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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弟[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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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5 20:2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疯弟

作者:许文舟


  弟弟就要被村子里的人给捆起来,这是电话里的意思。电话越过澜沧江水,越过牛尖山,来到我的耳边,竟是那样的微弱,就象弟弟的呼吸一样。电话是弟媳借别人的手机打的,身边就是一些准备用背山的麻索将弟弟来个五花大绑的男人,他们说着笑着,从电话里很刺激的笑声里,我听到了朴实的乡村原本很狼狈,憨厚的乡亲面目是那般可恶。那经过阿定河水浣洗的乡情真的被污染到不能容忍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地步了吗?我握着话筒,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将我唯一的弟弟绑起来,限制他的人身,限制他的生活。我对着话筒大声说不能。有天大的事我回来再说,即便弟弟真的因为精神病犯了杀人的罪我也想替他做牢,可是现在弟弟无缚鸡之力的身体状况怎么能把他捆在冰冷的屋子里呢。他会犯急,这一急就让本来六神无主的心更加烦燥。

  整个晚上,面对电脑上花花绿绿的世界,我木然地呆在桌子面前,已经写好题目的约稿再也镇不进一个字,耳边是弟弟尖叫的声音,那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导来后再也没有停歇,就象三年前害的耳鸣症,一刻不停地在叫,在呐喊,在唤我回去。哥哥,来救救我。弟弟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而我在电话这一边顿时感到天就要塌下来。妻子也呆在一边,她对精神病这个慨念也相当的陌生,也相当地摸糊,在她的记忆之中,是村子边一个叫老二的男人突然疯掉,整天哭哭闹闹,打打骂骂,后来被人用牛鞭鞭打,真打得皮开肉绽,满身是伤。血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哭声与笑声交织在一起,让那个叫核桃树的村子夜夜不能宁息。有年迈的老人偷偷把自家的东西拿到老二手中,让他有一口饭吃,衣服脏得不得了,还有善心的老人给他洗。然而,精神病的患者居然会降临到我的身边,降临到我的胞弟身上,真让人想不到。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弟弟在病中还清楚地对我说,他是对不起家里的母亲,对不起家中的孩子,孩子才五岁,是一朵花,在平路社许多小孩中数她最聪明,也最善解人意,弟弟病的时候她就在身边,给他唱歌对他微笑然后是惊恐的哭泣。从别的上学的小孩子那里学来的歌居然能让病中的弟弟想到自己上小学时,那些时光,包括他做错事的故事。现在我在城里,真的分身无术,一方面单位里要竟争上岗,辛辛苦苦工作了二十年了,什么也得不到,家里无居室,单位里无实惠,仕途上无着落,眼看一拨又一拨年轻人从大学里出来,一个个进入单位,要与他们竟争,除了一点形而上的所谓的经验,要背背不了,要说说不了,要送当然也送不了。单位里的领导今天被A君请到龙虎宴上醉,明日一定被B小姐请到茶楼里潇洒一把。我从农村来,妻子无业,儿子读中学,上有七十老母,家里住着单位的房子,每月八百多元低薪,别说请领导潇洒舞一回,就是粗茶淡饭也请不起。妻子默默地料理着东西,她的意见是让我先回家去看看,自从家父五年前去逝后,我就不怎么有时间回家了,当然也谈不上照顾家中,弟弟一病,虽然不倒,却也闹得家人不宁,我不回去谁来负责地对待那个家啊。

   睡下,怎么合眼也白搭。我找了几本关于精神分裂病方面的书,对照自己家族史,一遍遍地想,到底是遗传因子还是后天病变,到底是狂燥型还是忧郁型,到底是祖上做错了什么还是父亲入土时犯了什么,我都在想,精神病在我祖上没有,根本无从谈起遗传因子。我只能从弟弟自身的身体上找原因。对了,就是在弟弟身上,我知道了在我十岁时的记忆。天刚刚黑下来,病中的弟弟在母亲怀里死去。天哪,父亲急忙找来医生,把母亲怀里抱得很紧很紧的弟弟接过来,就让针水与药片镇充进刚满一岁的弟弟身上, 虽然命捡了回来,弟弟作为我家老六的身份活了下来,但脑子再也不好使了,以致在课堂上他不是打磕睡就是玩手指头,不是将1十1说成22,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老师把他编在最后排,说他白痴,同学往他身上出气,骂他日浓憨包。弟弟本身的憨包性质是天定的,可是那些骂他的人把他编在教室尾巴的老师也精明不了多少。我八四年参加工作之后,分配到离家不远的新华工商所,听到一些玩皮的娃不让弟弟同他们走一条路的消息,我回家,小孩子一样地挡在那些玩劣的同学面前,硬是将他们骂过狗血喷头,我才服气。

