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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漩涡(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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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4 16:1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漩涡(短篇小说)

                                  一

    当刘正龙把嘴贴上去的时候,鞠玲玲使劲推着他的身子,嘴里不停地嘟喃:“不行,我们不能这样,这样对不起丁山”。刘正龙根本听不进鞠玲玲在说什么,再一次把嘴拱上去的时候,鞠玲玲脸色红润,半推半就,没有了刚才的那股劲,隐约中刘正龙听见鞠玲玲浅浅地呻吟了几下,眼镜慢慢地闭了上去...

    刘正龙一嘴的酒气,两臂紧紧缠绕住鞠玲玲的身子,鞠玲玲本能地伏在他的怀里,眼泪吧嗒吧嗒滴在刘正龙的白衬衣上,那些泪水聚集在刘正龙的胸前,像一个巨大的瘢痕,懵懵懂懂中刘正龙似乎看见丁山穿着白色的半袖,笑嘻嘻地向他走来。刘正龙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慢慢地松开了手臂,慌乱地从桌子上抽出一根烟,点火的时候,鞠玲玲看见刘正龙的手指在抖。

    晚饭吃过,刘正龙接到牛贩子向福财的电话,说今天拉了两头牛送到零公里马家屠宰场挣了一千五,叫上几个哥们喝个小酒。向福财的家在村上的居民小区,中单元四楼。刘正龙撂下饭碗推着摩托出了门,出门的空儿给老婆贾菊花扔给一句:

    “把锅碗收拾了给牛拌上料,下午拉来的狍子(没骟的公牛)就不喂料了...

    贾菊花鼻子里哼哼了一声:“一天到黑就知道喝猴尿,你们一帮牛贩子没一个好东西,还说人说错了,包工头牛贩子十个就有九个是大骗子”。

    “你把逼夹紧了,女人家正操心的不操心,现在的年月都像你说的那么老实,穷不死才怪。”

    “就你能,一辈子还不是个捋牛尾巴的,那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事干多了也不怕遭报应。”贾菊花一边关大门一边和刘正龙较真。

    “滚球你妈的蛋,我没工夫和你磨牙拌嘴。”说完一股风就不见了。

    贾菊花又把大门打开,噎着脖子喊“老驴,晚上不咧喝醉了,明天城里还要给娃子开家长会哩。”

    几个牛贩子都聚集齐了,先是三个人斗地主,玩五元一把的,后来向福财提着两扎啤酒,屁股后面儿子乐乐屁颠屁颠地拎着两大包,从乐乐吃力的样子,向福财给哥儿们准备了丰盛的下酒菜。

    村上居民去年完成全部建设,本来还要修建,估计全村百分之八十的农户会集中在这儿,结果今年春天市区领导不让村上再修建了,说是有农户上访到中央,上级有关领导下来调查,这样做完全是村上领导不符合村民住宅实际需要。上级政策要发展农村小康住宅,不是叫大家往一块儿撵。政策是支持小城镇修建居民小区,一个村修建一个住宅小区,老住宅咋办?养殖区咋解决...云云。上级领导严厉批评了村上的领导,这纯粹是哗众取宠,树立形象工程的行为,以后要严加杜绝。今年春天换届选举,原来的几个村干部起了内讧,一个个进了县纪委,据说单就村支部书记在居民小区建设当中受贿一百多万,要判刑呢。

    当然,向福财他们几个牛贩子不管求这些,到现在也没见村支部书记进局子,倒是看见他整天开着新买的现代,不是进村上的娱乐中心,就是钻进理发店半天不出来,一天到晚醉汹汹的,见了人依旧点头哈腰,从口袋掏出一盒苏烟,云里雾里,他妈的,倒像回事儿似的。

