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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麻花辫上的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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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7 19: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1
我们那里,把结了婚的女子叫做女人,终身未婚的老处女叫做"姑娘",年青的姑娘叫丫头。别的就不说了,对一个青春不再上了年纪的女子,姑娘、姑娘的叫着,总是叫人觉得别扭,虚情假意的,有一股装腔作势的味道。然而,几乎所有的女子都这样叫着或被叫着。
我小时候经常见到这样一个女子,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她就是被人叫做"姑娘"的那种人。她是我外婆家的邻居,姓王,人称"王姑娘"她的母亲也是个终身未婚的女子,与我外婆家住在一个巷子里,那个巷子叫王巷。王巷有这样两个末婚的老姑娘,而是母女俩, 然要引起人们十分地注意,即是母女那来的母亲和女儿,人们不能不问,因为这个缘故,王就比别的巷子出名一些,在老 没有人不知道王巷的。罢了,还是说说王姑娘吧。
王姑娘是个仙女般的女子,三十多岁了,还那么年轻,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她的脸如细瓷一般精致,高挺的鼻梁,小嘴,脸上似乎永远漾着花一样的笑容。她始终梳一条乌黑油亮的长辫子,辫梢上扎着一个天蓝色的缎带蝴蝶结,有时辫子垂在胸前,有时甩在身后,走路的时候辫梢上的蝴蝶结随着她轻盈的脚步,一起一伏的颤动,就象一只美丽的蓝蝴蝶围绕着她,恋恋不舍。
有好几次,我站在外婆家门口,痴迷的盯着她的身影看不够,我觉得她那乌黑油亮的麻花辫还有那似乎会飞的蝴蝶结,有难以形容的动人。不象我头发少,又黄又茸,扎着两个小把子,很随意的散着,象是刷锅把子。
最令我向往的是王姑娘的家,她家院子里有一个圆形的花园,园中栽着各色月季和玫瑰,开花的时候,就象一个巨型花篮置放在她家院子里,美的真是让人心醉。可惜王姑娘是医院里的护士,要上班,不经常在家。她母亲是一个极没人缘的老妇人,不允许别人随便进入她家。巷子里许多象我一样的小女孩,只能站在她家院子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那些盛开的鲜花,眼馋的要命。
那时,我常想,王姑娘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仙女,仙女居住的地方自然是鲜花盛开的天堂。我这样想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那是一种很可怕的病,发作起来很凶猛,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要命的是无论她作了什么,都毫无知觉。
她发病那年,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季,整个冬天象是疯了一样使劲的下雪。一场大雪过后,晴了没两天,又一场大雪接踵而来,大朵大朵的雪花急匆匆的从天空落下来,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景象,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树枝上结着晶莹剔透的溜溜冰。
那年冬天很冷,可我们不怕冷,只要一下雪,就纷纷从家里溜出来,在雪地上跑来跑去,忙着堆雪人,打雪仗。那些顽皮的男孩子,一边扔着雪球,一边兴奋的尖叫着,因为他们不小心把雪球扔到了大人的身上,就这样,漫天飞雪把整个枯燥无味的冬季调理的极其生动活泼。
一天中午,我去外婆家,刚一走近小巷,我发现王姑娘家门口聚了很多人,他们围成一个半圆的圈,伸着头一起朝里看。