   啊,多年之后,不,结婚之后,我们兄弟俩双双各自成家的六年之后的大年初一,他竟然疯了。

   二

   我乘车回到家里,一见到弟弟我真的想哭,就是父亲癌症突然离我远去的时候那种情绪。弟弟呆呆地看我,他叫了我一声,就把头痛埋到自己胸前,再也不说话。在我的开导下他突然话多起来,但说的都是自己的不是,一回儿说自己对不起家里的人,对不起在城里工作的哥哥,他应该再说一句对不起自己,可是他就不说也,再问他他也只是嘿嘿地笑。不一会,他就走了,母亲说他是要到村子外面去,去做什么呢,是去看他承包地上是不是有汤四家的鸡来吃碗豆,是不是有汤四家的马来收获地里已经泛黄的麦子。虽然是在病中,但弟弟记得最清楚的是他的地,地里的粮食可是一家老小一年的温饱。堂哥对我说,弟弟担心的是真的,那个叫汤四的人一起不把弟弟放在眼里,他家就在弟弟的承包地边,麦子黄了,他就有意无意地把他家的马放出来,吃弟弟辛辛苦种出的粮食,上百只公鸡母鸡也一想到地里散步,掺遭残踏的小春眼看就要收获便被别人的恶劣行为变成泡影。农村就是这样,只要是你不行,他就要欺你,只要你比他人好过,就会有人眼红,地与地相接,就有一种人非要挖你的一锄才好过,非要挖你的一块泥他才过瘾。弟弟生性懦弱,见了陌生人也会脸红,自然不是你想挖我一锄我想挖你一锄环境里生存的料,于是压力增大了,在他的心上,日积月累,最后变成了加重他心灵负担的内容。

   家里人来人往,很象是办一件喜事,来的人个个眉舒目畅,有说有笑,只我从我母亲与弟媳身上,从她们的举止中真正体味出这是一出悲剧,比父亲走时还要悲伤。弟弟看着来往的族人,村里人,他很胆怯却又无法掩饰自己的欢喜,一会儿抽烟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感慨。最后还是低下了头,说他不听我的话,让家里败得不成样子,这个本来热热呼呼的家庭算是完了。我安慰劝说都无济于事,那种悲观的叹息从他心根子上冒出来,无法把他粉饰过去。一些平时就爱拿他开玩笑的伙子,又在凑热闹了,他们对他说你的媳妇要跑外省了,他只是笑笑,笑笑之后就大哭起来,他真的怕媳妇与外省人跑了,因为这个事情在他没有疯之前就操心过,甚至让他恼怒过,害怕过。此刻,那个一直被弟弟怀凝要跑外省的妇女就在家里忙碌着,眼睛不时在一个个爱说爱笑的小伙子身上瞄,那波光闪闪的眼神,那水蛇般扭动的身断,那伸进大米里的纤纤玉指,那微颤着的乳房,都让一个个在家里帮忙的年轻人动心。弟弟虽然憨厚,却也不是不解风情是何物的人,他也是男人,也有过甜蜜的蜜月,也生产出一个五官都与他十分相象的女孩,尽管此刻他的心游走在精神的虚空,却也懂得自己在家庭是因为自己的软弱而变坏。

