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张耳（五）信陵门风

yangyizhuo

５、信陵门风

　　我们在这一章里，想说一下信陵君的故事。这人与张耳有什么关系吗？可以说，这人与张耳一生的成败密不可分。张耳被天下人闻名，就是因为他曾经是信陵君的门客，那时候他是著名的“贤士”，但当信陵君死后，张耳四处奔命，自己也拼挣了一些功业，但已经背离了信陵门风。这时的张耳已经不再以贤立身，整个人的命运格调也倾于私利，后人对他的评价也不同于当年。

　　信陵君，何许人也？战国后期魏国公子，叫做魏无忌。这人很有魅力，能养门客。他手下门客超过三千人。这些人，都是有些才干的能人，并且有有些脾气个性。但大家都投奔到信陵君门下来了。有人说，门客就是奴才，就狗。谁给食物就跟了谁。说这话的人，当然不明白什么叫做“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对于不良分子来说，有奶便是娘。因为什么呢？他追求的也就是那口吃的。但对于真正的良材而言，那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他们有自己价值观，有自己理想追求。表面上看是客对主的依附，实际上，客也需要通过主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于是，真正的门客必须有选择主人的权力。一旦经过选择真心认可。那就是生死相许矢志不渝的追随。――大家所选择的信陵君，就是这样一个有魅力的人。

　　首先，这人能够礼贤下士，也就是真正的尊重人才。他听说一个老头很有本事，做了一辈子小门卒，已经70多岁了。信陵君就驾了车去拜访他，并且约请他到自己家里坐坐。那老头叫侯嬴，也是故意刁难他。上了车就跟着走，走到闹市里，突然想起，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去见一位老朋友。于是他就自顾自的去找朱亥。朱亥这人呢，是个杀猪的大老粗，两人就在卖肉的摊子前面，七七八八的聊起了闲天。他们也不管公子一个车队的人都在旁边站着等。一直等两人聊够了，说足了。这个侯嬴老头儿才转身回来，接着上车跟着走。一路上，侯老头也都偷偷看个清楚，信陵君身边的随从们都气不过，不认为这个老头儿非常没礼貌，几乎要伸拳头揍他了。但是信陵君厉色制止，自己一直就谦恭的等待，又上车陪同着侯嬴，一直把他接到自己府上，待为上宾。在那个时候，信陵君也一定就想到今后这个70多岁的老儿，竟然帮自己做了震惊天下的大事：“窃符救赵”。

　　从现在功利的眼光来看，我们觉得两人都很值得，谁也不亏本。信陵君耐着性子等了两钟头，就换来旷切奇功。侯赢也值了，自己在最默默无闻的时候，享受了惊世骇俗的礼遇，自己也着实光彩了一把。于是自己死也值了。他计算着走到信陵君最前线的时间，自己刎颈自杀，以死报了当年的礼遇之恩。问题是：信陵君在当初闹市等待时，他就知道今后的事情吗？就知道侯赢朱亥肯定会有如此回报吗？就算是感情投资，还有赔本的时候。这种买卖又有几个能做得出？

　　信陵君这人不是简单的利益计算，他有自己的政治眼光和大恨大爱。拿上面救赵一事，不仅仅是为着自己的私利名声，也不只是为着平原君的亲戚关系。他早就对秦国的做法不满意。他认为，那是虎狼之邦，没有什么正义可言，只有利益贪念。他就几次对魏王说：我们不能和秦国交好，你看他们国内，他们自己的亲戚关系都处不融洽，都能见利忘义。这种国风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呢？您和这样的国家交好，会有什么好结果吗？表面上看，他和我们联合，灭了邻国。实际上，他们贪心不足，马上就会反过来咬我们一口啊。所以，我们应当分辨清楚。只有把弱者们联合起来，共同抗秦大家才有活路。――只可惜，魏王并不听他的这些肺腑之言，而且还时时的提防着信陵君，怕他影响力过大而影响了自己的地位。

　　信陵君这人有能力，会打仗，曾经编写过“魏公子兵法”。但，我们看，他的这些打仗技巧，并不是什么奇谋诡计，大都就是因为自己的一种人格软实力。第一次破秦，到了前线，他并没有马上死拼，而是先做了一个减员动员：父子都在军中的，父亲就回去吧。兄弟都在军中的，哥哥就回家去。只有一个独子的，不能死在前线，回家赡养自己的双亲去。这种情况下，精简后的士兵，士气高涨，以一当十。第二次破秦，人们一听是魏公子带队，大家都主动随从。信陵君自己一马当先，冒着敌人飞石箭雨冲锋在前，虎狼秦军又是大败而归。

　　信陵君也打败仗。有一次打秦关不下，打听了一下，秦军守城的将领是缩高的儿子，而缩高这人就在自己管辖范围内。一怒之下，他让缩高去打他的儿子。缩高说：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如果我们打起来了，父子之间还有情义吗？如果儿子不打直接投降了，人家君臣之间还有情义吗？――于是，缩高就拔刀自杀了。信陵君很后悔，觉得确实是自己的不对。就穿了丧服，住在简陋的偏室里，对缩高这样的义士表示敬佩和哀悼。信陵君做事很有人情味。当年“窃符救赵”听侯嬴的计策要朱亥锤杀晋鄙。他就哭了，说：那是个老忠臣。他没有错啊。但这事也实在出于无奈。我是真的对不起他。

　　信陵君很难说是善终。他是死于酒色。魏王顾忌他，不再让他带兵。他就郁郁而终。其实，我们想，他手下食客三千，两破强秦，天下都愿意追随。一个小小无能的魏王哪里能禁锢得了？答案只有一个：他自己不想。他不想称王称霸，不想背叛自己的父母之邦。——你可以说他短见幼稚，可以说他没有雄才大略。但他的君子之风，千年不绝，为后人景仰。汉高祖刘邦过他的故居，命人修缮坟墓，派人为他守陵。

木门长子

信陵君礼贤下士，张耳投靠明主，做君有所得，做士也有所得，也许正是好事。期待下篇张耳的智与计。

李兴文

春秋四君子的故事的确值得多读。