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峡谷那边的风景

这里面包含真理

峡谷那边的风景

　　N拄着一把弯把的伞，N拄着伞立在一块平地上歇气的时候，她刚好比伞高过半个头。那是一把老年人喜欢使用的伞，木柄的，手把上还镶有彩色的有机玻璃，伞骨也很硬，不易折弯掉，并且布料也不太好，吸足雨水后可能有五六斤重。N穿着一双大号男拖鞋，脚杆上已经被倒钩刺划拉了好几下。她没有叫苦，一声也没有。

　　菲有着一头很柔顺的短发，黑黑的，她有一把伞，放在一个黑色的小牛皮包里，她不喜欢用伞，宁可让头发沾上无数的水珠——那些水珠也不会影响她的短发飘起来。她的手很小，我曾经用包里的小铁锹比过，她的手合在铁锹上还盖不过来，不过皮肤很白，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上时，我好似看到了豆沙馅里的一点白面馍。

　　我们应该沿着峡谷的边上走，还是要跨过去呢？

　　我们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下到谷底，如果谷底的水流并不湍急，我们要用三天的时间做竹筏，再用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攀上峡谷那边稍微平缓一点的岩壁。

　　N一路都在唱着关于鸟儿和花朵的歌，菲却一句话也不说，只管一个劲地赶上我。她们俩都可以走得慢一点，相互搀扶着走路会更好，菲更应该帮N拄着那把上了年纪的伞。

　　我想尽快走出头顶上的这片麻栗林，那样就可以看到峡谷那边的景色，我可以根据树木的分布来判定我们所处的位置。这里的植被太密了，郁闭度在零点九以上，如果连树冠间的藤萝枝蔓一起计算的话，可能还要高于这个数字。我的背包里有一把斧头，可以把阻拦我的任何树木砍倒在地，也为她们俩开上一条通道，可我不想改变这里的一切，只是尽可能地找一条可以闯过去的毛路。

　　N开始欢快地唱起来，伴着左边峡谷深处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右边鸫鸟甜甜的歌喉，她唱得入迷了，不再管我俩的步子有多么快，一个人落后了，她似乎喜欢做第三个人，而不是三个人中的一员。

　　细雨停了一小会后，菲开口说，天晴出太阳了。

　　有细屑的阳光撒下来了，菲的印花衬衣划开了好几个口子，肩上有一道划痕还正流血呢。

　　菲说，跨过峡谷去吧，这边太危险了。

　　我们身后的N说，峡谷那边有一片野生的稻子，不知有多少公顷，在一座山丘上，那里有一个孤独的守林人，每年都在收获稻子，却总也吃不完。

　　这是一个好消息。

　　N说了这些话并没有马上赶上我们。随后她就沉默下去了，林子里再没有她的歌声音。

　　阳光闪耀起来了，闪着我们的脸，菲说她的伤口晒得痒痒的。

　　浓浓的雾气正在消散，潮湿的石壁慢慢地显露出来，但那上面并不光滑，有很多淡青色的棱角，远看就成了许多黑白相间的图案，在阳光下正散发着热气。更远一点的地方，在浓雾的背面一定隐藏着另一种颜色的石壁，但愿有足够的棱角让我们攀援而上，如果有一些矮小的的灌木丛和一些常青的藤本植物，那也足够了。现在雨水下得并不多，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可以趟过去，那样我们可以节省下三天的时间。

　　前面的阳光更多了，向整个林子流淌着，我们脚下也开始蒸腾起薄薄的雾气，可是看不到太阳在天空的哪个位置，不知道时间过到哪一段了。听不到N的声音，叶子间也没有了鸟儿和虫子的声音，林子间更是疏阔多了，在我们的右手边零星地散布着一些油松、华山松、落叶松，另有少量的云杉、水楸、枫杨，左手边则是成片的桫椤树，这是一种美丽的树，它们的树叶排列整齐，就像一只鸟儿的舒展开的翅膀，所以极目一望，我们的左边就有了很多对翅膀在飞翔着，并一直延伸到谷底，这些翅膀给了我们希望。菲甩开了我的手，几步跑上前去，她也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她的歌声里有山羊、有牧场、还有斜阳。菲说歌里所唱就是峡谷那边的风景。

　　好长一段路，我都不理会一只鸟飞出林子的声音，也不去关心一条菜花蛇的逃逸。我和菲的脚上都扎了绑腿——出发时用我的一件衫衣撕破后做成的，菲总是但心N，N会有危险的。

　　我们就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并肩而坐，对着来路叫N的名字，但是并没有人答应我俩。