   不知情的母亲真的在忙,既要忙来人的吃饭问题,也要防着弟弟伤人。弟弟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口出狂言,说要杀隔壁一个叫陈要亏的中年男人,至于为什么要对他动刀,要对他下手,要放他家草楼的火,原因很不清楚,不过堂兄金荣一提醒就清楚八分。原为那是弟弟的大媒人,在他带着弟弟去相媳妇时,本来是要相一个叫菊的,却让陈要亏把他做了人情,让那个好看的菊成了另一个他的亲人的媳妇,却让弟弟到了他的一个亲戚家,相了一个叫镜的。镜没有什么不好,身断是水蛇系列的,眼睛是闪着波光的,秋波不时暗送,就是一张嘴怎么闭也关不上门,一排虎牙簇拥在两片溥溥的嘴唇中间,耀眼的白很有些狰狞。算命的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到过我家,把弟弟要遭受的苦难说得相当恐怖,说一个带妖味的女人会来到我们的家庭,进入弟弟的骨骸,对弟弟进行骚扰。说者只是混饭吃的瞎眼睛老人,听者却是非常敏感的母亲,她一直把这事记挂在心里,直到弟弟出事,她才突然明悟,是那个姓陈的大媒人做的绝事,这话不知什么时候也进入弟弟耳边,变成日后弟弟疯起来的一块最大的心病。他第一个要杀的是陈要亏,第二个要杀的也是陈要亏,第三个要杀的也是陈要亏。因为阴错是阳差,陈要亏把一个带着狰狞牙齿的女人嫁锅到弟弟身上,婚姻时光才过了六个年头痛,就让弟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当然,我是不信邪的,我心怀好意地看了一下弟媳,发现她虽然可能是个多情的种子,但也只有她能够嫁到我家来,充当大脑本身就有一些问题的弟弟的媳妇。我把假期都花在看望弟弟的这次行动上,花得非常值得,在以往的许多次回家中,都是匆匆忙忙的,来不及看透母亲邹纹里的岁月,读不懂父亲死时的眼神,甚至烧不完一塘火,喝不淡一罐茶就得走,这次回家,我特意请了些时日,是该认真看看老家的时候了。于是走村串户,闲谈家常白话,听到最多的是你的弟弟是个好人,又不得罪人,怎么会让他得这种病呢。乡亲们对病一词很能有些忌晦,他们认为,说患精神病的人叫病是对病人的不尊敬,是啊,这些就是我们这样喝了许多墨水的人也未必知懂啊。他们说你弟弟心难在是否好了些,你看,心难在就是弟弟的病,因为心难在弟弟睡不了觉吃不好饭。当然,有意有无意之间,弟弟媳妇的事情也或多或少地从乡亲们的口里灌进我的耳朵里。许许多多上了年纪的人说,弟媳是个好人,如果没有她的支撑,这个家早就完了,她孝敬母亲疼爱丈夫,就是弟弟的腿脚揣在身上,她也从来不还手。当然,也有人神密兮兮地凑近我的耳朵,怕我耳朵不好还是怕别人听到一样,把弟媳如何如何作风不正的事轻轻地放在我的耳鼓。



   药是要吃的,尽管弟弟对药十分反感。我动用了所有的亲戚关系,把一个行将入土 的老人请到了我的家中,用乡下喂玉米的母亲和吃母亲汗水长肥的鸡招待他,还花了许多钱,才把一副又一副药方从他很怀旧的包里掏出来。我眼睁睁地看着黑里泛着青光的汤药从一个大碗里进入弟弟的口,又不听话地从弟弟的口中流了出来,这一流就是要让弟媳洗 一整 天的活儿。弟媳不管这些,她一个劲地洗着生活里的忧伤与苦楚,她不言什么,到是弟弟的怒目一直都在她身上泛滥,以至于变成被无名火燃着的拳头。

   传统的老医生的药方尽是稀薄奇古怪的东西,有的是飞翔在天上的鸟的内脏,有的是翱游在深水里的鱼儿,有的是开在山箐里的花卉,有的却是女人的阴毛。都给我弄来吧,我向那些善心的弟兄求援,试图得到一点安慰,也试图从中解除一些苦痛。精神病患者在村里人眼中就是疯子,那些玩皮的小孩在弟弟的身后扔出的石子每一粒都打到了我的身上,每一句难听的话都在我的心头一次又一次地排版,弟弟有清楚的时候,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眼泪就在脸上却没有让他径自流下来。当我要起程赶回单位的时候,他也会来到车子面前,让我走好,其时我真的想哭,想哭个痛快,可能会让心高兴一些,可是我不能哭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已经在弟弟的果树上想着法子,他们见我十年二十年在外,无法关照自己的兄弟,于是变着法子挖地埂,挖去一寸是一寸,夺去一点是一点,有一个叫陈文来的人看到父亲生前嫁接的泡核桃就要结果了,于是动刀将他们砍掉。一个叫汤四的人将自家的马牵到弟弟的豆地里尽情地吃,还把一些鸡叫到麦地里,那些都是洒在弟弟心灵伤口上的盐巴,每一点都足以让敏感懦弱的弟弟受到伤害,弟弟病的时候,还一直挂念着那片形已熟透的麦子,他让母亲把牛赶到那里,也吃上个快活,母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在地里摸爬滚打的儿子变成一个痴痴呆呆的精神病人,也在自己忙碌了一辈子的地上哭了起来。

