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光

暴雨迎风

　　　
　　　　　　　　　　　　　　　　　　　　　文／暴雨迎风
　　
　　日头已上三竿，地上像下着火。
　　
　　我和我的那只三脚“小龟虫”孤独地缩在树荫里，百无聊奈，又心急如焚。
　　
　　一大早从城里拉了一个人下乡，已经两个小时了，还没有碰上一个进城的顾客。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了，我心里一阵惊喜，忙不迭地迎上去。
　　
　　男人身穿一件白T恤，膀子上有两个小洞，污渍点点，劣质布料的蓝色裤子似才换上去的，挽上去露出了黝黑的小腿，脚上趿着一双拖鞋，脚和拖鞋上蒙了一层厚厚的水泥浆，看上去极像一个电影明星错穿了民工衣服。
　　
　　我一眼看出这人跟我是同行。我不觉低头看了看我的一身上下，虽是读大学的儿子穿剩的，但全是名牌，要不是这车是个三轮，绝看不出我的民工身份。
　　
　　我在城里专做房屋地砖和墙砖，特别做得一手好灶，刚开始进城时都是帮别人做，后看见别人都是带着一两个徒弟加上媳妇打杂自己揽活，一套房子十来天干下来至少赚个三五千，于是喊媳妇进城一起干，没想媳妇不来，说老人要人照顾儿子要人看管。
　　
　　不几年，我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在城里买了房还一起生了个儿子，日子很滋润。
　　
　　装修总有淡季和空闲，有时一闲下来就是十天半月。城里啥都要钱，房子要按揭，大儿子读大学要钱，小儿子读幼儿园要钱，一天没进账心里就发慌。于是我舍疼买了“小龟虫”，它与小车一样可坐五人，既便宜又省油，每逢闲暇时就在城里转几圈，也能挣个三两百的，平时上下班拉工具和媳妇，顺带接送儿子上下学，不晒太阳不淋雨，方便！
　　
　　男人说他要进城，等约的那个人来了就走。
　　
　　男人打了几次电话催了半天，看见从街角匆匆转出一个女人，男人举手高喊，女人跑过来钻进了我的车里。
　　
　　女人一上车就问男人咋不骑摩托，包车太不划算。男人说路太远，太阳太毒，走拢业务没做人就烤化了。又说，放心，多花的钱只在他点子里扣，不少女人一分钱。
　　
　　女人说进城还是第一次，心里有点怕。男人说怕个卵，哪个会吃了你不成，我又不会卖了你。
　　
　　女人说，要是你卖了我我还享福了，怕的是遇上熟人。
　　
　　男人说熟人又啷个？他晓得你是干啥的？进城逛逛不准呀，你脸上又没贴字！
　　
　　我越听越糊涂，两人不像两口子也不像情人约会，搞啥子勾当呢？
　　
　　男人见我不停地盯他看，知我心里猜疑，只见他将左手拇指和食指围城一个圈，右手食指向那圈里不停地戳，嘴角向那女人直努。
　　
　　我一下子恍然，原来女人是去做“业务”的。
　　
　　但我难以置信，这个女人至少有40来岁，黑而瘦，土气，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也没有能引发男人情欲的女性特征，跟城里发廊门口招揽顾客的那些外露嫩乳白腿风情万种的“鸡”不知要差多少倍。
　　
　　我向来对这种好吃懒做的女人是嗤之以鼻的。
　　
　　喂，莫睡觉，要想挣钱就得打起精神，男人突然推搡女人。
　　
　　哎哟，太累了。昨晚我去你介绍的那处，龟儿老光贵扭到费，老子回家都要到一点钟了。
　　
　　我本来准备来接你的，可回家喝了一瓶啤酒倒在椅子上就睡着了。昨天我媳妇回娘家了，没人打杂，我一个人砌了五千砖，累惨了！
　　
　　你那能叫累？今早我五点就起了，我掰了八挑苞谷回去才来的。
　　
　　你老公呢？我一听，忍不住冲口发问。
　　
　　呸！别提他了，只当死了没埋。我们是移民，他狗日的把我们一家老小移来就不见了人影，几年了，音讯全无。别人说人不回来钱回来，可他妈的啥都没有。上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两个孩子一个读高三一个读高一，还有一个读幼儿园，有啥办法，土地里刨的哪点东西哪养得活？
　　
　　奇怪，女人脸上竟没有怨愤，也没有多少悲情，反而话里似有许多硬气。
　　
　　这龟儿婆娘钻钱眼里了，一天就喊我给介绍挣钱，见缝插针，连命都不要了，真服了！男人用手指点着女人。
　　
　　不怕工价低，只要出勤多。再说了，自古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田。女人嘻嘻直笑，我从反光镜里看到女人洁白整齐的牙齿泛出了一道亮色。
　　
　　到了县城他们叫我直开到城区的一个乡镇，在一个建筑工地停了车，我和男人在车里等着，女人提了个包袱走进一间板房里去了。
　　
　　两小时后，女人出来了，她喊我开车时，我简直没认出她来。女人一袭黑色连衣裙，胸部高耸，高跟黑色凉鞋，衬出身材袅娜修长，脸上化了浓妆，头发高高盘起，与之前的老土判若两人。
　　
　　到了县城，女人要了两碗豆花饭，一个烧白，狼吞虎咽之后舀了一碗豆花卤水咕咚灌下，朝着正在拔地而起的一栋高楼工地走去。
　　
　　我跑上前去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她，她说谢谢，你是个好人。说完莞尔笑了。
　　
　　我没笑得出来，因为我突然想起老家里我的老婆和母亲，不知他们是怎么在生活。
　　
　　（1725字）
　　

夏冰

生活现实。底层状况的无奈与窘境凸显得淋漓尽致。标题与内容形成鲜明对照。读后让人心里沉甸甸的。关注底层，无疑体现了作者的良知。欣赏问候。

淡淡不如风

社会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奈，什么是礼义廉耻？活下去才有资格谈这些。

林晓妮

如此轻松的题目下竟然是如此沉重的内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暴雨迎风

原帖由 夏冰 于 2013-8-29 09:00 发表
生活现实。底层状况的无奈与窘境凸显得淋漓尽致。标题与内容形成鲜明对照。读后让人心里沉甸甸的。关注底层，无疑体现了作者的良知。欣赏问候。

谢谢你的支持和用心阅读点评，问好！

昨夜秋风

选题不错，如果语言再好点，效果可能更好。

荦春

很现实，学习了！

木门长子

一江春水向东流，情感的水也是如此吧，但愿善良能回归。欣赏暴版精彩小说，真巴错！

暴雨迎风

原帖由 昨夜秋风 于 2013-8-30 19:35 发表
选题不错，如果语言再好点，效果可能更好。

呵呵！！

暴雨迎风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3-8-31 10:14 发表
一江春水向东流，情感的水也是如此吧，但愿善良能回归。欣赏暴版精彩小说，真巴错！

谢谢木门支持，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