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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遥远年代的过失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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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6 22: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遥远年代的过失杀人案

   上苑村的后沟子里面是后沟村,不到50户人家,一座座的石头房子钉在大寨山根儿。生怕外面的人把自己忘了,时不时地冒些青烟,像是提醒似的。上苑人一看到后沟冒起了青烟,下意识地就会想起,那里面还有一个叫做后沟的村庄,住着一群姓白的人家。

    后沟村的偏僻令人生疏,处在山沟子口上的上苑人就有点瞧不起后沟村人,把后沟村不叫后沟村,叫山里边的。后沟村的闺女大多嫁到了上苑村,婆家的人见到就说,山里边来的,肯定没多少心眼。有些年轻小伙子,在人家娶媳妇的当天晚上,总要闹腾一阵子。几个人把新媳妇放倒,各自提了胳膊和小腿,喊着一二三,悠上几个来回,就把人家新媳妇屁股往泥墙上撞,有的撞得轻些,有的撞得重些。这个时候,新媳妇心里边再恼火,大喜的日子,也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骂娘。

   后沟村的闺女嫁到上苑村难过的就是这一关,自称大地方的上苑村小伙子非要把你折腾够了,挂了彩了,才一哄而散,留给丈夫安慰。朱柏如老婆白如饺嫁到上苑村的那天晚上,村里的年轻人照例来闹洞房。白如饺本想找个地方躲了,可村里面没有一个熟识的人家,躲也躲不过。又一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嫁一次男人嘛,让人家闹腾一下也是应该的,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这样一想,心里边不害怕了,反而还有点兴奋。白如饺一个人坐在洞房里面,男人朱柏如早就乘着酒气,把头上的那面红布撩了下来,正在动手动脚的时候,只听着门外一阵脚步声,朱柏如的手还在白如饺的衣裳里面搁着,小伙子们就冲了进来。领头的朱老二一看朱柏如也在里面。笑着说:柏如哥,你咋这么心急呢?晚上从从容容、优优裕裕,不比现在舒服?还是把时间让给小兄弟们吧。朱柏如脸红了一下,就说,老二兄弟,咱还是到外面喝酒去吧,省些劲儿,明天跟你爹去大寨砍木头。

  朱老二哪里管得了这些,二十大几还没个老婆,人家娶媳妇过来闹闹洞房,随便摸上几把,过过干瘾,也是挺好的。朱老二一声招呼,半大小伙子一个个磨拳擦掌,一拥而上,一下子就把白如饺按倒在地上,白如饺一声尖叫,大概哪里疼了。小伙子不管这些,抓了胳膊腿之后,就悠了起来,把白如饺的屁股朝着炕墙上撞去,随后传来一声声闷闷的咚咚声。白如饺大声叫疼,朱老二就说,嫂子嫂子,现在不要叫,等柏如哥趴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再叫,那才得劲儿呢!白如饺就骂,你个坏怂,想老婆想疯了。

  这一下捅到了朱老二的痒处,看着白如饺那个身子,那被小伙子们拉开的大腿根,心里就有点冒火儿,一股气硬生生地从丹田窜了起来。

  朱老二从朱年宝手里接过白玉饺小腿,说今儿个不撞屁股了,撞头。这话一出口,正在嘻嘻哈哈的小伙子们怔住了,撞头那不等于撞命吗?朱老二一看大家的神情,就笑笑的说,往炕墙上垫上被子不就不会撞坏脑袋了吗?小伙子们一听,这才又嘻嘻哈哈起来,按照朱老二的建议,把白如饺和朱柏如的新缝的被子垫在炕墙上。把白如饺头脚换了位置,轻轻地往炕墙上撞。

  朱老二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想趁机把自己的那疙瘩肉隔着裤子往白如饺那地方挨挨,其他的小伙子当然没猜出朱老二的心思。朱老二趁其他人笑得快将白如饺掉到地上的时候,趁机把自己的裆部挨到了白如饺分开的大腿根儿。

