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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歌

听泉
　　当一名专业作家是淑君的梦想。淑君是读着台湾作家三毛的作品长大的，心中十分向往三毛那样自由散淡的生活。虽不能像她那样横穿撒哈拉大沙漠，但也非常希望能亲近自然，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感受朔风胡马的豪迈、大漠孤烟的苍凉、烟雨迷蒙的空灵和江湖夜雨的浩渺。无奈，嫁做商人夫后却成了相夫教子的全职太太。丈夫已是商海里的佼佼者，而她自己何时能圆作家梦却遥遥无期。说不清的失落感常令她处于一种心绪恍惚状态。

　　一个初秋的晴日，淑君终于冲出家门，背着画箱去山乡访绘秋色。

　　山里的天很蓝，澄碧的天幕上，那轮千古常新的太阳在泻洒着温煦的光；山里的风好爽，挟着幽香一阵阵地拂面而来，丝丝缕缕都感觉惬意。在这蜿蜒而柔韧的田间小路上，淑君的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也许是太兴奋了，淑君有些气咻咻的，两颊泛起了红晕。忽觉颈后有温微微的气息吹来，才刚一抬手，却听到“轰”的一声，一群花翎喜鹊掠过眼前绿油油的麦田，飞落在前方不远的一棵大树上。

　　远远的一道美景即刻摄住了她的视觉——远处黛青色的山峦绵延起伏，一层淡淡的轻纱似的薄雾伴着天际缕般的云霞在那里轻舞；山下树丛和村舍疏密相间，远近相衬地映现出一片苍、青、赭的混色，空邈静幽，古朴而苍凉，像一幅意境深远的画卷。

　　“哦，太美了，太美了！”她这样轻轻地赞叹着，眼睛里已经涌出了清澈的泪水。

　　在这苍茫寂静的旷野中，四周了无人迹。淑君失神地眺望良久，隐约听到有溪涧的流水声传来。她掂了下肩上的画箱，循着声音去寻觅。一条溪流从田间穿过。溪水清澈见底，层层叠叠泛动着金色的波纹，两旁的巨大的岩石被丰水期的急流冲刷得坦荡如砥。
淑君感到心胸顿然豁朗起来，她想唱支歌来抒发心底跃动的愉悦。可是思来想去，贮存在脑子里的不是太缠绵就是太伤感。

　　沿着溪流溯源而上，水流越来越急，声音也越发激越。转过一道弯，淑君猛地惊愕得吐不出气来。只见十几支流泉“汩汩”“淙淙”“哗哗”……汇在一处如撒欢儿的野马，打着旋儿飞着沫儿，摔在岩石上粉身成玉，再迂回一圈积聚力量，然后欢快地向下流涌去。岸上，古老的柿子树下憩息着一对恋人——他们面对着溪流，男的坐在裸露的树根上，半依着树干，神情怡然地望着远方，女的则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身旁……

　　Oh,wonderful!好一幅《听泉》图啊！

　　一种创作激情骤然撞击着淑君的心房。她迅速支好画具，挥动久久闲置的画笔——正面背景是蓝天下，远近浓淡相叠的山峦和村舍；一条白练似的小溪蜿蜒划过绿茸茸的麦田，在近前形成个很大的落差；右下方一株健干虬枝的老柿树，枝头上疏疏朗朗地挂着几只小灯笼似的红柿……

　　“大姐，吃花生吧？刚从地里扒出来的，新鲜着呢！”不知从何时起，那姑娘已手捧着白生生的花生站在淑君的身边。盖因泉水的滋养，姑娘通身透着碧水的灵秀和韵致。

　　“哦，谢谢。”“你画得真好。昨儿个我在这儿洗衣裳，有个老人也在画呢。”

　　那也许是《流水绕孤村》或者《小桥流水人家》吧！淑君心里这样想着，忽然她的手机狂躁地嚷了起来。会不会儿子出了什么问题，早晨托付给阿姨时关照过她有事要及时联系的？淑君的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打开手机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丈夫打来的，“快给我准备一下，下午我要去广州……”丈夫粗声大气没头没脑地说，他的话越来越简捷了，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声音和语气里又增添了些霸气。淑君赌气似地关掉了手机，然后，转过脸微笑着对姑娘说：“你们再像刚才那样坐好，我给画张像好吗？”待重新拿起画笔，这才发觉精神再也难像刚才那样高度凝聚，灵感与激情早已消失得无踪无影了。

　　“喂，是按刚才那个样子！”眼见着夕阳像个巨大燃烧着的火球正欲坠下山去，淑君的心里焦急万分。不能因这画龙点睛的一笔而影响了一幅佳作的诞生。淑君放下画笔走了过去……他们依然不想改变姿势。小伙子红着脸很腼腆地恳求道：“大姐，俺……早就想在这儿照张像了，今儿个您就这样给俺画一次吧！”

　　淑君轻轻地叹了口气，怃然良久，只好从包里掏出相机，啪啪啪按动快门，用相机的镜头代替了画笔。

　　归途上，淑君神情黯然，心绪又一次陷入恍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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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语

一副浓烈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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