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主题及征文]男人是狗，女人是猫——谈到意识形态为止

圆月弯刀

《英雄》和老谋子在海湾的战火声中参加了彼岸奥斯卡的角逐。而我思念的依然是去年那个温暖的冬日里获得过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大奖由陈凯歌执导的影片《和你在一起》。在片中，给我印象尤深的是由王志文饰演的那位不修边幅桀骜不训的单身艺术家，而陪伴他的，除了昂扬于艺术家心中无比神圣的音乐，就是一群收养于身边无家可归的猫。

这让我想起同样是艺术家的新小说作家大师级人物阿兰·罗伯-格里耶在一篇自述中说的那些话：
“我喜欢生活，我不喜欢死亡。然而，我挺喜欢那些保持不动的东西。（我喜欢猫，我不喜欢狗。）……我喜欢小姑娘，尤其是漂亮的小姑娘，我不太喜欢小男孩。”

于是我不禁发出疑问，首先，是不是艺术家都喜欢猫？或者至少都喜欢养宠物？其次，是不是在人们心中，猫成与女人有一种想象性联系（之于寂寞的王志文？），而狗便相对应地与男人划作等价物？就象罗伯-格里耶所描述的那样？

对于第一个问题，显然不只是艺术家（只不过更敏感些），很多人都热衷于饲养五花八门的宠物，而猫和狗只是这个队伍中最普通最常见的成员罢了，当然也就最具代表性。只不过，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小动物们在主人的眼中根本不存在事实上的性别区分，而有趣味的是，它们的性别区分却是建立在一种人为成见的态度基础之上。也就是说，第二个问题。

我相信第二个假设是正确的。在人类眼中，满街溜达的狗，屋檐上徘徊的猫，不论“男女”，都是中性的。除非你是一名动物专家或畜牧场的配种员，没有人去关注，或者说，从根本上就忽视了，动物（当然包括宠物）的性别问题。也许，是因为它们的外表性征太不明显了，而少数性征鲜明的动物，比如漂亮的雄孔雀，却一直被人们比喻作骄傲的公主。这样，我们几乎没有理由去怀疑，人们为什么往往把娇小的猫儿看成窈窕的女子，而把粗糙的狗子当作铁血的男儿。

当然，已经被“雌性化”了的宠物狗，比如蝴蝶犬，比如京巴儿，比如日本犬，却理所当然地被人们视为阴柔的女性来看待。而这岂不正好进一步验证，在人类的眼中，宠物们是不具备性别，性别一概是由人们强加给它们的吗？甚至，连同一物种（狗与狗）间的细微界限（不同种类）也被活生生打破。直接纳入人类的意识形态范畴。

不错，这正是一种人类的意识形态观念在动物界的折射。这种折射的直接后果就是人们视野中这样一个潜立论：男人是狗，女人是猫。

曾经见过一张类似海报的广告招贴画，画面的主体是两个人，从发型和服装穿着上判断显然是一男一女，惟独的区别在于那两张脸，男人的脸被处理成狗脸，女人的脸被处理成猫。广告只不过是利用一种意想化的形式去吸引观众，实际上正显示了隐藏在这种“合乎情理”的譬喻下的人类主体性思维。

文化现象中这样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以“无厘头”喜剧著称的影星周星驰在那部在大陆最受欢迎的影片《大话西游》的片尾中，以“夕阳武士”的身份对着渐行渐远的孙悟空笑道：“怎么看起来象一条狗哎？”很显然，这很类似于民间一些旧时乡村给男孩子起的小名，诸如“狗剩”一类的称谓，把狗标结为男性已是司空见惯的事。而在一些更恶俗的场景，比如沿街叫骂中，一些粗陋不堪的脏话和俚语，在攻击女性时，则往往要加上一个性别字眼以示区分——“象一条母狗一样！”同样地，中国古代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有相当多的男性好汉被唤作诸如“插翅虎”、“锦毛虎”、“笑面虎”一类的绰号，只有一位女性豪杰，被唤为“母老虎”，显然，第一个修饰性汉字是特意加上去的。这里，虎与狗一样，因为其强悍的特征被直接意指为男性，而描绘女性的，多是一些温顺的动物，一些恋爱中的女人被情人亲昵地称为“小猫眯”，人们管柔情蜜意在男人侧的女子叫作“小鸟依人”。

