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爱情泪，青春味

梧桐细雨

　　　　　　　　　　一

　　下午两点，沈昕双手勾着岳小桥的脖子，躺在他的怀里不想起来。岳小桥从沈昕的头下腾出一只手，拉开床边的窗帘。三月温和的阳光从窗外溢进来，洒了一地。

　　得起来去上课了。岳小桥贴着沈昕的耳朵轻声说。

　　不想去上。沈昕噘着嘴说，双手勾着岳小桥的脖子更紧了。

　　这门课不是你们的主干课吗？还是去吧。岳小桥一只手让她枕着，另一只抚摸着她的头发。

　　沈昕皱着眉头，像一条泥鳅一样在岳小桥的怀里倒腾着，又猛地窜上去，咬了岳小桥的下嘴唇一口，痛得他“嗷嗷”直叫。两人又打闹了一会儿，沈昕才怏怏地起身去上课。

　　沈昕有自己的宿舍，但她更喜欢在岳小桥这里午休，枕着岳小桥的大腿，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没有睡着，磨蹭到两点多钟然后去上课。岳小桥就更没法睡了，不过他下午很少有课，常常可以在她走后稍微躺一下。

　　岳小桥站起身，活动一下被沈昕压得微微麻了的双腿。他打量着自己别致的小窝，呼吸着早春太阳的味道，感受着沈昕留在屋子里的气息。岳小桥几乎陶醉在这种幸福安逸里。

　　岳小桥拉下窗帘，想睡一会儿，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他盯着天花板，思绪像野马在草原上驰骋。想到一些事上，他不禁笑出声来。

　　岳小桥从小到大脑子里时不时会生出些想法，他认为他的这些“思想”是不刊之论，然而这些“不刊之论”往往在后来被实践证明是错误的。比如说他第一次看上电视时，断定电视机会把收音机和电影院淘汰掉，在农村也的确是这样的。当他来到省城上大学后，才发现电台依旧有大量的听众，连他自己也买了台“德生”收音机；而电影市场更是欣欣向荣，美国大片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岳小桥自认为是个有抱负的人，想干一番大事业，然而又时常冒出过一种平淡、与世无争的生活的念头，就像现在，满足于这种安逸之中。说到爱情上，这种理论与现实相悖的事就更平常了。一直以来，岳小桥总以为自己理想中的恋人是文静、小鸟依人的那类，当他遇上活泼、热情奔放的沈昕时，发现自己又一次错了。

　　岳小桥又一次打量着自己的房间，十来平米，席梦思、写字台、书架、衣柜、电脑桌，余下的地方就不多了，简简单单的几件东西摆得恰到好处，使这个小空间精致又温馨。岳小桥的专业是法学，却在文学上颇有造诣，是个小有名气的写手。以前住在宿舍里，晚上常常赶稿子，开着台灯，把键盘敲得“噼啪”响，很影响室友的休息。虽然他们没说什么，岳小桥还是过意不去，今年一开学就搬出来住了。

　　岳小桥的女朋友沈昕是学艺术设计的。那次岳小桥被学校的一个文学社团请去作报告，完事后看到一个女孩子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

　　我叫沈昕，能交个朋友吗？女孩大方地伸出一只手来，我最喜欢看杂志了。

　　很……很高兴认识你。岳小桥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去握她的手，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脸有点红了。

　　沈昕盯着岳小桥“咯咯”直笑，岳小桥的脸就绯红了，随口说你都看哪些杂志呢。

　　女友啦花溪啦瑞丽啦等等等等，我最喜欢榛生、雪小禅、菊开那夜他们写的爱情故事。沈昕说话像放鞭炮一样，一个大圆盘，还不断线的那种鞭炮。

　　那种小资文字我可写不来，我写的文章都很土气。岳小桥笑着说。

　　是吗？你人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土气哟！不是有个成语叫“文如其人”吗？沈昕依旧瞪大眼睛看着他，“咯咯”笑着。

　　岳小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到现在他还有点纳闷，自己平时跟女生打交道可是一点都不怵头的。更纳闷的是，他怎么会跟沈昕好上了呢？岳小桥依照自己的“理论”，本来不打算在大学谈恋爱，他的“理论”是这样的：我要找一个有档次的女朋友，但依现在自己的条件几乎是不可能找得到的，而找一个档次不高的自己出人头地后肯定会不甘心，既然这样，现在该做的事就不是找女朋友，而是通过奋斗来提高自己的档次，给自己增加砝码。看起来的确是无懈可击，不过岳小桥在遇到沈昕后，就把它抛在了脑后……

　　　　　　　　　　　　　　　　　　　　　　　

　　　　　　　　　　　　　 　二

　　岳小桥坐在草坪上等沈昕时，林琳抱着一摞书路过。

　　在等她呀？林琳微微一笑。

　　在等你不行吗？岳小桥笑着说。

　　我哪有那个福气。林琳脸有点红了。

　　呵，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去啊，我请。

　　算了，我还是不去妨碍你们了。林琳笑着走了。

　　林琳住在岳小桥的对门，新闻系的。她得知这位邻居是个文学青年后，特意过来求教。林琳一脸虔诚地说，我从小的志向就是去电视台做节目主持人，但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内涵，所以想多读点文学作品，请你多给与帮助。