   弟弟病情好些的时候,我安慰了他,向他说一些人生的道理,人生不过是一个简短的过程,人不过是来世上赶集的一个个体生命,在这其中有的过得好一些,有的过得差一点,但是老天饿不死瞎眼睛的鸟,上帝都在不同程度地给人安排一种活法,得病不是自己的过错,虽然是一道坎却也有许多人因为这道坎跃得很高。弟弟虽然只上到小学五年级,但他懂得这些道理。只是病一旦犯起来,他就会六亲不认,甚至动刀伤害母亲。药吃了许多,钱花了许多,这许多之后,家里一贫如洗,弟弟的病还是时时犯着,怎么办呢,这时想到了神,想到神灵的保佑。母亲把那些说一通糊话骗钱的所谓的神婆统统视为上宾,用好酒好肉待之,然后按她们糊说八道的办法去料理弟弟的事,一会儿叫魂,一会儿捉鬼,一会儿清屋驱邪。打打闹闹之后,弟弟的病还是不好,还是呆在城里办公室里的我一天一个牵挂的电话,电话又不通的乡村,只能靠人去喊,这一喊就喊掉了母亲三十斤的山药钱。

  不知听谁说的,说城里边一个叫小青树的地方有一个神婆,相当灵应,有求必应,老家许多人都来了,来了的回去之后按她的办法去做,结果病人的病都好了。为了安慰弟媳的心,让她有个生活下去的念头,我又把弟弟请人送到城里,在一个冬天的早晨,包了一个小车,将他送到叫小青树的那个神婆家。神婆见我穿着工商局的制服,误把我想成是公安局的,一下子脸色就变了,等了老半天还不出声,一问才知道是神没有下来附在她身上。最后,我看她是不想装神弄鬼了,才回到家中,妻子一听我乱了弟弟的事情,一个劲地责怪我。后来的后来,弟弟回到老家,听说又与他的老婆吵得个不停,弟媳也不信干神,对弟弟的大打出手以牙还牙,用嘴咬掉了他的一个指头壳,那疼叫弟弟也觉得不好受,于是他又找来稻草,要烧掉弟媳,这还了得,一把火就会把全村烧起来的现实,让左邻居右舍一起聚集到家中,都要向其实搏鸡之力也没有的弟弟问罪。几个堂哥一起上阵,把弟弟捆绑在一棵圆木柱上,要让他保证今后不再重犯。这其间有我的一个叔叔,他还亲自跑到离村子很远的小商店里把电话拨打到我的家里,让妻子到处找我,可能家里又出乱子了,其实在头一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里这样的,在我的老家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其中有我死去五年的父亲,也竟然在其中,对我先前处理过的一件事说好。这是一个惯有的梦境,一旦这样的梦境降临,我的老家一定是要出什么事的。临近年关,我忙着公家的事情,时值竟争上岗在即,或者怕下乡的原因,我一下不敢随便往家里跑,我指的是老家。我怕我真的又回到那个小山村。



   道德的滑坡,诚信的缺失,在农村再也见不到路不拾遗的美好事情了。弟弟家的东西不是被偷就是被抢,弟弟虽然也有片刻清醒,却也奈何不得那些小偷。弟媳看着家里的承包地上的庄稼高兴的时候,有人竟把自己家地里拾到的石头往我家地里倒。这还不算,还有人专给她出点子,让她远远地离开平路村,说弟弟无法与她在一起生活,她一时间无所适从,她想到远方,江苏安微是她心中的远方,村里也有不少小姐妹嫁到那里,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现在轮到她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她望了望五岁多一点的独女,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我的老母亲也对她很好,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女一样对待她,把她的女儿当自己的心肝宝贝。怕她冷,连可自己不穿也不让寒风接触她的每一寸肌肤,怕她饿,即使自己不吃也不让年轻的花朵受到饿。一家人的生活本来风平浪静,只是弟弟的病一旦附体,这个家就不成其为家了。家成了让别人看笑的剧场,家成了闲人前来白吃白喝的酒坊,家成了让我头痛不已的消息树,我在城里,真的呆不下去了啊。面对不时招摇过市的美 女,我想到的是弟媳,即将远行的弟媳,面对不时被人唾弃的精神病患者,我想到的是弟弟。冬天是农闲的季节,我得招待那些来老家的进城人,他们只要带着弟弟的一点点消息,也会嬴得妻子感激涕零的酒菜,而我仍然坐在自己的电脑前,让手指在健盘上舞蹈,我是不能停下来的,那里面是我的房子,是我的书,是我整个生命。