  白如饺虽然来自不远的后沟村,上苑村人认为人家傻,其实一点都不傻,何况在这个连傻子都知道本能事情上。朱老二靠过来,把自己的那根硬物往白如饺大腿根一贴,白如饺全身麻了一下子,马上就意识到朱老二改撞屁股为撞头的用心了。

  朱老二家弟兄们多,他爹朱林子没有什么手艺,养活着婆娘爹娘还有四个儿子,当然有些吃力。时光不饶人,自己五十多岁了,儿子们也一个个像狮子一般站在了面前。作为老子,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成家立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朱林子心里也想,愁得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头发没一根儿是黑的。家里除了结婚时爹娘给的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来个客人自个儿还得坐在门坎上。更大的问题是房子,要不是死了的爹娘留下一间房子,四个骡子一样的儿子睡觉都成问题。

  为给大儿子朱成王找媳妇,朱林子和自家婆娘托遍了媒人,远处近处的说了不下20个闺女,人家一看朱林子那个家境,一个个扭头就走。有的闺女老子更不象话,带着闺女来相亲,看见朱林子家院子里那一堆散发着尿臊气的土粪,连个招呼也不打,拉起自家闺女就走。后来村里来了个要饭的女人,是个寡妇,还带着个五岁的小子,说是安徽人,那边闹饥荒,家人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就剩下娘儿俩了。那娘们年纪比大儿子朱成王大6岁,又朱林子心里边想,好是不好,大儿子朱成王毕竟是个没有结过婚的小伙子,找了这个要饭的寡妇是有点吃亏。朱成王也和自己老子想的一样。可再一衡量,寡妇虽然是寡妇,除了和别的男人睡过觉,生过孩子之外,那样都不少,起码比没有强,一旦错过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一家人合计了一下,就把安徽要饭的寡妇和孩子留下了,当天晚上,朱林子就让朱成王和人家睡在了一个炕上。

  老大好歹有了个媳妇,对朱林子老两口来说,多少减轻了一些心理负担。可以看到朱老二、朱老三、朱老四三个二十大几的儿子,心里边就发慌,像石头压着心脏一样难受。在村里,谁的爹娘没本事给自己儿子说媳妇,盖房子成家,就有人说你无能,一辈子啥事儿也没干,就顾了自己的一张嘴。有不孝顺的儿子,当面顶撞,砸锅摔碗是小事,不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不死的无能怂包就算不错了。如果再凶悍忤逆一些的儿子,生起气来,敢一脚把老子从屋里揣到院外。朱林子这四个儿子还好,没有像白庄曹玉真的不孝儿子曹大杠子,因为说媳妇,爷俩在地里面吵了起来,曹大杠子一时性起,竟抡起锄把,朝老子曹玉真的腰上打去,害得老子曹玉真养了三个月才勉强下了炕。

  在朱林子四个儿子中间,朱老二是最聪明的一个,脑袋不大,眼睛也不大,只是下巴尖一些,前额很窄,两道眉毛之间还长着个黑痣,痣根儿还长着一根长毛,朱老二拔了几回,不几天就又长出来了。后来干脆不管,反正又不坏什么事儿。他娘听算命的说那是个凶相,不克爹就克娘,自个儿都没有个好下场。

  后来朱老二听说了,拿着一把剪子,一狠心就把黑痣铰了下来,血流的满脸都是。那小子也不喊疼,抓了一把柴灰按了上去,止住了血,再用清水一洗,从开口的棉裤里扯了一团棉絮,捂了一阵子,粘住了就松手。可是伤疤还没好,新的黑痣就又露出了头。
二十大几的人了,吃得不好没关系,穿的不好也没关系,房子破点也没事儿,反正上苑村大部分人家都球差不多,除了几个地主之外,哪一个都还没有好到不穿补丁衣裳,不吃秕糠的地步?叫朱老二最挠头的时候是晚上,和两个兄弟睡在一个炕上,白天干重活儿了还好说,倒下就能睡着,可大部分时间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睡不着也没事儿想,想媳妇,想着想着,下边的东西就翘了起来,就难受,手就不自主地摸,越摸越难受,全身像着了火一般,烧得屁眼儿疼。每次都是自己把自己作践了,那股子邪气窜出来之后,才慢慢睡去。