　　“没有内涵”是林琳的一种谦虚说法，她其实是个挺优秀的女生，长相、成绩都很好，尤其说得一口漂亮的英语，在某次全国性英语演讲比赛中夺得二等奖使她轻易获得了保送读研的资格。

　　岳小桥向她推荐一些好的作品，她总会从图书馆借来认真地阅读，读完后还会跟岳小桥交流自己的读书心得。岳小桥也乐意跟这样一位漂亮、勤奋又与自己有共同爱好的女生交往，俩人很快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看着林琳远去的背影，岳小桥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等的人为什么不是林琳呢?如果他没遇到沈昕，或者如果他先遇到林琳，他会和林琳在一起吗？如果……

　　岳小桥这样“如果”、“如果”地假想了一阵子，不免有些失落：这种设想是毫无意义的。人的一生也就是这样的，只有事实，没有如果。如果有“如果”的话，岳小桥完全可能不会降生在这个地球上。而事实是岳小桥来到了世上，上了大学，还发表了上百篇文章；事实是他先遇上沈昕，他跟沈昕好上了，他现在在等的就是沈昕。

　　在发什么呆呢?沈昕在岳小桥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岳小桥对沈昕这种没轻没重的手法有点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还没打铃吧？你怎么就下课了？岳小桥一只手揉着肩膀，问。

　　，我趁老师没注意溜出来了。没吃早餐，快把我饿昏了，赶紧吃饭去。

　　走到那家他们常去的小餐馆前，沈昕不想进去了。我改主意了，我们还是去吃KFC吧？沈昕扭过头看着他。

　　正闹“禽流感”，人家都避开鸡鸭什么的，你倒好，跑着去送死。说出“送死”两个字后，岳小桥有点后悔了。

　　果然，沈昕生气了，你不去我去，我吃饱了死了也做个饱死鬼，你吃粗茶淡饭长命百岁好了。说完扭头就走。

　　昕。岳小桥跟上去轻声叫着。

　　沈昕转过身，看着岳小桥一会儿，“噗哧” 笑了，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前走。

　　肯德基餐厅里不见了繁忙拥挤的景象，只有稀稀疏疏几个顾客，吃得不是可乐、冰淇淋，就是薯条、汉堡包。沈昕却要了一大堆食物，包括鸡翅、鸡块和鸡腿，惹得服务员都用怪怪的眼神打量她，大概是对她既佩服又感激。沈昕对岳小桥声明：如果怕死就别吃。

　　岳小桥看着沈昕大快朵颐的样子，觉得好笑。喜欢她的什么呢？爱一个人难道真的没有理由吗？岳小桥在心里琢磨着。

　　以前岳小桥认为，对一个人的爱总会落到某一点上去，或者是他的外表迷人、或者是他的才华吸引了你、或者是对他的财富感兴趣，等等，绝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这样的话，也就无所谓永恒或者说绝对的爱了。比如你因为某人的相貌而爱上了他，那么当你遇到一个相貌比他更好的人，你完全有可能抛弃对前者的爱而选择后者。同样的，你完全有可能也有理由，去爱上一个比你现在的恋人更有才华或者更有家当的人。对此，岳小桥有切身体会。岳小桥写的文章中有一部分是纪实稿，采访过一些女明星，她们无论是长相还是才艺都是出类拔萃的，岳小桥心想男人见了没道理不会喜欢上她们，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没道理拒绝她们而固守着身边的某个普通女人。

　　那么他自己呢，为什么遇到过不少优秀的女孩子，却唯独迷上了她呢？

　　沈昕见岳小桥只是悠闲地吸着可乐，递过来一只鸡腿，真的怕死呀？没事的，吃吧，不吃下午就得饿肚子了。

　　岳小桥说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就行了，秀色可餐嘛。

　　那以后有了家，你天天看着我，家里可以省好多饭菜……沈昕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低下头，装作在认真挑选好吃的。

　　在回学校的路上，沈昕想起了一件事，昨天我去广告设计培训班上课时，那老师披着齐肩的长发，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子，两个小时里至少有一半时间盯着我看，搞得我莫名其妙，还以为你趁我午睡时在我脸上画了乌龟呢。

　　岳小桥笑着没吭声，每个女的都爱讲这样的事，来体现自己的魅力，满足作为女性所必需的优越感。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岳小桥和沈昕在操场上散步时，沈昕又提到了那位老师，今天上课时，我对他不客气了，他盯着我看多久，我也睁大眼睛瞪他多久，最后他不好意思了，脸红了，讲课也结结巴巴的。沈昕得意地说。

　　呵，那老师多大了？岳小桥问。

　　年轻着呢，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也还顺眼。

　　当沈昕第三次提起“他”时，岳小桥正在电脑上改一篇稿子，感觉一个词用得不妥贴，删去后正要键入另一个词时，听到沈昕的说话，心里一颤。

　　沈昕说，我们今天说话了，是他主动的，原来他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因为在业内小有名气，被这家培训机构请来兼职授课。

　　岳小桥抬起头往窗外看，天空有点阴沉，像是要下雨了，有风吹进来，拂面而过，感觉得到一丝凉意，毕竟还是早春，乍暖还寒。

　　岳小桥的视线再移回屏幕时，却怎么也想不起要键入一个什么词了，手指在键盘上无所适从。

　　他邀请我去他公司看他设计的作品，你说我要不要去呀？沈昕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有些事，还是，你自己……决定吧。岳小桥想了想，说。