看什么呢?我还没走到王姑娘家门口,忽然听到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接着又是一声,象是一块尖利的碎玻璃,把空气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堵住了人们的呼吸。我不知所措的躲在大人的身后,十分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群,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围在王姑娘家院门口的人群,“哗”的一声四处散开,王姑娘冲了出来。她大概是很厉害的犯着病,在家养病,穿着一身粉色碎花内衣裤,赤着脚跑了出来。她跑出来,见门口有很多男人,便抓住她跟前一个男人说:"送信的,快把信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她的神情百般无奈又急切的乞求。
那个来不及避开被她抓住的男人,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指着他身旁的一个男人说:"在他那儿,给他要。"
王姑娘做便去抓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脸胀的通红,气急败坏的使劲推她,不料,却被她抱住了,且抱得紧紧的。于是,人们便哄然大笑。笑声鼓舞了那个男人,他发现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被王姑娘紧紧的抱着很刺激,就想把这个游戏延续下去。
"别抱得这么紧啊,我给你,给你还不行吗?"那个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满了暧昧的表情。
人们又是一阵哄然大笑。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这时,王姑娘的母亲出来了,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人们自动的为她闪开一条道,老妇人颤颤地走过去,一句话也不说,抓住王姑娘的辫子使劲往下一拽,那个蓝色缎带蝴蝶结就被拽下来了。
"大妹,你看。"老妇人叫着王姑娘的乳名,晃动着手中的蝴蝶结,扭身走进了自家的院子。
王姑娘回过头,看着母亲手中的蝴蝶结,先是满脸鄂然很吃惊的样子,接着,就看见她猛的松开那个男人,大声尖叫着去追赶着她的母亲。她刚冲进院子,敞开的院门就象是被人踢了一脚似的,痛苦的"咣当"一声,便紧紧的关上了。很热闹的哄笑一下子冷落下来,人们开始觉得无趣,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各自走开了。小巷一下变得空旷起来。
我睁大了眼睛,盯着紧闭的院门和雪地上狼籍不堪的脚印,无端地感觉将一种辛辣的东西吸到气管里去了,窒息地要死。
2
老天又下雪了,西北风也跟着起哄,一阵紧似一阵地刮,这天晚上,我住在外婆家里了。夜里,我模模糊糊地听到女人的哭泣,拖腔拉调地像是鬼嚎。接着,又听到稀里哗啦的抽打声,在风雪交加的夜晚,这些声音显得极不真实,我感觉自己是在梦里。
我正想着……王姑娘推开门进来了。她仍然是那样的娇好,脸上漾着花一样的笑容。
她说她是来还外婆的花绷子的(绣花用的工具),她拉着我的手,柔声细气的问我,几岁了,叫什么名字,愿不愿意到她家玩。
我的心,在瞬间被她花一样的笑容温柔地包起来子,有说不出来的感动,就一个劲的点头。王姑娘的家真好,只不过一点的功夫,就到了王姑娘的家。
王姑娘的家真好。她家的花园像是把春天永远的留住似的,玫瑰和月季在园中固执地开着,一朵接一朵如同疯了一般猛开。家里更是让人吃惊,屋里到处都是缎带打成的蝴蝶结,各种各样的颜色叫人眼花缭乱。我伸出手抚摸着那些蝴蝶结,像是抚摸着我心里的一个小小的心愿,我很想拥有一个这样的蝴蝶结。
王姑娘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心情,她拿出一把梳子对我说,小女孩是应该梳辫子的,梳了辫子才好看,我给你梳辫子好吗?
