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没了

黄觉非

一
孩子！孩子！
我的孩子没了

象琼脂的空气，象粘稠的鼻涕
滑腻的溶液浸泡着我们的日子
男人：夜抚女人滑腻的曲线
春晚联欢，我们鼓掌一对相声演员的滑稽
谁笑得前仰后合，那是脚下滑如薄冰
谁倾泻泪水，滴滴滑如珠玉

竹篮打水，我们被编成篮子
猴子捞月，月亮象勋章又象银币
地球引力之手，拽扯溜着润滑剂的我们
滑入太空的飞船，梦寐与王母娘娘同居
明天新闻：宇航员刚刚登陆火星尿尿
这滑腻的尿液，象干旱火星的一串春雨

我眼睁睁着望着：抱不住的孩子滑入深渊
幼儿园铃声悲怆，空摆着一张孩子的椅子
孩子的爷爷奶奶，痴痴地守望空荡荡的园门
我的孩子没了，你们滑腻日子戛然而止

谁展开莲朵般的细手，掬来大漠流沙
涩住这江河般横溢，口涎般滑腻的液体
我望见江面，漂满了滑向深渊的孩子
那斜眼的渔夫，只顾向江面撒网捕鱼

我的孩子没了，渔夫捞上来这么多鱼虾
吃鱼的孩子聪明——鱼吃了我们的孩子！
我们夜夜做爱，床上翻云覆雨
口服避孕药的女人，瘪着空荡荡的肚子

小时候我吃鱼：我太聪明
鱼吃了孩子，吃鱼的我吃了孩子
我怀抱着吃剩的书包，硌牙的玩具和铅笔
我们一群聪明人，吃了自己的孩子！

二
没了自己的孩子
灿烂的母亲黯然失色
母亲寡居的春闺黯然失色
大地！空悬口涎般池塘的镜子

早晨，我喝牛奶
那牛妈妈没了孩子
一枚鸡蛋，我吞了鸡妈妈的孩子
鸡妈妈牛妈妈,我把你蒙在鼓里

那么，谁把我蒙在鼓里
谁蒙了太阳，它抚爱的地球没有生育
焀岩喷发，地球的肚子越来越瘪
群山雪乳如簇，沃野潮湿没有种籽

母亲黯然失色，多情的女人多余
鱼贯而来的男人，在黑暗中碰壁
女人围成的黑牢，柔软的腹部嵌满肚脐
碰得头破血流的男人，摸不着海洋和陆地

我听见风声嗖嗖，雨声淅淅沥沥
海浪牙齿雪白，吞噬百孔千疮的礁石
孩子的那盏灯呢：在海面的风雨中摇曳
故乡璀灿的城邦，爬满海草和章鱼

没有孩子，谁来照亮母亲
谁来照亮多情的女人和头破血流的男人
照亮密林中的墓地和列祖列宗的牌位
照亮众鸟濒危的天空和聪明人的世纪

没有孩子的母亲叫做母亲么？！
象没生育的宫女，那是犒劳帝王的工具
我看见如云的宫女，围绕帝王的龙床
宫墙外男人们扛着种籽，找不到播种的土地

土地荒芜，王国没有王子
我们沐猴而冠，扶上金銮殿的龙椅
猴子率领我们，浩浩荡荡来到岸边
我们提着蓝子,扮演猴子捞月的肥皂剧
鱼鳞闪闪围聚,鱼妈妈带着孩子
它们没看见人,把我们叫做猴子

三

千年后会发生什么事
千年之后,月亮会分娩我的孩子

李白举杯,邀明月做他的妻子
月亮给李白孕育了:脍炙千古的诗句
多情的月亮,可怜你丈夫个个命薄如纸
月色如泪,倾洒李白江畔的墓地

月亮啊,请原谅我也未与你白头偕老
请把我俩的孩子,哺育成东方鱼肚白的晨曦
看见这闪光的孩子,人们会念叨她的父亲
象念叨古代的诸贤,和辛亥珠玑般的先驱

想起结婚那天,万人空巷
我向那些未能迎娶月亮的同胞,致深深的歉意
你们没看见我,也没见我的娘子
只见一个痴汉,走街串巷扛着巨石

千年之后,再没聪明人吃孩子
孩子的动物园,圈养着几只叫“聪明人”的猴子
孩子啊，这些猴子会用QQ聊猴语
——请向你的祖先，扔一包瓜子！

清明雨。老师带孩子来到墓园
这里葬着月亮薄命的丈夫，满天星光熤熤

万里山水

悲悯的情怀，延伸的想象，在耐心的叙述中纵横与拓展。

祥萍

请救救孩子，这是前人的声音，得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