　　　　　　　　　　　　　 　 　三

　　沈昕走进创奇广告公司时，张华正在跟几个客户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交流自己的创意。看着张华优雅地打着手势，头发一甩一甩的样子，沈昕心中萌生了些微莫可名状的东西。

　　张华发现沈昕站在大厅中央时，呆了半晌，随后忙不迭地把沈昕引进自己的办公室，正要说话时，意识到了刚才的失礼，又匆匆跑出去跟客户道歉。

　　看着这一幕，沈昕抿嘴笑了。她注意到四面墙上挂着不少广告作品，应该是张华的得意之作，有几幅她曾经在晚报上看到过，印象颇深。

　　怎么样，这些设计还过得去吧？张华安顿好客户后走进来，递给沈昕一杯水，不无得意地问。

　　沈昕微笑着，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想：还真有两下子！

　　张华血液里有着放荡不羁、特立独行的因子，天生具备艺术家气质。师大美术专业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固定的工作，靠替各种杂志画插图和漫画谋生，不思谋挣钱，也没有成家的打算，大部分光阴都被他的散漫给消磨掉了。直到去年，大学时代就谈上的女友忍无可忍了，下了最后通牒：再不结婚就分手。张华不是不想跟女友在一起，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不羁性格，怕结婚后不但不能做一个称职的丈夫，反倒会禁锢自己的天性。在女友和双方父母的几重压力下，张华只好勉为其难。张华明白，既然有了家庭，就得承担起这份责任，于是结束了自由职业生涯，在创奇广告公司谋得了一个职位，并且很快以他的才智打开了局面。

　　当他在培训班的课堂上不经意间发现沈昕时，心里咯噔一下：多有魅力的一件艺术品！

　　这个下午，张华在他的办公室，向沈昕大谈特谈广告设计这门艺术，大有倾囊相授的意思。沈昕呢，没有了往日的张扬，静静地听着，略带微笑，间或点点头，或者扬起眉头，好像在说“是的。”、“是吗？”

　　当这层楼中各办公室的关门声接连不断地传入沈昕的耳中时，房间里的光线看着昏暗下去。沈昕不得不打断张华的演讲。张华征了征，有点失望，显然意犹未尽。

　　我手上有一个广告活，正缺少一个平面模特形象，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愿意跟我合作吗？张华迅速调整了思路，问道。

　　我哪个地方合适啊？

　　我觉得你长得虽然说不上有多么多么漂亮，但你身上有一种很吸引人的东西，不一定是气质，我感觉是一种流动的东西，你是那么多人当中最吸引……我的。张华想了想，说。

　　我，考虑一下吧。张昕说完后，拒绝了张华送她回学校的建议，快步走出了公司大楼。

　　走在街上，华灯初上，车流如梭，沈昕有点茫然，干脆停下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



　　　　　　　　　　　　　 　 　四

　　中午，沈昕像往常一样躺在岳小桥的怀里休息。想了想后，沈昕跟岳小桥提起了拍广告的事。岳小桥很赞成，笑着说，这是一次很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说不定一颗广告明星从此冉冉升起了呢。

　　出乎岳小桥的意料，沈昕没有表现出欣喜，反而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沈昕问，如果我离开你，你会伤心吗？

　　岳小桥心中隐隐作痛，这样的问题沈昕以前问过好几次，每次岳小桥都会说：应该不会的吧，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嘛，更何况在我的周围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每次还没说完，身上就落下了沈昕雨点般的小拳头。

　　沈昕说得是玩笑话，岳小桥的回答倒未必不是心里话，根据他的“理论”，这种想法是完全合理的。

　　这次却不同，岳小桥的心沉重起来，他感觉出了沈昕的心事。一阵沉默后，岳小桥好像是在喃喃自语：如果你走了，我会很伤心，很伤心……

　　沈昕没有抬头看岳小桥的表情，但从话语中能够感受得到那份沉重，心里也一阵难受。

　　下午，林琳过来约岳小桥一道去图书馆借书。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颇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岳小桥不禁有些得意，心想他和林琳也是很般配的一对。想着想着就有点飘飘然了，笑着说，林琳你这么出色身边一定有N多追求者吧。林琳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岳小桥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份柔情。林琳对他有意思岳小桥早就感觉到了，有时岳小桥也不是没有冒出过一些想法。如果跟沈昕分手了，和林琳在一起，说不定更有味。岳小桥现在就这样想着，不过他很快打断了思路，觉得自己有点龌龊。

　　岳小桥上中学时文学功底就不错了，进入大学后又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上下了一年的苦功夫，自己写文章后就不怎么阅读了，所以每次和林琳去借书其实是帮她当参谋，自己并不借，最多站在书架前翻一翻新到的书。