     刚刚玩过一圈子,进了门的向福财往茶几上扔下三包七块钱的红塔山,挨个儿让了一圈。

    “五块钱的地主有啥玩头,一晚上你倒过来,我倒过来谁的还是谁的,没求意思。”向福财一边说一边从刘正龙和其他两个人手里抢过牌合在一起。

    斗地主游戏重新开始,客随主便,四个人就玩四个人的斗地主。四个人的斗地主不像三个人的斗地主。三个人的斗地主是两个人斗一个人,而四个人的斗地主是三个人斗一个人,风险大,赢利自然也就比三个人的玩法多。

    刘正龙今晚的手气不错,炸弹连连,很是顺手。不大一会儿就把向福财老婆的骂声从里屋斗了出来。向福财的老婆一个眼睛有些斜视,看人的时候翻出大半个眼仁,像放进去鸡屁一样白,刘正龙一看就恶心。刘正龙每次到向福财家里就不敢正视向福财的老婆,心里总是狠狠骂向福财这个瞎松,眼睛跄到谷茬地里戳瞎了,娶了这么个草驴。

    “玩就玩,赢啥钱,都是哥儿弟兄,都不是挣大钱的。”向福财的老婆从里屋出来的时候刘正龙才看见她今天穿的倒时髦。

    “行咧嫂子,我们随便玩玩,玩罢谁的钱还给了谁。”小个子马习兵顺口圆了场。

    向福财没多吭声,忙把茶几上牌片子收在手里,唤儿子乐乐取来啤酒起子,打开了啤酒,斟上六杯子,自己先干了,空杯底朝上,打了一个嗝,示意大家也要像他一样,干了这两杯再说。向福财像是很怕老婆似地的,回过头望了望老婆。

    说起向福财的老婆,最近刘正龙经常在鞠玲玲的门市部里见到她。鞠玲玲汪着连眼泪水,向福财的老婆也汪着两眼泪水。刘正龙诧异地望着这两个女人,鞠玲玲是死了男人的寡妇,嚎男人抹眼泪是人之常情,你向福财的老婆爹死了娘嫁人了,抹鼻子绞脸的干嚎个啥。想当初不是向福财管不住裤裆,弄了苗寡妇那罐子破球事,人家打光棍都不娶你这个骚比。所以,向福财对老婆一直很敬畏,无论家里来什么亲戚,包括老丈人,他都自己亲手在厨房下手,完了才照应来人,按刘正龙的说法,向福财活的窝囊。

    向福财的老婆见刘正龙进来,大咧咧的和刘正龙开玩笑:

    “咋来了,瞭亲家来了,男亲家不在了,方便了。”

    “女人家咧咧个啥,开玩笑也不分大小。”刘正龙本来就讨厌这个女人,不冷不热的回顶了向福财的老婆几句,而后扔给鞠玲玲十块钱。

    鞠玲玲从烟柜里取出一包红塔山,又找回三元钱递给刘正龙。鞠玲玲递给刘正龙烟和找回的零钱时低着头不敢正视刘正龙。刘正龙也不多望鞠玲玲,把烟和零钱塞进不同的口袋里就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刘正龙听见鞠玲玲在埋怨向福财的老婆,刘正龙尽管没听清楚,但隐隐约约鞠玲玲的意思是责怪向福财的老婆,店外那么多的人,要让人家听见,还以为和刘正龙真的有那么回事。

     从向福财家出来已经十二点了。夏天的十二点夜深人静,不像冬天闲暇的夜晚会有三三两两喝酒喧谎回家的人。路上静悄悄的,除了几声蛙叫,天空中迷迷糊糊的月色,就剩下踉踉跄跄的刘正龙和尾随他的影子了。

    拐过大柳树崖子,刘正龙下了摩托,他使劲想扶正摩托的把,这贼送使铁的就是不听使唤,愣是往阴沟里走。他妈的,在向福财家喝酒的时候尽然忘了给丁山这小子祭奠,一定是遇着这松了。要不是丁山突然走掉,这么热的天气,丁山准是拉着他的一家和刘正龙的一家在县城广场啤酒城喝生啤。