  朱老二是个有心计的人,不像他大哥朱成王那样,随便找个婆娘就能对付着过,也不像三弟朱老三,因为找不到媳妇,整天和他爹朱林子生气,不是摔碗就是拧着脖颈死犟,让他往东他往西,叫他打狗他撵鸡。让他去地里撒谷子,锄麦子,还一个劲儿地闹情绪,把个锄头使劲儿往地里面拉,故意把锄把子折断,拉出来石头也不随手扔掉,用锄刀压压,就再也不管,还没有到晌午,就一声不吭,自个儿扛着锄头,蹬着一双破鞋,仰着个脑袋,朝家方向走去了。朱林子喊也没用,骂不敢骂,把朱老三这个祖宗惹急了,说不定还掉过来扇老子几个嘴巴子。索性一声不吭,自个儿心里面生闷气。

  朱老二想,我才不那么傻呢,越是和爹娘对着干,越是不好找媳妇。村人听了,准说自己没出息,谁家的闺女嫁给自己也怕好过不上,成天挨打受气,男人不中用,娘们家就得顶门立户。谁家的闺女也没疯了,来跟这号人搭锅搅勺一个炕上睡?

  对自己兄弟,朱老二也不保留什么,还经常用上面的想法教育老三。老三心情好了,就歪着个脖子,竖着耳朵很像回事地听,朱老二说完了,就抬起头来,看一眼二哥地脸说,二哥,你说的有道理,可俺心里就是憋不住,你说,村里面像咱这么大的人都孩子老婆热炕头,开门正儿八经地过时光了。可咱这弟兄仨,三个大汉们,还在他娘的一个炕上睡,一个憋的难受,一个也憋着难受,你翻身俺也翻身,心里边想的还不是媳妇那一档子事儿吗。也真不知咱前辈子造了什么孽,投胎投到这个烂怂穷家,都快三十岁了,连个婆娘都找不上。真他娘的倒了血霉了。

  朱老二想归想,轮到自己,爹娘虽然一个劲儿托人说媒,上苑以及附近的村庄,凡是没成婆家的闺女几乎说遍了,就是没一个愿意到朱家跟朱老二当老婆。朱老二劝兄弟朱老三,劝着劝着,到最后连自己都没了信心。但也不冲爹娘撒气。朱老二知道,撒了气也是一时的,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惹得全家谁都不高兴,还在村里面落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日子照样向前过着,太阳从东边的山岭上起来,也还从西边的山顶上掉下去,风吹乱头发,梳梳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年龄一年比一年大,原先光光的眼角和额头不知啥时候有了一道道细细的皱纹。朱老二和两个兄弟还在爹娘的锅里捞饭吃,一家人的碗筷照样摞在一起,清水冲了一遍又一遍,冲了水外,从没留下过一粒米星儿。


  到了腊月,地面就冻得硌蹦蹦的,把手放上去,肯定能扯掉一块皮。好不容易等了个好天气,能够伸开手干些活计了。朱老二就一个人,带了斧头,腰里面挂了麻绳,给爹说了声,我去大寨上面砍些柴来。朱林子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朱老二走过村子冷风嗖嗖的石板街,朝着大寨山爬去。

  大寨是上苑乃至附近村庄的制高点,少说也有五里地那么高。整座山呈椅子型,阴阳先生说,这是除大官的地方,一般人是镇不住的。据村里的老年人说,原先有个南蛮子到这里一看,就知道这大寨不同凡响,山下面的上苑村和后沟村将来肯定能出一个状元,至少也是五品官儿。村里人一听,就猜测着谁家能出这个状元这个官儿,想来想去,到最后忽视了读书这个关键环节。没钱是读不了书的,能读书的都是地主的儿子。穷人家想都白想。

