的锅碗瓢盆相互碰撞奏出的交响曲。你可以通过“乐声”的大小解析出日子的苦乐,到了最后,你会发现锅盆碰瘪碰出了坑洼,碗盘碰出了豁口……,这些都是日子的原样。或者也有可能最初的几年日子因为新鲜过得还好,也还算其乐融融,可是在经过了激情、亢奋、新鲜和刺激,一切归于平淡、琐碎,孩子变成了责任,亲昵引不起冲动,性爱如同生活中的程序一样苍白,那么婚姻会不会就成为一潭死水呢?钱钟书先生不是已经把这些高度概括为《围城》,并使之成为精典了吗?

  梦蝶从骨子里害怕婚姻。她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她看过太多貌合神离的夫妻,有责任心为孩子着想的还好,倘若是连那点责任心都没有的,孩子将是最大的牺牲品,承受更多的痛苦,这对于同样的生命来说是不公平的,与其这样,结婚还不如不结。小米的孤僻、尖锐、怪异还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是的,人之初,性本善。刚开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是在历经数年后,在抛却了伪善的面具后,人的劣根恐怕就是一览无余的了,可以容忍自己不洗脚就睡觉,可以容忍自己三天不洗头,可以容忍自己很多很多的缺点,却不能容忍对方有一个小小的错误,哪怕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小事构成着真真正正的活生生的日子。不错,爱的本意是包容,可这个包容的空间实在没有多大!现在的男人女人又都缺少涵养,动辄拔弓张驽,吵个翻天地覆,在习惯了争争吵吵后,日子又怎能过得滋有味?有的多是疲惫不堪。人们最常听到的话不就是“过够了”、“没意思”吗。

      梦蝶叹了口气,如果没有足够的大度,没有对人生足够的感悟,想经营一个完美的婚姻实在是不容易。

      “你幸福吗?”一直未开口的小米忽然神色凝重的问小蛮。
  
     小蛮一愣,低头喝了一口水,“你指的幸福是什么呢?如果按我的理解,我应该是幸福的。”小蛮抚弄着杯子,不紧不慢地说下去,“人不能太贪。该有的我都有了。我有一个能够包容我的老公,有一个处处让我包容的儿子,有一个不大但很温暖的家。放了学儿子等我回家做饭,下了班老公也会买点小菜,虽然没有多少浪漫,老公也没有多大的本事,不过过得到也踏实。闲了就看看书,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做做,有空还能和你们两个人喝上一点小酒;钱虽不多,但省着点也够花。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知足了。”

     “我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太要强的人,我喜欢随和,热闹。咱们三个人从小在一块儿长大,你们最熟悉我不过了。我的日子没你们自由洒脱,但是实在。我过得是日子,是用脚一步步走过来的,而你们还在飘着呐。”小蛮从来也没讲过这么多的话,今天算是开话匣子,“前些日子在医院里我碰到了一对老人,八十多岁了,家在西山,我们这儿最穷的地方。老头慈眉善目,老太太有病的事儿脾气显得有点怪。可能是缺钱吧,有几天他们一天三顿啃干馒头,我不忍心,有时从家里多带点菜拔给他们。我发现每次都是老太太先吃过后,老头才蘸着吃剩的菜水吃个馒头。天天如此。就这样老太太有时还要跟老头弄怪样、发脾气。我们和老头在一起闲聊,我问老头这样不烦不够吗?老头说不够,说她只能冲他发脾气,因为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孬好他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已经是一个人了。现在我们还感觉不到,等到老了的时候,能有人能冲自己发发脾气也是好的。怕就怕有一天没有人冲自己发脾气,那可滋味可就不好受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寂寞孤单了。老头说起老太太的时候一脸幸福的模样。我们这才理解了老头为什么把老太太冲他发脾气也当做一种幸福,那是最真最朴素的感情啊。你们不知道我的心在那一会儿是都什么滋味,我想老头一定很爱她,觉得有这么一个伴一起走过这么多年,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的事。”小蛮摆手止住要张口的小米,“可能老头老太太过得很简单。平常人一样养儿育女,种点庄稼吃饱肚子穿暖身子。他们不懂风花雪月,不会吟诗作赋,他们关心花的稠密是因为关系到秋天能坐多少果子,能有多少收入;他们愁雨忧日是因为地里的庄稼关系着一家人一年的口粮。他们可能目光短浅,一点好的收成或者沾了点小便宜都会让他们欣喜不已。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快乐的。”小蛮一气说过后,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他们快乐的过过每一天的日子。快乐真好。快乐本身就是幸福的感觉。”