　　今天岳小桥帮林琳挑好书后，自己也想借几本书，一些作品在他的脑袋中打转：《人生》、《男人的风格》、《爱，是不能忘记的》……

　　回来的路上，林琳问岳小桥借的是些什么书。岳小桥说都是写爱情的，感觉读了很有启发性。林琳说你既然读过了，怎么又借呢。不同的时侯读，会有不同的领悟吧。岳小桥说。

　　岳小桥跟林琳讲了《人生》的故事梗概。林琳听完后怅然若失，显然她深深受到了故事情节的感染。过了一会儿，林琳问岳小桥，如果你是高加林，你会这么做吗？

　　读过这本书的人都喜欢问这样的问题，岳小桥以前是怎么回答的呢？应该会吧，这样做是合理的，甚至看起来是明智的。但现在呢？岳小桥犹豫了，想了一会儿说，也许会吧。

　　岳小桥本来还想说这些书其实最主要不是写爱情的，而是写生活，《人生》中高加林悲剧的造成，根本原因不是他对爱情的不负责任，而是他背叛了生活。想了想，岳小桥还是打住了。



　　　　　　　　　　　　　　　 五

　　沈昕是一个人去创奇广告公司的。临走前她对岳小桥说，你陪我一起去吧？岳小桥想了想说，我可能不行，深圳一家杂志的编辑过来组稿，明天就要回去了，下午我得去宾馆跟他碰个面。

　　沈昕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执拗。岳小桥心里有点悲凉，又后悔自己说的话了，他手上并没有合适的稿子可以给那位编辑，碰面可去可不去。他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理在作祟，使他拒绝了她的请求，不过如果沈昕再坚持一下的话他想他会答应去的，但是沈昕说，我一个人去也无所谓。

　　这个周末的午后，天空格外晴朗，空气中纤尘不染，阳光透过桔黄色的玻璃窗折射在沈昕的身上，流光溢彩的，使沈昕感觉亦幻亦真。

　　沈昕心情舒畅，因为张华围着她殷勤地忙碌着。熟练的化妆师终于在沈昕身上精雕细刻完毕，把她引到一面巨大的镜子前。境中的少女一袭白色，唇红齿白，顾盼生辉。这是我吗？沈昕没想到妆扮后的自己这么超凡脱俗，更加觉得身处幻境之中。

　　沈昕要摆的造型是敞开双手，满脸幸福地趋向前去，要拥抱着什么。张华让沈昕自由发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沈昕刚开始有点拘谨，不过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忘情地舞动着。沈昕天生是个灵动的人儿，把张华给看呆了。

　　有时侯一瞬间发生的事对一个人的影响往往是一辈子的。在他的办公室里，张华在一瞬间把沈昕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令还未从拍照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的沈昕感到窒息。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我的整个魂儿都被你勾去了……张华一边说着，一边疯狂地吻着沈昕的嘴唇。沈昕一阵阵晕眩，本能地挣扎着，躲避着，最后终于被张华的表白和亲吻软化了，沉浸在一片巨大的幸福之中，主动迎合着张华炽热的吻……

　　就在两人把整个世界都忘了的时侯，沈昕的手机响了。沈昕尴尬地推开张华，掀开机盖一看，岳小桥打来的。

　　我现在在火车站附近，你的事弄得怎么样了？岳小桥问

　　好……好了。沈昕嗫嚅着。

　　你在哪呢？我过来接你吧。

　　在哪呢？沈昕还没晃过神来。

　　八一路口。张华在一旁说。

　　谁在你旁边呀？岳小桥听到了。

　　他。沈昕说完这话后悔得要命，忙说，你在那等着吧，我打车过来。

　　谁呀？等沈昕挂掉手机后，张华问。

　　他。沈昕乜斜了张华一眼。

　　沈昕老远就在车上看见岳小桥站在车站的广场边上，岳小桥总是风度翩翩的，立在哪都显眼。车靠近广场时沈昕把岳小桥招上车，吩咐司机左拐回学校。两人都有心事，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岳小桥没问拍广告的事，沈昕也没说，好像今天根本就没发生过这事似的。车不久就到了校门口。

　　岳小桥说我们去吃饭吧，沈昕摇了摇头。岳小桥说那你去我房间吧，前天在超市买的熟食还没吃完呢，沈昕踌躇了一下，说我累了，要回宿舍睡觉。

　　晚上，沈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想起下午与张华在办公室的疯狂，沈昕有点着迷。岳小桥从没这样露骨地向她示爱过，也从没这么炽烈地吻过她。岳小桥是那么的优秀，又把她当成大熊猫一样珍爱着，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平淡如水、波澜不惊，这使她偶尔感到有点压抑。不过每天上课、看杂志、与岳小桥厮守，日子倒也在充实中过得无忧无虑。然而下午经历的事再次点燃了她心底的某些幻想。

　　沈昕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地从岳小桥的房间，从岳小桥的身上转移开去。



　　　　　　　　　　　　　　　　 六

　　懵懵懂懂地，沈昕向岳小桥提出了分手。沈昕还没理出个头绪，这些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了，生命中一下子闯进来一个陌生人，一下子投身到了一段热恋之中，而在昨晚，人生里又发生了一次莫大的转变－－由女孩变成了女人。这个转变过程，沈昕就像做了一个梦一样，她只能隐约记起一阵剧痛，之后她看见床单上绽放着一朵罂粟花，鲜红得眩目，张华紧紧地搂着她，激动不已。

　　整个晚上，沈昕心头堵得慌，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也觉得委屈了另外一个人，最终眼泪决了堤似地往外流。哭过之后，沈昕的脑海中不断出现岳小桥的身影，岳小桥清瘦的脸、岳小桥忧郁的眼神、岳小桥轻轻的吻。沈昕感觉身上一件宝贵的东西就要失去了。