  直到最后,村里人基本上统一了口径,一致认为状元只会出在地主家。心里边就觉得不平衡,啥都让地主家占了,穷人就是这个穷命,难道一百年也翻不了身。当下就有人说,咱咋能把这里的"脉气"(风水上说的地势走向和山形所蕴涵的灵气)断了,省得让地主锦上添花。村里有几个稍微懂风水的,就出了坏主意,说只要在大寨上盖一座庙,就跟镇住了,状元就不会出在地主家了。几个穷人一商量,爬到大寨山顶平坦的地方,垒起了一座庙,也没什么供奉的,就用泥巴捏了一个山神像,往里面一摆,点了几柱香,在供台上撒了几粒小米,就算大功告成。

  且说朱老二爬上大寨山,钻到那一片棌树林子里面。也分不清风到底从哪边向哪边刮,只看见棌树头一会儿向东歪,一会儿向西斜,满树干枯的黄叶子哗啦啦地响。朱老二冻得只打哆嗦,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朱老二心里边想,挨了一次冻,又该他娘的发烧了,又要拔火罐了。

  朱老二抡起斧头,使劲儿砍着棌树枝子,斧头和木头的碰撞声小的可怜,都被树叶的声音掩盖了。朱老二倒是出了一身热汗,觉得比刚才舒服多了。朱老二心里边想,人他娘的生下来就是干活的,干了活身子才舒坦。

  砍够了柴,朱老二解下腰里的绳子,捆了棌树枝子。坐下来,从对襟棉袄里面摸出旱烟,打火链石点着,深深吸了一口。加上刚才出的那身汗,觉得身子舒服了许多。正在想着心事,听见不远处好像也有人在砍柴,斧头和棌树枝子碰撞的响声随着风飘过来。朱老二想,可能是谁在哪里砍柴吧。看看天气还早,着找个人说说闲话也挺好,就随着声音的方向,提着斧头一路找去。

  原来是后沟村的白典起,朱老二叫了一声,白典起看了是上苑村的朱老二,就说,你也砍柴呀!都快过年了,不在家好好待着,到这么高的地方砍什么鸟柴,穷富还在乎这几天耶。朱老二回答说,你不是也砍柴吗?都球60岁的人了,还这么勤快干啥?白典起放下手里的斧头,和朱老二坐了下来。点了旱烟,两个人就开始说些淡话,说着说着们,就扯到朱老二找媳妇上面。白典起说,老二兄弟,这么大的人了,该找个媳妇了,一个人过总不算个正经时光。老了也没人管不说,自己连个后人都留不下,不就成了绝户头了吗。这句话正中朱老二心窝子。朱老二鼻子一酸,两行浊泪就流了下来。白典起见戳到了朱老二痛处,就宽慰说,这人也说不定,你看人家鞍子沟的杨明武,都说人家光棍打定了,谁想人家四十岁撞了好运,白拣了一个媳妇不说,还生了两个孩子。
朱老二说,咱哪有那个好命耶?

  沉默了一会儿,朱老二猛地把头抬了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子,冲白典起说,你大闺女白玉梅不是还没婆家吗?跟俺当老婆算了。一听这话,白典起的脸色就变了,把烟袋一甩,气哼哼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蹬着朱老二眉间的那颗黑痣,大声喝骂道:朱老二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啥东西,俺玉梅是啥人,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了你不就等于牲口了吗?吃没吃,穿没穿,还得伺候你那两个光棍兄弟。谁他娘的傻逼了,把闺女给你!

  朱老二脸色一红,一股怒气窜了上来。噌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嘴里骂道,你他娘的白典起也敢奚落老子。嘴里骂着,手并不闲,一巴掌就打了过去,白典起一看朱老二动了手,也不甘示弱,自己的手也朝着朱老二摔了过去。打着打着,两个人就到了一块儿。白典起毕竟上了年纪,哪里是朱老二的对手。脸上和胸脯上挨了朱老二两个嘴巴子和几拳头,当时就感觉胸脯里面隐隐作疼。

