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

五味轩主

                               殷红的血
        咳，你可别说，傻子大牛这几天还真交上了好运 。

        提起来傻子大牛，村里人没有不同情他的。这大牛身世悲苦，小时候就死了爹，娘还是个智障，说白了，是个傻子。大牛爹家里穷，年轻时娶不上媳妇，一直到了四十多岁才娶了一个傻子。媳妇虽傻，模样却长得漂亮。大牛爹高兴得不得了，和媳妇爱得死去活来。

        过了一年多，就有了大牛，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大牛爹因为太勤劳了，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还夜夜在床上加班，一干就是半夜。后来，渐渐体力不支，可是，媳妇正年轻，兴头大，又是个傻子，光顾自己快活，不知道体贴男人。再后来，大牛爹累的得了个痨病，如灯似的，油慢慢熬干了，就一病不起，去世了。好在家里还有个奶奶，照顾着大牛母子。可奶奶毕竟年纪大了，也没活几年，就过世了，撇下了大牛母子，母子相依为命，凑合着过。到大牛十四岁时，大牛妈也死了，家里就撇下了大牛孤零零一个人。

        大牛不会干活，也不大会做饭，饥一顿、饱一顿，反正吃不濡贴。村里给了他低保，但是，他也不会安排生活，还是饥饱不匀，面黄肌瘦。真是怪可怜的。

        近几天，村卫生室的王医生没少往大牛家里跑，去时，手里还提着东西，不是火腿肠，就是面包。傻子大牛这几天可享福了。

        这天晚上，王医生又推开了大牛家的门，手里提着一包糖，对大牛说：“你有病，今天晚上我给你看看……”大牛点了点头。“天黑了再去。”王医生临走前，特意嘱咐道。

        天黑了，大牛往村南头卫生室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卫生室。卫生室里，有一个病人正在看病，王医生叫大牛坐在凳子上等着。

        待看病的那个人走了，天完全黑了。王医生走到门口，往四下里望了望，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并用帘子把门和窗子遮上。

      “来，坐到这个凳子上来。”王医生向大牛招手。

        大牛听话地坐到了王医生对面的凳子上。“把袖子挽起来！”王医生对大牛说。大牛乖乖地挽起了袖子……

        王医生从注射盒里拿出一只针管来，用酒精棉球擦了擦大牛的胳膊，扎了下去……

        针头刚扎入血管，王医生的手，也不禁有些颤抖……

        王医生望着坐在对面的蓬头垢面的傻大牛，望着大牛那痴呆、浮黄的面孔，内心里似乎也感到一阵愧疚……

        “哎呦！疼……”大牛龇牙咧嘴。

        “嘘，别吱声。”他心虚地望着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子和门。外面是漆黑的夜，四周万籁俱寂。他扔过去一块糖，傻大牛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殷红的血，顺着针头缓缓地被抽进针管……

        针管抽满了，满了。满满一针管傻大牛殷红的血。灯光下，大牛本来就发黄的面孔，显得更黄了。

        王医生又扔给大牛一大捧廉价的糖块，不无瞒哄地低声嘱咐道：“你的病，我已给你治好了。看病的事，你可不要往外说。不然，我可……”他做了个吓人的威吓动作。傻大牛惊恐地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胆怯、哀怜的光……

        王医生把大牛送走，他重新将门关好、遮严。他从消毒皿中取出一大摞玻片，殷红的血顺着针头一滴滴地滴下来，涂在一片片的玻片上……

        已经大半夜了，王医生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立起疲惫不堪的身体，伸了伸懒腰。朦胧中，眼前似乎又现出了“普查血丝虫病，成绩显著”的红彤彤的获奖证书和发出诱惑力的一大迭红钞票。他暗自庆幸自己的这一高招，既不耽误看病赚钱，又不坐失名利双收的良机，真是“两全其美”！他的脸上不禁现出了得意、狡黠的笑……

        蓦地，他止住了笑容，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恐地盯着一片片玻片上的血斑。他从那血斑上发出的刺眼的暗紫色的光中，仿佛看到了傻大牛那痴呆、浮黄的面孔、哀怜的目光和那满满一针管殷红的血……

      

[ 本帖最后由 五味轩主 于 2014-3-20 17:34 编辑 ]

碣石清风

这个揭露深刻，触目惊心啊。可怜的大牛，可恨的王医生。 问好

若水

人心都是肉长的，可王医生的心是石头，是一块贪石，顽石，故事令人辛酸。问候朋友！

五味轩主

谢清风先生首赏、评析！问好！

五味轩主

谢若水先生临帖赏读、点评。远握！

暴雨迎风

二三段的插叙与主题关系不大，可简写。
小说对王医生的人性刻画很生动。

万里

文字想要表达的主题，我想我可能明白，但最后的留白，我还是不太明白，呵呵！

刘满园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4-3-23 15:01 发表
二三段的插叙与主题关系不大，可简写。
小说对王医生的人性刻画很生动。

支持，学习。

木门长子

可怜的大牛，竟如此不堪。

五味轩主

谢迎风版主赏读，二、三段的描写，是为了交代大牛的身世，多费了些笔墨。多谢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