　　沈昕决定向岳小桥提出分手，她知道这样会刺痛他，但不这样的话则是对他更大的伤害。　　

　　沈昕进来时，岳小桥正在电脑上敲一篇文章。

　　沈昕挨着床沿坐下。看着这个小空间，沈昕鼻子有点酸，她赶紧说，小桥，我们……分……手吧！我已经……不爱你了……

　　啊。岳小桥抬起头，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又转过身，看着沈昕。

　　嗯。岳小桥平静地说，脸上甚至略带着微笑。

　　就这样结束了吗？岳下桥的冷静让沈昕不知所措，呆坐在那。

　　如果没别的事你先回吧。我现在有点忙。岳小桥缓缓地说。

　　沈昕还想说什么，见岳小桥已经转过身去对着电脑屏幕，就打住了，迟疑了一下，悒悒地走出了房间。

　　岳小桥在电脑前呆坐了半个小时。

　　听到沈昕说分手，岳小桥的心一阵痉挛。尽管他此前有了预感，但还是被这个信息惊呆了，想发作，又强忍着，那不符合他岳小桥的作风，他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神态自若、不失风度。

　　思绪的紊乱是短暂的，条分缕析是岳小桥的长项。现在，事情变得再简单不过了，不就是她不爱他了，要分手嘛？多么平常的一件事。没有永恒的爱，这是岳小桥早就明了的道理。而她沈昕呢，也不是他理想中的爱人。没有什么可惜的，更何况自己以前不是一心要找一个有档次的女友嘛？分手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自己这么优秀，青睐他的女孩子中好些都不比沈昕逊色，像林琳，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对，明天就跟她约会，开始新的生活……

　　这样想着，岳小桥的心情舒畅极了，开始在键盘上运指如飞，这篇文章要投给一家大杂志，稿费可是一字一元。

　　　　　　　

　　　　　　　　　　　　　　　 　 七

　　第二天一大早，岳小桥还真去找林琳了。他约林琳一起出去玩时，林琳正抱着书准备去上课。

　　今天又不是周末，为什么出去玩啊？她呢？林琳看着他，一脸疑惑，她知道岳小桥很少翘课，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她……我们分手了，呵。岳小桥毫不隐讳。

　　林琳不作声了，默默地放下书，换上一双运动鞋，往背包里装进一些零食，然后看了岳小桥一眼，走吧。

　　坐在车上，林琳很少说话，她怕触痛岳小桥，倒是岳小桥兴高采烈，摊开地图说着先去哪里哪里再去哪里哪里，大有一日游遍这座古城的意味。林琳见岳小桥这样，慢慢地也活跃起来。

　　这一天他们马不停蹄，上午去爬了山，下来时在江边上坐了一会儿，中午在著名的小吃一条街混饱了肚子，下午去了海底世界。岳小桥本来还想去坐摩天轮，但是，天断黑了。

　　俩人都玩得很开心。以前俩人从没一起出去玩过，这次出游使他们一下子变得亲近了。有那么几次，岳小桥还紧紧攥着林琳的手，林琳也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楼道口他们互相道别，然后向左转，向右转，颇有点戏剧色彩。

　　靠在床头，岳小桥的心慢慢地从白天的兴奋中沉淀下来。岳小桥感觉房间越来越空旷，一股悲怆的气息慢慢包围了他。他想沈昕了，想得心里发慌。他没想到一个瘦小身躯的离开，会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岳小桥越来越难受，只好走出房间，去敲林琳的门。

　　林琳热情地把岳小桥让进来，亲切地望着他，娓娓地谈着她最近的阅读体会。

　　岳小桥心不在焉地听着，渐渐地，眼圈红了，眼睛湿润了。

　　林琳心里酸酸的。

　　岳小桥情绪有点失控，轻轻地把林琳揽在怀里，越搂越紧，滚烫的泪珠滴在她的额头上。

　　你们……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林琳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沈昕只是个贪玩的孩子，充满了好奇心，在外面疯着不肯归屋，玩倦了就会想家了。每个人都会有类似的经历……过了好久，岳小桥自言自语。

　　岳小桥想起了晓轩。

　　有一次岳小桥和两个朋友去通讯市场买手机，晓轩是一家店面的柜台小姐，清纯得像韩剧中的女主角。岳小桥不自觉地跟她搭上了话，到后来两人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过了大半年，有一天岳小桥正在吃饭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问岳小桥知不知道她是谁？岳小桥认识的人五花八门，自然不知道她是哪个。对方又说你以前经常给我打电话，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岳小桥还是不知道，他每天都要给好些人打电话的。对方有点火了，大声说我是晓轩呀，去年卖过手机给你，不记得我算了……不等对方挂机，岳小桥赶紧说，记得了记得了，是你呀，我们见个面吧？对方说好呀，我现在住在“锦绣花园”，离你们学校很近的，你到那个肯德基门口来好吧？

　　其实岳小桥是更加迷糊了。他是认识晓轩，但他从没给她打过电话呀。然而每个人都希望在平淡的生活中能有些偶遇或者邂逅之类的事情发生，更何况是有着文人浪漫气质的岳小桥，所以岳小桥约了她见面。那时他还没遇上沈昕。

