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 读书】从大地仰望——《我与地坛》

苏相宜

从大地仰望

——《我与地坛》

　　“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剩下的就是怎样活的问题了，这却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就能完全想透的、不是一次性能够解决的事，怕是活多久就要想它多久了，就像是伴你终生的魔鬼或恋人。”

　　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出现在高中语文课本时，我正处于为什么生、怎么样活的问题困境中。我读得流下泪来，然后心不那么急了。于是我这颗最怕背书的脑子，牢牢记住了这段写来不长、做来却需要一辈子的话语。

　　正式读《我与地坛》全书，是阳光明媚的春季，最后一个有父亲陪伴在人世的春季。我整下午整下午浸泡在寂静的文字世界以忘却另一个世界，看《好运设计》、看《命若琴弦》、看他讲：“人的命就像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不必去看那张无字的白纸……”

　　有人评价，史铁生的书和茨威格的书一样，总是撕扯人们的灵魂。文艺作品有一些属于桃汁饮料，另一些则提供滋养生命的苦茶。为了除躁败火强健肌体，有时我们不能沉湎于浅薄的桃汁，得有勇气喝下苦茶。

　　中国当代作家少有人能像史铁生见人所未见、言人所不敢言，他的小说《毒药》便深刻描绘了一个追逐商业利益而扭曲人性的社会。他直言：“人信以为真的东西，其实都不过是一个神话，人看透了那都是神话，就不会再对什么信以为真了，可你活着你就得信一个什么东西是真的，你又得知道那不过是一个神话。”“不怕死和想去死是两回事，有时候不怕死的人是有的，一生下来就不怕死的人是没有的，我有时候倒是怕活。可是怕活不等于不想活呀！可为什么还想活呢？因为你还想得到点什么，你觉得你还是可以得到点什么的，人真正的名字叫欲望。”“问我是怎样走上创作道路的，我想了又想说，走投无路沦落至此！”——读到这一句大白话我笑了，几个人敢这么说呢？

　　我感触最深的一篇，却是不引人注目的短短小说《原罪》，我认为它是全书中最贴近作家真实生命历程的文字：

　　“您能想象，他不能太久地不看到什么不听到什么。您可以想象，他独自在那儿同世界幽会，不知是它们从那儿来了还是他从那儿去了。您想象一道阳光罩住一张木床，在阳光中飞舞的是他的灵魂，在阳光中死去的是他的肉体。

　　“十叔的故事都离不开那座楼房，它坐落在天地之间，仿佛一方白色的幻影，风中它清纯而悠闲，雨里它迷濛又宁静，早晨乒乒乓乓的充满生气，傍晚默默地独享哀愁，夏天阴云密布时它像一座小岛，秋日天空碧透它便如一片流云。它有那么多窗口，有多少个窗口便有多少个故事。

　　“十叔的语气极其平静，象在讲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

　　我仿佛看见铁生大叔坐在那儿，平静讲述着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语气已无波澜，已不必有波澜，因为心绪早已不再纠缠于此地。只是偶尔偶尔，一道恶梦的惆怅跑过他脸上，他咬着嘴唇闭一下眼睛。

　　好友元姐姐对我说，你应该读一下史铁生后期的作品比如《扶椅问路》、《我的丁一之旅》，如果说他早期文章多少带着忧伤带着不平之气，那么新世纪后他真到了豁达不羁的境界。

　　我还没读过他的多数书。但自从90年代《我与地坛》等篇，伴随他日臻娴熟的笔头功力的，确实是愈来愈平和潇洒、笑看红尘的心境。大劫大难之后，他没失去锐气，没失去热度，镇定了但仍在燃烧，平稳了却更加浩荡。面对死亡他调侃：“必有一天，我会听见喊我回去，那时您可以想象—个孩子，他玩累了可还没玩够呢！”

　　2010年最后一天的下午，腾讯QQ弹出史铁生逝世的消息。我和元姐姐谈了此事。死亡在他，或许像漫漫长考后的节日，终于可以放假回家。我与其人无缘接近，他通过文字散发的启迪和温暖却从未远离我。按他的话说，不能根据树来辨认栖息的鸟儿，不能根据肉身来辨认心魂，纵然不再存于现实里，仍在美丽的位置上，又何必计较这颗心魂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呢？

　　在浮嚣的尘世，他的文始终如一片深沉、宽厚的大地，历经干旱、火烧、水淹，依然平心静气躺着仰望。他看到浮云的虚无，也看到天空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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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轻拂

很不错的随笔。

最近将 《我与地坛》《合欢树》下载打印给儿子，作为他暑假阅读作业。史铁生的经历导致他的文字有直穿心灵的力量。

[ 本帖最后由 微风轻拂 于 2012-8-17 11:10 编辑 ]

吴墨

颇具思想性深刻透彻的文字，读之受益。生与死的这里尽在笔端，令人品味和咀嚼。

[ 本帖最后由 吴墨 于 2012-8-17 12:59 编辑 ]

剑鸿

深入的读史铁生 必然有大收获。

太和五中张奇

一篇很好是随笔，凝练的语言，深刻的解读。史铁生是的一生是悲惨的，但他的灵魂是高尚和自由的，思绪飞扬的文字，对生命的感悟，对人生的解读，往往让人产生共鸣。

苏相宜

本篇曾发于我的博客，遵守坛规，不参与中财计酬评比，仅作分享和 自恋

微风轻拂

原帖由 苏相宜 于 2012-8-17 12:13 发表
本篇曾发于我的博客，遵守坛规，不参与中财计酬评比，仅作分享和 自恋

按规定，以后这样文章就别加首发声明了。

苏相宜

谢谢轻风版版提醒，而且没直接打进非计酬作品区里去！

《合欢树》《秋天的怀念》都是思想与文笔俱佳的散文，迄今读过他两本集子《秋天的怀念》《我与地坛》，感觉前者较近他的生活，后者更近他的文学。

苏相宜

原帖由 太和五中张奇 于 2012-8-17 11:29 发表
一篇很好是随笔，凝练的语言，深刻的解读。史铁生是的一生是悲惨的，但他的灵魂是高尚和自由的，思绪飞扬的文字，对生命的感悟，对人生的解读，往往让人产生共鸣。

人的生命大都有悲惨一面，如张爱玲形容的“桃花扇”。庸碌也是种悲惨，“机关算尽反误卿卿性命”也是种悲惨。把这人生活出悲壮、壮美来，则在于个人的努力。

南山菊

史铁生是我非常敬佩的作家。不仅仅因为他的文章。
我敬佩世间一切承受命运坎坷自强不息的人，渴望真善美永恒长存。渴望读到一些从心灵里流淌出来的文字，安静、纯洁，如清澈的小溪。
您的文章，清新，真实，颇有深度。问好新文友，希望在这里读到您更多精彩文章。

[ 本帖最后由 南山菊 于 2012-8-18 08:47 编辑 ]

苏相宜

原帖由 南山菊 于 2012-8-18 08:45 发表
史铁生是我非常敬佩的作家。不仅仅因为他的文章。
我敬佩世间一切承受命运坎坷自强不息的人，渴望真善美永恒长存。渴望读到一些从心灵里流淌出来的文字，安静、纯洁，如清澈的小溪。
您的文章，清新，真实，颇有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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