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

曾经沧海

　　　　
　　黑崽称“浪里白”，长年在河上捕鱼。
　　
　　他精明干练，不但捕河鱼卖钱，还从外地贩运水库鱼到本地出售。
　　
　　水库鱼是用饲料喂养的鱼，虽然肥美，但营养欠佳，还含有激素。价钱合算，只卖九块钱一斤。
　　
　　现在河里的鱼越来越少，打鱼人平日只能捕到一些大眼边、花翅枪、苦鼻屎等两指大小的细花花鱼，这些鱼只卖十二块一斤。
　　
　　偶尔也有人捕到二十来斤重的大鲤鱼，河里的大鲤鱼要卖十八块钱一斤。现在的人都吃腻了嘴，不大喜欢吃水库鱼，也不管价钱超高，大家争着买从河里捕上来的大鲤鱼。
　　
　　黑崽手红，隔三差五能捕到大鲤鱼。那大鲤鱼外形和肉质都与水库鱼有区别。河里的鲤鱼生性活溜，肉质紧且细腻，外形鳞片呈金黄色，从脑袋到背鳍是一溜青黑色，显得生气而勃勃。
　　
　　捕到了大鲤鱼，黑崽不愁难脱手，遇到阔绰的人，把鱼提上岸当即就卖掉。遇到买鱼的人多，买者只是想尝尝鲜，黑崽不怕麻烦，把大鲤鱼肢解，化整为零，人称“剁刀鱼”，半斤四两随你买。一锅烟工夫，一条活嘣乱跳的大鲤鱼即被瓜分。
　　
　　村里人说，黑崽这家伙发了横财，光卖鱼，一年收入少说也有十几万。
　　
　　巫水河上不止黑崽一人捕鱼，就单单黑崽捕鱼技术超群，经常捕到大鲤鱼。有人说，黑崽捕鱼是祖传，他爹他爷爷都捕过鱼，只是黑崽比他爹他爷的捕鱼技术更精。
　　
　　某日，黑崽身感不适，到县城医院检查身体去了。晚上突降暴雨，电闪雷鸣，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哗哗哗的暴雨声中。
　　
　　黑崽的老爸持个电筒去找村民王贵、李山，说是黑崽在巫水河上游的清水潭里养着一箱网箱鱼，如果巫水河涨水，把网箱冲走了损失就大了。黑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养网箱鱼，而是把卖不掉的鱼囚进网箱里养着，隔些时日再捞出来出售。黑崽精得很，很少有人知道他用网箱养着鱼。
　　
　　王贵和李山与黑崽称兄道弟，如胶似漆，很合得来。平日里黑崽出售从河里捕上来的大鲤鱼，王贵和李山想买，黑崽也就适时放点价，让王贵和李山占点便宜。黑崽有时还邀请王贵和李山到他家吃鱼肉喝鱼汤，王贵和李山说黑崽讲义气够朋友。
　　
　　那晚巫水河涨了水，黑崽父亲求王贵和李山帮忙，王贵李山一个晚上不睡觉，潜心帮黑崽看护着网箱，网箱里的鱼安然无恙。
　　
　　黑崽治病回家，很是感激王贵和李山，说朋友还是朋友，胜过亲兄弟。
　　
　　隔日，黑崽捕到了一条三四斤重的鲤鱼，请王贵和李山到他家喝酒。
　　
　　黑崽煮了鲤鱼，买了好酒，汤汤水水装了两大钵鱼放到桌上，说两位好兄弟帮他护网箱辛苦了，今晚得好好犒劳犒劳。王贵和李山又是吃鱼肉又是喝鱼汤，几双筷子在钵子里夹出夹进。王贵和李山说，怎么今晚这鱼肉、鱼汤是越吃越有味，越吃越香，这才是真正的河鱼味道，我们很少吃到这么鲜美的鱼了。
　　
　　黑崽笑笑，一副醉态，红着脸说，你们说老实话，今晚的鱼肉、鱼汤比起以前我卖的大鲤鱼来，哪个味道鲜美、清香？
　　
　　王贵和李山打个怔，说如果要让我们说真话，以前吃的大鲤鱼，没法同今晚吃的鱼比，那大鲤鱼徒有其表，其实那鱼肉鱼汤……
　　
　　黑崽晃着脑壳作沉思状，因酒力攻心，说话也就关不住风，他瞪着一双死鱼眼说，我……我一直在骗……骗你们，也在骗大……大家，他……他娘的，一个人如果钻进钱窟窿里去了，什……什么事情都……都可以做出来。你……你们傻呢，那大鲤鱼是假……假货……大鲤鱼其实就是水库鱼，我把大鲤鱼放进网箱养……养几个月再捞……捞出来……鱼的外形就演变成河鱼的外……外形，大家被我哄……哄得团团转，哈哈……
　　
　　王贵和李山愕然张大嘴，好久也没缓过气来。他们缓缓放下酒杯，竟拂袖而去，黑崽拉也拉不住。
　　
　　以后不管黑崽卖水库鱼也好，卖河鱼也罢，没有一个人愿意买他的鱼。村民私下里嘀咕，不买也罢，免得沾腥了双手……
　　
　　（字数：143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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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不如风

酒后吐真言，祸从口出，为了钱，人心就变了。

邱天

哥们面前不说假话，虽说是酒后，但也看出，黑崽有悔意。

曾经沧海

原帖由 淡淡不如风 于 2013-10-4 05:51 发表
酒后吐真言，祸从口出，为了钱，人心就变了。

谢谢朋友阅读。节日好。

曾经沧海

问候邱老师，节日好。

暴雨迎风

国庆出去玩了，没时间上来，先支持，再品读。

暴雨迎风

无商不奸。小说从一个司空见惯的现象，反映了商场的虚假险恶肯欺诈。文字颇见功底，人物鲜活。

木门长子

生意场上的悲剧，人心底的不诚，往往就疏忽在一醉之间。

曾经沧海

谢谢阅读点评。

刘满园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10-5 09:32 发表
无商不奸。小说从一个司空见惯的现象，反映了商场的虚假险恶肯欺诈。文字颇见功底，人物鲜活。

是啊，人物鲜活，功力深厚。让故事本身说话，不带有明显的指向性，也是沧海作品之一大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