       “确实,他们是快乐的”,梦蝶说,“一种很简单的快乐。‘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能够简单的活着的人是一种有福气的人。”

      “钱真不是个好东西,”小米咬着一根茶叶棒,接过来说,“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快乐。”

       “钱本身是无所谓好坏的,关键是人怎么用”,小蛮又接着说,“老头有一个大手帕,他所有的家当都在那里。每天看着他用哆哆嗦嗦的手指数出一天的生活费,我的心就难过极了。谁没有父母,往上数三辈也许就是二辈甚至是我们的父母兄弟也和他们一样在土里刨食吗?我们在这里吃喝说唱,还要抱怨生活对我们不公平,我们实在是被日子厚待着的了!”

       “我也过过那样的日子”,小米低眉顺目,几乎看到有泪在眼中闪动:“我知道那种日子的苦。所以我要挣钱,我不甘心永远受穷。我也知道那样的日子过着踏实,但是实在太难过了。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家的柴米油盐不都是一本书呀!”
   
   “小蛮,我们三个你最幸福,不,是幸运,幸运让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把握好你的幸福吧,过你踏实的日子,别象我们。”梦蝶揽着小米由衷的说。         



    梦蝶的眼前晃过庄子周清澈如水的眼睛。



3、庄子周与梦蝶


        庄子周不约而至。

        梦蝶的父母都是乡下的老师,他们住在离T城不远的小镇上。梦蝶曾经在T城上过学打过工,后来杂志社向社会公开招聘记者编辑,梦蝶以出色的文笔和厚厚薄薄的几本文集征服所有的领导,梦蝶终于成了这个小镇的一员,成了一个典型的文化人。她嫌回家太远,就在杂志社旁边赁了间十来平方的小屋,权做安身之所,每月领取一份不厚不薄的薪水,家里父母都有工资,用不着要她的钱养家,这样她就自己挣扎了自己花,日子也很自在舒服。

     不过庄子周搭眼一看就知道梦蝶不是太会过日子的女孩子。房间并不算小,但是并没有多少东西。一床一柜一把椅子,两只简易沙发就是这房子的全部家当,浅浅的绿白交织的小格子做的床单床罩是这间房子唯一生动的色彩,女儿家用的东西不多,常见的脂了粉了几乎就没有,到处放着的除了书还是书,挤挤得有些乱。不过到正符合梦蝶的个性,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庄子周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素面素衣的女孩。

      “客人来了其码得让让坐吧?”庄子周想来点幽默,“让客人站着可不是好的待客之道。”

      “对不起,庄馆,我没想到你会来”,梦蝶的脸红得象块红布:“有点出乎意料,家里实在太乱了”。

     “确实,不过好在都是书,”庄子周点点头,动手帮着把桌子上的文稿收拾到一边,“读书人偷书都不为过,更何况你只是乱点。不过说真的,你这个家让我好找。”

      “不难找啊,你只要顺着胡同拐就得了,”梦蝶说,“胡同尽头就是嘛”。

      “可能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我怕不请自来你会不高兴,所以一边想着来还是不来,一边硬着头皮找,当然就觉得不好找了。”

       梦蝶抿嘴一笑,“找我有事吗?”

       “有,本来小蛮想来的,可她老公有事让她接儿子,所以我就主动请缨了。”庄子周解释着,“我们馆里春游,小范围的带一些朋友,小蛮说要你一块去,不知道你的意思?”庄子用他明亮的眼睛直视着梦蝶满怀期待的望着梦蝶:“你去吧?”