　　他们见上面了。站在面前的晓轩对岳小桥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岳小桥只记得晓轩清纯可人，眼前的她化着浓妆，没了清纯的影子，不过倒是更加亮丽了，身上珠光宝气的，颇有点高贵的架式。

　　这次他们没说多少话，晓轩的话大多自相矛盾，一会儿说在电视台上班，一会儿说是搞宽带网络的，一会儿又说在上学。再加之从售货员一下子变成了阔小姐，岳小桥猜想晓轩是被人包养的“金丝雀”。

　　此后晓轩时常给岳小桥打电话，也不管他是在上课还是在睡觉，说的事无非是她正在哪个宾馆游泳，或者正在哪个茶楼喝茶之类，言下之意是让岳小桥过去玩，当然有时也直接叫他过去玩。

　　每次岳小桥都不说过去，晓轩倒也无所谓，从不勉强，显得居高临下，她有居高临下的资本。

　　岳小桥之所以不过去玩，倒不是经过了什么理性的思考后作出的决定，而是凭着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那样做不好。有一回岳小桥挂了电话后，仔细一琢磨，认为过去玩没什么不好的，晓轩又不会把他吃了，很可能还有收获……这么想着岳小桥心旌摇荡，又把电话打过去了。

　　那时是晚上九点多钟，他们在一个繁华的路段见了面，之后也没做别的事，就坐在路旁的栏杆上聊天。基本上是晓轩一个人在讲，讲她如何爱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有妇之夫，如何做了他的情人。岳小桥说你这么小，比我还小一岁，就没想过像正常女孩子一样恋爱、生活吗？可我爱他呀，是真的爱他，虽然他很有钱，但我爱的是他的人。晓轩若无其事地说。

　　说着说着，晓轩就靠在了岳小桥的肩上。身旁不时有一对对的情侣走过，男的大都向他投来羡慕甚至不乏嫉妒的目光。

　　岳小桥拥着晓轩却一点也不感觉到幸福，反而心里很不踏实，他觉得自己浮在半空中，身边经过的情侣才是真实的，他们之间的搂抱、嬉笑那么真切、生动，让他很羡慕。

　　岳小桥拒绝了晓轩去歌厅玩通宵的建议，回了学校。看着静谧的校园中依偎漫步或者耳鬓厮磨的情侣，岳小桥觉得很舒心。

　　岳小桥感到可笑，有些事想着有味，经历过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甚至连那么回事都不是，还不如保留着那份好奇与幻想更好。

　　这以后，岳小桥就不再应晓轩之约出去玩了，晓轩也无所谓，依旧不时地给岳小桥打电话。

　　……岳小桥又想起了自己小时侯，经常踮着脚趴在家里的一个小窗户上往外看。外面是一大片农田，农田的那边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高山的那边是什么呢？岳小桥很想知道。终于有一天他经不起好奇心的诱惑，瞒着家人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翻过了那座山。岳小桥大失所望，山的那边还是大片的农田，他伤心痛哭，直到暮色中母亲找来了……

　　看着失魂落魄的岳小桥，林琳黯然神伤，他永远不会是高加林……

　　　　　　　　　　　　　　　　 　　　　　　

八

　　岳小桥在街上遇上了沈昕与张华。那天春光明媚，街上车水马龙，岳小桥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他想到什么但是一下子又记不起来了，正有点懊恼时，看见沈昕拉着张华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岳小桥想起第一次见到沈昕时，她也是这么蹦蹦跳跳的，心里一阵抽搐。

　　沈昕却没有看见岳小桥，一蹦一跳地差点撞到了岳小桥怀里。两人都尴尬极了。

　　还好吧？岳小桥马上镇静了，不过他觉得这话等于没问，看沈昕那走路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得很快活，至少不比跟他在一起时差。

　　嗯。沈昕微微点了下头。

　　张华马上看出了两人的不寻常关系，亲切地对沈昕说，你们聊吧，我先去占位子，点你最爱吃的墨西哥鸡卷好吗？然后又冲岳小桥笑了笑。

　　岳小桥感觉张华的笑里充满了挑衅，一种仇恨心理涌上心头。他笑着说，你们有事先走吧，我在等人。岳小桥听出他们要去肯德基餐厅，决定把晓轩叫出来，晓轩说过她就住在这附近。岳小桥要让沈昕看看自己过得比以前更好了，也让张华知道沈昕对他岳小桥来说不算什么，他可以换一个更漂亮的。

　　沈昕走出十几米后又转过身走到岳小桥面前，从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岳小桥，我上次拍的广告今天见报了，送给你一份。说完就走了，和张华进了肯德基餐厅。

　　看着报纸上的沈昕敞开双手作拥抱状，岳小桥心里涩涩的。

　　岳小桥给晓轩打了电话，晓轩说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给我打电话的。岳小桥笑了笑，说你出来呀我请你吃肯德基。

　　好一阵子晓轩才到，化妆去了。晓轩的确很漂亮，漂亮得让岳小桥出口恶气还足足有余。

　　快到餐厅门口时，岳小桥又后悔了，觉得这样做实在是无聊得很。岳小桥说等下再来吃吧，先去你家看看，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晓轩的家是个一室一厅，卧室里摆满了化妆品和装饰物，香味熏人。

