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儿圆圆

geng167

                                                        肚儿圆圆
　　
　　                                                 文/梅林
　　
　　月桂肚子一年多没动静，把个老娘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怀上了，又恰逢哥哥类风湿发作，一家人着急上火的，只好瞒着老娘。跑遍了周边的县市医院，哥哥的病也没治好，到了暑假反而更厉害了。嫂子打听到外省有专科门诊，就丢下才岁把的侄子，带着哥哥去了。月桂看娘家实在忙，就搬了去住，强撑着帮老娘烧饭洗衣。
　　
　　月桂怀孕已有四个多月了，肚子渐渐地显出来。她本来个子就不高，站在砖砌的灶台边，把脚踮得高高的，艰难地搅着锅里的稀钣。一直蒙在鼓里的老娘，这时也看出了端倪，接过锅铲，嗔怪着自己的女儿：“都这个样子了，还要瞒着你老娘啊！”月桂故作轻松地说：“还早着呢。”说完要拿回锅铲。老娘有些生气了，压低声音说：“你老实歇着，别跟我犟！”
　　
　　家里诸多不顺，月桂怀上了孩子，倒给了老娘不少的欢喜。老娘想着法儿，弄些新鲜的鱼肉，把女儿好生服侍着。月桂想吃酸的，自己摸到山上去，摘那野杨梅吃。老娘知道了，好一顿痛骂：“那东西哪干净？要是弄得不好，把蛇胞也吃了，那还不要命？”也不憋屈了自己女儿，捞起老坛里的腌豆角，洗出黄亮亮的一大把，用上好的茶籽油炒了，吃起来满有味儿的。如此以来，月桂的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一天大过一天，圆得跟西瓜一样。
　　
　　月桂闲了下来，就只能挺着个大肚子，在堂间转来转去，顺带看着满地爬的小侄子。老娘对着月桂的肚子，左看右看的都觉得不对劲，自言自语地说：“未必是个女伢？”忙问自己女儿：“小东西踢得厉害啵？”月桂说：“夜里踢得凶些。”老娘响亮地说：“那就还是个男伢！”月桂明白老娘心思，就说：“都么事时代了，还尽想着男伢啊？”老娘说：“你这个鬼女，管早不要说这话。‘上阵父子兵’，哪能没男伢呢？”
　　
　　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哥哥还是没了。老娘拍着棺材，边哭边说着：“我的儿啊，你就这么走了，叫你老娘以后怎么过啊？”老娘好几天水米不进，一直就念叨着这样的话。月桂让老娘靠在自己身上，劝慰着：“哥哥走了，不是还有我吗？”哥哥的丧事才办好，老娘就又病倒了。月桂将老娘接到自己家里，从镇医院请来医生，定期给老娘打点滴。学校开学了，月桂请了产假，却不得休息。好在老娘身体还算硬朗，很快就能进点流食了，月桂就买来老母鸡，用土钵熬了汤，坐在老娘床边，一勺勺地喂给老娘喝。老娘摸摸女儿的大肚子，又把女儿的头搂在怀里，心疼地说：“我的儿，可苦了你了。”
　　
　　月桂已有八个多月的孕期了，走路上医院很不方便，镇医院妇产科的金医生，就主动来给她做孕检。金医生手里都拿着一个木头做的长怅的听音器，贴着月桂的肚皮细细地听，听完了就吩咐：“胎位还算正，可不能乱动了。”要是遇到月桂老娘也在，怕老人家担心，女医生会笑着说：“小家伙正闹得欢呢！”老娘会错了女医生的意思，笑着说：“你也知道是个小子啊？”女医生说：“女伢也不错啊。你看你这个女儿，对你老人多好，胜过好多男伢呢。”
　　
　　月桂肚子那么大，生产起来难度很大。临产那天，金医生几乎寸步不离，正在值班室吃着晚饭，月桂肚子突然痛起来，金医生丢下饭碗就赶过来，通知其他医生准备手术。金医生拉着月桂的手，不停地说：“用力！用力！”月桂大汗淋漓，但看到金医生这个样子，也就不觉得太痛了。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哇哇声，月桂顿觉身体被抽空了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却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月桂到底生了女孩，知道金医生兼管计生工作，早就对她许诺：“一定遵守国家政策。”金医生当然相信月桂，怕就怕月桂老娘会反对。月桂对金医生说：“老娘的工作我来做。”回到家里，哄得老娘开心了才说：“我只要这一胎了。”老娘狠狠地说：“你敢——”她撅着嘴说说：“女伢不是一样的吗？”老娘冲着她嚷着：“哪能一样呢？你这个鬼女！”她搂着老娘脖子说：“好好好，不一样，行了吧？”老娘“哼”了一声，说：“这还差不多。”
　　
　　已是初冬时节了，老娘隔不上几天，就会赶好几里山路就要来月桂家，用火盆把房里弄得暖暖的，给娃儿洗澡换衣裳。爱美的月桂，生过孩子后，坚持做着运动，那生过孩子留下的凸肚子，就渐渐平复下去了。趁着老娘在，她悄悄地去了医院，让金医生给自己上了节育环。而老娘呢，好像忘了自己说的话，把才生下的小东西，当心肝一样待着，再也没有提过“要个男伢”了。
　　
　　

[ 本帖最后由 geng167 于 2011-9-27 16:08 编辑 ]

南山菊

女孩是贴心的。好久不见，问好梅林老师。

一颗孤独

二人用心皆良苦。

丹青引

喜欢语言。口语化的，生活的，和故事很贴合，对话语言更是如见人物，个性、表情。
说的这么散，是瞬间感觉到的。一般瞬间感觉都是能记住印象深的。
人物心理转换也自然。
温情的，现实的。很喜欢这个故事，这么写小说。

曾棠

语言通俗，故事新颖。支持

刘满园

一篇精彩的小说，写得更细腻，更滋润，更鲜活。

暴雨迎风

原帖由 丹青引 于 2011-9-27 10:56 发表
喜欢语言。口语化的，生活的，和故事很贴合，对话语言更是如见人物，个性、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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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心理转换也自然。
温情的，现实的。很喜欢这个故事，这么写 ...

同感，支持！！！

荦春

很生活化，口语化，细腻，鲜活。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