      “不,我不去”,梦蝶有些慌乱,她不敢和庄子周的眼睛对视,“我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我不太喜欢热闹。”

      “可我想你会去呢!我是特意来请你的,”庄子周有些失望,却固执的坚持着,“出去看看山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比在家里死读书强?活景总比死景好看吧?”

      梦蝶并不为所动,也坚持自己的观点,“人和人的看法是不一样的。你想啊统共就那么一点景色,这么多人一块去,吵吵闹闹的,还谈得上什么观景?真想观景的话还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去的好,再说发挥一下想象力又有什么不好?不是说看景不如听景吗?现实和梦境差别一大,人的失望也就加大太不想接受,那是很残酷的,带有悲观情绪的人无论看什么都带着些灰色的调子,恰好我就是这种人。”

      庄子周感到这个女孩固执的可以,偏偏还有那么一大套的说辞理论,“我就不明白你们干什么想那么多,活得那么累。都简单点不好吗?花就是花,草就是草,太阳从东边升本边落自然现象啊!人的生命就这么短,而且都只有一次,多一点快乐不好吗?”

       梦蝶笑笑不想再说话,她何尝不想快乐啊?庄子周也有些懊恼,他实在看不懂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却心甘情愿被她深深地吸引着。他用眼睛热烈地、殷切地望着眼前这个长发拂面的女孩子,他很奇怪,他觉得他们好象已经认识了好多年,彼此有一种说不出的眷恋,仿佛有一种日子他曾经与梦蝶一起走过……,庄子周甚至不敢闭上双眼,仿佛只要一闭眼,梦蝶就会在面前消失,他是多么喜欢她呀,这种喜欢是多么霸道的占据着他的心灵,是一见衷情吗?他问自己,有一见衷情吗?不应该啊,使君有妇啊!

      梦蝶也静默着,拥仄的小屋,散发着两人暖暖的体温。看得出来,他是喜欢她的,而她呢?不知道。梦蝶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他的到来带给她很多的慌乱,更带给她莫名的欣喜,她又看见那双孩子般的眼睛了,她给自己了答案,她是喜欢他的,想让他来的。梦蝶的心乱了,仿佛在心中不知不觉的点起了一堆火,不紧不慢的炙燎着她,让她觉得脸一阵阵的发烫,该不会出些什么事吧?梦蝶的心里慌慌的,脸一阵一阵的红,心里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欲望。

       庄子周望着红一阵白一阵脸儿的梦蝶,月牙色的小夹袄紧裹着修长的身体,眉眼里流动着的羞涩的表情,周身散发着女孩子特有的体香,好美呀!简直让人心神荡漾,不能自持。庄子周忽然想起以前曾经看到的一句话,“如果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屋里面色绯红,千万不要相信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自己的脸是否也红了呢?梦蝶是真的面如桃花呢!庄子周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真想把这个女孩子揽入怀中,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让自己细细温暖着她,感觉着她就满足了。对,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拥着她。但是梦蝶眉目间的庄重又让他不敢造次,毕竟他们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毕竟自己有家有室,毕竟-------,太多的毕竟,太多的不可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细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自是人生常恨水常东。”梦蝶声音小但却非常清晰,“李后主太多情以致误国。”

  “云一涡,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棵,夜长人奈何。是李后主多情误国,国也误了李后主,‘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真可惜,‘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想李后主国破家亡,嫔妃失散,丢失自己所爱,忧国忧民忧红颜,才自己把自己给逼死了,少了那样,他都会快乐的多。”

  “这样的人绝不是少数,人是最高极的感情动物。‘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儿坟,无处话凄凉.....’这里苏东坡的情感一点也不比李后主少。”

  “苏东坡遭贬,本来就不得志,又想起夫人,呕心之作,当然是佳作,‘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黄花岗’。”