　　隐隐地，峡谷里有一阵洪水冲刷草丛树木沙地岩石的声音。有时远，有时近，有时洪大，有时细微。菲说，过不去了，看不到那边的土丘了，还有那些野稻子。我说，那我们就只有沿着峡谷边走了。一直走，我们才不会迷路。

　　N总也不见跟上来，如果她沿着我们开辟的小路，不至于迷路的。就怕她另辟蹊径，我觉得她的声音比菲的还要甜蜜。菲不想丢下她不管。我说我也没有想过呀。

　　好久才等到了N的歌声，还是那样甜润得很远的，充满了一个林子。N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手里拎着拖鞋，两只脚光光的，包裹什么都丢了。我说我们搀你走吧，她并不拒绝。

　　一起上路了，菲开始唱歌了，我轻声地应和着她，N却沉默了，菲唱了《草帽歌》后，我们要求N唱一首，她说她的歌唱完了。也许是她的脚受伤了，她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越来越沉了。歇一会吧，找点水喝找点东西吃。

　　我把N扶到一棵倒伏的大树下坐好，然后轻轻地把她的脚掌抬起来，全是血。她走不了太长的路了，我和菲都这样想，她会拖垮我们的，她会吃掉我们背包里的三分之一的食物和纯净水，想想也是可怕的。N提议我们应该渡过峡谷去，要不然我们就会死在这片丛林里。可是我相信，总能在前面的某个村庄找到一个农民，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我们的旅程。N喋喋不休的，把我们的想法完全否定了。可是民意测验表明：二比一，她是少数派，我和菲站在一边。对于我与菲的联盟，N应该有觉察了。

　　我知道了你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清二楚。随后的路途中N一直在唠叨这句可怕的话。

　　告别那一块可爱的桫椤林，迎接我们的是密密麻麻的飞松，地上铺满了柔软的松针，秋天了，每一阵风都能那把那些细细树叶吹落下来，随之落下的还有雨水还有松脂，密密的，菲的头发上沾满了，我给了她一把伞，她却哭了，她说这些东西可能要毁了她的秀发。我也不知道如何劝她，任凭她轻声抽泣。

　　蹒跚而行的N凭空来了一股劲，她说她要把我们甩在后头，她要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渡过峡谷，她能找到一座桥，平坦的桥。我们也真想有这么一座桥，让我们几个平平安安地渡过去，但要是没有桥，我俩就一直这样走下去，反正我们的身体情况一直不坏，还能坚十天半月的。

　　我知道了你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清二楚。我要把她告诉我见过的第一个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你们塞住我的嘴。N说要把我们甩在后头，其实她走得一点不快，她拼死命地往前赶，倒不比我们自在地漫步。她在前面走，还得开路，我俩却坐享其成。

　　尽管这样，看着N一个劲往前赶的样子，我心里还是害怕了。

　　我想把N变成一个“达米”，一个永远的达米。我这样同菲预谋。

　　这不是很难，菲说，一个野果就足够了。

       我不愿听到她当面说我们的坏话，也不愿听到她在别人面前无中生用地编造我们的谣言。最后菲同意我的这个想法。

　　可怜的N，如果她还能为我们多唱几首歌，也许还能饶恕她一些，或许她能告诉我们通往峡谷那边的桥在哪里，并带着我们去观赏那片土丘上的野稻子，我可以完全地不计前嫌，菲也会同我一样。可是N却置我们于不顾，并且妄图甩掉我们。所以我就不能再手软了。

　　我们在林子里合谋勒死N的那个晚上，菲说她梦到了蕉叶上一只熟睡的兔子。菲吓醒后，马上想渡过峡谷去，一刻也不愿在这片林子里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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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慎言

干什么呢？一下子贴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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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凶猛

直觉告诉我这是篇好文章，仔细看了两遍，真不错。真理兄弟的文章历来难读，因为他故事的背景不在人间，也可以说他抽离了故事的背景，使得故事具有普泛的意义。
小说不疾不徐，说了个少数人和多数人的故事，很有新意，构思也精巧。党同伐异的事情古往今来到处都有，一个深沉悲哀的事件想我们展开。真理兄弟有一套，你的文字驾御能力令我吃惊，你多大了？年龄不会太大，我认为你很有希望。
你的某写文章太过私人化，当然每个作者不可能篇篇都是佳作，总体来说你很不错，对小说的理解很独特。哇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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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听你的口气，我感觉我稍微比你大一点。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