　　俩人东拉西扯地讲了些毫无意义的话，屋子里的空气慢慢暧昧起来。很自然地，俩人抱在一起滚到了床上。接了一会儿吻，岳小桥没什么感觉，又去解晓轩上衣的纽扣，但心猿意马，一些事情在脑子里跳来跳去，解了几颗后觉得也没多大意思，又帮她扣上，说走吧去吃肯德基。

　　从昏暗的卧室里走到阳光下，岳小桥憋闷的心一下子舒畅了。



　　　　　　　　　　　　　　　 九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眼看着夏天就到了。岳小桥撤掉床上的毛毯铺上了凉席，又把电脑搬到了客厅，在空出的地方摆了一台落地扇，还把搁在墙角的纱窗给安上去了。

　　岳小桥没有写文章了，文章什么时候都可以写，稿费是挣不尽的，他决定考研，买了好几百块钱的书，他做什么事情都很投入，已经在按部就班地复习了，还计划着暑假去北京上辅导班。

　　岳小桥依旧跟林琳交往着，没有进一步发展；岳小桥也仍然跟晓轩通电话，但从不跟她见面。关于爱情岳小桥不再考虑太多，以前以为自己在爱情上是个智者，比别人看得透彻，得出了很多“理论”，现在明白自己对爱情的理解不比任何人更多，他仍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知道什么不是。

　　岳小桥把沈昕送给他的那张报纸夹在她爱看的几十本杂志中，捆在一起塞进了壁柜。这些杂志中的爱情只有故事和技巧，没有生活，生活是平淡的，看起来有点乏味，有时还很残酷,但有人说过平淡的生活是幸福得以永恒的真理所在。

　　岳小桥偶尔会想起沈昕，还在学校遇见她几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岳小桥心里空荡荡的，不过很快就淡忘了，等待他的，是厚厚的考研资料。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得继续。

　　沈昕呢？

　　沈昕是个很放得开的女孩子，跟岳小桥分手后，迅速开始了新的恋爱。一个热情奔放，一个放荡不羁，两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呢？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可以半夜起来去爬山看日出，可以整个周末厮守在一间屋子里，可以疯狂地拥抱、亲吻……沈昕是快乐的。

　　沈昕也有惆怅的的时侯。张华毕竟有了家室，有时俩人交往不得不偷偷摸摸、掩人耳目。沈昕厌恶这种做贼似的感受，很羡慕别的情侣的那种光明正大、毫无顾忌。有时觉得街上的行人、店铺里的售货员、校园里的情侣那么真实，散发着生活气息，而自己好像活在虚幻当中。张华自己也是个大孩子，并不总是对沈昕百依百顺，偶尔还故意跟她唱反调，这使沈昕又有点怀念岳小桥的好。

　　当然，这种惆怅是暂时的，很快俩人又如胶似漆、打得火热。

　　有一次沈昕在杂志上读到一篇文章，写的是一个小城中生活着一对情侣，每次俩人在一起吃鱼时男孩总是把鱼眼睛夹到女孩碗里，说小时候他妈妈也总把鱼眼睛夹到他碗里。女孩并没怎么在意，鱼眼睛淡而无味。后来女孩厌倦了小城生活，独自去了沿海闯荡。几年后，女孩在那个大城市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但是感情上仍然是一片荒芜，她的心仍在那个小城、那个男孩身上。最后女孩决定回去找那个男孩，然而男孩已经结了婚。在男孩的家中，他为她做了她最喜欢吃的鱼，把最鲜美的鱼肚皮夹到了她碗里，却把鱼眼睛夹给了他妻子……

　　沈昕看完后精神恍惚了好几天，她隐约觉得岳小桥依然在她心底占据着一个位置。 他，还爱她吗？

　　　　　　　　　　　　　　　　　　　　　　

十

　　岳小桥被张贴在公告栏中的一张《处分通知》震呆了。沈昕，请人代考，被勒令退学，怎么会这样呢？

　　这是一次校级选修课考试，考试这天上午沈昕正好有事，张华跟她约好去看一个广告展。校选课不怎么重要，学生不重视，老师也不为难，这次考试又是开卷考，沈昕没太在意，在路上遇到一位学姐就把她拉去了代考。谁知一位监考老师上过学姐的课，认识她。沈昕的舞弊行为被这位老师上报到了学校教务办，很快就有了处分结果：俩人被双双勒令退学！

　　《处分通知》下达到沈昕手中时，她正要出门。室友们都同情地看着她，她却轻松地挥了下手臂，无所谓的，说完就走了。

　　沈昕走进创奇广告公司时，张华正跟一个女的在打闹着，俩人都笑得前仰后翻的。沈昕心中有点不悦，也不打招呼，冷着脸径直朝张华的办公室走去。张华跟进来，从后面抱住沈昕说怎么啦宝贝？

　　沈昕的心一下子软了，柔声说，如果我不读书了，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照顾我一辈子？

　　张华正对沈昕刚才的行为感到不满，又听到她这么说，有些生气了，松开她，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们在一起不可能有结果吗？你也说过不要我作任何承诺……