  弟弟当然不懂,我在外面的辛苦与劳累,他还可能觉得我对家里关心太少,事实上我是无能为力的了,家里57个平米的住宅面临重新搬迁,这巨大搬出现巨大看差价需要完补,这一补就会补进一家人十年的辛苦努力。但是有些事做哥的不能不管,虽然嘴上说不管,甚至在母亲打来的电话时发了些火,事后却时时刻刻装着那些在别人看来是不齿的小事。从村子里来的一个堂哥那里,我知道父亲生前嫁接下的泡核桃树被人扳断后,我请了一班子地痞,包了车子,我想回家好好教训作恶者一顿,但是又不得不考虑今后弟弟还要与那些人相处,不争气的家庭仿佛总是欠着他们什么,我忍下了这个气,我想到请公安机关解决,于是不得不跑到诗礼派出所长家,把自己的遭遇一盘脱出。想不到他虽然年轻,是城里人却也十分同情我家的情况,他回来城上开会,次日还不回到诗礼,他的电话就把家里的事都解决了。至今我都感激在心。那件扳泡核桃树事件是解决了,却产生了不少负面的东西式,一是那个被派出所喊去处理的当事人把心中的火发在我家弟媳身上,认为她不该到公安机关报案,二是还会产生一种可能,那就是今天我扳了让人 看到,明天我不会让人看到就把树给扳了,你咋办。所有的这些,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家里的问题,牵牛要牵牛鼻子的道理我懂,这个家要恢复原来的样子只有把弟弟的病治好。然而,老百姓说得好,有药只治有救的人,任何民间单方,传说迷信,先进的针水都往弟弟身上倾注之后,弟弟象是睡了一个大觉,醒来时变得更加麻木与痴呆,目光是直的,眼神是漠然的,就是他的女儿在他面前跌倒,他也不会扶她一把。如果家里来人,那怕这个人是熟人,弟弟也会害怕得不敢出半点声音,一旦外人一走,他又怒目圆睁地对待母亲和他的妻子。他要杀人,他心里有气,这气他不敢在别人面前发,于是嫁锅到母亲与他的妻子身上,家里再也见不到当年的温情。母亲一看到有背着手机的人,不管那人是生是熟,他都要与之借手机,把我的号码一字一字地说出来,请人拨通后就打。一会儿说如果我再不回去的话,再也见不到她了,一会儿说弟弟在追杀她。一年之中,我从城里回到老家若干劲次,每次回到家里,看到的是弱者的弟弟,可怜地看着我,眼角发红,泪如泉涌,我怎能给他上脚镣手铐呢。有一次,我真的下了决心,要把弟弟拴起来,我一喊"去,我把你拴起来",弟弟真的乖乖地象一条听话的狗自己到他当初疯得不行时拴他的地方,伸出双手。我掉下了眼泪,我不忍心把他拴起来,让他在寒冷的铁索中生存,但转过背,又看到母亲无助的眼神,失望的眼神,她再次对我说:"如果你不把他拴起来,我可能活不长了。"这是一个结,我解不了,我无数次在自己的作品里劝导人做人的道理,处事的要决,矛盾的化解,到我头上,我却无可奈何。