  越是疼,就越觉得窝气。白典起心一横,非要和你朱老二见个高低。从地上爬起来,大吼一声,就向朱老二冲了过去。朱老二不躲不让,伸出拳头朝着白典起头上打去。白典起可能冲的过猛,一下子收不住脚,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朱老二一拳,一时间,觉得脑袋就像裂开一样,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倒下去之后,身子就顺着斜坡,像柴禾捆一样,一个个儿一个个儿往下滚。这个时候,朱老二这才慌了,连滚带跑地向下追着拉白典起。拉了几下都没够着,白典起滚的远了,朱老二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白典起婆娘和闺女儿子正在家里等白典起吃饭,大姑女白玉梅一个劲儿地朝大寨山上看,就是不见他爹白典起地的踪影。天黑了一会儿,点了灯笼正要往山上找的时候,朱老二背着白典起走进了白典起的家。白典起的婆娘和女儿儿子一看白典起满身是血,一个个吓得嗷嗷哭了起来。哭声穿过白家窗户上薄薄的马头纸,在不大的后沟村回响,乍听见,就像鬼哭一样。

  朱老二坐在白典起家的土炕上,对着白典起的老婆孩子说,我在山上砍了柴,背着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坡上路边躺着一个人,擦了脸上的血,才知道是白叔叔。旁边还有一捆棌树枝子,我想白叔叔是不是不小心滑倒碰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咋还叫他老人家上那么高的地方砍柴呢?这村边儿哪儿不是?咳!

  白典起的婆娘和儿子女子对朱老二的话,竟然没有表示怀疑。这也难怪,多少年来,在大寨上滚死摔死的人年年都有,村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白典起一家的不怀疑也是因了这些原因。相反的,朱老二把白典起的尸首背回来这一举动,让白典起婆娘和孩子们好一阵感激。

  回到家里,朱老二心神不宁了好多天,总是梦见满脸血垢的白典起哭着喊着要自己偿命,时常在梦中惊叫出声。朱老三和朱老四就问二哥说,你咋了?整夜叫唤,整得人睡不着觉。朱老二深知,这件事情谁也不能说,说了自己就完蛋了。虽然没人管,但让白典起老婆孩子知道了,不把自己砍了偿命才怪。

  白典起的鬼魂把朱老二折腾得没法,朱老二就跑到算命刘那里,说自己见到鬼了,被吓得不轻,整夜整夜不敢闭眼,连觉都睡不成,整天头晕脑胀,走路都摔跟头。算命刘叫他到药铺里买了一两朱砂,用布子包了,放在枕头下面,除了穷凶极恶,阎王殿也不敢收留的鬼魂之外,一般的孤魂野鬼都不敢近身。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那一小包儿朱砂起了作用。渐渐地,梦见白典起鬼魂的时候逐渐减少,过了一年,朱老二就再也没有梦到过,紧张的心也踏实了许多。


  过了一年,白典起的大闺女白玉梅嫁给了上苑村的朱清明,也成了上苑村人。无巧不成书的是,朱清明家和朱老二家是对门,中间就隔了一道两尺高的石墙,抬脚就是一个来回。

  对朱老二从山上背回白典起这件事情,白典起的老婆在梦中听死鬼白典起说过因由,可是人毕竟死了,村人再迷信,也不敢拿鬼魂的话作证据。给儿子闺女说过几次,儿子闺女都不相信,大寨上摔死的人也不止白典起一个,再说,要真是朱老二给害死的,他也不可能再把爹的尸首背回来。白典起老婆的姐姐从赵家庄来串亲戚的时候,姊妹两个躺在炕上也说过这件事情。她姐姐也犯怀疑,想套套朱老二。

  姊妹两个商量好了,就买了一斤衡水老白干,称了一斤猪肉,擀了面条,炒了几个菜,把朱老二请到家里来,姐俩好话劝着朱老二喝这着酒,说着说着就说起了白典起的死。谁知朱老二酒再多也不糊涂,一口咬定是自己在坡上见到,看是后沟村的白典起,就给背了回来。