                         二


    丁山没走的时候刘正龙一见面相互都叫对方亲家,村子里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刘正龙和丁山是准亲家。丁山的女儿欢欢和刘正龙的儿子乐乐是同一年生下的。丁山和刘正龙的关系源于他们的父亲。丁山的父亲没去世时候是村支部书记,刘正龙的父亲是生产队队长,两人相互在自己岗位上干了二十多年,他们的友谊毫无保留地移栽在丁山和刘正龙两人之间。刘正龙有三个姐姐,最小的姐姐本来父亲应允给丁山的大哥做媳妇的,后来丁山的大哥考上了大学,没做成刘正龙的小姐夫。尽管如此,丁山父亲和刘正龙父亲之间的友谊比亲戚还亲,年头节气、红白理事两家都来往的很近。丁山的父亲没活老就得直肠癌死了,医生说丁山的父亲是平日里吃完羊肉喝冷茶招的祸。丁山的母亲五十多岁就受了寡,因为心脏病,也没过一甲子救驾鹤仙去,留下丁山一家四口,以及一个空落落的大院。

    刘正龙则不同。初中上出来后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刘正龙的父亲自打不干队长后就开始贩运牛,成了村子里远近有名的“流犯”(刘贩)。他把县城郊养殖户家里的牛犊子买回来,一年后再卖给他们育肥。有时候他也收购村子里的半壳子牛犊拉给他们,从中获取利润。如果有经常进他牛肚子的养殖户登门来,他会引荐去农户家亲自收购,过后给四十五十不等的介绍费,叫“过水面”。刘正龙起初瞧不起父亲的这手艺,他觉得父亲刘正龙除了嘴巴会骗人,自家的母牛一只角撞断了,父亲给人家说:“里超外耷拉,使起来手里没爪哇”。买别人的母牛时就成了:“犍牛身子母牛头,使到老都是大滑头”。自家白尾巴犊子叫“三点式”,人家的白尾巴犊子成了“扫圈穷”....等等都是父亲编撰出来的,那些卖牛的和买牛的就信父亲的话。刘正龙的父亲干了十多年牛贩子不知道从手下牵过多少大大小小的牛,光就记录进进出出的牛账就三大教案本。

    最让刘正龙父亲发火的是他是八岁那年,也就是初中毕业后的第三年。他随着一班村里的毛头小伙打劫偷窃,成立了一个“斧头班”,专门在外村做坏事。有一年村子里放露天电影,群里有人教唆刘正龙如果能脱光衣服在电影场子里骑自行车转一圈就推他做老大。结果老大没做成,进了局子后还招出几桩无法侦破的盗窃案。刘正龙的父亲去市上找到了丁山做市长秘书的大哥,花了倒牛三年的积蓄给刘正龙减了一年半的刑期,把刘正龙的父亲气了半死。

    刘正龙出了监狱那年,丁山也从高中毕业,丁山父亲使唤丁山买了些补品去看望刘正龙。刘正龙一班子哥儿们也在,见丁山进来,相互握手,刘正龙给他们介绍了丁山,说丁山是咱村里最有文化的人,欺负别人行,不能欺负有文化的人,俺老子说了,秀才的前头马的后头要招祸。

    丁山尴尬地搓搓手心,坐在一旁听刘正龙口如悬河地谝监狱的那门子事。

    “他奶奶的,在家里娘母子做的大米饭不黏还扔下饭碗一整天不吃她做的饭,害的娘母子操心摩意给我做好吃,到了那个地方,一天价叫你筛石头,回来一人一碗香头面,上面是开水锅里滚了半生不熟的大白菜,吃到碗底,半碗麸子。他妈的,哪是人吃的,现在的猪吃的都比那一碗强堂...

    刘正龙吐沫星子乱溅,一扬脖子,一杯啤酒像往猪食桶子里倒恶水,连个咕咚声都不听见。喝完后给在座的又让了一圈烟。丁山本不想接,害怕刘正龙奚落,不好意思的把烟捻在手里。

    “...进门的第一天,他妈的,那伙松曝把我弄进了杀人犯的房子里,一个刀疤脸坐在我的床上问我从哪里来,我就说从家里来。他又问我咋儿来的,我就说坐车来的。日他奶奶的,才知道这伙驴日的最见不得坐车来的,把我日弄了半天...

