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约朴质里呈现大气从容

夏冰

　　——散文《你是母亲》赏析






　　运笔简洁，视点独到，情感表达别具一格——凤凰木的散文《你是母亲》以其精粹质朴的风格，让人印象深刻，驻足流连。


　　这篇散文的主题很大众化，颂扬的是母爱。但作品的可贵就在于，没有走常规大众的路子，而是擅长在简约朴质里呈现主题。我们说，惯于在文章里做减法是一种智慧，体现了起码的写作素养。一旦找到简约的门径，就豁然开朗，心到笔到，笔到意到。这是写作中的一种至高境界。这种做法得益于绘画和建筑理念。无论绘画还是建筑，都讲究留有余地，忌讳太满，追求含蓄蕴藉的风格。中国国画讲究留白，在园林建筑当中也讲究留有空间。值得注意的是，外国画家也是如此。据说毕加索画牛，首先画一头血肉异常丰满的壮牛，接下来才一步一步简化，抽象，最后只留下似牛非牛的几根线条。写文章跟作画有区别，但从根本上说，艺术技巧是相通的。散文《你是母亲》深得这种减法之妙，作者利用简洁俭省的笔墨，来表情达意，较好地完成了主旨的表达，让人在阅读的同时，领略到了简约的神妙境界。


　　一般而言，并不是每一笔每一句，作者都心中有数；作者是跟着感觉走，围绕最核心的东西走。这种把握本领，既是写作习惯，还是历练使然。走的过程里，就会做自觉的利用删减工作——哪些话可说，哪些话可不说。就是说，自然而然就做到了选择性运笔。因为在运笔过程中，是不可能做到字斟句酌的，字斟句酌是事后的加工提炼。那种情绪化状态下，那种语感被找到、灵感突然爆发的状态下，只能是顺其自然。而一旦形成的句子，一般最好不要动，再做加工的时候，跟最初灵感突来的情形下是不同的，难免有误差，伤筋动骨，丢失元气。所以初始状态下的准确把握能力就尤其关键。


　　简约不是概括，不是缺少细节。那些神性的细节支撑起文本的骨血，呈现出情感的力度，往往决定了一个文本的精粹质地。而细节的展现，也需要讲究。是一种不经意的讲究。尤其是这种简约中的细节处理，作者其实是讲究了，你看去却很自然。这就见出了功力。


　　比如围绕“我”的糊涂，老记不得母亲多大、自己多大云云，但她转而就说记得女儿多大，“牢牢的，一天不差，一秒不差”，转得迅疾凌厉，却不失婉转，满含深情。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类型抒情文章，不成熟的作者会不加节制抒发状写描摹，惟恐表达不尽人意，惟恐人家不明白，结果堆砌就不可避免，写得太过太满也就不可避免。该停止的地方果断停，该转向的地方果断转，绝不拖泥带水。这种果决体现了一种文学自觉和品性，给人感觉十分的好。


　　接下来说去车站途中母女闲话，女儿说妈妈的缺点是爱训人，她就赶紧说：以后我会使劲改正。请注意这句话里“使劲”一词，不起眼，却表现力奇强，活现出这位做母亲的对孩子的那份爱的毫不怀疑，坚定果决。再比如帮女儿选舞蹈班老师，其不厌其烦的做法让人感觉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但你仔细一想，就觉得又是那么自然，合情合理，并不由得心生暖意。


　　文中的妈是简单的，朴实的。她土气，小气，还懦弱，即能忍。但妈的土气和小气以及能忍，却并不曾让后辈儿孙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相反，传承给他们的，是满满的爱心。我们看到，母亲是勤劳的，她喂猪，喂鸡，喂狗，喂蚕。而蚕在这里做了重要的道具，怕虫子的“我”“慢慢伸出手，让微凉的蚕体在我手心蠕动”；蚕作茧自缚前“几近神迹”的刻画；也怕虫子的女儿却惟独不怕蚕、一口一声“蚕宝宝”的稚子情形——这些都引领人抵达一种美好的境地，逼真细腻地表达了三代人之间的爱心传承。这种传承的意义，不言自明。虽然没有羽绒服穿，不过母亲节，也不过生日，但细节传递出来的浓浓温情让人动容。所以当读到“妈妈推着独轮车去桑园采桑，毛毛在前边跑，我跟在她们后边。漫天的杨花洒在堤上。”这样的文字时，我就知道，漫天的爱意也洒在读者心里了。


　　之外诸如老妈特意给“我”的女儿预备下整整一个星期的饺子做早餐、面对女儿给自己买的20块钱的蛋糕“倒吸一口气”、女儿留给她吃的好东西放到变质时抱歉的笑、逢到“我”心情不好独自在床上流泪，母亲偷偷探头看，又不声不响走掉，那种默契与知心，这些细节都充盈着生活的真气，满带着真挚的亲情，有着不掺杂丝毫杂质的人间烟火气息，给读者留下的也就是真切的共鸣了。