  任你铁嘴钢牙,朱老二就一个主意,死不说出事情的真相,白典起的死,除了嫌疑犯朱老二之外,在村里其他人那里,就永远成了谜。
 
  因了前面的一段因缘,白典起的大闺女白玉梅竟对朱老二心存感激,和朱清明结了婚后,经常叫朱老二到家里坐坐,人手不够时还请朱老二下地帮帮忙,自家做了好吃的,还给朱老二端过一碗去。朱老二开始不接受,白玉梅就说,老二哥,你还给俺家做过好事呢,你就别客气了。一来二去,朱老二内疚也就慢慢地消淡了。

  需要说起的是,白玉梅四十岁的那年秋天,和朱老二一块儿在后山羊圈避雨的时候,还跟朱老二发生过一次关系,这是朱老二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后,打了一辈子光棍,五十多年没有沾过女人的朱老二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时常一边回忆着和白玉梅那一次的快乐感觉,一边摇着脑袋,想不通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情。

  女人一旦生了孩子,就再也不是当闺女时候的心态了,尤其是乡村的女人。当闺女时候守着,是为了守个好名誉,找个好婆家,在自己男人那里有个交待。自己的男人"验明正身"之后,心中的那根弦就开始松弛了。生了孩子,就觉得和男人脱裤子上炕也就那么回事,平常得给吃饭穿衣一样。这样得思想观念形成之后,就疏于防范了,无足轻重了。

  趁朱清明不在家的时候,朱老二和白玉梅还有过几次,但不像别人那样经常。

  俗话说:贼不打三年自招。病得快死的时候,白玉梅和朱清明还来看过朱老二几次。朱老二想对白玉梅说出真相,白玉梅正要出门的时候,朱老二叫了几次,声音一出口,就有些后悔,白玉梅问,老二哥,叫我有啥事儿。朱老二就用手把脸捂了,说没啥事儿。朱清明看着两个人这个样子,心里边也犯嘀咕,但一看朱老二病得快死了,哪儿还有心思和劲力干那事呢。这样一想,也就打消了顾虑。

  但不说出来,对朱老二来说,始终是心中大病。生前不说出来,死后在下面和白典起也不好见面,说不定还打架呢。那一天黄昏,朱老二让兄弟朱老四把大哥朱成王的孙子朱文茂叫到炕前,让朱文茂四处看看有没人,把门关严。就把心中埋葬几十年的心事给自己侄孙子朱文茂说了,朱文茂惊得说不出话来,突然觉得炕上的亲叔叔变得面目凶悍,连嘴边的胡子都不怀好意。

  朱老二交待侄孙子朱文茂说,千万要等到白玉梅也死了,才可以对别人说,不然的话,做了鬼也要把他吓一吓。

  那个时候,我在上苑中学读书,和朱文茂是同班同学,关系要好。我们经常坐在学校下面的一颗核桃树上,相互讲故事听,朱文茂把肚里面的故事讲空之后,就把这件事情给我讲了出来。说完又有些后悔。一天放学后,把我拉到那棵核桃树下,要我发誓10年之后才可以把这件事儿讲出去,不然的话,就和我一刀两断,一辈子形同仇人。当时,为了让朱文茂放心,我还在那棵核桃树杆上刻了"遵守诺言,珍惜情谊"八个字。

  高中和大学过了7年,离开家乡参加工作又整整6个年头,已经是13年的时光了,从12岁到现在,我一直没把这件事情讲出去。现在早已超过约定时间,这时候我把它讲出来,不知道我刻在那棵核桃树上的那八个字有没有被别人刮掉,或者树都让别人锯了,扔在灶火里把水米煮成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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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2-26 22:21 | 只看该作者
回来了!送交一个!大家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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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6 22:29 | 只看该作者
感觉像是小说,嘿嘿,真长,偶一时半会儿读不完,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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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7 10:23 | 只看该作者
  呵呵  好长时间不见  不知在忙乎些啥  问你好 :))

  我也觉得是篇小说,就给你转过去了  这里“这是除大官的地方”是不是有别字? 看来和我一样,是靠拼音过日子的 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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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7 10:33 | 只看该作者
热烈欢迎杨老师回来!
好重的礼物啊,中财有福呢。

问杨老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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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7 10:50 | 只看该作者
佳作!先收藏了,再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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