　　沈昕转过身怔怔地看着张华，像对着一个陌生人一样。那时沈昕的确不需要张华承诺什么，张华说我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时，沈昕还笑着说我需要什么结果干嘛，我只要你爱我就行了。沈昕说这话时，都有点被自己的话所感动了。那时沈昕满脑子都是爱情，别的可管不了那么多。就是此时，沈昕也不是真要张华照顾她一辈子，她可从来没想过要跟张华结婚，只是遇到了一连串不顺心的事后，希望得到一些慰藉和依靠，哪怕它们只是语言上的。然而张华的回答深深刺痛了沈昕，她的思路也就朝着这个方向跟进了，说，怎么，你没勇气跟你妻子离婚吗？

　　我不是没勇气离婚，而是没勇气跟你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我没把握做到。张华苦恼地说。

　　你好没良心！如果不是同你去看什么展览，我也不会找人代考，也不会被学校抓到勒令退学，都怪你！你现在还这么对我……沈昕恨恨地说。

　　啊？！那你得赶紧找关系看能不能挽回，如果需要钱的话我有。张华没想到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像话，想补救一下，慌乱中说。

　　沈昕一听张华提到钱字，几乎背过气去，冲着他大吼，谁稀罕你的钱！你以为钱能代替感情吗？你这个骗子！混蛋……

　　　　　　

十一

　　刚下完一场雨，天阴着，不那么热了，沈昕一个人在校园里游走，漫无目的。沈昕觉得每个学生看着她的目光都是鄙夷的，似乎大家都认出了她，指着她对身边的人讲，你看，那个考试舞弊被勒令退学的女生……

　　那天等沈昕静下心来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惊慌失措，在寝室里痛哭起来。室友们帮她出主意，让她向学校提出申诉。校选课无足轻重，这种处分太严厉了；监考老师没有按规定宣读考试纪律和检查考生准考证；考场纪律比较混乱，不少同学交头接耳，老师并未予以制止……室友们讲的申诉理由让沈昕看到了一点希望。

　　第二天，沈昕向学校递交了一份申诉材料，其中包括参加过这次考试的两位室友写的关于考场混乱和监考老师失职的证言。申诉第二天就有了结果：维持原处分决定。

　　沈昕的父亲从千里之外赶来，跟校方几次交涉都不起作用，最后准备起诉学校。这时，提供证言的两位室友跟沈昕说学校找她们谈了话，向她们施压，她们不能出庭帮她作证……

　　这些天，沈昕想了许多许多，关于爱情，关于幸福，关于生活，很多东西都是她以前从没想过的。沈昕明白了不少道理，但是现在明白显得晚了点，生活道路上，已经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路障。

　　这件事让沈昕看不到一丁点转机，她在校园里游荡着，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去哪里。

　　岳小桥与林琳上楼梯时，一抬头就看到了沈昕，三人都征住了。沈昕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来了，只觉得自己走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了原地。她没去敲岳小桥的房门，在楼梯口坐下了，也没想过为什么坐在那。

　　林琳侧过头看着岳小桥，岳小桥轻声说你先上去吧，林琳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默默走上去了。　　岳小桥心里刺痛着，眼前的沈昕面容憔悴、目光呆滞，身上的灵动荡然无存。俩人对望了一会儿，岳小桥走上去，默默地挨着沈昕坐下，轻轻地把她揽在怀中。

　　沈昕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沈昕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岳小桥才是她最亲的人，他没有嘲笑她，打击她，他对她那么宽容，永远都不会嫌弃她、伤害她。倚在岳小桥怀中，沈昕觉得那么踏实那么可靠，以前她只觉得那么理所当然……沈昕欲言又止，最后双手紧紧地抱着岳小桥。

　　岳小桥喉咙烧灼着，心头铅压着似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那事怎么样了？过了好一阵子，岳小桥轻声问。

　　本来准备打官司，但现在连证人都找不到，一点希望都没了……沈昕黯然说。

　　岳小桥知道打官司是没用的，媒体报道过过几起类似案例，学生无一胜诉。这种事不能跟学校闹僵了，只能通过一些有影响的人去跟学校勾通，使处分降低一级。岳小桥想起了提携过他和欣赏他的一些教授、作家，想起了林琳，她的父亲据说是市里的主要领导，他甚至想到父亲曾说过有位同乡在学校当处长。岳小桥抚摸着沈昕的头发说，我去找关系，不管费多大周折，绝不能让你退学，相信我。

　　沈昕点了点头，她相信他，也只有他能够让她相信了。

　　两人沉默无语。

　　外面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这个夏天雨很多，但是夏天，总是一个让人欣慰的季节。

　　岳小桥再低头看沈昕时，心都碎了，沈昕枕着他的腿，像个玩倦了的孩子，依偎在他怀里睡着了。岳小桥俯下身，轻轻吻着沈昕的嘴唇、脸颊、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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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细雨

　　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章，哪位有时间的话麻烦帮我看一下好不？提点宝贵意见！谢谢！：）

若荷

这么长啊。

袁和鲁

俺看了前半部分。

山里娃

大家可以看看,青春小说,很有味道,几个人物刻画地很有性格,如沈昕和林琳,就很有个性!!

梧桐细雨

谢谢斑竹点评  那位兄弟看了半部分 呵呵  一定是写得差 看不下去了吧

谭其森

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大家可以看看,青春小说,很有味道,几个人物刻画地很有性格,如沈昕和林琳,就很有个性!!

同意山斑竹的意见，现在肯写长篇用苦功的写收很少了，而且这篇文章刻画的人物很鲜明，很见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