大众文化中这样“权且利用”(making do) 的现象可谓俯仰皆是。有个有意思的例子，同是演艺界明星的夫妻二人，庾澄庆有过一首歌叫做《山顶黑狗兄》，而他的妻子伊能静却在歌咏《我是猫》。香港歌星李妏也经常被娱记们描绘成如猫一样的女人。关于女人是猫的说法，在中西方，很久以来的传说就有很多。而且往往都跟神秘相联系。据说当年武则天迫害了高宗的皇后之后，经常被半夜的猫叫声所惊醒，便有传言，那猫就是死去的皇后所变。也不理会那大概处于发情期的猫到底是雄是雌。在西方，就连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化身，都被描摹为一只猫头鹰，又称“鹰猫”（因为和猫相似而同样神秘）。女人和猫之间有什么联系？阴柔的性格、优雅的步姿、娇小的身躯、慵懒的习性……而男人与狗之间，则是这样的字眼，粗野、矫健、外向、热情……有一个寓言故事，叫作“火中取栗”，讲的是一只花猫经不住栗子的引诱和猴子的唆使，企图从滚烫的火炭中得到香甜的栗子。结果被烧成二度烧伤。这里拿猫做主角也许不只是偶然，猫的不理智行为往往被看作女人的常见弱点。而相关于狗的成语和故事，也与男性行为相得益彰，譬如“狗急跳墙”（暴躁易怒），“犬马之劳”（勤奋忠实），至于相当多的电视剧或童话故事，把狗描绘成坚强忠贞勇敢的形象更是常有的事，日本就曾有部电视剧叫《义犬卡尔》。在语言中，也能寻到蛛丝马迹，英语里面有句俗语叫“you can't teach an old dog new tricks”大概是因为男人多半是相信经验不善于直觉，更何况是条“old dog”；而女性则往往好奇，感性，直觉力强，所以这样的谚语也就不足为怪：“curiosity killed a cat ”。

人类思维中这种偏执的“刻板成见”是如此深刻而强烈，以至于即便今天到了虚拟的网络空间中也依然如是。腾讯公司的在线聊天工具OICQ，提供了为数众多的卡通头像（其中既有人物也有动物），正常交流中的男女双方，其对头像的选择和对对方的性别认同，几乎让人惊讶地一致：那些选择小猫，小鸟，兔子作为自己QQ头像的人被预先地设想为女性，而那些以花狗，狐狸，大象等动物为头像的人则被认为是男性。至于想特立独行，自我标榜的个体，有意用“不符合”自己性别的动物做自己头像的情况，却恰恰再次验证人们心理深层次的内隐观念——企图以此来隐瞒实际性别或混淆对方的判断。这的确是人们对于宠物们的意识形态的外部强加。

伊格尔顿(Terry Eagleton)是这样定义意识形态的：“意识形态通常被感受为自然化和普遍化的过程……意识形态是指很大程度上被掩盖了的贯穿在并奠基于我们实际陈述的那些价值观结构……亦即情感、评价、感知和信仰的模式，它们与权力的维系具有某种关系”。

显然，只有人类拥有这样的权力，使得强势对弱势如此自然地施暴：人类对动物，男人对女人，美国对伊拉克……习以为常，司空见惯。而当我试图学着以挑战知识-权力阴险关系的勇士法国学者福柯的口吻和笔调写下这个题目时，无疑又在冒险，哗众取宠之天下大不韪：

很明显的一个嘲弄式的反驳便是——既然男人是狗，女人是猫，这样的意识符号成立的话，何妨不去掉共厕门牌上的烟斗与高跟鞋，而代之以狗头和猫脸？

笑话，我只好耸耸肩回答：除非你确信那里是家宠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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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主题：人·自然·文化
想起了那本畅销书《我和我的野生动物朋友》和那个叫人羡慕的外国小女孩；想起了战火中的海湾，自然与人性的尖锐对立；想起了我们的春游——自然文化了我们，或是我们文化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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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主题我觉得不错啊，支持！

圆月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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