    后来的话丁山没在仔细听,院子里的枣树开花了,他脑子里开始想今年的枣子价格。刘正龙还在卖嘴,最后一句丁山记得很清楚,刘正龙说,这辈子再不进那门了,那对镯子不识好戴的,一个人的房子不是好住的。

    出了监狱大门的刘正龙从此规矩多了,大是大小是小,嘴巴变甜了,光头也长出了头发,跟着刘正龙的父亲做起了牛贩子。

    刘正龙毕竟比父亲年轻,眼力准,胆子大。刘正龙跟着父亲也不再把城郊的牛犊往家里拉了,他觉得这样来得慢不说,而且费时。刘正龙就开始收购村子里的肉牛,收购够一半挂后开始往青海门源的那里运送。刘正龙认识一个马家祥的回民,也是一个牛贩子,只是把刘正龙手里的肉牛在一次贩运给个牧民。刘正龙收购的肉牛比他父亲收购的半壳子大,大都是两年以上狍子,因为有雄激素,后期育肥长肉快,青海的牧民很喜欢。刘正龙的买卖也越走越大,村子里的大小牛贩子就归于他麾下,成了村子里二代“流犯”。

     其实一个人无论在成长中怎么改变,一些养成的习惯和性格脾性是一时无法更变的。常常说人改变着生活,当生活改变人的时候真的有偷天换日的本事。

    刘正龙的女人贾菊花就有这个本事。

    转眼刘正龙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刘正龙的父亲托媒把嘴唇都给人家磨薄了,因为刘正龙有坐牢的前科,即便姑娘没意见,姑娘家的人一听这事儿头都有箩筐大。刘正龙给媒人宣言,只要给儿子说媳妇,先支付一千元的介绍费,事成之后一条阿诗玛和四瓶二锅头,外加四斤猪肉,当然,还有一千元的酬劳。

    贾菊花出生时因为母亲大出血后就没命了,是奶奶和父亲一手拉扯大的。上学的时候,考试每次都是两个大鸡蛋,班里的同学都笑话贾菊花,说鸡蛋吃多了,连考试都把班里的鸡蛋年年全装进她的书包。贾菊花就开始哭,她越哭,同学越气她。女生一般不往前来,贾菊花力气大,有蛮劲,女生都害怕打架打不过她。男生没一个怕她的,围在贾菊花周围,两手把下眼皮往下扒,嘴角往上绷,舌头伸出来做鬼脸。有些嘴里不停说,羞不羞,贾菊花脸上挂个“膏油瓶”(大集体时候往大车轱辘上抹油的瓶子)。贾菊花没上完二年级就躲在家里,跟着奶奶拾粪垫牛圈,夏天青草长高了就拉一头没尾巴的老驴去放。

    刘正龙第一次和贾菊花见面的时候,媒人把他们安顿在县城大十字小吃摊,要了两碗酿皮子,媒人就走了。刘正龙一边往嘴里塞酿皮子一边窥视贾菊花。贾菊花也时不时佯装在摊子周围巡视,也偷偷斜视刘正龙。当他们四目相对时,各自又避开对方认真吃起酿皮。

    贾菊花的父亲没有嫌弃刘正龙,他觉得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不会犯错误,有些人不犯国家的法犯娘老子的法,犯法的不一定是坏人,不犯法的也不一定是好人。这朴素的几句话让刘正龙的父亲喜出望外,无论贾菊花父亲提出什么条件,刘正龙的父亲都满口答应。刘正龙的父亲把亲家的这几句话死死记在心上,直到死的前一个月,刘正龙的父亲突然问亲家:

    “亲家啊,我算好人还是坏人,自己虽然没犯法,就是倒牛说了许多谎话,大集体偷过生产对的胡麻油;盖上房砍过大集体林场里的椽子。不瞒你笑话,还对魏瞎子的老婆下过手。不过和那女人没缘分,人家有那么个意思,就是自己的家伙不起来,害的魏瞎子女人在瓜棚里胡折腾了一晚上...还有对缪大个子的女人有过几次,记得是两次吧...一次大集体老河里清淤泥,缪大个子三天没回来,白天和他老婆开了个玩笑,谁知他老婆晚上就没闩大门...第二次是缪大个子南山里拉碳,晚上不回来...那次真悬,刚刚从缪大个子女人肚子上下来,缪大个子后脚就进了门,我急了,一边提裤子一边就吱唔,说裤子上的扣子掉了,老婆不在,叫嫂子缝一针...缪大个子这半吊子一直蒙在鼓里...就这两个女人,一个没干成,一个干成了也后悔...别看缪大个子的女人光目花样的,小肚子上一层黑垢甲。都说女人嘴巴的逼大,才是真的,怪不得缪大个子的女人尿尿时就把二根子生在灰堆上,原来缪大个子的女人那是逼,就是一个涝池...

    贾菊花的父亲知道亲家在世的时间不长了,说好说坏对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不如让他在没有愧疚的念想中活着,至于好坏,不是道阴曹地府的时候牛头马面还要审问,那时会给他公正的评判。

    刘正龙把贾菊花娶进门仿佛又换了一个人似地,喝酒的毛病也大大改善,尤其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彻底断了关系。这些都归功贾菊花教夫有方,刘正龙的父亲没把儿子教育好,媳妇贾菊花就像一把斧头,硬是把刘正龙这个三棱子木头削圆方了。

    刘正龙最大毛病除了爱喝酒就是赌博成瘾。一次,贾菊花从娘家回来,前门向外锁着,贾菊花以为刘正龙上地干活去了,就从后门进来。进了门才看见四个牛贩子围在一起诈金花。贾菊花气不打一处来,二话没说把他们手里牌片子扔进了炉子里,把他们面前的钱撸过来塞进口袋,上前就给刘正龙几个耳光。刘正龙当时觉得人丢尽了,正要举手打贾菊花,其他三个牛贩子死死抱住刘正龙,一边给贾菊花道歉,说是他们自愿来的,不关刘正龙的事。贾菊花破口大骂刘正龙,还扑上前去让刘正龙打。贾菊花哭哭啼啼嚷着要回娘家,害的三个大男人刚刚按住了刘正龙,贾菊花这个皮球又从水里浮出来。男人还可以抱住,女人咋办,真是老虎吃刺猬,没处下嘴。三个男人冲出门刘正龙的后门,把后门从外面闩了木棍。

    夫妻打架不记仇,半夜来个说理的球。这是刘正龙父亲在世说的话让儿子用上了。

    下午,刘正龙到大哥家混了一顿后晌饭。贾菊花还在气头上,和衣睡着,任凭刘正龙怎么折腾,贾菊花就是不动弹。刘正龙把嘴使劲摁在贾菊花的嘴上,堵得贾菊花上不气来。这会贾菊花开始了主动,竭力推搡着刘正龙的脑袋,刘正龙就是不挪开嘴。慢慢地,无力抗衡的贾菊花放弃了挣扎和反抗,身子软下来,摸索着刘正龙茂密的头发,鼻子里发出沉重的呼吸,被堵住的嘴“嗯嗯”着,把刘正龙伸进来的舌头紧紧嘬进嘴里。刘正龙就像一头狮子,贾菊花顷刻被剥地光溜溜的,任凭刘正龙摆布。

    铁炉子上的茶壶水开了,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刘正龙和贾菊花喘着粗气,贾菊花侧身抱着刘正龙的腰,头枕着刘正龙的一只胳膊,散乱的头发黑布一样挡着贾菊花羞涩的脸,刘正龙仰面躺着,一只手在贾菊花的奶子上揉搓着,时而像拧螺丝一样拧着贾菊花的乳头。整个屋子里好像只有炉子上茶壶是有生命的,不时扑哧扑哧的笑。