王姑娘给我梳好辫子以后,把我推到镜子跟前,我看见镜子里的我梳了很多的小辫子,而且每个辫梢上都扎着一个蝴蝶结。我高兴地像是要飞起来了,欢笑着转着圈子……
突然,一个黑煞神似的老妇人,出现了,她拽走了我头上的蝴蝶结,拎着我的头发,把我扔出了院子。
我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囡囡,囡囡。"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大惊失色的脸,是外婆。
"好痛哟。"我弄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里,只是明显地感觉到头很痛,我不由地伸出手去抚摸上那些蝴蝶结,那里还有。我大哭,哭那些好看的蝴蝶结,为什么一眨眼不见了。
外婆的眼泪纷涌而出,痛苦地叫道,"小女孩是不能看见花疯的。"
焦急万分的外婆带着哭腔向邻居二奶奶诉说:"我的小外孙女中邪了,她看见了为情所困的花疯。"
"用桃树枝抽打她。"二奶奶出了一个馊主意。
二奶奶喊来了几个健壮的女人来帮忙,她们举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桃树枝,涌进外婆家,二话没说,掀开被子,开始轮番抽打我。
我像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在渔网中拼命地挣扎,那几个健壮的女人抓住我的手脚,死死地按住,使我不能动弹。我意识到徒劳的挣扎变得毫无意义,便用尽力去哭喊。
泪眼朦胧中,我看见外婆拿着我的小花棉袄,在火盆上绕来绕去,嘴里喊着:"囡囡回来了,囡囡回来了。"
外婆的呼唤亲切柔美,像甜美的歌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时近时远。我安静下来,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外婆,并希望她能把我从这个无聊的把戏中解救出来。
外婆眯缝着眼睛,老泪横流,一边把我的小花棉袄在火盆上绕来绕去,一边像念咒似的叫着我的名字,根本不看我。
我的心颤栗着,浑身都在发抖。我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发生些什么,又一次恐惧地大声哭喊。
这时,透过火盆中跳跃的火苗,我看见了王姑娘,她像仙女一样踩着一朵雾飘过来了。她十分忧伤地看着我,那些健壮的女人使她无法靠近我,她只能远远地看着我,焦虑万分。终于,她一甩辫子,转身离去。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在被甩起的一瞬间,一只美丽的蓝蝴蝶在火光中一闪,忽地一下飞走了。
我伸手在空中绝地抓了一把,一团灰白的烟雾在我眼前弥漫,什么也看不见了。最后,在人们七手八脚的忙碌中,我昏沉沉地睡去。
3
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灿烂的阳光从窗口涌进来,很亮堂的照在屋里的家具上,投下一个大大方方的影子。我突然觉得那些家具竟是那样的熟悉,哦,原来,我在自己家里了。
"囡囡,你醒了。"母亲的声音透露着惊喜。她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对我说:"没事了,你已经退烧了。"
"阿弥佗佛,佛主保佑。"是外婆。看见外婆,我想起了王姑娘,脱口问道:"外婆,王姑娘呢?"
外婆脸上的笑容不翼而飞,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母亲。
母亲轻轻地叹了口气,用手理了理我额头上的乱发,拍拍我的脸蛋,和蔼地说:"好吧,让外婆讲给你听。"
有了我母亲的支持,外婆终于开始了她的讲述。
很早以前,我们这里兴办了一个民众女子学校,说的是"民众",其实这所学校里大都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在里面读书,穷人家的孩子是无缘登进这所学校大门的,所以,人们又称这所学校为"贵族女子学校"。
学校在城区的中心地段,每天放学以后,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涌出校门的时候,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也到了,学校门口和摆龙门阵似的停放着各种各样的小轿车、黄包车,鞍前马后的侍候着这些读书的女孩子,那阵式就好像迎接出宫的娘娘似的,真热闹呵。
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一辆军用吉普车蹭倒了一位拉黄包车的工人,倒在地上的工人没能马上爬起来,吉普车上的人似乎不大想理会,也没有停下来。