　　作者说，爱孩子，会有爱到心哆嗦的感觉。紧跟着就说，这感觉不独我有，“妈妈有3个孩子，她有3份哆嗦。”这里的“哆嗦”，也十分贴切，同样让人领略到了“母亲”那份心。自己的母亲和自己这个母亲，共同的切肤的体验感触，是如此细腻、独特。妈妈、我、女儿，构成一种奇妙的关系。在这条亲情的传送带上，不同的是年龄以及所处的时代，相同的是情感，就如作者所说，“我们的影子终将在某个地方重叠，几成一体，无法分辨。”她的母亲因为接受女儿的钱深感自卑，说“拖累我闺女了啊。”，而她对自己的女儿经济上则比较纵容，她说，“还有什么是我能再多拿得出来的？”发乎其心。每个母亲都如是。所以我们就能深切地体会到结尾“我”“看着那些油菜水萝卜，黄瓜苗和茄子苗，迎春和木槿，黑鸡和黄狗”时，为什么心里会踏实；当女儿毛毛“踩着菜埂拔出来一个水萝卜，扬着手问我：你看大不大？”时，“我”为什么会喜气洋洋地回答一声“大”。这极富生活气息的画面所充盈着的精神内质，正是善良、纯朴的写真，正是一代代母亲们所传承的呀！


　　值得一提的是，本文的标题十分别致。“你是母亲”，决定了作者所站的视点。“你”不是固定的那个“你”，既是“我”的母亲，也是“我”自己，还能让人联想到其他的母亲们。“你是母亲”，诸多细节聚集起来，通过这个出口，延伸出绵绵不绝的精神意象。这就让文本获得了某个节点。在这个节点上，所有的材料选取都拥有了一定的向度。而作为一个母亲，“你”是什么样的？应该是怎么样的？无疑，这篇散文通过感性的东西，支撑起了这个论题。所以在行文过程中，就有了各种自如运用的穿插与叠加，随心随意里，各种细节得以很好的连缀贯通，从而更好地凸显了主旨。


　　概括起来说，文本通过简约质朴的文笔，出色自然的细节处理，完成了主旨的表达，可圈可点，令人回味。毋庸讳言，这篇散文尚有一些句段值得斟酌，有一定的完善空间，但就整体而言，在不大的篇幅里成功抒发情感，表达心志，确实难得，体现了作者浑厚的行文功力。曾经读过一些出类拔萃的精短文本，觉得很是享受。散文《你是母亲》走简洁朴质的路子，之不俗表现，再次让人刮目相看。


　　2014-6-19



[ 本帖最后由 夏冰 于 2014-6-19 20:32 编辑 ]

高迎春

母亲，是爱的代名词；母亲，是儿女们的主心骨；写母亲主题的散文，注定温馨感人。此篇评论，从诸多细节入手，分析入情入理，让人感觉到文本简约却不简单。暖融融的母爱，感动人心。

梁星钧

先问个好，周末愉快！慢慢品赏。

夏冰

原帖由 高迎春 于 2014-6-20 12:48 发表
母亲，是爱的代名词；母亲，是儿女们的主心骨；写母亲主题的散文，注定温馨感人。此篇评论，从诸多细节入手，分析入情入理，让人感觉到文本简约却不简单。暖融融的母爱，感动人心。

谢谢高老师。辛苦了！

夏冰

原帖由 梁星钧 于 2014-6-20 21:54 发表
先问个好，周末愉快！慢慢品赏。

也问候兄长。期待你的指正。

火飞娃

欣赏欣赏。

梁星钧

　　感叹作者驾驭这种作品的阅解能力。
　　本篇的最大看点：我认为是以翔实的论证，讲清了简约与细节的艺术辩证。

夏冰

原帖由 火飞娃 于 2014-6-21 13:54 发表
欣赏欣赏。

谢谢火飞娃朋友。期待指正。读了你几篇评，很见功力。问候。

夏冰

原帖由 梁星钧 于 2014-6-21 18:41 发表
　　感叹作者驾驭这种作品的阅解能力。
　　本篇的最大看点：我认为是以翔实的论证，讲清了简约与细节的艺术辩证。

梁版的点评言简意赅。问候。

房子

文字对被评论的作品体察细微，对文本和内容具有了深入浅出的论述，如此祥解，确实给读者以认同感。

夏冰

原帖由 房子 于 2014-6-23 11:00 发表
文字对被评论的作品体察细微，对文本和内容具有了深入浅出的论述，如此祥解，确实给读者以认同感。

谢谢房子老师关注和肯定。问候。

刘彦林

很好的赏析文章，学习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