    刘正龙和贾菊花一时谁也没说一句话,此时好像无话可说,一场肉体的折腾好像把灵魂上的屈辱和自尊全都融化到各自的疲惫皮里,各自的欢愉和高潮中。这种过程和庄稼久旱后喜逢一场大雨,任何以前对阳光的炽烈和烤焙都化为灰烬一样,很少看到那种微妙的转移痕迹,有些时候道是无声却有声是最好的说服词。

                            三

    丁山在秋上又开始做他的农副产品收购生意。

    以前村子里就他一个开百货门市部的,自去年居民小区建成后,这个不满三千人口的村子,相继有四个百货烟酒超市挤在丁山店铺的周围。现在的人因为一两毛钱的价格和你势力,成了人家的回头客。有时候没钱来买很多东西,丁山一概给赊欠。过些日子人家有钱了想买东西,来吧,害怕你要上会的钱。一年下来贷款的利息都没办法清还。有些人几年不来算账,一直压着、赊欠着,自家水行磨转,全然不顾开店人的死活。所以,丁山决定继续他的老本行,农副产品利润空间还是很大,至少不会把本钱赊欠出去。

    一个秋天丁山的农副产品收购没有停下来,收完了大豆收胡麻,收完大麦收红枣,赶年底,丁山还清了所有贷款,剩下的钱买了一辆柳州五菱客货两用车,平日里可以往县城拉拉有急事的人进去办事,有时进程进货,不在给公共车支付托运费了,迟迟早早都能回家,很方便。由于丁山收购村子里农副产品在价格上比外来贩子高,而且收谁家的东西就用谁家的称秤称,丁山收购农副产品自己从不拿。丁山在村子里威望很高,有人说村支书牛逼。

    说这话的其实是刘正龙。

    丁山的父亲从村支书位置上下来以后现任的支部书记是丁山的堂叔。丁山的父亲觉得是自家兄弟,上面来人得有人陪侍,谁陪都一样,不如让丁山的堂叔来。那时候丁山的堂叔家境不好,丁山的堂婶生下四个丫头,等第五胎怀上八个月临近分娩,乡计划生育的一帮人把丁山的堂婶从地窖里拽出来拉到乡计生办给人流了。当时丁山的父亲给计生站长送了礼,在丁山堂婶结扎时医生有意做了手脚,第三年又生下一个男孩。丁山的堂叔对丁山一家子很是感激,动不动给丁山的父亲端来一碟子鸡肉,偶尔女婿送来好烟好酒都留一半给丁山的父亲。两家子农忙的时候合起来干,地上有说有笑,家里有吃有喝,两家的日子过得稳稳妥妥。

    丁山父亲的落选出乎大家的意料,谁也没想到会把堂堂的支部书记选给丁山的堂叔。事实上,丁山的堂叔一个冬天暗地里收拢了许多老党员,几乎把三丫头的彩礼全搭进去了。丁山的堂叔在丁山家每次陪客后总感到丁山的父亲活的呼风唤雨,像个真正的家长。

    自从丁山的堂叔坐上了村支书的位子,两家的关系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拐弯,两家成了仇人,大小人见面都不说话。

    丁山和他的村支书堂叔不说话,刘正龙也不和丁山的堂叔说话,心眼从此看不起来这个小人得志的村支书。刘正龙觉得,这个现任支部书记还不如他们拍牛沟子的仗义,还沾亲带骨呢,明明就是抢劫。钱财明里抢,权利暗里争。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妈的,这世上啥样的人都有。丁山也时常叹息这句话,比刘正龙显得城府。

   对于丁山的死不管是刘正龙搭了一脸清鼻子和眼泪,平日里丁山和大嫂因为土地问题嫂子小叔子一直不和,每次和一帮哥儿们喝酒丁山就哭丧着脸,尽管极力掩饰着家事不可外扬的压抑情绪,但大多数时候大都把心里的怨气吐出来。人都说嫂子小叔子磨破小肚子,可自家嫂子为了那几亩地愣是挑唆大哥向他每年一亩地要300元的租子,还厚着脸皮说,也就是各家兄弟,这几年土地升值,人家一亩地的租子都涨到800元了哩。