这时,一位年轻美丽的姑娘跑过去,把那位工人扶起来,并用手绢擦着那位工人脸上的血迹。吉普车上的人看到了这一幕,马上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一个高大挺拔年青英俊的军官,他一面向拉黄包车的工人致歉,一面热情地向姑娘打招呼。当他得知拉黄包车的工人是专门来接这位姑娘回家时,就更热情更客气了,非要把这位工人送到医院疗伤不可。
就这样,他们相识了。他知道她叫淑娴,她也知道他叫文杰,淑娴。文哥。他们彼此这样称呼对方。十七的淑娴,除了父兄,第一次与异性直接交往,他的情感象一只深藏在丛林中打磕睡的小鹿突然惊醒了。年青英俊的军官不请自来的进入她的心扉。她对文杰产生了强烈的爱情。相识不久,他们就进入了海誓山盟的热恋。糟糕的是他们在热恋中迷失了自己,做了他们不该做的事。不久,淑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了意中人,并提醒他她家里人若是发现她怀孕了,是不会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文杰安慰她说,他马上到她家里求婚,娶她为妻,并购置一处房子,准备结婚用。
但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他们的美好愿望而已,如同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文杰所在的部队突然接到调防的命令,开走了。匆忙中,文杰拥抱着哭成泪人一样的淑娴,告诉她,他一定会回来娶她,并给淑娴留下了新房的钥匙。淑娴握着文杰留下的钥匙,像是握住了她的爱情,她的婚姻,以及生活中的全部希望。她天天等,月月盼,等待文杰回来,到她家里去求婚。谁知,文杰这一去竟如泥牛入大海,无影无踪,再无音讯。
淑娴的肚子在她焦急的等待中一天天大起来,显山露水的再也无法遮掩。她的父母发现后,气疯了。一个大家闺秀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一家人的脸面体面往哪搁呀,一番气急败坏的审问,也没审出那个罪魁祸首。最后,她的父母亲决定先打掉她肚子里孩子,然后再找个人家赶快把她嫁出去,也算把这桩心事了结了。万般无奈,淑娴只好从家里偷了些珠宝首饰,连夜逃了出来。
后来,淑娴终于把孩子生出来了,是个女孩。因为没有父亲,淑娴给孩子取名"大妹"。
大妹?那不是王姑娘吗?天哪!外婆说来说去的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这才点到正题上,我有点激动,急忙打断外婆的讲述,插了一言。
“别打岔,囡囡。”外婆伸出枯瘦的手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又继续她的讲述。
4
淑娴生了孩子就更没法回到娘家了,她只好带着孩子住进了文杰买的那所房子。那所房子原本是他们准备结婚用的新房,现在成了她们母子安身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王巷。
开始,淑娴变卖典当从娘家带出来的首饰度日,首饰卖完了。她只好靠给有钱人家小姐绣花做嫁衣维持生活了。日子过得相当清苦,自然无法与她当小姐时相比。一根绣花针,满把辛酸泪。文杰一去不回返,让她伤透了心,她没有脸去求父母亲原谅,自己酿的苦酒只有自己饮了。
淑娴的父亲也伤透了心,到死都没有原谅淑娴。倒是淑娴的母亲狠不下心来,偷偷地接济她们母女。
大妹一天天长大了,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淑娴决定送女儿去读书,她卖了她唯一的首饰,把大妹送进了学校。
或许,她的这个决定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唉,外婆长吁短叹着,对这件事似乎有着说不出的遗憾。
“怎么会呢?去读书怎么会是一个错误。”我不明白外婆怎么会有这种近似荒谬的看法。
“你不懂,囡囡,真的,你什么都不懂。:外婆那枯枝一样的大手在空中摆了摆。
我们这个地方解放的早,48年就解放了。那年,大妹已经是大姑娘了,她在学校里和一个男同学恋爱了。那个男孩子家里比较穷,中学没毕业,他就报名去当兵随大军南下了。男孩子临走的时候,用身上仅有的二毛钱为自己心爱的姑娘买了一根蓝缎带,因为她心爱的姑娘梳着长长的乌黑油亮的麻花辫。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王姑娘为什么在很厉害地犯着病。迷了心智的时候,还那么宝贝她的缎带蝴蝶结了。我柔软的心像是被尖硬的利器划了一下,突然莫名其妙的痛了起来。
男孩子当兵走了不久,大妹就工作了,在医院里当护士。大妹每天回到家里,第一句话就是问母亲有没有她的信。从她焦急期盼的神情中,她母亲以过来人的经验判断:女儿恋爱了。所以,邮差送来第一封信的时候,她特别地关注。当她一眼看见寄信人的通讯地上,是某某部队的番号时,她的心,一下子乱成了一团麻,五脏六腑都在痛,女儿和她当年一样,爱上了一个当兵的人!