   回到城里,我完全失去了对药的信心,到是冥冥之中相信是上天的神灵在对我进行惩罚。反思我过去,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有,也不可能是那些伤天害理的东西。再从我的家庭上看,爷爷是吃素的修行者,家中的正房上安放过先天教堂,解放后政府对爷爷实行改期造,强行让他吃狗肉,爷爷一生清廉,是一介书生,访问左邻右舍的老人,爷爷都有好的口碑。父亲老实人一个,只有别人对他不公,他无能在别人头上动土。我一介清贫的诗人,二十多年都与文字打交道,对社会的现象虽然看不过去,却也不敢把笔下在抨击时弊的杂文上,我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拿着低低的工资,住城市里最低标准的房,享受一般平头百姓的喜怒哀乐。从唯心上讲,我们一家没有前因,却导至了最不能看到的后果,从唯物上讲,家里几代都无法与精神病挂勾,也谈不上基因或者遗传导。弟弟疯了,一下子打破了我们一家的惯常生活,把形已分开的两个小家庭又拴到了一起,是一根草上的蚂蚱,一根藤上的葫芦,那怕有一点水珠也要资源共享,那怕有一点温暧,也要肝胆相照。



   回到我生活和工作的小城,我最大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为弟弟寻医问药上。从最初的到处乱打听到有目的地寻找精神病患者病俞的先例,我知道精神病人的痛苦各有各的痛苦,只是每一个病人都无法把自己的痛苦说清罢了。我知道有一对夫妻,快四十岁了,女的却疯了起来,男的爱妻如初,看到妻子摔碗摔筷,他好言相慰,看到妻子大吵大闹,他默默忍着,妻子把别家的东西损坏了,他照价赔偿,妻子没有吃过一粒药,病却在一年后好了,再也没有复发过。看来,对于精神病人而言,药是次要的,只要一点镇静方面的针水与药片即可,关健是治疗环境问题,精神一烦,心就会乱,所谓的心乱如麻,就是精神病患者最初的表征,作为家里人要给他创造一种好的环境,可惜,在我们家这样的环境却无法有,也不可能有。看到弟弟不做活只吃饭,母亲就开始骂,挖苦与疯刺,完全把他当作一般意义上的病人看,甚到与他吵架,与他较真。我处在一种非常难做的境地,一方是母亲,七十多岁的人,一方是亲弟弟,精神病患者,我现在还不能理清思路,到底如何应对。

  其实,病着的是弟弟一个人,我们一家也痛苦着。

                                                               2004年1月27日凌晨完成初稿
(许文舟  云南省作协会员 通联:云南省凤庆县工商局  邮编 675900   电话 0883-4213宅4213315办   身份证号 533522641020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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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4-8-5 20:41 | 只看该作者
一.注意排版:每段开头空两格(半角需切换成全角),段与段之间空一行.

  PS:按shift+空格键可进行全角与半角之间的切换,即把智能输入法的月亮形标志换成太阳形标志。

  二.在发表文章的时候请先将标题贴上,否则容易遗忘.

  三.为了规范起见,原创二字请一律放在标题前.

  四、最后不要忘记检查一下有没有原创声明。
3#
发表于 2004-8-5 21:17 | 只看该作者
欢迎新朋友,看你的文章好像看地图,找不到北面。先支持后读。
4#
发表于 2004-8-5 21:42 | 只看该作者
写的这么好,一次发这么多真的是可惜了!!
5#
发表于 2004-8-6 10:08 | 只看该作者
你一气发了那么多,可是都没有排好版式,再提醒一次,袁和鲁斑竹的跟帖你可以看看呀!!
6#
发表于 2004-8-6 10:16 | 只看该作者
呵呵,新朋友,热情高,学习啊
7#
 楼主| 发表于 2004-8-8 22:13 | 只看该作者

唉,不会排啊。

许文舟
8#
发表于 2004-8-8 22:19 | 只看该作者
  一片黑漆漆,看着很难受!请朋友注意排版,按照袁版和山版的指点,注意一下排版格式!好作品当有正规的排版格式!:)))
9#
 楼主| 发表于 2004-8-9 20:38 | 只看该作者

怎么老是退不够两个字。

就是开头的时候,两个字没有退成啊。
10#
 楼主| 发表于 2004-8-13 12:06 | 只看该作者

改好了,请版主看看。

谢谢。
11#
发表于 2004-8-13 13:55 | 只看该作者
发新写的上来好了,这个早就过了计酬期了!!
12#
发表于 2004-8-13 17:46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发新写的上来好了,这个早就过了计酬期了!!

是的。
13#
发表于 2004-8-13 20:02 | 只看该作者
很累眼。
14#
发表于 2004-8-14 08:07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写的这么好,一次发这么多真的是可惜了!!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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