    一说到这些,丁山就想到父亲,想到小时候兄弟之间无猜的快乐时光,为什么么男人娶了女人这份亲情就变了呢,是人在变还是生活在变,还是人长大了就有了自私的心理。

    丁山死的那天是端午节的前一天,下午天气很热,原本就有心脏病的丁山喝了几杯子啤酒就和刘正龙开车出去了,刘正龙说去妹夫家看妹子。妹子身体不好,最近住了几天医院也忙得没有去看。丁山也想起了自家的兄弟姐妹,说下午回来办置一些伙食,把兄弟姐妹叫来聚聚。

   丁山的兄弟姐妹听到丁山昏倒后就没醒来,急匆匆都赶到了医院,他们看到的是丁山安静的脸,一双硕大的眼睛紧紧闭着,再没有舒展的笑容。大哥先是哭泣开了,接着在场的兄弟姐妹都狼嚎死的全然忘记了在医院的急救室里。

    丁山和刘正龙把车开到一个湖湾的时候,丁山说要下车给车降降温,再则,车里还有备好的绿茶。丁山给刘正龙递给一瓶绿茶,刘正龙还没接住,丁山就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刘正龙原以为丁山没站稳,推了一把,只听得“嗵”的一声,丁山的身子就扎在树荫下。刘正龙扶起丁山,丁山已经不说话了,而且尿了裤子,刘正龙感觉情况不好,急忙给丁山的老婆鞠玲玲打了电话,叫她赶快叫上个司机来,丁山昏厥过去了。

                         四

    刘正龙松开手臂放开了搂在怀里的鞠玲玲,鞠玲玲低着头,眼泪刷刷像屋檐的雨水一样淌下来。

    看着这个泪眼婆娑的女人,刘正龙感觉自己刚才是搂了一个烧红的洋芋,他懊恼自己,是神使鬼差半路不回家来到鞠玲玲的身边,鞠玲玲咋就听出了自己的声音,打开了卷闸门,把他一团愚昧的身子像火焰一样放了进去。

    鞠玲玲看着刘正龙狠命抽烟,手不停的颤抖,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又一次涌了上来。她爱怜地看着刘正龙,而刘正龙有意识的躲过鞠玲玲灼热的目光,望着外面的夜色。刘正龙坐在凳子上,鞠玲玲紧紧靠着他,一歪头,一缕头发掠过刘正龙的脸颊,刘正龙鼻子里钻进一种异样的清香,不像老婆贾菊花身上的那种腋臭。

    鞠玲玲的体香直抵他的魂魄吧。

    夜深了,月亮快要落下去了,东方的星光和夜色在村庄的上空盘旋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刘正龙和鞠玲玲就在这个漩涡里喘着粗气!




[ 本帖最后由 曹国魂 于 2011-6-24 16:33 编辑 ]
2#
发表于 2011-6-24 20:56 | 只看该作者
作品正如题目“漩涡”一样,富有寓意。
细节细腻有张力
3#
发表于 2011-6-25 06:58 | 只看该作者
语言有艺术表现力,人物塑造丰满。好小说。
4#
发表于 2011-6-25 07:33 | 只看该作者
曹版的小说值得一读。

文中有些错别字,如:眼镜慢慢地闭了上去
5#
发表于 2011-6-25 10:29 | 只看该作者
提起,再细读
6#
发表于 2011-6-26 11:04 | 只看该作者
情感的漩涡照吞噬人的不仅是身体,重要的是灵魂。
7#
 楼主| 发表于 2011-6-30 17:32 | 只看该作者
谢谢各位老师批阅和鼓励!
8#
发表于 2011-7-1 17:04 | 只看该作者
好看得很啊。
9#
发表于 2011-7-1 17:41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6-24 20:56 发表
作品正如题目“漩涡”一样,富有寓意。
细节细腻有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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