多少年来,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一把刀时时刺痛她的心,让她的一生苦不堪言。如今,她的女儿又重蹈她的旧辙,她的心碎了。在痛过哭过以后,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去保护女儿,为避免她的悲剧不在女儿身上重演,她要阻止他们的恋爱。
一晃几年过去了,大妹始终没有收到一封信,热情开朗活泼的大妹变得沉默寡言,很忧郁。她常常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望着蓝天白云发呆,一坐就是很长时间。
在这期间,有好多热心的人,上门给大妹提亲。大妹一口回绝,态度很坚决。弄得提亲的人很没趣,觉得这个丫头怪怪的,不懂人情世事,好看不中用。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上门提亲的了。
冬去春来,又一年过去了。
有一天,下着小雨,一个年青英俊的军官走进了王巷,敲响了大妹家的院门,大妹的母亲开开门,看见这个年青英俊的军官时,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她心里明白,眼前的这个年青军人就是女儿朝思暮想的意中人。可她不能让这个年青军人踏进她的家门,因为她知道只要他一踏进她的家门,她要想把他支走,就有点难了。等到大妹下班回来,他们见了面,天王老子也拆不开他们了。
她打定主意就是不让他进门,并且没好气地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什么好铁不打钉,好人不当兵等等。并说她的女儿已经嫁人了,你一个当兵的来找她干什么。
年青军人气得脸色铁青,临走时扔下硬邦邦的四个字“不可理喻”,转身而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事过去很长时间以后,大妹不知怎么知道了,就追问她的母亲。她母亲见瞒不过去,就承认了。大妹追问他留信没有?她母亲说,没有信,便是留下一句话。大妹问,什么话?她母亲说,他说不可理喻。
可怜的大妹听到这句话,脸当时就白了。第二天,竟病了,没能去上班。大妹是学生出身,凡事都要理出道理来,她断定“不可理喻”事出有因。趁母亲出去买菜的空儿,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查找,终于在床底下一只破纸箱里找出一大摞信来,全是那个当兵的男同学寄来的!
大妹受不了这种刺激,一下子神经错乱了。她母亲买菜回来,看见家里乱的不成样子,桌子上、床上、地上全是雪片一样的信。她的头嗡的胀地和斗一样大,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大妹挥舞着毛巾像是鞭子一样劈头盖脸的抽了过来。打完以后,大妹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默默地流泪。
还好,她得的这种病,只是一阵子,过去之后,和好人一样。只是这几年犯得厉害了。唉,一个花一样的女孩儿就这样糟蹋了。两行清泪从外婆的脸上慢慢地流下来了。
5
漫长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舒适温暖的春天来了,王姑娘的病不仅没好,竟越发的厉害起来。她时常从家里跑出来,看见骑自行车的男人就一路狂奔追赶过去,向人家讨信。巷子里那些不懂事的孩子看见她这个样子,也跟着起哄。他们一边跑,一边喊:“快跑啊,疯子来了。”
孩子们的喊声把家里的大人也招呼出来了。那些大人兴奋地拥在巷子里,交头接耳叽叽喳喳,他们的神情像是欣赏一出世界名剧。只有外婆急匆匆地一路寻来,找到我,牵着我的手的拖回家去。
这年秋天,我们全家因父母工作调动迁居到山东鲁南的一座小城,故乡的人和事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离我们远去,王姑娘的事就更无人提起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时常想起王姑娘。我从不认为她是疯子,我一直认为她那敏感脆弱的心灵像蝴蝶一样,盘旋在不离不弃的海誓山盟中,她飞翔在锦书难托的山盟中,为得是,等待另一只蝶儿到来一起比翼双飞,在天地间吟唱梁祝的续曲罢了。
每当我这样想得时候,就看见她梳着一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子,辫梢上扎着一个蓝色的缎带蝴蝶结,随着她轻盈的脚步一起一伏的颤动,像是一只美丽的蓝蝴蝶围绕着她恋恋不舍。
那种难以形容的动人,让我心醉,也让我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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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7 23:57 | 只看该作者
  欢迎新朋友  是一篇小说  我给你转到小说版面了  请按照楼上的所说 仅后发表的时候按要求排好版面   谢谢你   希望你玩得开心  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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