  人家怎么都这么有情,偏偏我遇了个无情的,梦蝶一边望着庄子周不紧不慢的和她对着词,一边自己痴痴的想,其实就是有情又当如何呢?擦肩而过的人和事还少吗?况且自己一个女儿家,总不能以身相许让别人年轻了自己;更何况人家是有家室的,你能要求他做什么?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烟花一场吧?梦蝶躲避着庄子周热切的眼睛,她心里渴望着发生点什么,她甚至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坐怀不乱的君子柳下惠,或者是自己没有足够的魅力,却不知庄子周是在怎样的克制自己的心猿意马。她在想难道难道我们真的就在这个温暖的小屋里对词对到晚?亏你读了这么多的风花雪月,你就真的不解女儿心吗?梦蝶的心怦怦跳着,你是结过婚的男人呀,你应当知道怎样开始,怎样结束。面对这这个一言不发的男人,梦蝶竟有了一相情愿的以身相许的念头,她想要他,那么迫切的想,女儿家的矜持羞涩却又让她差于表达,欲望使她面色绯红,给她添了几分娇媚。看得庄子周血脉贲张,实在把持不住自己,他想一伸手把梦蝶拥入怀中……

  “铃铃——”突兀的电话铃声吓了他们一跳,让他们从迷乱中清醒过来。庄子周慌慌的看了一眼手机,“是我儿子,今天他自己在家,我,我该走了。谢谢你,早就没和人一块念念这些词了,是你让他们活了过来,谢谢你。”庄子周欲推门而去。

  “你相信一见衷情吗?”梦蝶急急地问。

  “相信,”庄子周不敢回头,“我,我遇见过”。

  “能留下来吗?”梦蝶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庄子周没有说话,迟疑着。

   “那就回去吧”,梦蝶立刻恢复了正常,“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功夫。”

  “这是辛弃疾的[西江月],”庄子周回过头,:“近来始觉古人书,信著全无是处。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你生气了?”

  “没,快走吧。你儿子在家等你呢。”

  “那我再来?”

  “再说吧”。梦蝶搪塞着,感觉刚才澎湃的激情已经不复存在。这种情感,来得快,走的也疾,只不过留了一抹淡淡的痕迹,让人不忍咀嚼,暗生怨意,自己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呢?目送着他开门离去,心象是被谁掏空了,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高起的心情更是忽落低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以为会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他是那样“纯洁”。好笑,就是这个男人,曾经她想以身相许的男人,居然是真的君子,现代版的柳下惠,本世纪最后一个处男。梦蝶牵着嘴角笑了。



4、庄周梦蝶

  梦蝶起身梳理好头发,穿好黑色的风衣,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去咖啡屋坐坐吧,在经过这一天的希望与失落以后,苦苦的咖啡正好适合自己苦苦的心情。

  “梦蝶”,路对面好象隐隐传来叫她的声音,是庄子周,他回来了。

  梦蝶笑了,她扬起手臂挥动着,穿过马路幸福地向他跑去。

  “小心呀,”随着庄子周凄历的喊声,梦蝶犹如一只黑色的蝴蝶在夜风中飞舞。


5、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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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4-1-14 14:22 | 只看该作者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妹妹文气厚重,情意浓浓,字里行间可见其古韵才情! :)
3#
发表于 2004-1-14 17:03 | 只看该作者
看的俺长嘘短叹。何时做庄公,梦一只蝴蝶。
4#
发表于 2004-1-14 18:09 | 只看该作者
这丫头,一下子把笔头甩到千年前的绝壁上了:)

你看俺资料,可以加俺,最近忙了点,不过很快就放假啦:)
5#
发表于 2004-1-14 22:34 | 只看该作者
“眉眉”比“美眉”哪一个好~
6#
 楼主| 发表于 2004-1-15 13:10 | 只看该作者

一楠哥哥

俺知道漏了一句!嘿嘿,你就不能装着没看到?

皮姐姐,昨晚把你加近了QQ里,等你通过呢!

飞儿姐姐,你那边很美吧?异地的风景总是让人想往中。快过年了,祝福你,多多保重。别想家。

小亲:俺觉着“美”眉好!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歌里唱的!

房子哥哥,庄公梦蝶只是一场“黄梁”,远不如生活中那个为你收干晒湿的人啊!
7#
发表于 2004-1-16 01:00 | 只看该作者
筱桦姐姐,此篇厉害。
没想到你的古文修养竟如此了得。
呵,好好向你学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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